日落松間炊煙裊(下) by紙扇輕搖

2014.12.04.Thu.18:13
文案:
  葉飛揚一直覺得他能擁有隨身空間是件很幸運的事,直到他被一場大火燒回古代密林,古代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土地……
  葉飛揚一直覺得種田其實就是個體力活兒,直到真的親自去種了,才發覺,原來這還是個腦力活兒……
  葉飛揚一直覺得小寶寶很可愛,粉嫩嫩肥嘟嘟哭了就給根棒棒糖安撫安撫,直到他莫名多了個小嬰兒當兒子,這才明白,原來包子什麼的,從來都是人前天使人後惡魔……
  葉飛揚一直覺得戀愛是件浪漫而幸福的事情,可為什麼當他真的被人惦記上了,日子卻過的苦逼得無以復加……

  101、鹿肉壯陽
  上山之行果然就如春遊一般,打獵的事就由兩隻老虎包攬了,剛上山沒多久就跑得不見了蹤影,那白狐也一路跟著去了,看著那三道輕快的背影,葉飛揚暗自鬆了口氣,轉身去跟大部隊匯合去了。
  劉尚書看著一副身寬體胖的模樣,體力倒是真不錯,走了這麼遠的山路,竟然大氣都不帶喘一下的,只是面色愈發的紅潤了些,葉飛揚暗自佩服。吉祥被祁樹抱了一路,這會兒看到葉飛揚立刻咿呀就叫上了,扭著小身子往他身上撲,葉飛揚伸手接住,親了兩下,任由小傢伙在臉上蹭了一臉的口水。
  帶著老老小小,祁樹也沒太往山裡走,就在邊上溜躂著,劉尚書東瞧瞧西看看,瞅著野菜就要去抓兩把,野果子更是不能放過了,之前葉飛揚來的時候還沒青澀著的桑葚這會兒已經熟透了,紫黑紫黑的,一串串掛在枝葉間,份外的誘人。
  眼看著劉尚書一撩衣擺就要往樹上爬,一眾人連忙給攔住了,祁樹道:「劉大人,這還是讓我來吧。」
  「是啊是啊,爬樹我最厲害了!我來就好!」方正傑說著,迅速地抱著樹幹,麻利地蹭上去了。
  葉飛揚抱著吉祥往劉尚書:「劉大人,吉祥要你抱呢,你看!」
  「抱!抱!」吉祥倒是很給面子,立刻伸出肥肥的小胳膊歡快地叫上了。劉尚書立刻笑瞇瞇地接過去,他家孫子都長大了,不讓他抱了,難得看到吉祥這麼可愛的小娃兒,自然是喜歡的緊了!
  祁樹護著方正傑一道摘桑葚,葉飛揚就在下面接著,放到一邊,不多時就摘了半竹簍子,幾個人又走到附近的溪水邊洗乾淨了分了吃,吉祥急不可耐,不停的伸手想要去搶,葉飛揚小心翼翼地去了皮喂一小塊兒給他,誰知那麼小一塊兒,吉祥砸吧兩下就沒了,又哭鬧著要更多,眼見抓不到,咧著小嘴兒就要哭上了,葉飛揚無奈,只能耐心哄著,手裡繼續剝。
  方正傑在一旁看著,想要幫忙,可是那桑葚太小,一不小心就捏破掉了,一連剝了幾個都沒剝好,一旁的祁樹同樣也試過幾次都不行,末了,只把吉祥抱去玩拋高高,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可吉祥是誰啊,哪有那麼容易就安撫的?依然固執的扭著小腦袋就要去看葉飛揚,葉飛揚哭笑不得。
  最後還是老大夫看不過眼,說了句:「要吃就給他吃吧,回頭會拉出來的。」
  葉飛揚黑線了一下,這話聽著怎麼感覺吉祥就像是個搾汁機,整個兒吞進去,吸收果汁,再把皮給拉出來……
  不過到底,葉飛揚也沒捨得這麼折騰,耐著性子剝了好些個才把吉祥給安撫好了。劉尚書一直在旁邊笑瞇瞇的瞧著,讚道:「飛揚當真是好脾性。」
  葉飛揚搓搓手:「這還不是給這小惡魔逼的,你要不順著他他能哭到晚上去。」
  「那也得他哭了管用才行,若是你不理他幾次,他下回便絕不會這般哭鬧,這小傢伙可賊精賊精的。」
  葉飛揚笑笑:「話是這麼說,可這麼可愛的小傢伙,哪裡忍心看著他哭?」
  「那倒也是。」劉尚書依舊笑瞇瞇的,心裡對葉飛揚倒是更加的滿意了。
  一行人之前已經走了半天的功夫,也有些累了,索性就在小溪邊休息著了,葉飛揚把之前做好的乾糧都拿了出來,鋪了塊布在地上,讓大家自己拿著吃,無非就是各種口味的餅子鍋貼,有南瓜的,紅薯的,各種菜的,還有肉的,祁樹撿了些柴架了個火堆,又從小溪裡抓了些魚上來洗乾淨讓葉飛揚烤著,吉祥給丟到劉尚書懷裡去了,可小傢伙似乎對剛剛劉尚書慫恿葉飛揚讓他哭很有成見,扭著小身子往方正傑的方向撲,可惜小吃貨一心盯著葉飛揚手裡的烤魚去了,沒瞧見吉祥的動作,這可讓小吉祥的小玻璃心碎了一地,噗噗吐了幾個口水泡泡,再也不肯動了,劉尚書被吉祥這可愛的模樣逗得哈哈大笑。
  正烤著魚,四周樹林裡突然有些動靜,葉飛揚心裡一緊,就聽祁樹道:「它們回來了。」不多時,果然就見虎崽們嘴裡叼著獵物跑了過來,竟然是一頭香獐子!祁樹立刻抓起獐子的後腿,看了一眼又放下:「是個母的。」
  老大夫轉開了眼,摸了摸長鬚,沒做聲,若是公的,倒是有可能有麝香,那玩意兒可是好東西。
  兩隻虎崽和白狐放下東西,自動自發地到小溪裡洗乾淨了身上的血漬,然後蹭到葉飛揚身邊,抖抖耳朵,甩甩尾巴,趴著不動了,祁樹又去紮了幾條魚上來,放到它們面前,那白狐機靈地跑到方正傑面前,抱著前爪子看著他手裡的餅,方正傑跟它早就混熟了,見狀,立刻把手裡的肉餅掰了一下塊兒給它,那白狐立刻叼著歡快的吃開了。
  葉飛揚不放心地看了眼劉尚書,見他沒露出其他的神色,這才伸手抓了兩把桑葚給虎崽們當甜點,當然,也得到了熱情的舔舐。
  不多時,那魚便烤的兩面焦黃,透出一股子香氣兒,葉飛揚仔細看了看,又拿樹枝夾了一塊兒嘗了下,味道很鮮嫩,已經好了,當下就準備分給大家,誰知一轉頭,正對上好幾雙晶亮亮的眼神兒,差點兒手一抖,把魚都給抖到火堆裡去:「額,這魚烤好了,你們誰要嘗嘗?」
  其實葉飛揚這話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是廢話了,沒看人家眼睛都發綠了麼,這一個個的都是吃貨,怎麼可能不嘗嘗!礙於兩隻老虎在一旁,葉飛揚沒起身,遞了條給離他最近的方正傑,又給了兩串祁樹,祁樹連忙送到劉尚書和老大夫手裡,順帶把企圖空手抓魚肉的吉祥給拎過來,小傢伙立刻大聲抗議,甚至還無師自通地喊著:「魚!七,魚!」
  葉飛揚無力望天,這小吃貨,開口至今唯二的兩句完整的詞兒都是為了吃!這可怎生了得喲!
  吃飽喝足,眾人懶洋洋地癱在地上,各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瞇著打盹兒,鬧騰了一上午的吉祥也在葉飛揚懷裡呼呼大睡,葉飛揚抱著他,身子一歪,正想靠到虎崽們身上,卻撞進了祁樹的懷裡,他連忙挺直腰想要坐起來,卻被祁樹給攔住了:「你也瞇會兒,昨晚都沒睡好。」
  葉飛揚側過頭,壓低聲音說:「他們都在。」
  「那又如何,他們又不是不知道,睡吧。」祁樹說完,自然地摟著葉飛揚的腰,安撫般親了親他的耳垂。
  葉飛揚微微紅著臉,心裡實在是彆扭,雖然說這個地方民風開放,男男戀情也不會被鄙視,可面前的是兩位長輩一位小孩兒,哪有當他們的面秀恩愛的?還是收斂些比較好吧!
  然而,無論葉飛揚怎麼彆扭地想要掙脫,祁樹就是不放手,論武力值,葉飛揚可不及祁樹一個手指頭,自然是掙脫不得的,最後只惱羞成怒地瞪著祁樹,祁樹照例是憨厚溫柔的笑著。
  另一頭,方正傑偷偷睜開一條眼縫兒,瞧著葉飛揚和祁樹抱在一起,又羞又喜,覺得自己不該看,可是又忍不住想看!就這麼一閉眼,一偷偷睜開縫兒的,來來回回的折騰,也不知何時才睡著的。倒是老大夫和劉尚書比較淡定,依然瞌著眼,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假睡。
  擰不過祁樹,葉飛揚氣呼呼地扭頭,用力靠在祁樹身上,閉上眼睛,睡覺!祁樹溫柔的笑著,將葉飛揚連同吉祥一起摟在懷裡。
  這一覺不知不覺就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時,日頭已經漸漸偏西了,葉飛揚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吉祥,見他還睡的香甜,立刻把他往祁樹手裡一丟,自己就起身了,誰知他剛起身就見一旁的劉尚書和老大夫還有方正傑就「醒了」,頓時有種被抓包的感覺,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看著葉飛揚侷促的模樣,劉尚書笑得眉眼彎彎,在葉飛揚看不到的地方給祁樹使了個顏色,祁樹倒是相當的淡定,比葉飛揚那薄臉皮不知道要厚了多少層。
  簡單收拾了一下,一行人就下山去了,有了這香獐子,禮金就不愁了,回到家裡,祁樹把香獐子處理了一下,挑了一條前腿一條後腿,綁在一起準備回頭拿去送禮,剩下的就醃了一些,剩餘的又做了個炒鹿肉和紅棗燉鹿肉。
  吃飯的時候,老大夫看了眼桌上的菜,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葉飛揚和祁樹,撫了撫長鬚,如往常般就坐。葉飛揚被看的不明所以,難道這菜不合老大夫的胃口?倒是祁樹的動作略微有瞬間的停頓。
  「正傑,這個你少吃點兒。」眼看著方正傑一筷子又一筷子的夾鹿肉片兒吃,老大夫終於忍不住開口提點了一句。
  方正傑乖乖地應了一聲,依依不捨地看了眼那盤炒鹿肉,默默地扒了兩口白米飯,又去夾紅燒肉去了,鹿肉不讓吃,兔肉總能吃吧!
  劉尚書笑瞇瞇道:「正傑啊,你師父是為你好,這鹿肉,小孩子可不能吃多了!」這話,倒分明是意有所指了。
  葉飛揚在現代沒機會吃這種高級貨,聽了這話立刻不恥下問:「劉大人,鹿肉小孩子不能多吃嗎?」他剛剛還餵了吉祥兩口呢。
  「嗯,吉祥你也少喂點兒。」劉尚書回答的一本正經,只是眼底的笑意更濃。
  葉飛揚見狀,立刻把碗裡剩餘的鹿肉都吃了,吉祥一看到嘴的鹿肉飛了,立刻嗷嗷叫上了,葉飛揚連忙夾了別的哄他。
  看到葉飛揚這動作,劉尚書笑瞇瞇地扒了口飯,將最後那句話壓回了心裡,這鹿肉小孩子不能吃多了,年輕小伙子也不能吃多了啊!更別提正值壯年的祁樹了。嘖嘖嘖!
  到了晚上,葉飛揚照例把吉祥哄睡著了,這才又和祁樹一道開始琢磨該把哪些農業知識透露給劉尚書,只是這書才翻了兩頁,祁樹的動作就有些不規矩了,兩人原本是並排坐著的,祁樹的手不知何時伸到了葉飛揚的衣擺裡,正順著腰線一點點的往上爬,葉飛揚只覺得身體裡漸漸被勾起一股子火來,燒的人難受。
  按住那作亂的手,葉飛揚低聲吼道:「你做什麼!」
  祁樹索性側過身子,直接把葉飛揚圈進了懷裡,親了親他的唇,聲音低沉而沙啞:「你說呢?」
  然而,葉飛揚並沒有說話的機會,快要讓人窒息的吻一個接一個的落下來,才眨眼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就被扒開了,祁樹貼著他的唇,喘息著問:「去空間裡還是就在這裡?」
  葉飛揚吃力的扭頭,看著昏暗中幾雙幽幽的眼睛,毫不猶豫地拖著祁樹鑽進了空間。
  到此刻,葉飛揚這才終於明白晚飯時老大夫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兒是怎麼回事了,他一直以為只有鹿茸鹿鞭才會壯陽,他是真沒想到鹿肉居然也能壯陽啊!
  作者有話要說:`(*∩_∩*)′
  扇子的時間多多啦
  更新也會多多的•••握拳•••••••
  102、不知的事
  木子的婚禮是村裡開年來第一樁喜事,春播狠狠忙了一陣的大夥兒也樂得借此熱鬧一下,這不,才一大早就聽到人聲浮動,葉飛揚也躺不住了,推了推祁樹:「外面很熱鬧,我們是不是也去看看?」
  祁樹道:「那都是大嬸們去幫忙的,我們不用去那麼早。」
  葉飛揚點點頭,想起這裡可沒有酒店什麼的,要想辦酒席請客,可不都是要請人去燒的麼!既然醒了,葉飛揚也懶得再躺著,剛起身就聽到外面有人喊:「祁兄弟,葉兄弟!」
  打開門一看,來的竟是劉大嬸兒,葉飛揚連忙把她讓進院子裡:「劉嬸兒,怎麼了?」
  劉大嬸兒匆匆瞄了一眼,沒瞧見祁樹,到了嘴邊的話頓時有些說不出來了,葉飛揚生的俊美性子又好又聰明大家是知道的,只是後來知道他家裡原本是教書先生,這對他的喜愛便又多了一分敬畏,總覺得他跟他們這些只知道種田的粗漢子是不同的,在他面前難免有些拘謹。
  這討兒媳婦的大喜日子一大早跑來這裡,自然是有事兒的,葉飛揚不由又問了一聲:「劉嬸兒,可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只管開口就是。」
  劉大嬸兒揪著衣擺,又猶豫了一會兒才出聲:「葉兄弟,我想借你家吉祥用一下,成不?」
  葉飛揚一愣,他還以為是人手不夠想讓他和祁樹去幫忙,卻沒想居然是借吉祥?吉祥能幹嘛?去添亂嗎?卻不想他這一納悶兒,倒是讓劉大嬸兒更不好意思了,只當葉飛揚不願意,暗惱自己真是腦子發熱,正要找個借口走人,就聽到祁樹的聲音:「是誰來了?」
  「是劉嬸兒。」葉飛揚應了聲。
  祁樹連忙走出來:「劉嬸兒什麼事?」
  劉大嬸兒哪裡好意思再提,當下笑著說:「也沒啥事兒。那啥,家裡還忙著,我就先走了。」
  葉飛揚連忙拉住她:「劉嬸兒,吉祥還沒睡醒,你急著要不?急著要的話我去喊他醒來,不急的話等他醒了我再給你送過去。」
  「不急不急!」劉大嬸兒連連擺手,臉上有些意外的驚喜:「等他睡醒了再說。」
  祁樹見狀,笑道:「劉嬸兒是想讓吉祥給木子壓新床吧?」
  劉大嬸兒笑著:「是啊,這村裡就屬吉祥最討喜,所以才想讓他壓壓新床,讓我家媳婦也沾沾喜氣兒。」
  葉飛揚對這些規矩不太懂,聽了這話,立刻道:「那現在就抱去吧,讓他去新床睡著,也能多壓會兒。」
  「哎,我家裡人多,怕是會吵著吉祥。」
  「沒事沒事,他就愛湊熱鬧。」葉飛揚說著,人已經轉身進屋去了。
  劉大嬸兒望著他的背影感慨:「葉兄弟真是好性子。祁兄弟,你可要好好抓住咯,趁早把酒席辦了吧。」
  祁樹溫柔地笑著:「嗯,會盡快。」
  暖暖的被窩裡,吉祥正攤開肚皮呼呼大睡,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當成物品給外借了。葉飛揚在吉祥睡覺時一般都只給他穿了套裡衣,通常睡到一半就會被蹭的亂七八糟,露出藕節似地手腳和圓滾滾的肚皮,他伸手進被窩裡一摸,果不其然,衣服又蹭亂了,摸索著理順他的裡衣,這才掀開被窩的一角,把小傢伙給抱出來,輕手輕腳地穿上衣服,這一動作經過幾個月的鍛煉,早就已經熟練了,想當初,每次穿衣服都會把小傢伙弄哭,折騰的滿頭大汗,給吉祥穿好衣服,就著旁邊的木盆把尿,袖珍的小**在空氣中抖了抖,吉祥皺著眉哼唧了幾聲,這才懶洋洋地尿了,葉飛揚給他擦乾淨小PP,換了個厚實些的尿布,又在外面裹了件斗篷,這才把小傢伙抱出去。
  「劉嬸兒,吉祥要是哭了就喂些稀飯就好,這小子嘴饞,什麼都要吃,你別太順著他。」葉飛揚習慣性地叮囑了幾句,心裡突然覺著有些不放心了,吉祥太嬌貴,萬一鬧騰起來,可真會鬧得人家人仰馬翻,可他一個大男人的,肯定是不能隨便進人家婚房的。
  劉大嬸兒聽了,也覺得壓力很大,竟有些不敢伸手去接吉祥了,覺著太精貴,怕是照顧不好。
  正說著,門外方正傑蹦蹦跳跳地過來了:「葉哥哥!祈哥哥!劉嬸嬸也在啊。」
  葉飛揚看到方正傑,眼睛一亮,道:「正傑,劉大嬸要帶吉祥去他家壓新床,你要不要去玩兒?」
  劉大嬸兒也連連點頭:「正傑,一起去玩兒吧。」
  方正傑小孩子心性,原本就是看到外面熱熱鬧鬧,想要找葉飛揚一同去瞧瞧熱鬧的,眼下有了這機會,自然是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葉飛揚這才放心地把吉祥交給劉嬸兒,方正傑在一邊看著,拍了拍小胸脯:「葉哥哥,我會幫你照顧好吉祥的。」
  「好,那吉祥就拜託正傑了。」
  被委於重任的方正傑小眼神兒晶亮晶亮的,昂首挺胸地跟著劉大嬸走了。葉飛揚瞧著他們離開,這才道:「希望吉祥等會兒醒了看到在陌生的地方,別鬧的太厲害。」
  祁樹笑了笑:「有正傑在呢,沒事兒。」
  葉飛揚點點頭,想到下午會很忙,於是便提早把蠶的桑葉換了,過了這些日子,原本黑乎乎的蠶寶寶如今長得白嫩嫩的,懶洋洋地在一片青綠的桑葉間蠕動,卡嚓卡嚓地啃噬著,葉飛揚也不再用刷子刷它們了,直接拿著桑葉抖兩下,就滾進了新鮮桑葉裡,不得不說,養蠶算是最有成就感的了,眼看著蠶寶寶一點點的長大,身子越發的圓潤可愛,真是說不出的歡喜。就連祁樹這般性子的人也要每天去看兩眼。
  「明兒起要多採些桑葉了。」
  葉飛揚搖搖頭:「不用了,院子裡不是還有兩株桑樹,再加上我空間裡的那些,足夠了,你不用摘那麼多。」
  忙活完家裡的活兒,眼看著沒了吉祥拖著,葉飛揚便也跟祁樹和劉尚書一道去地裡瞧瞧,和秋季一片金黃不同,此刻的田間大都是土黃,偶爾點綴著嫩綠,那是剛冒出土的新芽,劉尚書和祁樹一道,一面走一面討論著:「這些地裡出的芽好,密度正合適,用的是你們的種子還是他們自己的?」
  「是他們的,不過下種之前催了芽的。」
  「那測試發芽率的法子倒還不錯。」
  葉飛揚看不懂好壞,只覺得每一塊地裡都不錯,這會兒跟在兩人身後也插不上話。
  劉尚書冷不丁回頭沖葉飛揚道:「飛揚,在你們家鄉,春播過後,也是這般景象?」
  葉飛揚愣了愣,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應該差不多吧。」
  劉尚書笑瞇瞇的點點頭,又回頭跟祁樹說話去了。不多時,三人就到了他們家的地裡。祁樹挽起褲腿,拿了工具就下地去了,劉尚書也沒閒著,在地裡仔細地瞧著,倒是葉飛揚不知道幹嘛了,也學著祁叔的樣子挽起褲腿和袖口,正要下地卻被攔住了:「你不會這些,我來弄就好。」
  葉飛揚道:「正因為不會,所以才要學。」
  祁樹道:「有我在,你不必學。」
  葉飛揚不樂意了:「別人家女人都還下地呢!」
  祁樹卻堅持:「別家是別家,你不適合做這些。」
  「我怎麼就不適合做這些了!你這分明是歧視!」
  眼看兩人又要鬧起來,劉尚書不知何時轉過來:「祁樹你這話就不對了,身子骨弱也是能練強的。」說了祁樹,才又轉頭對葉飛揚道,「不過,術業有專攻,這種地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你且先隨我一道看看,慢慢來。」
  祁樹轉身忙活去了,葉飛揚抿了抿唇,心裡不滿,卻還是乖乖跟在劉尚書身後。
  「飛揚,對於祁樹,你瞭解有多少?」
  葉飛揚眨眨眼,有些不明白劉尚書這一問是何意。
  劉尚書抬頭看了眼遠處的祁樹,臉上沒了平日裡的笑意,多了幾分嚴肅:「祁樹雖說是將軍,少年得志,卻是平民出身,從普通將士一路殺到將軍,這其中的艱辛不是你我能體會的。」
  想起祁樹那一身的疤痕,葉飛揚默然,心裡隱隱有些心疼。
  「昔日他抗旨離京,若非幾位老臣拚死保他,只怕早就身陷囹圄。如今他再次二度抗旨,天威已然震怒。」
  葉飛揚心驚,這些他都不知道,皇帝震怒,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那是會掉腦袋的!他不由抓住劉尚書的衣袖,問道:「祁樹怎麼抗旨了?」
  「三王爺你是見過的,他上次來就是奉旨請祁樹回京復職,祁樹卻不肯接虎符,陛下震怒,下了密詔讓我帶來,我雖未看內容,卻也能猜得一二。」
  葉飛揚並不知道那什麼密詔的事兒,祁樹也沒跟他說,心裡又氣又急,這人總是什麼都壓在心裡,皇帝發怒這種大事,他居然瞞得滴水不漏,還整天跟他在這裡種田養蠶,真是!
  劉尚書瞧見葉飛揚焦急的神情,眼底帶著欣慰,這人倒是值得祁樹這般對待,他拍拍葉飛揚的手,語重心長道:「祁樹性子忠厚,不善與人相交,他並非是看不起你,只不過是想對你好,你要體諒他才是。」
  葉飛揚點點頭,焦急地問:「那皇上震怒,祁樹他會不會有事?」
  「祁樹上回處置了那個縣令,是陳將軍的胞弟,陳將軍原本在邊境抗敵,得知此事不肯善罷甘休,上書要讓陛下為其胞弟主持公道,陛下沒有理會,只派人將祁樹收集來的證據給陳家看了。昨日傳來消息,陳將軍與敵國交鋒,不慎重傷,如今邊境形勢危急。我只怕陛下會將此事怪到祁樹身上。」
  到此刻,葉飛揚才終於明白,祁樹在那縣令面前暴露身份,原來是蕭三的意思!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祁樹竟然獨自承受了這麼多的壓力!他們一家三口在這個小山村裡的平靜安詳生活原來是靠著祁樹一個人撐起來的,那個平日憨厚,偶爾腹黑的人對他的情意竟如此之深!想想前些日子對他的怨恨,跟他的冷戰,葉飛揚只覺得自己真是無知任性透了!在祁樹心裡最難熬的時候,他非但沒有體諒,卻還要去加重他的負擔!
  葉飛揚不由將視線投遠,看著遠處那彎著腰的身影,心裡五味陳雜,那陳將軍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受了重傷,皇帝怎麼會不怪罪祁樹!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更何況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劉尚書沒有再說什麼,皇帝讓他來的目的,明面上是為了看葉飛揚弄出來的工具,實際上,又何嘗不是為了勸祁樹出山。那陳將軍固然有本事,只是性格飛揚跋扈,不知收斂,才守了十年邊疆,眼裡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這樣的將軍皇帝是不可能喜歡的,更何況身邊還有個更好的人選,皇帝又怎麼會放過。
  居其位,謀其職,劉尚書心底固然是希望祁樹能跟葉飛揚好好的過日子,可如今邊境連年戰亂不息,苦的只是百姓,他不得不做此決定。來此之前,那三王爺曾提點過,要想祁樹出山,需從葉飛揚下手。劉尚書來此的這段日子,一直都在觀察,卻不得不承認,事實確實如此。葉飛揚的溫情,吉祥的活潑,這平淡溫馨的日子,對從未有過家的祁樹來說是莫大的吸引,也難怪他會再度抗旨。
  祁樹把整片地都侍弄了一遍,這才回頭,看到葉飛揚神色有些不對,以為他還在介懷先前的事,聲音不由溫柔了些:「飛揚,地我已經弄好了,你若想弄,下回我再教你,可好?」
  葉飛揚看著祁樹的面龐,心裡有許許多多的話要說,想質問祁樹為何又瞞著他,想心疼祁樹累不累,又想問他到底想不想再上戰場,亂七八糟,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用力抿了抿唇,從懷裡拿了帕子出來,給祁樹擦那滿臉的汗水。
  祁樹一愣,看了一眼一旁的劉尚書,任由葉飛揚幫他擦汗,唇角微微上揚,眼底是清淺溫柔的笑意。
  劉尚書咳嗽了一聲,轉過身去看天上的雲朵,想不到他這麼一大把年紀了,竟然還會有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的時候。
  「回去洗個澡,該去木子家了,還不知道吉祥在那兒怎麼樣了!可別把人家新房子給掀翻了。」葉飛揚按捺下心裡的思緒,決定等晚上再跟祁樹好好談談。
  祁樹笑著應了:「吉祥機靈的很,你不在,他不會太鬧騰,況且正傑也在的。」
  「不要說的好像就我寵他似地,你還不是一樣老慣著他!」祁樹陪笑著,不說話了。
  三人回到屋裡,洗了澡換了身衣服,喊上老大夫,帶著賀禮就往木子家走,老遠的就看到那門口人頭攢動,熱鬧極了,門口停著好幾輛馬車,上面還貼著紅紙,那新娘是鄰村的姑娘,一早過去接過來的,屋外面的都是大老爺們兒,湊在一起說說笑笑,都趕著這場熱鬧。看到祁樹他們過來,紛紛打招呼。
  葉飛揚在院子裡找了一圈兒,終於看到劉大嬸兒,連忙把賀禮送上去,順帶問問吉祥的情況。
  劉大嬸兒的臉上笑靨如花,嘴裡直說葉兄弟太客氣了,一面指了指新房的方向:「吉祥可乖了,睡了沒多久就醒了,就哭了兩聲,給餵了些米湯就不鬧了,在新床上爬來爬去,大夥兒可喜歡他了,都在屋裡陪他玩兒呢,我媳婦兒剛剛也進去了。我去給你把他抱出來吧?」
  聽了這話,葉飛揚才放下心來,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他不鬧就讓他在那兒玩吧,我就怕給你們添了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我們歡喜還來不及呢!要是我媳婦兒能生個抵著吉祥一丁點兒的娃兒,我就心滿意足了!非!」凡
  誰家當爹的不得意自家兒子被人喜歡,葉飛揚頂著一臉傻笑回到祁樹的身邊,跟他小聲道:「那小子玩的開心著呢。」
  祁樹倒是不意外,他覺得比起葉飛揚,吉祥倒是更像個小妖了,那機靈勁兒沒人抵得過!瞧瞧,這位也是個當爹的心態!
  沒多久,劉大叔和劉大嬸兒就招呼著大家入座了。院裡院外原本就擺著好些張桌子,只是主人沒發話,大夥兒也沒人去坐,這會兒推推讓讓也紛紛入了座,葉飛揚原本跟祁樹劉尚書他們幾個就要在院子裡坐的,卻被劉木給請到屋裡去了。屋裡也擺著三桌,葉飛揚再怎麼不懂也明白裡面是給自家親戚坐的,老大夫和劉尚書進去做還差不多,他哪裡行啊!當下連連推讓。
  最後還是劉大嬸兒擠過來,說吉祥給他們壓了床,自然要坐裡頭的,他這是爹憑子貴,也要進去坐著,最後,就連祁樹也開了口:「那便進去吧。」
  「葉哥哥!」剛走進屋裡,就見方正傑抱著吉祥磕磕絆絆地走出來了,這一大一小的臉蛋兒都紅撲撲的,眼睛晶亮晶亮,衣服也有些亂,一看就知道玩的高興,葉飛揚接過吉祥親了一口,吉祥咯咯笑著,摸著摸著,發現尿布居然沒了,還不等葉飛揚發問,另外又有個半大的孩子跑過來,有些羞怯地把尿布放到葉飛揚手裡,葉飛揚習慣性地抬手拍拍他的肩,衝他笑道:「謝謝你把尿布送來。」那半大孩子立刻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最後轉身就跑回屋了,四週一片哄笑。
  葉飛揚把尿布給吉祥塞上,捏捏他的小臉兒:「你這不害羞的,尿布都玩丟了!」
  一旁裡正聽到,笑道:「這是故意拿掉的,童子尿到新床上,更吉利啊。」
  葉飛揚聽了哭笑不得,人家可都是新東西,尿濕了人新郎新娘晚上睡哪兒啊!他低頭又捏了捏吉祥的臉蛋兒:「你這小東西不會真的尿了吧!」
  吉祥扭過腦袋,噗噗吐了幾聲口水泡泡。看的四周的人又是一陣大笑,紛紛誇讚吉祥聰明可愛。
  說話間,菜已經上了桌,酒席哪裡少的了酒?這不,菜還沒放穩當呢,酒就已經開始斟上了,到了葉飛揚面前,他連連擺手說不會,開玩笑,這可是白酒!倒酒的人頓時有些猶豫,畢竟葉飛揚跟他們不同,這時,裡正一揮手:「先滿上,不會喝讓祁樹喝,他可是個酒葫蘆!」
  「對,滿上滿上!」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葉飛揚笑著,既然可以代喝,那就隨意吧,喜慶的日子不能掃了大家的興。吉祥揮著小爪子,清脆地叫著:「滿!滿!」
  劉尚書笑道:「飛揚,你看看,你看看,連吉祥都知道滿上了!你連他都不如!」
  葉飛揚哭笑不得,又捏了捏吉祥的小臉兒,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指頭,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小傢伙最近又長牙齒了,這咬起來還有些疼呢!
  屋裡熱熱鬧鬧,喜氣洋洋,方正傑沒上桌,端著小碗,時不時往後院兒跑,去廚房裡偷點兒好吃的。
  葉飛揚舉著筷子有些躊躇,懷裡抱著吉祥,還真不好夾菜,正看著,就見祁樹起身,把遠點兒的菜一樣夾了些放到他碗裡,自己碗裡也放了些,葷素分開,末了一起放到葉飛揚面前:「吃吧。」
  桌上其他人瞧見了,臉上露出些許恍然的笑容,照例吃吃喝喝,當沒瞧見,裡正卻放下筷子,笑瞇瞇地看著他們:「祁樹啊,飛揚啊,你們啥時候把酒席辦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夠肥吧夠肥吧••••
  扭動扭動••••
  爬去睡覺鳥•
  103、心下決定
  「飛揚,你那話可是當真?」祁樹大半個人壓在葉飛揚身上,一向沉穩的嗓音隱隱帶了些許撒嬌的意味。
  葉飛揚吃力地扛著祁樹,慢吞吞地往家裡走,剛剛吃飯的時候,都記不清有多少人過來敬酒了,而且非要說他們還沒辦酒席,得分開喝,結果自然都是祁樹一個人全攬下了,這號稱千杯不醉的人也終於被灌醉了。
  聽不到葉飛揚的回答,祁樹不樂意了,又往葉飛揚的耳邊湊了湊,濕熱的氣息掃在敏感的地方:「可是當真下月要與我辦酒席?」
  葉飛揚紅著耳朵看了眼走在前面不遠處的那幾道身影,低聲哄著:「是是是!」
  祁樹似這才滿意了,親了親葉飛揚的耳朵,在他肩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不動了。這一來,葉飛揚覺得更吃力了,這祁樹可是個大塊頭啊!
  吉祥鬧騰了一天,這會兒在劉尚書懷裡睡的昏天黑地,這小子今天可算是風頭出盡,幾乎全村的女性都挨個兒抱了他一遍。
  好不容易走到自家門口,葉飛揚折騰的滿身都是汗,把祁樹丟到床上,吉祥放到小床裡,送走劉尚書和方正傑,認命地給這一大一小燒水洗臉。吉祥倒是好說,最多皺皺小眉毛,哼唧兩聲,倒是那個大的,剛給擦了臉就被抓住了手腕:「飛揚,你那話可是當真?」
  葉飛揚沒好氣地戳了戳他:「當真當真!絕對當真!快放手,我給你擦臉。」
  祁樹憨厚地笑了:「你肯與我在一起,真好。」
  葉飛揚不做聲,唇角卻悄然彎了起來,幫祁樹擦好身子,又去空間裡泡了些蜂蜜水餵給他喝了,這才洗洗也上床了,剛躺好就被祁樹抱進懷裡,貼得緊緊的,能清晰的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熱度,溫暖而堅實。
  虎崽們和白狐跑去山上瘋了一天,似乎也累了,屋子裡靜悄悄的,葉飛揚卻睡不著,腦子裡很多東西,有劉尚書的那番話,也有酒席上祁樹聽到他說下個月就辦酒席時的驚喜,恍然覺得自己錯了,他看輕了祁樹對他的感情。
  後半夜裡,葉飛揚迷迷糊糊被弄醒了,正要開口說話卻被封住了唇舌,他睜開眼,正對上祁樹發亮的眼,身上的衣服早就被剝光了,一雙炙熱的手掌正在四處遊走,看到葉飛揚醒了,動作更加的急切起來。
  後面被手指探進去的時候,葉飛揚輕哼了一聲,嘟囔道:「大半夜你不睡覺發什麼情!」
  祁樹低沉地笑著:「你答應與我辦酒席,總要慶祝一下。」
  「你就這樣……唔……慶祝?!」葉飛揚說的咬牙切齒,身後被填滿的感覺卻又酥酥麻麻。
  「我覺得這是最好的慶祝。」
  兩人都壓低了聲音,彷彿情人間的低喃,不多時,這低喃中又多了點兒別的聲音,比如肌膚相撞,又比如咽喉裡細碎的呻、吟。
  祁樹快到天亮時才放過葉飛揚,兩人鑽進空間裡清洗了一番身子這才又躺回了被窩裡,指使祁樹把小木床上的吉祥抱過來,免得小傢伙等會兒醒了發現自己被「拋棄」了又要大哭大鬧。
  以往每次做完葉飛揚都耐不住睡著了,這次卻沒有睡意,他靠在祁樹懷裡,低聲地說著話:「你又抗旨了?」
  祁樹心裡一緊,低下頭,見葉飛揚臉上並無不悅,這才道:「那位主子帶來的只是口諭,讓我接管虎符,我沒接,算不得抗旨。」
  「皇帝是不是想讓你出征?」
  祁樹沉吟了片刻,才道:「原本邊疆有陳將軍坐鎮,並非非我不可,所以我才拒接虎符,只是,前些日子我處置了陳將軍的胞弟,如今他身受重傷,此事便與我脫不了干係了。」
  原來祁樹一直都在關心著外面的事,並非跟他一樣只是個普通小老百姓,不過此時的葉飛揚,再也沒了當初的自卑,而是真真切切開始替祁樹擔憂,在這地方,皇帝那可就是天!違抗了他的旨意,後果會很慘的:「那你打算怎麼辦?」
  祁樹沒做聲,只是稍稍收緊了手臂,抱的葉飛揚更緊了。
  葉飛揚覆上祁樹的手背,問道:「在你心裡,還是很想去戰場殺敵的吧?」
  祁樹道:「遇到你之前,確實有想過,你我定情之後,我便不在意了。」
  「你是大將軍,又有一身好武藝,想上戰場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打仗太危險,刀劍無眼。」
  祁樹反握住葉飛揚的手,卻沒說話,陳將軍重傷,皇帝必然是會讓他去接替的,如今的他,給不了葉飛揚不去戰場的承諾。
  葉飛揚抿了抿唇:「國家有難,匹夫有責。你若想去,那就向皇帝主動請纓,化被動為主動,他或許不會再把陳將軍的傷怪到你頭上。」
  「飛揚!」祁樹極為震驚,他沒想到葉飛揚居然會說出這番話來,他以為之前那麼多話都是為了勸他不要去,卻不想竟然是讓他去!
  說出這番話,葉飛揚心裡也不好過,古代戰場比現代可殘酷多了,哪怕是一個輕傷,都有可能感染致死。只是,他不想祁樹為難,男兒志在四方,祁樹的一身本領,不能因為他就這麼被埋沒了。
  「這些日子,你多多看些我空間裡的兵書,我和吉祥會等你回來的。」
  祁樹心裡縱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終只沉聲道:「等我回來。」
  葉飛揚點點頭,往祁樹的懷裡又靠了靠,該來的總會來。隨著公雞嘹亮的啼叫聲,新的一天開始了,吉祥頭一天睡得早,這會兒又被葉飛揚有一下沒一下的逗弄著,早早的便醒了,睜開眼瞧見葉飛揚,立刻咧開小嘴兒咯咯笑了,還扭著小身子往他身上爬,親了他一臉的口水。
  看著吉祥無憂無慮的可愛模樣,葉飛揚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些,撓撓小傢伙肉呼呼的滑嫩嫩的小身子,逗得他滿床的打滾,嘴裡胡亂的喊著別人聽不懂意思的字兒。
  祁樹和葉飛揚商量妥當之後,一早便去了隔壁找劉尚書,商量遞折子的事兒,葉飛揚說的沒錯,與其被動的等皇帝下旨責罰,倒不如主動請纓。劉尚書聽了祁樹的話,略微點點頭,他果然沒看錯葉飛揚,當下道:「你只管安心去就是,有我在,必不讓他受苦。」
  「多謝劉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O(∩_∩)O
  明天會再更肥肥的一章!
  104、臨行話別
  得知葉飛揚和祁樹打算下月初六辦酒席,大傢伙兒比他們兩個還要高興,裡正更是酒剛醒就找上門了,葉飛揚是外來的,不懂這邊的規矩,祁樹又是個憨性子,這兩人還真不一定知道辦酒席的規矩。
  祁樹不在家,葉飛揚正在給吉祥洗澡,小傢伙在木盆裡撲騰地可歡暢了,腦袋上短短的毛髮柔軟地貼在一起,白嫩嫩藕節似地小手兒還不安分地想要去抓葉飛揚,一抓空就撲到了水盆裡,濺得水花四溢,還猶自咯咯笑得開懷。葉飛揚的笑容無奈而寵溺,卻耐著性子仔仔細細地搓著那小身子,陪著他玩兒。
  裡正笑瞇瞇地瞧了一會兒,才歎道:「這村裡就數你家吉祥最舒坦了,要換了我家婆娘來,早一巴掌下去了。」
  葉飛揚這才發現裡正來了,抬起袖子摸了把臉上的水珠,笑道:「裡正大人來了,吉祥喜歡水,左右是無事,就讓他玩會兒了。」這說話的功夫,一個不留神,又被吉祥弄了一臉的水,小傢伙偷襲成功,笑得那叫一個燦爛,葉飛揚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小屁屁,手上的動作快了些,不大一會兒就把光溜溜的吉祥給拎出水了。
  迅速地給吉祥擦乾身子,套上小衣裳,兜上尿布,放到小木床裡,換了身外套,去給裡正倒了碗水:「裡正大人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裡正喝了口水,笑道:「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就是來問問你們打算怎麼辦酒席?」
  葉飛揚一愣,終究有些不好意思:「怎麼辦酒席,我還沒跟祁樹商量,只是有這個打算。」
  「我就知道!」裡正一臉的預料之中,「祁樹去哪兒了?我從地裡過來沒瞧見他。」
  「哦,他去隔壁了,我去喊他回來。」葉飛揚說著,人已經起身往外走了,說到辦酒席這事兒,他還真是不習慣就這麼跟人討論。
  裡正看著葉飛揚逃也似的小跑出去,搖搖頭笑了,真是個臉皮薄的人啊。不大一會兒,祁樹和葉飛揚一道回來了。
  吉祥一個人在屋裡呆煩了,咿呀叫著,葉飛揚連忙去把他抱出來,祁樹便坐在裡正身旁跟他說起來:「我和飛揚也都不懂這些,到時候還要勞煩裡正大人指點了。」
  裡正哈哈笑:「所以我這不就來了麼!你們是想簡單的辦一下,還是跟昨兒木子那樣禮數都全了?」
  祁樹看了眼葉飛揚,這才道:「若論心裡話,自然是想都全了,只是飛揚家鄉那邊沒這多的規矩,那就依他的意思,簡單些好了。」
  裡正也不意外:「飛揚家鄉那邊是怎麼辦酒席的?」
  葉飛揚拍拍吉祥後背,想了想道:「我們家鄉那邊,都是請親朋好友過來,當著他們的面交換定情信物,然後一起吃酒席。」
  「就這麼簡單?」
  葉飛揚有些心虛,卻還是堅定地點點頭:「嗯,我那邊,大家都很忙,平時沒有太多的時間,所以都從簡了。」
  裡正摸摸下巴:「這也太簡單了,下聘定親居然都沒有。」
  祁樹在一旁道:「我和葉飛揚都是一起過日子的,一直都一起住的,下聘定親就免了吧,就依著飛揚家鄉的習俗,請大伙過來吃個飯熱鬧一下。」
  裡正沉吟了片刻,才點頭道:「也成,不過這天地是一定要拜的!定情信物也少不了!另外,八字也要測一測的好。」
  祁樹看向葉飛揚,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也點點頭道:「那就這樣,八字還勞煩裡正大人幫我和飛揚找個人瞧瞧。」
  「這個好說好說,你何時寫好了就給我。另外,這新被褥什麼的也不能少,我回頭問問我家婆娘,看需要準備些什麼,回頭再來跟你細說!」
  「那就有勞裡正大人了。」
  「哪裡的話!你們能在這裡落戶,大傢伙兒不知道有多高興!」
  祁樹送走里正,轉身就瞧見葉飛揚在屋裡抱著吉祥發呆:「怎麼了?」
  葉飛揚搖搖頭:「你和劉大人商量的怎麼樣了?」
  「劉大人在等京城來的消息,折子我想晚些時候再遞上去。」
  葉飛揚急道:「為什麼?你遞的越晚,皇帝怪罪你的可能性就越大!」
  祁樹看著葉飛揚焦急的模樣,沉默了許久才道:「我想與你辦了酒席再去。」
  葉飛揚頓住,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直到懷裡被兩位家長無視許久的吉祥耐不住寂寞的抗議出聲,這才回過神,瞪了祁樹一眼:「等你打了勝仗回來再辦酒席還不是一樣!」
  祁樹認真道:「不一樣。早點辦酒席,你我便是一家人了。」
  葉飛揚抿了抿唇沒做聲,他竟覺得這話有道理!
  到傍晚時分,劉尚書收到飛鴿傳書,看完之後臉色突變,沉聲道:「敵軍連破我三座城池,將守城將士的屍身懸在城外,天威震怒,命你即刻進京。」
  葉飛揚心裡一抖,他沒想到事情來得這麼快!贏了就贏了,居然連屍體都不放過,這是何等的殘忍!到這一刻,葉飛揚才感到莫大的恐懼和擔憂,祁樹已經十年沒上戰場,他能不能應對如此殘忍的敵人!萬一祁樹失手了呢?葉飛揚不敢想,只覺得手腳冰涼,甚至聽不到祁樹和劉上述後來又說了些什麼。
  「飛揚。」祁樹握著葉飛揚的手,輕聲喊了好幾遍才把嚇得失神的他喊過神來,心裡不由有些後悔讓他也聽到這些事。
  葉飛揚緩緩轉過頭,看向祁樹:「如果我現在說要你別去,是不是不太可能?」去他的為國效力,去他的未過
  祁樹心裡一軟,伸手把他抱進懷裡,輕聲道:「飛揚,我會回來的。」
  葉飛揚反手抱住祁樹,心裡空蕩蕩的。劉尚書歎了口氣,抱著吉祥退出了小院兒,讓那兩人能夠好好道道別。
  「你什麼時候動身?」葉飛揚的聲音有些啞。
  「明日一早。」祁樹沒有說的是,依著陛下的旨意,今晚就該動身才是,不過他不願,明兒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的話,三日也能抵達京城的。
  葉飛揚推開祁樹,拉著他往屋裡走:「時間不多了,我多準備些東西你帶著。」
  一斤空間,葉飛揚立刻東翻西找,藥箱裡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消炎藥是必須的,退燒藥什麼的也都帶上!還有上次那把蒙古刀!對了,還有人參靈芝,關鍵時刻可以吊命!
  祁樹終於出手按住了葉飛揚:「刀我留下,其他的東西你留著。」
  葉飛揚皺眉:「我這些東西都是救命的藥!你必須帶著!」
  「不要小看我們的御醫,老大夫在為我準備藥,拿著他的比較穩妥,你這藥我帶去軍隊會有人起疑的。」
  葉飛揚這才悻悻作罷,隨即又想起別的,拉著祁樹往裡面走:「就這一晚上的時間了,你趁機多看點兒!」
  祁樹原本想多陪葉飛揚說說話,可看他現在這樣子,心知再說什麼只怕他也是聽不進的,當下認真挑了一本:「我們出去看。」
  葉飛揚點點頭,又拿了本三十六計,這才帶著祁樹回了屋,按理說,孫子兵法應該是最好的才是,不過祁樹也說過了,他看過的更全,那就把三十六計抄一份給他帶著,這是後人總結的精華所在,必然是有用的。祁樹看著葉飛揚忙碌,心裡漸漸沉靜下來,不由想起當年他出征時的情形,區別當真是大得很。
  三十六計內容並不多,葉飛揚毛筆字寫的慢,這會兒直接拿著軟毛筆寫的,一筆一劃認真的臨摹。祁樹怕他傷了眼睛,早早的就點了兩盞油燈放在桌上,白狐乖巧地坐在旁邊,抱著尾巴看葉飛揚寫字,兩隻虎崽們似乎也感受到了這沉悶的氣氛,趴在葉飛揚腳邊默不做聲。
  等到晚上,祁樹還是去隔壁把吉祥給抱回來了,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對這小傢伙也是一樣的不捨得啊,祁樹親了親吉祥:「這一走,大概要一年半載,沒機會教吉祥喊爹爹了。」
  吉祥抓著祁樹的衣襟,脆生生地叫著:「爹,爹!」
  「你這小鬼頭!」祁樹用力親了吉祥好多下,親的小傢伙咯咯笑,抱著祁樹一個勁兒的喊著爹爹爹爹。
  葉飛揚在一旁看著,心裡有些酸酸的。
  這一晚,兩人幾乎都沒睡,葉飛揚強迫著讓祁樹多睡會兒,可祁樹哪裡又睡得著,最後便是抱著趟到天亮,輕聲說著話。
  「你繼續在這裡住著,地裡的活兒劉大人會安排人做的,你在家裡照顧吉祥就好,別太辛苦了。」
  「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衝鋒陷陣記得多帶些人一起,別逞英雄。」
  「凡事多跟劉大人商量,他曾是太子太傅,是敢直接訓斥皇上的人,他的為人我也信得過,他很喜歡你,已經答應我不在的時候保你周全。正傑家裡也有些權勢,只是他只是庶子出身,在方家能有如今的地位也算不易,你跟他多親近是好的,有事的話莫要讓他逞強,老大夫祖上都是御醫,歷來都只聽皇上和太后的,他對你印象很好,若真有事,應該也會出手相助。」
  「我在這裡能有什麼事!只要你安心打仗,早些把敵人打跑,我這裡就什麼事都沒有!」
  「好。我說的這些你都記著,若是,若是那主子來找你,要你跟他回京……」
  「我不會去的!我跟他去做什麼!」
  祁樹笑了笑:「是我想多了,你莫生氣。」
  「你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麼,倒不如多想想兵法!」
  105、離別愁緒
  葉飛揚從來沒覺得夜晚過的如此之快,彷彿只躺了一小會兒,天就亮了,縱然再不捨得,也還是要分別的,他默默起身,穿好衣服,去空間裡拿出昨晚做好的乾糧,仔仔細細地分開包著,再放到一起。
  祁樹看著葉飛揚忙進忙出,收拾了滿滿一大包袱,還在繼續往裡面裝,連忙過去按住他:「飛揚,我只是回京,不是直接去戰場,只需要帶些乾糧就好。」說著,把葉飛揚親筆抄錄的那本三十六計挑出來,放進懷裡。
  葉飛揚這才停下動作,用力抿了抿唇,心裡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祁樹傾身將葉飛揚攬進懷裡,沉聲道:「我會回來的。」
  「嗯!」葉飛揚深吸了口氣,推開祁樹:「去跟劉大人他們告個別吧。」
  祁樹點點頭,轉身出去了,葉飛揚看了眼還在呼呼大睡的吉祥,想了想,還是沒有叫醒他,給他攏了攏被角,也跟出去了。
  老大夫拿著不少瓶瓶罐罐在交代祁樹,想必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早早的就備好了這些傷藥,劉大人在一旁並沒有,背著手,神色間是難得的嚴肅,方正傑倒是很激動,在他看來,祁樹這樣厲害的大將軍就應該去戰場上殺得敵人片甲不留才好!
  等老大夫交代完,劉尚書才不緩不急地開口:「你此去邊疆,要多加小心,那陳懷年帶兵十年,你此番頂替,必會有人心生怨憤猜忌,你須暗自提防。至於飛揚和吉祥,你且放心,有本官在一日,必保他們安然無恙。」
  祁樹一揖到地,行了個大禮:「多謝劉大人。」
  劉尚書安然受了他這一拜,這才點頭:「去吧。」
  「是!」
  葉飛揚站在自家門口等著祁樹出來,門外已經有人連夜送來了駿馬,不多時,祁樹就躬身從隔壁小院子裡出來了,葉飛揚望著他,沒有動彈,也沒有說話,到此時,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只怕開口就是要挽留。祁樹自然也是明白這道理的,他站在葉飛揚身前,兩相對望,卻誰都沒有開口。
  「哇……啊……」一聲清亮地哭聲從屋裡傳來,打斷了兩人的離愁別緒。葉飛揚回過神,正要進屋去看看,卻見虎崽們叼著吉祥跑出來了,吉祥穿著一套薄薄的單衣,被老虎叼著後襟,露出一小截兒圓滾滾的肚皮,兩條腿兒在半空裡胡亂蹬著,撇著小嘴兒大聲的哭。
  葉飛揚咯噔一下,連忙把吉祥抱起來,這一大清早的天氣還是很涼的,這小傢伙就這麼出來可要著涼了,正想把他抱回屋,卻見吉祥扭著身子朝祁樹撲,嘴裡叫著:「爹,爹,啊……」
  祁樹哪裡忍得住,一雙大掌把吉祥接過去,抱在懷裡好一通親,這柔軟可愛鬼靈精怪的小傢伙似乎更讓人牽掛,此番出征,再回來怕是小傢伙都能滿地跑了,作為父親,不能親眼見證孩子蹣跚學步,那是何等的遺憾。
  吉祥紅著眼圈兒,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亮的淚珠,撇著小嘴兒一遍遍喊著平日裡怎麼哄都不肯說的「爹爹」,生生把祁樹一顆鐵血丹心喊成一汪清水。
  「吉祥乖,好好聽爹親的話,爹爹很快就會回來的。」
  吉祥抓著祁樹的衣襟不肯鬆手,葉飛揚的眼圈兒也紅了,上前一步,狠下心腸不顧吉祥的哭泣把小傢伙從懷里拉了出來,聲音哽咽:「快走吧,再拖著吉祥會著涼的。」
  祁樹深深看了葉飛揚一眼,霍然轉身,翻身上馬,飛奔而去。
  葉飛揚被揚起的塵土嗆得咳嗽,咳嗽聲一直不止,漸漸地,眼淚都咳出來了,卻猶不自知,兩隻虎崽門昂起腦袋看了看葉飛揚,又看了看祁樹遠去的方向,似有些迷茫,然而下一刻,卻一前一後極有默契地朝著祁樹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葉飛揚沒有阻攔,也阻攔不了,他也曾跟祁樹提過,讓他把虎崽們帶去助他一臂之力,只是祁樹說,在戰場上,刀槍無眼,虎崽們反倒施展不開,還易受傷,若是傷痛了眼,最後不分敵我一通亂咬,那就與送死無異了,聽的葉飛揚一陣心驚肉跳,當即便不再想這些。
  吉祥抓著葉飛揚的衣襟,癟著嘴可憐巴巴地望著祁樹離開的方向,心裡只想著這位爹爹要好久好久都不回來了,再也沒人給他拋高高,再也沒人做難吃的東西他吃了,再也沒人跟他說以後要讓他當小將軍,這一想,小傢伙的眼淚又出來了,哇的一聲哭的不依不饒。
  葉飛揚猛然想起懷裡的小傢伙穿的是多麼的單薄,在這晨風中吹了許久,赤著的小手小腳凍得冰涼,怕是會生病!當下顧不得離別傷感之情,連忙轉身跑回屋裡,把吉祥放到還有些溫度的被窩裡,親了親他的小臉兒:「乖,不哭,我去給你燒熱水洗個澡。」說完,在吉祥的哭聲中小跑到後院兒廚房裡,廚房的幾個炤孔,葉飛揚始終留著一個時刻溫著水,就是為了給吉祥洗澡用的,這會兒正合適,舀了一大桶出來,拎到屋子裡,卻看到方正傑過來了:「葉哥哥,我聽吉祥哭得很厲害,所以就過來看看。」
  「嗯,剛剛抱他出去跟祈大哥告別,結果手腳有些涼,估計是凍著了,我想給他洗個熱水澡。」
  方正傑連忙跑到床邊,把手搓熱了,伸進被子裡,摸了摸,認真道:「是有些涼,可以洗個澡,再喂些溫開水就好。」
  葉飛揚扯出一絲笑容:「正傑越發有大夫的風範了。」
  方正傑被誇讚,高興地紅了耳朵尖兒,連忙跑前跑後幫葉飛揚拎水搬大木盆,倒好水,調了下水溫,比常溫高了一些便作罷,小寶寶對體溫的調控能力不如大人,太燙的水反而不好,弄好這些,葉飛揚才去房裡拿斗篷把吉祥裹著,抱到廚房裡,廚房裡燒著火,溫度比房裡要高些,如果不是去空間裡,葉飛揚一般都會帶吉祥去廚房洗,關好廚房的門,這才把吉祥的斗篷解開,脫了衣服才發現吉祥的後背竟然都哭濕了,手腳冰涼,背心卻出汗,這是極容易感冒的,葉飛揚親親吉祥的臉蛋,輕手輕腳把他放進木盆裡。
  吉祥的情緒不太好,哪怕是對洗澡這個他平日裡極喜歡的活動也提不起興致,哼哼唧唧地任由葉飛揚幫他洗,方正傑蹲在一旁,小心地揉搓吉祥的腳心和手心。洗了一會兒,葉飛揚把吉祥擦乾淨身子穿上衣服,照例用斗篷包好,抱回被窩裡躺著,又端了半碗溫開水給小傢伙兒餵下去,吉祥沒什麼精神,喝了幾口就不肯喝了,葉飛揚也沒勉強,低頭拿額頭碰了碰吉祥的,溫度正常,他鬆了口氣,又親了吉祥幾下:「吉祥乖,我去把屋子收拾一下就來陪你睡會兒。」吉祥哼唧兩聲,神情懨懨的,葉飛揚心裡有些擔憂,琢磨著等吉祥睡一覺醒了,再讓老大夫看看。
  廚房裡,方正傑正彎著腰吃力地拖著大木桶,臉都脹紅了,葉飛揚連忙過去:「我來我來,你別把腰扭了。」這大木盆可重的很,再加上幾乎滿滿一盆水,方正傑這半大的孩子還真不一定拉得動。方正傑卻覺得憋了一股子氣,聽了葉飛揚的話也不肯撒手,葉飛揚只得跟他一道把木盆拉到後院兒的門邊,倒到外面去。
  堅持著幫葉飛揚收拾完屋子,方正傑這才一抹額上的汗珠:「葉哥哥,劉爺爺說,你這兩天也沒休息好,還是睡會兒吧,中午我來喊你吃飯。」
  葉飛揚也正好不想動,當下摸摸方正傑的頭,問道:「你們誰做飯?不會是你吧?」
  方正傑搖搖頭,看了眼葉飛揚,似有些猶豫,卻還是說了:「其實,葉哥哥你來之前,我和師傅都是有人做飯的,只是你做的比較好吃,所以我們都想吃你做的!可不是誠心想騙你!」
  看方正傑擔心的模樣,葉飛揚笑了:「我知道。」
  方正傑鬆了口氣,跟著葉飛揚一到回了裡屋,看著吉祥沒再哭了,這才放心地走了。
  葉飛揚脫了外套鑽進被窩裡,吉祥軟軟地翻了個身子,蹭到了葉飛揚懷裡,還哼唧了兩聲,葉飛揚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低聲道:「吉祥,現在起就我們兩個了。」
  吉祥抓著葉飛揚的衣襟,又哼唧了兩聲。葉飛揚低頭親了親吉祥的額頭:「乖,再睡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實在是不想寫這章,刪刪減減很多次,卻還是得寫出來,屋外下著雨,本來也想加點兒雨的,可想到吉祥的小身子骨兒,還是罷了••
  打個滾兒,求包養•••:專欄,歡迎包養~
  106、離別滋味
  葉飛揚的心裡空空的,彷彿被什麼挖空了一大塊,腦袋裡也空蕩蕩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什麼都不願去想,抱著吉祥,望著昏暗的牆壁發呆,手腕機械般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吉祥的後背,聽著吉祥在懷裡漸漸安穩下來,沉沉地睡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飛揚突然感覺屋子裡多了什麼,他轉過頭,看到虎崽們正立在床前,那圓溜溜的眼睛明亮地望著他,葉飛揚心裡突地一軟,眼圈兒沒來由地就紅了,他朝著虎崽們伸出手,想要揉揉它們的腦袋,卻被它們搶先一步舔了舔手背,這時候,白狐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身雪白的毛皮竟蹭的暗黃,倒是沒有如往常般跳上炕頭,而是跟在虎崽們旁邊,抱著前爪子望著葉飛揚,葉飛揚彎了彎嘴角,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雖然有些沙啞,有些輕顫:「弄這麼髒也敢進屋,還不快去洗乾淨了!」
  虎崽們低吼了兩聲,輕快地跑了出去,白狐也細細叫了兩聲,跟在虎崽們身後,儼然就是小跟班兒。葉飛揚空蕩蕩的心裡終於多了些實實在在的東西,轉過身抱著吉祥,不多時竟沉沉睡去了。
  虎崽們自發的跑到村裡小溪邊洗乾淨毛髮,驚得水裡的魚兒四處逃竄,在岸邊甩甩水珠,這才又往屋裡走,在床邊低吼了兩聲,卻沒得到回應,虎崽們拿前爪刨了刨,似有些委屈,卻並沒有鬧醒葉飛揚,而是轉過身趴到自己的窩裡去,也打起盹兒來,白狐靈巧地躥到炕頭,在屬於自己的那塊地界兒上蜷起身子,也閉上了眼。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方正傑蹦蹦跳跳地過來喊他們吃飯,葉飛揚這才醒了,神色間也沒了早日的沉悶,揉揉方正傑探過來的腦袋,笑道:「謝謝正傑了。」隨手又摸了摸吉祥,卻是一驚,低頭一看,吉祥的小臉兒紅得異常,眉心微微皺起,張著小嘴兒,似乎並不舒服,顯然是發燒了!
  方正傑自然也瞧見了,拿手背碰了碰吉祥的額頭,驚叫一聲:「呀!好燙!我去喊師傅來!」話沒說完,人卻已經小跑著出去了。
  葉飛揚連忙起身,套上衣服。吉祥突然失了溫暖的懷抱,迷迷糊糊地醒了,還沒睜開眼就難受的哭起來,哭得葉飛揚心疼不已,俯□一下下的親著哄。
  老大夫很快就拎著藥箱過來了,劉尚書也跟在身後,葉飛揚立刻讓出身子,那原本蜷縮在炕頭的白狐也立刻,讓老大夫看病,吉祥抓著葉飛揚的手指不肯鬆手,哭得聲音有些有氣無力,想必是身子燒的太難受,葉飛揚不由心急,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看著老大夫慢悠悠地給吉祥把脈,又細細看了一番眼鼻舌,伸手進被窩裡覆蓋著吉祥的肚子,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吉祥只是受了些風寒,無大礙。你且去燒些熱水備著。」
  「熱水一直燒著的,早上回來我就給他洗過一次澡了,是不是不該洗?」葉飛揚急切地問。
  老大夫撫撫長鬚:「這風寒是吹了風的緣故,與你無關。待我給他扎兩針,再散散熱變回好上許多。」
  吉祥一聽要扎針,哇的一聲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聲音清亮,哪裡有剛才的萎靡,老大夫眉毛鬍鬚抖了抖,轉身去開藥箱取針去了。葉飛揚知道吉祥害怕扎針,可他如今知道了老大夫的真正身份,況且也見識過了老大夫的本事,哪裡還會有當初的懷疑,只是吉祥卻是不懂的,他只能彎下腰去小聲的哄著,心裡十分的心疼,吉祥一向喜歡假哭,很少真的哭出眼淚,可今天一天流的眼淚可比以往幾個月加起來都要多,讓他如何不心疼。
  只是吉祥哭得再凶,這針也還是要扎的,葉飛揚爬上床,小心的按著吉祥的小短腿兒,方正傑則在另一邊按著吉祥的手臂,小傢伙委屈極了,明明最不舒服的人是他,所有人卻都來欺負他。啊非啊凡啊論啊壇啊
  老大夫扎針的手法很穩,也很快,在吉祥還沒醞釀好下一股子氣勢之前就已經結束了,老大夫難得地笑了笑:「好了。可以放開讓他哭個夠了。」
  吉祥一聽,可真來勁兒了,梗著脖子哭,那小拳頭攢的那叫一個緊,葉飛揚連著被子一起把吉祥抱到懷裡,輕聲輕氣的哄著,一面問老大夫:「是現在就洗還是等會兒?」
  「我先配些藥,讓他哭些汗出來再洗也好,免得再扎針。」老大夫說的風輕雲淡。
  葉飛揚無奈地看著懷裡的小傢伙因為老大夫的話哭得更凶,別汗是出了,嗓子給哭啞了,那可不好,當下小聲地哄著:「吉祥乖,不哭了,我等會兒給你做冰糖燉雪梨吃好不好?」
  一聽有好吃的,吉祥的哭聲果然就小了不少。
  劉尚書聽到葉飛揚這話,臉上露出些許沉思的神情,這雪梨可是秋天才有的,這會兒還沒入夏,哪裡來的梨?這葉飛揚果然並非凡人?或者,只是哄騙吉祥的?
  「先去吃飯。」老大夫擦乾淨手,率先走出去。葉飛揚想到吉祥今天一天還沒吃東西,連忙給他穿好衣服,又包上斗篷,臉上再蓋上手帕,包得嚴嚴實實地往隔壁走。
  吉祥的午飯是小米粥,裡面放了些瘦肉,這會兒已經不怎麼燙了,葉飛揚拿勺子撥開上面一層,舀了裡面的出來,吹了兩下,試試溫度,喂到吉祥嘴邊。吉祥還是有些不舒服,一口咬下去,只吃了小半勺子,葉飛揚耐心地小口小口地餵著。
  方正傑從碗裡抬起頭,小聲地說:「葉哥哥,你自己也吃些吧。」
  葉飛揚搖搖頭,笑道:「我還吃不下。」說完,看到方正傑露出擔憂的神情,又道,「這麼一大碗吉祥吃不完的,等會兒我也吃些粥就好了。」
  方正傑立刻道:「廚房裡還有,我去給你盛一碗來。」說著,當真去端了一大碗出來,放到葉飛揚面前,期待地望著他。
  葉飛揚笑了笑,縱然沒有胃口,卻不忍拂了方正傑的好意,就著吉祥的勺子也舀了一口吃了。方正傑笑瞇瞇地坐了回去,繼續扒飯,祁將軍走之前可是特意交代過他的,一定要看著葉飛揚吃東西!絕不讓他餓肚子。
  吉祥只吃了小半碗就開始往外吐,不肯再吃了,葉飛揚拿帕子把他黏糊糊的小臉兒擦乾淨,又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還是有些高,神色間不由有些擔憂。
  老大夫慢悠悠道:「若是你擔心,我可以開些藥,這樣能好得更快。」
  還不等吉祥抗議,葉飛揚就搖頭拒絕了:「吉祥還小,吃藥對身體不好,好的慢些也未必不是好事。」
  老大夫眼裡露出些許詫異,似是沒料到不同藥理的葉飛揚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
  葉飛揚低下頭,時不時親一下懷裡哼哼唧唧的吉祥,他在育兒經裡看到,生病的小寶寶很脆弱,更需要家長的關懷。吉祥的小爪子抓著葉飛揚的衣襟,小模樣要多撒嬌有多撒嬌,撇著小嘴兒,大眼睛裡淚汪汪的。
  劉尚書在一旁看著,不由失笑,這小傢伙還有勁兒撒嬌,想必是不怎麼難受了,只可惜葉飛揚關心則亂,竟瞧不出。
  吃過飯,老大夫配了些藥,加到吉祥的洗澡水裡,就著溫水幫他按摩排汗,葉飛揚拿了條帕子蓋在吉祥的肚子上,輕托著他的後背,不多時,便覺得吉祥的額頭似乎有汗珠,也不知是不是水蒸氣,連忙擦乾淨了,等到水溫降了些,老大夫道:「加水。」方正傑立刻拿著木勺子慢慢往水裡加熱水。
  等到身上幾個穴位都按過兩趟,老大夫這才作罷:「好了,等會兒你抱著他到院子裡曬曬太陽。」
  「會不會又被風吹到?」
  「你關上院門,給他披上斗篷就好。」
  葉飛揚點點頭,給吉祥穿好衣服,又披上斗篷,抱到院子的牆腳邊上坐著,吉祥身上的溫度退了不少,仍有些偏高,時不時會哼唧兩聲以示不舒服,餵他溫開水也喝不了幾口,葉飛揚很憂心,拍著他哄他入睡。
  這個午後跟以往沒有分別,虎崽們趴在他的腳邊,院子裡其他的牲畜感受到威脅,都乖乖地呆在自個兒窩裡,連偶爾的雞叫聲都沒了。葉飛揚看著院門,心裡漸漸難受起來,這裡什麼都一樣,可是卻少了祁樹,如果祁樹在,那他這會兒可以抱著吉祥,而他就能去給吉祥做些好吃的,如今卻只有他一個人,也不知道祁樹走了多遠。才離開了半天的功夫,竟然就如此想念他了。
  曬了大半個小時,葉飛揚就抱著吉祥回屋了,炕頭已經燒熱了,把吉祥放進暖烘烘的被窩裡,他迅速鑽進空間裡摘了兩個雪梨,拿到後院兒廚房裡,去掉皮,切成小塊兒,加些紅糖水,拿小火慢慢地蒸著。
  吉祥睡了沒多久就出了一身的汗,不斷瞪著小胳膊小腿兒想要伸到被子外面去,人也熱醒了,不耐地哭著,葉飛揚連忙按住他,那毛巾在被子裡給他擦了擦身子,又換了身乾淨了裡衣,把蒸好了的雪梨端了一小碗出來,慢慢地喂,小傢伙總算是吃到喜歡的東西了,砸吧著小嘴兒很快吃了個底兒朝天,鼻尖又有些濕潤潤的。吃得下東西,又出了汗,葉飛揚提著的心總是放下了一些,親了親吉祥的臉蛋兒,靠在炕頭陪著他玩了會兒。
  晚飯照例是在老大夫家吃的,吃過飯,老大夫又給吉祥瞧了瞧,道:「讓正傑去你那兒睡吧,晚上吉祥若是不舒服酒來找我。」
  葉飛揚看了眼高興的方正傑,也淺淺的笑了。
  回到屋裡,讓方正傑陪著吉祥在炕上玩,葉飛揚給院子裡的幾十張嘴餵了食,又去給蠶寶寶換了桑葉,以往只需要做一半的事如今要全部做了,換完那麼多桑葉,腰都有些酸了,他怔怔地望著一室的蠶寶寶,只覺得若他和祁樹都是這桑葉上白嫩嫩的蠶該多好,每天有人投食,吃飽了睡,睡夠了吃,不用擔心分離,不用擔心安危。隔壁吉祥的笑聲突然傳了過來,葉飛揚回過神,想到剛剛的念頭,不由搖頭失笑,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消極了!他迅速沖了個澡,也早早地爬上了炕頭,和方正傑一道逗弄起吉祥來。
  習慣了一個人在身邊,當他突然離去時,那被強行剝離的滋味蝕骨銘心,葉飛揚明白,這才僅僅是開始。
  107、漸漸適應
  據說養成一個習慣只需要21天,而90天後將會形成穩定的習慣。葉飛揚暗暗想著,他和祁樹從過年時確定關係至今,整整3個月!難怪祁樹離開了,對他而言就好像是身體裡被挖空了一塊。
  抱著吉祥躺在床上,耳邊是方正傑細微的鼾聲,葉飛揚失眠了,身後沒有祁樹溫暖踏實的懷抱,耳邊沒有祁樹濕熱的呼吸,這些點點滴滴的小習慣,還不知道有多少,要戒掉何其難!思緒漸漸飄遠,不知祁樹此刻身在何處,是在某個小城的客棧裡,還是在某個荒郊野店,抑或是露宿郊外。
  吉祥睡的不太安穩,時不時動彈一下小身子,眉間總帶著細小的褶皺,葉飛揚輕輕給他撫平,把他往懷裡抱的更近了些,祁樹一走,吉祥就病了,小傢伙也許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想念祁樹吧。看著吉祥,葉飛揚又覺得沒有祁樹的日子或許並沒有那麼難熬,不知不覺,吉祥有十來個月大了,差不多到了該學走路的時候,那才是最折騰大人的,祁樹不在,他要替祁樹那份一起好好的照顧吉祥,到時候免不了要被小傢伙折騰的腰酸背痛。雖然這麼想著,葉飛揚的嘴角卻因腦子裡的畫面而微微上翹,不知不覺竟也睡著了。
  半夜裡突然驚醒,葉飛揚下意識去摸了摸吉祥,這一摸卻發現吉祥又開始發高燒了,他連忙搖醒方正傑,把吉祥往他懷裡一放:「正傑,你看著吉祥,我去喊老大夫過來。」
  方正傑迷迷糊糊的接過吉祥,等清醒過來時,屋裡已經看不到葉飛揚的身影了,虎崽們被驚醒,看到葉飛揚跑出去,也跟著躥了出去,蜷在炕頭的白狐也醒了,一溜煙跑到方正傑身邊,方正傑摸摸吉祥的臉,似乎比白天還要燙人。
  葉飛揚穿著裡衣跑出屋,頓時打了個寒顫,不由搓了搓手臂,這深夜裡的氣溫還是有些低的,四周沒有亮光,不過天上有月亮,倒也不至於看不清路,兩隻虎崽不知何時跟了出來,一左一右在他身邊,葉飛揚焦急的心思莫名的安定了些,小跑著到隔壁老大夫家裡,試著推了推院子裡的門,竟然沒鎖,想必是老大夫刻意給他留的門,依著記憶走到正面的廂房裡,輕輕敲了敲,片刻後,裡面傳來老大夫的聲音:「誰啊?」
  「是我,飛揚,剛剛發現吉祥又發熱了,比白天還燙人!」葉飛揚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話語間的擔憂。
  不多時,老大夫就開了門:「我去瞧瞧。」
  葉飛揚這才察覺自己的粗心,都沒想著帶些照明的東西過來,老大夫年紀大了,不一定看得清,他連忙上前扶著老大夫:「這麼晚了還打擾您,真是不好意思!」
  老大夫沒有推開,順著葉飛揚的腳步走,道:「老夫身為御醫,半夜入宮是常有的事,無礙的。」
  「那不一樣,我和吉祥只是普通百姓,您卻這般細心照顧,我是真心感激您。」
  老大夫眼裡滑過一絲讚許,聲音依然清冷:「你多做些好吃的與我便是。」
  「這個好說!您想吃什麼,只要我會的都給您做!」
  老大夫拍拍葉飛揚微微有些顫抖的手:「吉祥人小身子弱,風寒有些反覆是常事,你不必太擔心。」
  說話間,已經到了葉飛揚的屋裡,葉飛揚看著黑漆漆的屋裡,這才手忙腳亂的去點油燈。老大夫按住葉飛揚的手,吩咐道:「正傑,去點燈,另外讓人備些火盆。」
  「是!」方正傑點亮桌上的油燈後,正要跑出去找火盆,被葉飛揚拉住,隨即被披上外套。
  「天黑,你小心點。」
  「這周圍有侍衛守著,不礙事的!」方正傑無意間又洩露了某些秘密,連忙吐吐舌頭一溜煙跑了。
  葉飛揚捧著油燈站在床邊,老大夫給吉祥仔細摸了一圈兒下來,取出銀針,打算給吉祥扎針。原本熟睡的吉祥似乎察覺到自身安危,突然就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那閃著銀光的長針,一時間驚嚇不小,哇的一聲在大哭起來,在寂靜的夜裡分外的悠長。
  不多時,方正傑帶著些黑衣人進門來了,動物的天性,對火有著本能的畏懼和抗拒,虎崽們看到捧著火盆的黑衣人進來,立刻壓低了身子發出警告的吼叫聲,眼看這就要撲上去。葉飛揚回過頭,連忙過去,拍拍它們的腦袋:「別擔心,是我讓他們來的。」虎崽們又吼了兩聲,這才後退了幾步,依然緊緊盯著那幾個黑衣人的舉動。
  那幾個黑衣人神色不動,低著頭把火盆擺在屋子中央,又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一看就是訓練有素,若換做平時,葉飛揚肯定是要好好感慨一番,只是眼下,他沒有半分心思。屋裡的溫度因著幾隻火盆,瞬間高了起來。
  吉祥還在哭,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還沒覺得發燒很難受,這會兒醒了,感覺就大不一樣了,再加上又要被扎針,哭的傷心欲絕。老大夫絲毫不受影響,依然手起針落,毫不猶豫地插進了穴位。方正傑看著吉祥掛著眼淚的可憐模樣,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每次扎針他都要哭這麼凶,明明扎針根本就不疼的。
  紮了針,老大夫讓葉飛揚把吉祥抱到火盆中央,俯□,拇指按在吉祥眉心,自眉心向額上推,兩隻拇指交替直推。原本哭鬧不止的吉祥漸漸止住了哭聲,依然哼哼唧唧地,小爪子攢著葉飛揚的衣襟。這般按摩了十來下,老大夫這才解開他的裡衣,往手心裡倒了些液體,聞著味道淡淡的,也不知是什麼藥。
  「翻過他的身子,讓他趴在你的腿上。」葉飛揚看著吉祥委屈的小模樣,親了親他的臉蛋兒,一面哄著,一面給他翻了個身,老大夫將手按在吉祥頸椎附近,輕輕推動,按了一會兒又讓葉飛揚把他翻過來,在他的足心又按了些時候,葉飛揚時不時摸一下吉祥的額頭,察覺到出了汗,立刻用帕子擦了去。
  老大夫按完足下,給吉祥穿上裡衣,又握著他的手臂,從手腕內側往上推,吉祥被來來回回地折騰,早就不高興了,這會兒連手都給抓住了,立刻又哭上了,葉飛揚小聲哄著:「乖,不哭不哭,等弄好了我給你找好吃的。」
  「去把紅糖水端來給他喝。」
  方正傑跑進跑出,端著碗,讓葉飛揚拿勺子舀給吉祥喝。
  等吉祥出了一身汗,溫度明顯的降了下來,人也比剛開始的時候要精神的多。老大夫瞅著吉祥一面哭一面還瞅著他,心底終於也有了絲無奈,他對這小傢伙比對宮裡的小主子們還要細心,結果這小傢伙還不領情!
  為了吉祥的這一身汗,屋裡其他人可都出了好幾身的汗,葉飛揚離火盆最近,身上又放著厚厚的被子,衣服早就濕透了,見吉祥好些了,把他放到炕上,要去拎水給老大夫擦擦身子。
  老大夫擺擺手:「你也折騰了半宿,早些休息,我屋裡有熱水。」
  葉飛揚本想堅持,突地想起那些黑衣人,知道老大夫說的不是客氣話,當下點點頭,還是堅持送老大夫回屋了。
  回來給方正傑弄了些熱水,自己又衝了個澡,再爬上床時天已經濛濛亮了。葉飛揚搖搖頭,親親不知何時又睡過去的吉祥,低歎道:「你這小子,真是會折騰人啊。」
  於是,祁樹走的頭兩天,原本應該是葉飛揚最難過的時候,卻因為吉祥的病,就這麼提心吊膽地過去了,到第三天時,葉飛揚也漸漸接受了祁樹已經不在,且短期內或許不會回來的事實。
  方正傑天天都賴在葉飛揚屋裡,若不是虎崽們對他每日清晨的晨讀意見很大,擾了它們清夢,或許方正傑會把全部家當都給搬過來。
  地裡的活兒劉尚書找人接手了,再加上吉祥的黏糊勁兒,就算葉飛揚有心想自食其力學種田,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裡正大人中間也來過一次,聽說祁樹回了京,當下沉默了半晌,才道葉飛揚好生在這裡住著,若有任何事只管跟他說就是,葉飛揚自是一番感激。
  這般又過了幾日,葉飛揚收到了來自祁樹的第一封信。
  「飛揚:
  我已到京城,皇上沒有追究陳將軍之事,三日後,我便率軍出征。一切安好,切莫擔憂。」
  夕陽裡,葉飛揚彎起嘴角,露出淺淺的笑容,雖然這些日子裡,依然總會在不經意間強烈的想起祁樹,但這種思念並不再僅僅是疼痛難熬,還有一絲淡淡的甜蜜。有些感情,在經歷時間和距離的沉澱後,會更濃郁醉人。葉飛揚相信,他和祁樹的愛情必會是這一種,他會帶著吉祥,靜靜地在家裡等候祁樹的凱旋歸來。
  108、幼兒園?
  天氣漸漸熱起來了,距離祁樹離開已經有快一個月了,吉祥的小帽子被摘了下來,頂著一頭蓬鬆柔軟的頭髮,倒是更可愛了,真真是人見人愛,葉飛揚把過年時送給他的那一對銀鐲子拿出來給小傢伙戴上了,另外又去空間裡找了一對大些的套在他腳上,每天的都能聽到那清脆的鈴鐺聲,給院子裡平添了幾分熱鬧。
  上次木子家辦酒席,方正傑順利的帶領吉祥佔據了村裡孩子王的地位,原本那些孩子們對那會扎針的老大夫家和家裡有老虎的葉飛揚家有些敬畏,但自從祁樹走了之後,裡正大人便吩咐了大傢伙兒,有空多去葉飛揚家走動走動,女人們不方便,孩子們可方便啊,正巧那不是有方正傑和吉祥麼。
  所以,便有了如今這光景,早上剛吃過早飯,門外就有人在小聲地喊:「方哥哥,方哥哥。」
  方正傑耳朵動了動,立刻高聲應了,要知道在京城裡,他可沒有眼下這麼多玩伴呢,還都把他當大哥的樣子!葉飛揚看著方正傑小尾巴都要翹上天了,搖頭笑了笑,也沒攔著他,把一早做的南瓜餅端了出來:「去請他們進來玩兒吧。」
  「好!」方正傑歡快地跑出去,不多時,就帶了一群七八個孩子進來了,那些孩子都是幾歲的光景,比方正傑要矮了不少,一大早的過來,顯然還沒來得及在外面打滾兒,個個兒看著倒是乾淨,一雙雙明亮的眼睛好奇地四處打量,看到那雪白的兔子,眼底露出羨慕的神色。
  葉飛揚本就是師範出身,若不是被大火燒到這個世界,他將來也是要當孩子王的,這會兒看到他們還有些拘謹,把南瓜餅放在小凳子上,笑著招呼他們:「你們自己玩兒,這個是做給你們吃的,吉祥就拜託你們照顧了。」
  吉祥原本被大夥兒輪流抱在懷裡,最後抱他的是個小個兒,自己都才一丁點兒高,真真是老鼠拖葫蘆,偏生吉祥還不在意,依依呀呀可高興了,手腳上的鈴鐺聲愈加的清脆悅耳。葉飛揚正在屋裡給蠶寶寶換桑葉,從窗子裡看到這情形,不由失笑,小孩子還是要多跟小孩子玩才好。
  聽著前院兒嘰嘰喳喳的聲音,葉飛揚在屋裡忙著自己的事情,少了吉祥拖著,他可真是輕鬆不少,把後院兒的那些蔬菜瓜果都整了一下,摘了些新鮮的準備中午燒了吃,虎崽們一大早被葉飛揚趕到山上去了,知道那些小傢伙們要過來,當然還是要保險一些比較好。
  到了中午時分,屋外陸陸續續響起了別的聲音,那是村裡人來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飯去的,葉飛揚連忙從後院兒跑過來。
  「飛揚啊,我家黑子給你家搗亂了,這孩子,就是皮!」
  葉飛揚笑道:「沒有沒有,他們幫著我照顧吉祥,我可輕鬆了不少。」
  又說了幾句,那人便笑瞇瞇地領著自家孩子回家了。不多時,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大都是從地裡種田回來的漢子,聽說孩子們在葉飛揚家裡,就順道過來拎自家孩子回去。
  葉飛揚跟每個人說上幾句,雖然來來去去總無非是那麼幾句話,但他並不覺得厭煩,突然有種微妙的幼稚園老師的感覺。剩下的也有家裡沒來人的,不過孩子們倒是自覺,看著別人都回家吃飯了,也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這天中午,村子裡但凡有孩子的家裡有一大半兒都在說,葉飛揚家的院子有多好玩兒,吉祥有多好玩兒,那南瓜餅子有多好吃,後來還喝了菊花茶呢!樸實善良的村民們從孩子們的嘴裡聽出葉飛揚的善意,想到他一個人帶著吉祥這麼小的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於是,從第二天起,孩子們每次過來,都會帶些東西來,或許是幾根玉米,或許是兩個雞蛋,還有的是些新鮮蔬菜,有的甚至拎著個南瓜,那小小的身子,拎到葉飛揚屋裡,氣喘吁吁的,仰著紅撲撲的臉蛋兒對葉飛揚說:「叔叔,這是我娘讓我帶你的。」然後得到葉飛揚的撫摸,再來上幾句誇獎,最後,還有香香的茶水和點心,別提有多高興了。
  然而,另外一個因為太高興,一路蹦蹦跳跳結果不小心摔碎了一個雞蛋的孩子就狼狽多了,捧著髒兮兮地混著泥土的雞蛋,紅著眼圈兒,抽抽嗒嗒地,話都說不清了:「我不是故意的,剛被絆住了,就摔破了。」
  葉飛揚連忙蹲□,仔細查看他的膝蓋手腕兒:「哪裡摔疼了嗎?」
  那小男孩兒搖搖頭:「不疼,可是雞蛋破了。」
  不顧小男孩兒身上的泥土,葉飛揚把他抱到後院兒,舀了盆溫水,給他擦擦臉,洗洗手,笑道:「摔碎了就摔碎了,我這裡還有,等會兒我煮茶葉蛋給你們吃,好不好?」
  小男孩兒一看葉飛揚沒有怪他,還有雞蛋吃,立刻破涕為笑:「好!」
  葉飛揚摸摸他的腦袋,讓他去前院兒跟其他孩子玩兒去了。
  劉尚書背著手,挺著大肚子踱過來,笑瞇瞇地跟那些小蘿蔔頭逗了會兒,這才慢悠悠晃到後面:「你這兒倒是越來越熱鬧了。」
  葉飛揚心道,可不是,都快成幼兒園了,剛開始只有七八個孩子過來,如今都有十四五個了,笑道:「我覺得挺好的。」
  「祁樹已經搶回了兩座城池,龍心大悅,看來他雖在這山間十年,卻寶刀未老,你我都能放心了。」
  葉飛揚笑容一頓,道:「他人還在戰場上,哪有這麼快就放心的,不過我相信他會回來的。」
  劉尚書笑了笑,轉了話題:「我瞧著,吉祥快要會走路了,剛看到他在地上站的挺好。」
  「嗯,看著別人滿地跑,他自然也想跑了,前兩天就能站住了。」
  「飛揚,眼下天氣漸漸炎熱,你可想去陰涼的地方住些日子再回來?」
  葉飛揚看了眼劉尚書,笑道:「我還是不去了,我和吉祥還好說,虎崽們可不好安置,再說,我在這裡也習慣了。」
  劉尚書點點頭:「那便不去吧,我也覺著這裡挺好。」
  「這茶葉蛋煮好了,劉大人您要不要來一個?」嘴裡問著,手裡卻已經撈了一個出來,遞到劉尚書面前。
  劉尚書笑道:「這是自然要的。」
  葉飛揚又舀了五個出來放到一邊,剩下的都端了出去,招呼那些孩子們來吃。方正傑玩的滿頭大汗,學著其他孩子的模樣,那袖子往頭上一抹,結果汗是擦掉了,卻也沾了些塵土,猶自不知,葉飛揚瞧著,暗笑不已,卻也沒去幫他擦,這樣有些髒兮兮的才像個男孩子嘛!吉祥的鼻尖兒也沁出了些細小的汗珠,露在外面的手臂腳腕兒也沾了些塵土,葉飛揚笑著抱起他,給他擦擦汗珠,卻不給他喂茶葉蛋。吉祥盯著盆子裡越來越少的雞蛋,急的不行:「蛋,吃蛋!」小傢伙的口齒漸漸伶俐,說話也利索了不少,特別是嘴饞的時候!
  葉飛揚卻沒去拿,只從方正傑剛剛剝好的雞蛋裡掰了一小塊兒,放到吉祥的小手裡:「乖,自己吃。」
  吉祥很不滿別人都是又圓又大的一個兒,他卻只有這麼小小的一塊兒,撅著嘴抗議。葉飛揚刮了刮他的小嘴兒:「你這兒都可以掛勺子了。你還小,不能吃多了,乖。」
  吉祥哼唧了兩聲,卻不再鬧了,捧著小爪子吃起來。葉飛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祁樹走了之後,吉祥似乎乖了不少,至少在他幹活兒的時候很少鬧騰,真不愧是他的乖寶寶!
  109、意外的傷
  「肚肚餓!」一大早的炕頭上,吉祥趴在葉飛揚身上,肥嫩嫩的小爪子在葉飛揚身上這裡捏捏,那裡撓撓,看到葉飛揚醒了立刻撅起了小嘴兒一副很委屈的模樣。
  昨兒村裡人辦酒席,葉飛揚被灌了兩杯下肚,這會兒腦袋還疼著呢,他伸手在太陽穴上揉了幾下,另一隻手拍拍吉祥的後背:「吉祥乖。」
  吉祥立刻打蛇隨棍上,奶聲奶氣道:「虎虎肚肚餓,白白肚肚餓,吉祥肚肚餓!」虎虎是指那兩隻虎崽子,白白自然就是那只白狐了,這名兒還是吉祥自己想的,於是就成了它們三個的名字了。
  葉飛揚不由失笑,這小傢伙還知道把自己放在最後面了?忍不住逗他:「哦?我怎麼沒聽到虎虎和白白說肚肚餓?只聽到一隻小豬一直在叫肚肚餓。」
  吉祥在葉飛揚懷裡打起滾兒來,軟聲軟氣地撒嬌:「爸爸!肚肚餓!」
  葉飛揚哪裡捨得真餓著這小寶貝,躺了會兒,覺得腦袋沒那麼難受了,也就起了身,只覺得身上汗噠噠的,很是不舒服,如今已值初夏,吉祥還小,所以晚上還是得蓋著薄被,小傢伙很膩葉飛揚,總要在他懷裡睡著,結果就導致了每天早上起來,葉飛揚都是一身汗。
  裡衣睡覺時已經被吉祥給解開了,葉飛揚也懶得再扣,給小傢伙換了身衣服,把薄被推到一邊,叮囑道:「我去做飯,吉祥在這裡等我,好不好?」
  吉祥點點小腦袋,聲音清脆稚嫩:「好。」
  葉飛揚笑著親了親吉祥的額頭,迅速去廚房裡洗了些小米熬著,又拿出發酵好的麵粉,捏了幾個形狀各異的小饅頭,末了,又捏了些個頭大點兒的,放進蒸籠裡蒸著。這才拍拍手,拎了桶冷水沖了個澡,頓時神清氣爽。回到屋裡,吉祥果然乖乖坐在床上跟白狐玩兒。
  小傢伙如今快一歲了,講話越來越順溜,且不說村裡人,就連見多識廣的劉尚書和老大夫都誇他聰穎過人,別家孩子哪有一歲就把話說的如此順溜的?葉飛揚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在現代,一歲會說話的孩子多了去了,相比之下,他比較關心的是吉祥的身體,健健康康比什麼都重要。
  趁著饅頭還在蒸,葉飛揚先弄了半碗淡鹽水給吉祥喝了,小傢伙砸吧著小嘴兒眨眼就喝光了,末了,還拍拍肚子,可憐巴巴地望著葉飛揚:「肚肚餓。」
  葉飛揚抱起他親了口:「乖,早飯還在蒸,等會兒就能吃了,我們先去喊爺爺和哥哥他們來吃飯好不好?」
  「好,自己走!」
  小傢伙剛學會走路,還沒走順溜,搖搖晃晃的,卻偏偏喜歡自己走,葉飛揚也樂意陪著他,當下把小傢伙放到地上,彎腰護在他身後,跟著他慢慢往外走。吉祥走路的樣子很可愛,邁著小短腿兒往前一點一點的,走了一段,覺得累了,還會停下來休息休息,或者是抓著葉飛揚虛放在他身側的手。一路搖搖晃晃走到隔壁院子,葉飛揚的腰也彎的有些酸了。
  「爺爺,爺爺!」吉祥對著門叫著。
  「哎,吉祥來了!」劉尚書挺著大肚子親自來開門了,看到吉祥,頓時笑彎了眉眼,彎腰把他抱起來,親親他的臉蛋兒:「吉祥真乖。」
  吉祥抱著劉尚書的脖子,咯咯笑:「肚肚餓,吃飯飯!」
  劉尚書對吉祥這賣萌的模樣毫無抵抗力,一聽他餓了,立刻說道:「肚子餓了?我這兒有點心,要不要吃?」
  「要!」
  就知道小傢伙等得是這個!葉飛揚連忙拉住劉尚書:「劉大人,點心不能當飯吃,你這會兒給吉祥點心,等下早飯他就不肯吃了。」
  劉尚書知道葉飛揚對吉祥的食物很上心,仔細得近乎嚴苛了,很多小孩子愛吃的東西都是掐著量給吉祥吃,任憑吉祥怎麼哭鬧都不鬆口。他還曾特意問過老大夫,老大夫卻說葉飛揚的做法對吉祥是最好的,那以後,劉尚書便也開始聽葉飛揚的了。
  吉祥見到嘴的點心飛了,立刻不幹了,扭著身子開始撒嬌:「肚肚餓!肚肚好餓!」
  葉飛揚見狀,把他從劉尚書懷裡抱過來,瞧見老大夫和方正傑也都出來了,立刻就往回走:「乖,我們回家吃飯,吃了飯肚肚就不餓了。」
  吉祥眼巴巴看著小院兒越來越遠,終於哭出了聲:「肚肚要吃點心!壞爸爸!」
  葉飛揚哭笑不得,點心沒吃到,他就成壞爸爸了,親親他的小臉兒,哄到:「乖,等會兒爸爸給你做點心好不好?」
  吉祥眼角掛著淚珠,嘟著小嘴兒,委委屈屈地點了點腦袋,眼睛還依依不捨地望著老大夫家的小院兒。瞧得大人們失笑不已。
  正吃著早飯,邊疆又送了信過來,劉尚書從侍衛手裡接過信和小包袱,只看了一眼便遞給葉飛揚:「祁樹給你的。」
  方正傑立刻把吉祥接過去,好讓葉飛揚看信,葉飛揚拿著東西進了裡屋,不多時又出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個做工精緻銀項圈,項圈兒上掛著一把長命鎖,笑道:「祁大哥念著吉祥快一週歲了,特意讓人帶了些東西給吉祥。」
  劉尚書笑道:「祁樹竟也有這般細心的時候。吉祥快一歲了?那可要好好慶祝一番。」
  葉飛揚把銀項圈給吉祥帶上了,親親他,認真道:「這是你爹爹給你的。」
  吉祥也不知還記不記得祁樹,小手抓著長命鎖,瞧著挺喜歡,說了兩句:「爹爹,爹爹。」
  葉飛揚彎著唇角,眼底卻透著吉祥在思念著遠方的那個人,祁樹離開已經三個月了,卻像是走了有三年那般漫長。
  祁樹當初撿到吉祥時,在他身上找到一塊手帕,上面繡了生辰八字,應該是吉祥的,算起來,再過幾天就是吉祥一週歲了。祁樹的意思是想讓葉飛揚請村裡人一起熱鬧熱鬧,葉飛揚自己也有這個打算,小孩子週歲,肯定是要辦酒席的。
  吃過飯,村裡的那些孩子們照例來報道了,葉飛揚跟這群小正太們挨個兒打過招呼,把他們帶來的東西收到後院兒,又給他們準備了些點心和茶水,這才叮囑了方正傑一番,出門找裡正去了。
  按理說,孩子週歲是要請些親朋好友的,只是葉飛揚在這裡,沒有親戚,有的只是這些樸實的村名,要辦酒席還是找裡正商量比較好。葉飛揚去的時候,裡正正在家裡編竹簍,瞧見他來了,磕了磕煙斗,笑著招呼他過去:「飛揚來了,快坐快坐,婆娘,去給飛揚倒碗水來。」
  「不用不用,我剛吃了早飯過來的,不渴。」
  「那就算了。飛揚,有啥事兒啊?」
  葉飛揚也不繞圈子:「嗯,吉祥快滿週歲了,祈大哥來信說想給他辦個週歲酒,我想跟您商量一下,不知村裡有沒有這個習俗。」
  裡正道:「吉祥都快週歲了啊!那肯定是要辦酒席的!」
  葉飛揚笑了笑:「我對這些不太懂,不知有滿月酒,所以就來麻煩您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吉祥這麼可愛的小崽子,辦個週歲酒,再抓個周,以後能長得更好!」
  葉飛揚點點頭:「那該怎麼辦!抓周我要準備哪些東西?酒席我該備些什麼菜?」
  「這抓周沒什麼特定的規矩,要看你自己了,我們這兒鄉下地方,也就意思一下擺那麼幾樣東西。你是大地方來的,規矩自然更多一些,想擺什麼都隨意。」裡正說完,扭頭沖屋裡喊了一聲:「婆娘,你出來一下。」
  屋裡應了一聲,沒多久,裡正的老婆圍著圍裙出來了,沖葉飛揚溫和地笑了笑:「葉兄弟來了啊。」
  「嬸嬸好。」
  裡正道:「吉祥快滿週歲了,該弄些什麼東西你跟他說說,辦酒席請客的事兒回頭我去請,你就跟他說說要準備些什麼。」
  大嬸聽了,似乎也不意外,笑道:「其他的也沒什麼,主要是要給吉祥做一身新衣服,特別要做雙週歲鞋,這個可萬萬不能馬虎了。」
  葉飛揚微微皺了皺眉,週歲鞋,這個他可真不會。
  裡正道:「村裡誰做的好的?讓她幫吉祥做一套,飛揚一個男人家的哪裡會做這些。」
  「嗯,那就讓劉樹他媳婦做吧,村裡就她的手最巧,等會兒我就去跟她說說,至於衣服,葉兄弟要是不嫌棄啊,我給吉祥做套也成的。」
  葉飛揚連忙道:「不嫌棄不嫌棄!嬸嬸你的手藝可好著呢。」
  大嬸想了想,又道:「我瞧著吉祥已經有銀鐲子了,不過,最好還是再打一把長命鎖。」
  「這個有的,祈大哥才托人帶了一把給吉祥。」
  裡正夫婦二人聞言笑道:「想不到祁樹那性子,還有這細心的時候。」
  葉飛揚搓了搓手,笑容有些靦腆。
  大嬸瞧見葉飛揚有些害羞,忙把話題扯了開去:「主要就是吉祥的一身行頭,然後是抓周要用的東西,至於辦酒席,你一個男人也不適合做這些,嬸嬸給你包了,你到時準備些銀兩就成。」
  葉飛揚連連點頭:「那真是謝謝嬸嬸了!」
  這邊葉飛揚在裡正家坐著,那頭院子裡卻發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這天來玩的孩子們依然是搶著抱吉祥,接著就有孩子瞧見了吉祥脖子上的那個銀項圈兒。這在村裡可是稀罕物,就算有些人家家裡也是有的,但那可沒有吉祥的這麼圓,這麼粗,這麼亮,還這麼好看!關鍵是吉祥能帶著到處跑,而他們只是在過年的時候才能戴上一會兒。
  孩子們都是單純的,對於喜歡的東西會移不動眼,當下就有幾個孩子羨慕地伸手去摸吉祥脖子上的銀項圈兒,吉祥並不知道那些孩子們的心情,小手抓著銀鎖衝他們笑著,天真的分享著自己的喜悅。
  大多數孩子雖然羨慕吉祥的銀項圈兒,但是摸了一會兒,羨慕了一番之後,又很快找到新的樂子了,但也有那麼一兩個例外,比如柱子,本就是個調皮孩子,平日裡時不時欺負一下別的孩子,自己的東西吃完了還會去搶別人的,今天一上午都沒去幹別的,就一直瞧著吉祥的銀項圈兒不放,也不知是太喜歡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等了許久,終於趁著方正傑轉身給吉祥拿吃的,冷不丁伸手用力拽了一下那銀鎖,吉祥被拉得撲倒在地,頓時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方正傑連忙轉身,把吉祥抱起來,手忙腳亂的哄著,他以為吉祥就是單純的摔倒了,卻不料,不論他怎麼哄,吉祥都哭的很傷心,邊哭邊喊著:「疼!疼!魷!魚!非!凡」
  隔壁的劉尚書和老大夫聽到哭聲,急匆匆地趕過來,方正傑也快要哭了,劉尚書和老大夫一眼就看到吉祥脖子上那一圈兒粗紅印,在白嫩的肌膚上顯得觸目驚心,兩人對視一眼,連忙小心地把吉祥脖子上的項圈兒摘下來,老大夫仔細摸了摸那紅印下面,確定並沒有傷著骨頭,這才鬆了口氣。
  「吉祥怎麼了?」葉飛揚老遠的就聽到吉祥哭得撕心裂肺,他一聽就知道這不是假哭,是真的難受了,心裡咯噔一下,往屋裡狂奔過來,氣都沒喘順,就看到老大夫在摸吉祥,他走進一看,心裡頓時揪成一團。
  吉祥聽到葉飛揚的聲音,哭得更厲害了,脖子疼得厲害,被葉飛揚抱起來之後,抱著他的脖子大聲地哭:「疼!疼!」
  葉飛揚抱著吉祥,看著他脖子上那紅紅的一圈兒,心裡快要懊惱死,他怎麼就這麼把吉祥一個人丟在家裡呢,方正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怎麼照顧的好吉祥!
  老大夫拿了個瓷瓶兒,道:「你坐下,我給吉祥上些藥。」
  葉飛揚連忙進屋,坐在凳子上,方便老大夫上藥。方正傑覺得自己闖了大禍,沒有照顧好吉祥,也在一旁哭得厲害,劉尚書正在哄著他,順便問了問剛剛發生的事。
  「吉祥有沒有事?有沒有傷著骨頭?」
  老大夫挖了塊膏藥,輕輕地抹在吉祥的傷口上:「沒有傷到筋骨,只是擦著皮了,擦些藥就好。」
  葉飛揚這才喘了口氣,親親吉祥:「是我不好,不該出門,吉祥乖,擦了藥就不疼了。」
  吉祥臉上掛著淚珠,依然一口哭腔:「疼!爸爸,疼!腿腿疼!」
  葉飛揚心裡一驚,老大夫轉身去屋裡拿了把剪刀,麻利地剪開吉祥的褲子,這才看到吉祥的右腿膝蓋下面一點,有小巴掌大的一塊,沒有破皮,卻泛著些血絲,瞧著有些腫,八成是摔倒的時候膈到石子兒上了。
  110、潑婦罵街
  葉飛揚沒想到自己只是出門這麼一小會兒,吉祥就傷成這樣,心疼的緊。老大夫仔細地捏著吉祥的小腿兒查看了一番,確定都是些皮外傷,又把他身上其他地方都檢查了一圈兒,上身倒是沒怎麼,就是手心紅了兩片,一摸吉祥就大哭,老大夫換了種清涼的膏藥抹在磕傷的地方,語氣難得地溫柔:「等會兒就不疼了。」
  吉祥窩在葉飛揚懷裡,小爪子抓著他的手,抽抽搭搭地模樣別提有多可憐了:「疼!」
  葉飛揚低下頭,不住地親他的臉蛋兒:「吉祥乖,擦了藥過會兒就不疼了。」
  屋外,劉尚書從一堆孩子嘴裡瞭解了事情的始末,看著手裡的銀項圈,聽著屋裡吉祥的哭聲,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時候,大人們已經陸陸續續從田里回來了,順道拎著自家孩子回家,看到院子裡這情形,忍不住要問上兩句,劉尚書還沒開口呢,孩子們就嘰嘰喳喳說上了,指著柱子說他把吉祥拉地上去了,然後吉祥現在還在屋裡哭。
  柱子的爹剛好在外面,聽到這話,衝進來二話不說扇了柱子一巴掌:「你這皮猴兒!吉祥那麼小的孩子你也推?」柱子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柱子的爹揚起手掌正要再來一下,卻被劉尚書給拉住了:「你這是做什麼?小孩子哪有不調皮的,說說就是了,別打傷孩子。」
  葉飛揚在屋裡聽到外面的動靜,連忙抱著吉祥跑出來,看到柱子捂著臉哭,柱子的爹臉色鐵青,頓時也猜到了一些,連忙說:「吉祥只是摔了一跤,沒多大的事。」葉飛揚的本意是好的,只是他懷裡的吉祥臉上還掛著眼淚,白嫩嫩的膝蓋上抹著大片的膏藥,小手掌上也紅彤彤的一片,脖子上還有黑色的膏藥,要說只是摔了一跤,這也摔得太重了。院子裡的那些大人們紛紛露出些不忍的神色,吉祥生的嬌貴,不比這些在泥堆裡滾大的孩子,弄成這樣怕要疼上好些天了。
  自家孩子什麼性子當爹的還是知道的,柱子的爹走近了幾步,看著吉祥身上的傷,一臉的過意不去:「這,吉祥疼的厲害不?有沒有傷到哪裡?」
  吉祥立刻叫上了:「疼!疼!」
  就算心疼,葉飛揚也沒想過去怪人家小孩子,當下笑道:「大夫已經看過了,小孩子皮薄,就是瞧著嚇人,沒傷著裡面。你也別怪柱子了,孩子嘛,摔一跤是挺正常的事兒。」
  柱子的爹又狠狠瞪了眼柱子,柱子嚇得往後縮了縮。其他的大人們見狀,紛紛過來瞧了瞧吉祥,安慰了幾句便帶著自家孩子走了,最後就剩下柱子的爹,不住地跟葉飛揚道歉,吉祥是這村裡最精貴的孩子了,再加上祁樹在外打仗,村裡人都想著暗自幫襯下葉飛揚,哪知自家那調皮搗蛋的居然把吉祥給弄成這樣。葉飛揚越是好說話不追究,他的心裡就越是過意不去。最後,他一把扯了柱子往家裡拖,不多時,又拿了籃子雞蛋過來:「家裡也沒什麼好東西,這雞蛋就給吉祥補補吧。」
  葉飛揚哪裡會要,推拒了半天,最後,柱子的爹道:「再怎麼說,吉祥這一身的傷也是柱子弄的,你不要不收下,我回去繼續揍那小子,給吉祥出氣。」
  「柱子那是喜歡吉祥,平日裡總帶著吉祥玩兒,今天只是不小心,你別再打他了,打多了對孩子不好。」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葉飛揚便收下了這籃子雞蛋,瞧著吉祥委屈的小模樣,打算等明天吉祥好點兒了,他再拎兩隻兔子還過去。葉飛揚並不知道,柱子的爹拎著柱子回家的時候,跟柱子的娘大吵了一架,最後不歡而散。
  吉祥窩在葉飛揚懷裡一直哼哼唧唧的,之前褲子被老大夫剪了,這會兒光著□,葉飛揚怕他著涼,拿了條大些的寬鬆的要給他穿著,奈何小傢伙不願意,一看到那褲子就哭,葉飛揚只得作罷,抱著他一起躺在被窩裡,可這一躺下來,吉祥的脖子又疼起來了,哭得傷心,葉飛揚心疼得緊,連忙把他打橫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抱著他的後背讓他靠在自己懷裡,拿了被子虛蓋在身上,避開吉祥上下的傷口,小傢伙這才撇著嘴不哭了。
  方正傑被劉尚書開導了好一會兒,這才紅著眼圈兒從隔壁拿了些點心過來,問葉飛揚要不要給吉祥吃些。葉飛揚拍拍身旁,笑道:「來這裡坐著,陪吉祥一起吃。」
  「葉哥哥,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吉祥,讓他摔成這樣。」方正傑一說,聲音又哽咽了。
  葉飛揚摸摸他的頭:「今天的事不怪你,是我沒想那麼多,就給吉祥戴上銀項圈兒,弄得其他孩子羨慕。」
  「我當時要是抱著吉祥,他就不會被摔倒了!」方正傑還是很自責。
  吉祥帶著濃濃的鼻音,軟聲軟氣地喊著:「方方,點心。」不知為什麼,他從不肯喊方正傑哥哥,為此,方正傑不知變了多少法子哄他喊,卻一次都沒成功過。
  聽到吉祥的話,方正傑立刻有了活力,連忙把手裡的那碟子點心放到吉祥的面前:「我每樣拿了幾個,想吃什麼,我餵你。」
  吉祥伸出小手,點了點其中的那個桂花糕,方正傑抽了抽鼻子,拈了一塊,小心地遞到吉祥嘴邊,吉祥立刻咬了一小口,方正傑見狀,這才又笑了起來。葉飛揚看著他們兩個互動,也輕輕的笑了,由著方正傑慢慢地喂吉祥,小傢伙今天受委屈了,點心就讓他吃個夠吧。
  這一讓,吉祥就敞開肚皮每樣都吃了一個半的樣子,還喝了些溫水,小肚子都鼓起來了,葉飛揚輕輕揉著他的肚皮,給他消食,許是葉飛揚的手法太舒服,許是哭累了,沒多久,吉祥就靠著葉飛揚睡著了。
  葉飛揚沖方正傑努努嘴,低聲道:「你也來睡會兒。」方正傑點點頭,把裝了點心的碟子放到桌上,順手拿了兩個給一旁望著的白狐,爬到炕裡頭睡下了。
  這一晚,吉祥睡的極不安穩,仰著睡,脖子疼,趴在葉飛揚身上睡,膝蓋又疼,怎麼折騰都難受,哼哼唧唧了大半夜,最後葉飛揚看著心疼,照著下午那樣把吉祥抱在懷裡,自己靠著炕頭坐了半宿,到清晨的時候,身子已經僵的動不了了。
  老大夫一早被方正傑喊來幫葉飛揚推拿,聽到他抱著吉祥坐了一晚上,心下惻然,對一個撿來的孩子如此用心,可見葉飛揚的心地何其善良。
  吉祥還是不肯穿褲子,葉飛揚怕他生病,好哄歹哄才終於哄著他套了件寬大的褲子。自從昨天起,吉祥就不肯離葉飛揚的手了,哪怕是離開片刻的功夫都要哼哼唧唧,軟軟糯糯地說要爸爸抱抱,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葉飛揚,嘴角扁扁的,彷彿隨時要哭出來一般,哪裡有半點平日裡鬼靈精怪的樣子,這幅模樣,換了誰來都不捨得放開,葉飛揚甚至連蠶寶寶的桑葉都是找那些侍衛幫忙換的。
  這一大早,葉飛揚剛剛帶吉祥去老大夫屋裡吃了早飯,就見自家院子門口有人,他剛走過去就聽那人說道:「喲,葉兄弟好興致啊,吉祥不哭了吧?我這是來給你賠罪來了。」
  葉飛揚記得她,她就是昨天推了吉祥的那孩子的娘,只是聽她這語氣,似乎有些不善,葉飛揚並不擅長應付這情形,當下道:「嫂嫂快別這麼說,吉祥只是磕了點兒皮,不礙事的。」
  「不礙事?這不礙事你就把我家柱子的臉都給打腫了!這要真礙事,那還不得讓我家柱子填了命啊?你家吉祥是寶貝疙瘩,我家柱子就是那野草是吧?」
  聽了這話,葉飛揚抿了抿唇,不再開口,也沒有去解釋柱子的臉是誰打的,柱子的娘是從隔壁村裡嫁過來的,是這附近村裡有名的潑婦,柱子平日裡欺負別家的孩子,一般人都不會去計較,所以才使得柱子的性子越來越霸道。看樣子,她今天就是打算來出口氣的。
  葉飛揚的退讓並沒有讓那女人滿意,昨晚,柱子腫著半張臉回家,晚飯都沒吃幾口,問了幾句,還被柱子的爹堵了回去,最後,還看著他拎著家裡剩餘的一大籃子雞蛋出了門,一大早問了柱子才知道前因後果,讓她怎麼不氣,不就是摔了一跤麼,憑什麼就這麼折騰?別家孩子腦袋磕破了都沒見這麼嬌貴!想到這兒,她心裡直冒火,當下叉著腰,尖著嗓子,冷嘲熱諷:「我知道你們家貴氣,祁兄弟好身手,你又生的白白淨淨,據說爹爹還是教書先生,不是我們這些鄉里人能比得上的。嘖嘖嘖,吉祥連個路都走不穩當,就又是銀鐲子,又是銀項圈兒的,要真那麼精貴就別讓我們家這些野孩子進你家的門兒啊!不就是為了炫耀麼?跟著那群孩子有什麼好炫耀的?老娘現在在這兒呢,你還想炫耀什麼,來啊!老娘讓你炫個夠!」
  這話是越來越不中聽了,方正傑從來沒見過這等陣仗,小臉兒慘白,手指緊緊抓著葉飛揚的衣擺,整個人都快縮到他身後去了,吉祥也抓著葉飛揚的衣襟,扁著嘴,嚇得快要哭出來了,葉飛揚拍拍吉祥的後背,心裡默默想著,潑婦是惹不起的,等她罵夠了,自己就會走了。
  「這會兒不說話了?打我家柱子那會兒做什麼去了?你看看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個大男人成天縮在家裡,還要別人幫你家種地!你也好意思!我告訴你,別以為祁兄弟對我們村裡人有恩,你就一副很了不得的樣子,也不想想,你這帶著個拖油瓶的鰥夫,祁兄弟要你是他人厚道,你別覺得自己就真怎麼地了!」
  葉飛揚臉色漸漸冷了下來,他還是頭一回遇到這麼不可理喻的人,他怎麼就成了鰥夫了?他深吸幾口氣,告訴自己跟潑婦計較那就真是傻了!可懷裡的吉祥卻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葉飛揚知道他是給嚇著了,連忙低下頭親了親,小聲地哄著。
  「這小崽子,除了哭還會什麼?孩子要趁早教,別將來跟他爹一樣沒用,只會跟男人上床!」
  「你夠了!」葉飛揚板起臉,冷聲道:「你說我,我不理會,但是吉祥還是個孩子,別污了他的耳朵。」
  「喲!老娘說什麼了,就污了他的耳朵?許你做還不許老娘說啊?今天老娘說給他聽是為他好,別將來長大了被別人指著鼻子罵。」
  吉祥的哭聲越來越大,屋裡的虎崽們衝了出來,直接撲倒了那個女人,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
  「啊~~~~~~~」那女人尖叫著,兩眼一翻,竟暈了過去。
  當村裡其他人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虎崽們張大嘴要去咬柱子的娘的情形,一時間,所有人膽顫心驚,這才是真正的老虎。
  111、疏遠的人
  「虎虎!快放開她!」葉飛揚被虎崽們的舉動嚇出一身冷汗,一面喊一面朝著那女人跑過去。
  虎崽們看了看爪子下的女人,又看了看葉飛揚,似乎不明白為什麼要放開這個嚇哭了吉祥的人,最終還是聽話地後退了一步,不過身子依然是弓著的。
  「柱子他娘!」一聲哀嚎從葉飛揚的身後響起,隨即一群人呼啦啦地湧上來,葉飛揚腦子嗡的一聲,只有一個念頭,糟了!
  下意識將虎崽們招到身側,葉飛揚抱著吉祥,愣愣地看著他們簇擁著抬起那女人,往老大夫的院子裡走去,他剛抬腿想要跟上去,就看到幾個人的視線投過來,那目光絕對稱不上是友善,葉飛揚抿了抿唇,止住了步子。
  隨後陸陸續續又有其他人過來的,其中也有里正,他一路疾走過來,老遠就看到葉飛揚抱著吉祥站在門口,在他身旁的兩隻老虎似有些暴躁,時不時地拿前爪刨刨地,衝著不遠處的幾個人低吼,裡正連忙走過去,停在葉飛揚的面前,問道:「飛揚,這是怎麼回事?」
  一直被其他人當殺人兇手一樣盯著的葉飛揚,心裡更是委屈,他深吸口氣,聲音不大不小,不緩不急:「今天一早我從老大夫家裡回來,就在門口碰到了她,她亂七八糟地說了許多,起初我當她因為柱子的事心裡不痛快,一直沒吭聲,後來她越說越難聽,我便讓她別在吉祥面前說這些話,她不聽,說話更加尖酸刻薄,把吉祥嚇哭了,許是虎崽們在屋裡聽到,以為她欺負了吉祥,所以就撲出來了,我沒來得及喊住它們。」
  裡正又問道:「那老虎傷到她沒有?」
  「沒有,只是嚇暈了她。」
  裡正很明顯地鬆了口氣:「那還好。」說罷,看了眼還守在旁邊的幾個人,揮揮手,「吉祥還病著呢,你別在這裡站在,快帶他回屋,我去瞧瞧那陳氏。」
  葉飛揚動了動嘴角:「裡正大人,我……」
  「沒事的,你且先回屋,我去瞧瞧再說。」
  葉飛揚只得點點頭,帶著虎崽們回屋了,方正傑本想跟著他去,想了想,卻沒動,轉身跟著裡正去了自家院子。
  那陳氏已經被老大夫救醒了,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說葉飛揚怎麼威脅她怎麼指使那兩隻老虎來咬她。劉尚望了眼老大夫,他不過是吃壞了肚子,怎麼轉眼就發生了這事。
  陳氏的為人平日裡大傢伙兒都是知道的,對於她的話都是半信半疑,更何況當時有不少人從不遠處路過,看到的都是陳氏掐著腰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然後便是那猛虎從屋裡衝了出來。其實大家在意的也並不是陳氏,而是那兩隻猛虎,今日那猛虎能撲住陳氏,將來也保不準會撲向他們,這才是他們最擔心的!裡正心裡何嘗不清楚?瞧見陳氏沒事,當下止住了她越發沒了邊際的胡言亂語,同時也讓其他人都散了,有事回頭再說,都杵在老大夫家裡算怎麼回事!
  方正傑卻在此刻突然出了聲,他紅著臉打斷了陳氏的話:「你胡說!明明是你跑到葉哥哥門口,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人!葉哥哥總共就只說了兩句話!」說完,不等陳氏辯駁,一口氣把陳氏之前說的那些話都說了一遍,四週一陣吸氣聲,這陳氏當真是……
  那陳氏見周圍人的目光都鄙夷了起來,臉上掛不住了,尖聲道:「你這麼人教的死娃兒,小小年紀,怎麼就學人搬弄是非!你這沒人教的!」
  老大夫冷哼一聲:「你說誰沒人教?老夫沒聽清楚。」
  陳氏這才想起方正傑是老大夫的徒弟,頓時噤了聲。柱子的爹看不過去了,瞪了陳氏一眼:「你還嫌不夠丟人?」說完,轉身就走。陳氏見自家男人生氣了,連忙爬起來,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裡正歎了口氣:「先生,這陳氏就是這麼個性子,您別跟她計較。正傑,我們都信你的話,你和你葉哥哥今兒都受委屈了。」
  方正傑紅著眼圈兒:「那虎崽不是葉哥哥喊來的,是它們自己在屋裡聽到吉祥哭才出來的,它們也沒想著要傷人。」
  劉尚摸摸方正傑的頭,順勢把他拉到自己跟前,止住了他的話,這些話,眼下並不適合說出來。
  裡正又說了幾句,把人都趕回去了。
  吉祥一直窩在葉飛揚懷裡,看著他進屋後就坐在那裡發呆,軟軟的喊了聲:「爸爸。」
  葉飛揚回過神,親了親吉祥:「乖,怎麼了?身上疼還是想喝水了?」
  吉祥在葉飛揚臉上吧唧一大口:「爸爸,乖。」
  葉飛揚被吉祥一本正經的小模樣逗笑了:「嗯,吉祥也乖。」揉揉在他身旁的虎崽,今天的事,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也不覺得虎崽們做錯了,只是,他擔心村裡人的反應,如果他們因此覺得虎崽們會傷人,那該怎麼辦?虎崽們倒是沒有這樣的憂慮,趴在葉飛揚身旁打起盹兒來。
  想了這麼大半天也沒想出什麼法子,葉飛揚索性也懶得再想了,反正那女人也沒受傷,大家應該不會那麼過激的想要殺死虎崽什麼的。就算不看他的面子,也還是要看祁樹的面子,更何況,虎崽們也算是對村裡人有恩的。
  這樣一想,葉飛揚發覺自己似乎更想念祁樹的,若是他在,那是斷然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的。
  「爸爸!」眼見葉飛揚又發起呆來,吉祥拽了拽他的衣襟。
  「嗯?」葉飛揚站起身往房裡走:「腿腿還疼不疼?」
  吉祥毫不猶豫地點著小腦袋:「疼疼!」
  葉飛揚親親他:「那我抱著你睡會兒,好不好?」
  「好!」
  中午的時候,方正傑過來喊葉飛揚吃飯,氣呼呼地把上午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末了,端著一張包子臉,嚴肅道:「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那陳氏當真是個潑婦!」
  葉飛揚揉揉他的腦袋:「男人大丈夫,心胸要寬廣,不能跟女人一般計較,知道麼?」
  「說得好!」劉尚扶著肚子,笑道:「正傑,可要多跟你葉哥哥學學。小小年紀懂什麼女子與小人!」
  方正傑立刻點頭應了,只在轉身的時候悄悄吐了下舌頭,這點兒小動作哪裡瞞得住劉尚,他笑著沖葉飛揚道:「跟你一起呆久了,他倒是像個孩子了,以前就跟個小老頭兒似的。」
  葉飛揚想起剛看到方正傑時的情形,笑了笑沒做聲,懷裡的吉祥揮了揮小爪子:「爺爺,肚肚餓!」
  「喲,吉祥餓了啊,那趕緊的,開飯開飯!」劉尚哈哈大笑。
  吃過飯,葉飛揚說出自己的擔憂,老大夫哼了一聲:「有老夫在,我看他們誰敢動這兩隻虎崽子。」
  劉尚拍拍圓滾滾的肚子,沉吟片刻道:「看他們上午的神情,似乎並不偏向那陳氏,想必是不會為她出頭,只是,近幾日或許會與你家有些疏遠,畢竟猛虎傷人,誰都會怕的。」
  這與葉飛揚想的差不多:「我知道,明天可能不會有什麼孩子來我家玩兒了。」
  這天中午,村裡其他人家也在討論這事。
  「聽說今天那潑婦被兩隻猛虎嚇破了膽?」
  「可不是,站起來有半人高,誰不怕。」
  「活該!那潑婦,平日裡東家罵道西家,這回然連葉兄弟都去惹。」
  「可不是,那些話,嘖嘖,真是難聽,也虧她說得出口,葉兄弟那麼貴氣和善的一個人。要是祁兄弟在家,怕是會生氣吧。」
  「呿,要是祁兄弟在家,那潑婦敢去麼?」
  「只可憐了那葉兄弟和吉祥,你沒聽到吉祥被嚇得,哭的慘兮兮的。」
  「那也不一定,不是有那兩條老虎給他們出了氣的麼?」
  「倒也是,明兒你看好孩子,葉兄弟家暫時就別去了吧,畢竟是兩隻畜生,誰知道會不會哪天發了狂,今兒你是沒看到,太嚇人了。」
  「好。」
  ……
  縱然葉飛揚有心裡準備,可對著空空如也的院子,也是很不好受的,他看著桌上一大早起來準備的點心,搖頭苦笑:「果然。」
  吉祥站在葉飛揚腳邊,抱著他的大腿,揚起小腦袋,童音清脆:「爸爸,肚肚餓。」
  葉飛揚蹲□,刮刮吉祥的小臉蛋兒:「你這小鬼,早上不是才吃過的?」
  「餅餅,吃餅餅!」
  「好,不過只許吃一個。」
  「兩個!」
  「一個。」
  「爸爸壞,兩個!」
  「既然說我壞,那就半個好了!」
  「爸爸好!」
  ……
  習慣了每天上午都聽到孩子們鬧哄哄的嬉鬧聲,這突然地安靜下來,當真是不習慣,不過,比起祁樹的離開,這點兒不習慣算不上什麼,只過了兩天便適應了。
  期間,裡正來過一次,讓葉飛揚別擔心,先前的事,是那陳氏不對,雖說被嚇了一番,但也沒什麼事,這事兒就這麼過了。至於這些日子村裡人有意無意的疏遠,裡正勸葉飛揚別在意,等過陣子,大夥兒對虎崽們的恐懼少些了,自然也就好了。葉飛揚點點頭,誠心謝了裡正一番。
  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了,葉飛揚也漸漸回到了祁樹剛走時的日子,想著吉祥的週歲就快到了,每天琢磨著該給吉祥準備哪些抓周的東西。
  這天下午,葉飛揚照例在房裡挑挑揀揀,聽到後院兒虎崽的吼聲,連忙跑了過去,卻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其中一隻虎崽趴在地上,口吐白沫,另一隻正焦躁地圍著它打轉,時不時地舔一下,看到葉飛揚,立刻衝他叫起來,葉飛揚轉身正要去找老大夫,卻突然想起老大夫今早被鄰村的人請去看病了,連方正傑都跟了去!
  112、追究到底
  葉飛揚連忙蹲□子,去摸虎崽,檢查了一遍,發現它身上並沒有傷口,再看它這情形,葉飛揚只想到一種可能:「你們吃了什麼?」
  另外那隻虎崽聽了,咬了咬葉飛揚的褲腿,衝著旁邊的獵物屍體吼了兩聲,葉飛揚拿出祁樹走之前交給他的銀針,往那只山雞的身上紮了進去,拔出來一看,銀針通體漆黑,葉飛揚目光一凜,古代的毒藥就那麼幾種,難道是砒霜!
  想到這可能,葉飛揚連忙把虎崽拉進空間裡,急急忙忙翻出一罐奶粉,倒了小半罐,舀了泉裡的水化開,放到那虎崽的面前,摸摸它的腦袋,哄道:「乖,把這喝了。」
  虎崽吃力地昂起腦袋看葉飛揚,低嗚兩聲,埋首去喝牛奶,似乎不習慣那奇怪的味道,喝了兩口,就沖葉飛揚嗚咽兩聲,斷斷續續地喝了半盆進去,終於不肯再喝了。
  看著虎崽喝下牛奶,葉飛揚卻不知道接下來具體要怎麼解這砒霜的毒,櫃裡的雖然多,可是並沒有講這方面的,老大夫一時半會兒又回不來!眼看著虎崽嗚咽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葉飛揚只覺得心被揪得死緊,困獸般轉來轉去,一個沒留神,把腳邊的吉祥給撞倒了,小傢伙一屁股坐在地上,卻沒有哭,突然指著一處,叫道:「爸爸,光光!」
  葉飛揚順著吉祥的小手望過去,頓時眼睛一亮,幾步跑過去,脫了衣服,踩進泉水裡,一段日子沒來,那中央的蓮蓬已經長了好大一個,直徑都快趕上足球了,還隱隱透著七彩光芒,葉飛揚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但是想到這泉水的功效,猜測這蓮蓬必然也是好東西,當下顧不得許多,伸手就在蓮蓬邊上掐了一粒蓮子下來,蓮子有拇指大小,外面包裹著一層翠綠色的皮,裡面卻是軟的,稍稍用力捏了捏,感覺跟水囊似的。
  耳邊聽到虎崽絕望的低吼,葉飛揚顧不得細細打量,連忙拿著蓮子跑到中毒的虎崽面前,只見它癱在地上,虛弱地張著嘴,感覺氣息越來越弱,葉飛揚拿了個小碗出來,把蓮子皮弄破,看著裡面流出綠瑩瑩的汁水,透著一股子淡淡的荷花清香,他扶起虎崽的腦袋,把那汁水全部倒進它的嘴裡,抱著它,輕輕順著它脖子上的毛髮。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葉飛揚緊緊盯著懷裡的虎崽,手裡不停地撫摸著它,眼淚不知不覺落了下來,想起虎崽平日裡生龍活虎的樣子,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那麼狠心對它下毒,這怎麼做的出來!這是葉飛揚頭一次體會到這個世界的人還有如此殘酷的一面。在現代,實在是難以相信會有人做出這樣的事來。只是因為他是依附祁樹的存在,所以覺得祁樹不在,無論怎麼對待虎崽,他都不會怎樣麼?
  被遺忘的吉祥自己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葉飛揚的身旁,笨拙地爬到他的腿上,伸出小手去擦葉飛揚臉上的眼淚,軟糯糯地說:「爸爸,乖,不哭!」說著說著,自己卻撇了嘴角,也跟著哭了起來。
  兩人不知哭了多久,掌下的虎崽突然動了動腦袋,葉飛揚瞬間僵直了脊背,一眨不眨地盯著虎崽,見他緩緩側過頭,原本渾濁地眼球再次清明起來,衝著葉飛揚撒嬌般地吼了一聲。還不等葉飛揚有所動作,另一隻虎崽立刻湊了過來,一下一下地舔著它,喉嚨裡發出歡快的低吼。
  葉飛揚抹了把眼淚,破涕為笑:「虎虎,沒事了?」虎崽的動作依然很遲緩,許是剛剛經歷了一場中毒,耗盡了體力,它緩緩地舔了舔葉飛揚的手,似乎在回應他的話。吉祥也咯咯笑開了,臉上還掛著亮晶晶地眼淚,朝著虎崽撲過去,抱住了它的腦袋:「虎虎!」就連一直對虎崽們帶著敬畏的白狐也跑過來,拿尾巴掃了掃虎崽的身子。
  帶著劫後重生地喜悅,葉飛揚鑽出空間,準備給虎崽們拿些吃的,卻看到外面竟然是濛濛亮的天色,他然在空間裡呆了這麼久!看到還靜靜躺在那裡的山雞,葉飛揚抿了抿唇,打消了原本打算把那埋起來的念頭,轉而拿了個木桶,把那山雞丟了進去。
  去前院抓了兩隻肥兔子,打算給虎崽們好好補補,等葉飛揚弄乾淨兔子進了空間,吉祥立刻就撲了上來,抱著他的大腿,可憐兮兮地叫著:「爸爸,肚肚餓!」
  知道吉祥這回是真餓了,葉飛揚彎腰抱起小傢伙親了一口:「乖,等我把兔子餵給虎虎,就去給你弄吃的,好不好?」
  「好。」
  虎崽們和白狐明顯也是餓了,不過中毒的那只似乎對肉有些排斥,只看了眼便轉過了頭,葉飛揚見狀,拐到石屋後面摘了好幾串提子放到它面前,這才讓它提起了些精神來進食。
  葉飛揚把剩餘的牛奶推到另一頭虎崽面前讓它喝了,剛看它一個勁兒舔中毒的那隻,葉飛揚擔心它誤食了,虎崽顯然對牛奶這味道不太感冒,儘管在它很小的時候還吃的很歡快,幾乎要葉飛揚哄著才喝光了。
  吉祥在一旁眼巴巴看著它們進食,小肚子餓得都咕嚕嚕的叫起來了,葉飛揚心疼,連忙先沖了些牛奶給他墊肚子,又去外面下了碗雞蛋面,把昨天做的南瓜餅熱了熱,小傢伙這回餓的狠了,吃了大半碗的麵條還吃了兩個南瓜餅,這才說飽了,葉飛揚摸摸他圓滾滾的小肚皮,真怕他吃撐了。
  從空間回到屋裡,天已經大亮了,虎崽們依偎在自己的窩裡,吉祥也昏昏欲睡,葉飛揚給他的傷口擦了些藥,哄著他睡著了,這才轉身去了隔壁院子,瞅著老大夫已經回來了,連忙把他請了過來,讓他給虎崽們瞧瞧。一向仙風道骨的老大夫聽見葉飛揚把他當獸醫用也不由抖了抖眉毛,一旁的方正傑察言觀色,連忙道:「葉哥哥,師父他醫術高超,救人無數,昨晚還忙了一宿呢,剛剛才到家,該休息了呢。」說著,半推半拉把葉飛揚給拉走了。
  葉飛揚也不傻的,被拉走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衝著老大夫嘿嘿一笑,連忙順著方正傑走了,轉身遇到劉尚,葉飛揚頓時想起自從昨天下午他就突然消失了,不知這劉尚有沒有察覺,連忙在心裡想著該怎麼解釋,卻見劉尚笑瞇瞇道:「昨兒下午我去了趟裡正家裡,他非要留我吃飯,我盛情難卻啊。」
  聽劉尚這話,葉飛揚暗道真是巧,當下把昨天的事說了,只是在說到幫虎崽療傷的時候,說的是用了自己從家鄉帶來的藥,一股腦兒都給虎崽灌下去了,沒想到然有效。劉尚聽了,眉宇間嚴肅起來:「此事務必要查清楚,然有人下砒霜,這可是致命毒藥!沒想到這裡然有此等心狠手辣之人!」
  葉飛揚點頭道:「我已將那山雞留下了,等會兒便去找裡正大人,虎崽們雖只是畜生,卻也是我一手養大的,絕容不得別人這般對待!」
  劉尚有些意外葉飛揚的強勢,他本以為葉飛揚跟他說這事,是想跟他討個主意,卻沒想他自己已經有了打算。看來,再好性子的人被逼急了也會有生氣的時候。這一來,劉尚倒是起了些好奇心,想看看葉飛揚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告別劉尚,帶著擔憂虎崽們的方正傑小尾巴回到了屋裡,虎崽們的氣息很平穩,察覺有人立刻就睜開了眼,跟中毒前一般無二,葉飛揚暗自鬆了口氣,心裡開始琢磨等會兒怎麼跟裡正說。
  吃過午飯,把吉祥和虎崽們都托付給劉尚,葉飛揚拎著裝了山雞的木桶出了門,走了沒多遠,他覺得似乎有什麼人在盯著他,心裡的猜測愈加的肯定起來,他大步朝著裡正家裡走去,裡正一家才剛剛吃過飯,看到葉飛揚有些意外,不過依然很氣,葉飛揚沒有多說什麼,只把那木桶放在裡正面前,沉聲道:「裡正大人,我家的虎崽被人投了毒,差點兒死掉,我想請您主持公道。」
  裡正看了眼木桶裡的山雞:「這是?」
  葉飛揚隨即把向劉尚說的話又再說了一遍,裡正聽得眉頭緊皺,他的老婆媳婦甚至忍不住叫了一聲,砒霜啊!這得是有多歹毒!葉飛揚和老大夫他們兩家一直都是合夥兒吃飯,這個村裡人都知道的!如果葉飛揚沒想到那麼多,把那只山雞煮了吃,那要死多少人!
  裡正臉色鐵青:「飛揚,你要是信得過我,就把這山雞留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聽到裡正說要給他一個公道,而不是一個說法,葉飛揚覺得自己這趟沒有白來,裡正或許是真不知道這件事:「我當然信的過您!虎崽們剛出生就被我們撿回來,是我們從小養到大的,幾乎就是半個孩子了,無緣無故被人下此毒手,我若不做點什麼,將來怎麼跟祁樹交代。」葉飛揚是單純善良,但是他並不笨,祁樹的真正身份,別人或許不知道,這位裡正是絕對知道的,所以才會在祁樹走之後對葉飛揚如此照顧,葉飛揚搬出祁樹,那最後不論兇手是誰,裡正要想徇私偏袒,也要看看祁樹答不答應。要換做平時,葉飛揚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但是如今的他,是真真正正的生氣了,人善被人欺,若只是被人指指點點耍耍嘴皮子,他可以忍了,但是威脅到他家裡的安危,他是絕對不會有半點退讓的!
  113、內部解決
  夜幕降臨,軍營裡一片肅殺之氣,近幾日連番苦戰,縱然戰果喜人,一眾將士們還是有些疲憊了,祁樹卸去鎧甲,從懷裡取出一封信,就著微弱的燈光,細細看了起來。
  信裡葉飛揚說吉祥很喜歡他送的那個銀項圈兒,時不時就拿小爪子抓著那小鎖咯咯笑,小傢伙現在能滿地跑了,可會撒嬌賣萌了,水汪汪的大眼睛,軟糯糯的清脆童音,把所有人都哄得喜笑顏開,想吃點心就說肚肚餓,吃飯時卻又說肚肚不餓,十足的鬼靈精怪,連老大夫都被他哄騙了好幾次。
  祁樹原本銳氣逼人的眉眼漸漸柔和下來,唇邊蕩起溫柔的笑容,腦子裡想著吉祥的小模樣,不由更加的歡喜,真想早日回去,抱抱那軟嫩嫩的小傢伙,親上幾口。看到最後葉飛揚只提了自己兩句,說在家裡一切安好,便是囑咐他要多加小心。
  躺在硬邦邦的板床上,祁樹卻睡不著,猜想著葉飛揚寫這封信時,定是一副溫潤的模樣,臉上還帶著清淺的笑容,吉祥就在他腳邊打轉,或許還會抱著他的大腿叫肚肚餓要吃點心,他定然會露出無奈卻寵溺的笑容,放下筆哄著小傢伙,變出些小點心餵他。這一封信定然是斷斷續續寫了一天才能寫出來的。想著想著,祁樹漸漸睡著了,唇角上揚,夢裡定然是有他心心唸唸記掛的人。
  ……
  葉飛揚過的並不好,這幾天,虎崽依然一副病怏怏的模樣,看到肉就扭頭,葉飛揚擔心它身體裡的砒霜沒解乾淨,繼續用泉水沖了牛奶餵了好幾天,喂到最後虎崽終於忍不住抗議要吃肉,葉飛揚這才放下心來。原本他是想讓老大夫瞧瞧的,可人中醫講究望聞問切,可對著虎崽,就完全沒法子施展啊。
  吉祥身上的傷也漸漸好了,又開始活蹦亂跳了,沒了往日那些個玩伴兒,他也會自己找樂子,攆著老母雞滿院子地跑,看到雞蛋立刻屁顛顛地跑過去,拿小手抓了去給葉飛揚討賞。葉飛揚這幾天哪兒都沒去,就在家裡細心照顧這群小的,順便等裡正大人來給他一個公道。
  這一天,臨近中午的時候,裡正過來了,被葉飛揚請進屋裡,也沒繞圈子,開門見山道:「飛揚,那只山雞我找人驗過了,確實是被下了砒霜。」
  葉飛揚問道:「那可查出來是何人所為?」
  裡正敲了敲煙桿子,道:「是陳氏那潑婦做的,柱子的爹並不知情,許是她找了娘家人來做這事兒的。我也是為此來跟你商量,這事你看是要怎麼處置?」
  葉飛揚問:「你怎麼確定是那陳氏?可別冤枉了人。」
  「這砒霜可不是尋常草藥,這方圓百里也就城裡的兩家藥鋪有,我托了人去問過了,其中一家藥鋪前幾日正好賣掉了半兩,買的人正是那陳氏,聽店裡的夥計說,當時那陳氏是跟著兩個人一道,說是要毒耗子,磨了半天,還請示了掌櫃的,這才賣給她了。」
  葉飛揚一聽,心裡不由一陣黯然,這幾天他在屋裡也想了許多,想來想去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他也懷疑過陳氏,可又想到她一個女人,應該不會上山去打山雞來下毒,所以他的心思就放在了村裡男人們的身上,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大傢伙兒串通好了要來毒死他家虎崽。
  見葉飛揚不說話,裡正接著道:「我今兒來是想問問你打算如何,若只是那陳氏一人,我們在村裡祠堂就可處置了,如今牽扯到她娘家,若想處置那兩個人,就只能報官了。」
  「什麼報官?」劉尚書和老大夫方正傑三人正過來蹭飯,聽到裡正的話不由問了一句。裡正當下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劉尚書沉吟片刻,望著葉飛揚問道:「飛揚,你看如何?」
  葉飛揚無意識捏著吉祥的小手,心裡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想追究這件事,只是想給下毒的人一個教訓,順便也讓村裡人知道,他並不是個一味退讓的的人,但他並沒有想過報官,他目前為止還是黑戶,見不得光的!況且,他不懂這古代的律法,但下毒害人不論放在哪裡都是重罪,古代的監獄條件可沒現代這麼好,萬一把人給判了刑,他心裡也會過意不去,更重要的是,他要真這麼做的,村裡的人就真要容不下他了。
  斟酌了片刻,葉飛揚才開口道:「我不想報官,只是想給下毒的人一些教訓,讓大家不要再跟我家這兩隻虎崽過不去。」
  劉尚書聽了這話,微微瞇了瞇眼,眼裡閃過一絲讚許,葉飛揚沒有因為背後有人撐腰就得理不饒人,這很好。
  裡正暗自也鬆了口氣,葉飛揚要是真一口咬著要報官,那陳氏必然是討不到好的,祁樹堂堂一個將軍,一手養大的老虎給人下了砒霜差點兒死了,怎麼也不可能輕饒了下毒之人,只是這樣一來,陳氏一家也就散了,她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娘家兄弟怕也是完了。從心裡說,他並不願這樣的事情發生:「既然如此,那下午我召集村裡人去祠堂,讓大夥兒商量著看怎麼處置那陳氏。斷不會讓虎崽們白受一番苦。」
  葉飛揚點頭:「如此甚好,有勞裡正大人了。」
  正事說完,裡正起身就要告辭,葉飛揚連忙留他吃飯,裡正架不住這番熱情,笑著坐下了。一直沒出聲的老大夫仍然不忘瞄一眼虎崽們,能解砒霜之毒的,普天之下或許就真的只有葉飛揚了,可即便如此,他卻不能去戳破葉飛揚漏洞百出的解釋,更不能戳破他一天一夜消失不見的謊言,這對一個畢生研究治病救人的大夫來說,可真是抓心撓肝的滋味啊。
  吃飯時,沒了葉飛揚抓住小手,吉祥忍不住就去撓腿上正在結疤的傷口,那裡可癢著呢,葉飛揚瞧見,連忙丟了勺子制止了他的舉動:「吉祥乖,不要撓,會出血,疼疼的。」
  吉祥委屈地撅著小嘴兒,淚汪汪地瞅著葉飛揚:「癢癢。」
  葉飛揚親親他,哄到:「就忍一會兒,等吃了飯我給你撓撓好不好?」
  「好。」
  說是撓撓,其實是拿了一根軟羽毛,在傷口附近輕輕的拂過,以癢治癢,效果是出奇的好,吉祥滿意地蹬蹬小腿兒,不多時便睡著了。葉飛揚也握著他的小手一道躺了一會兒。
  劉尚書離開葉飛揚的院子,立刻招了兩個侍衛過來,低聲吩咐了一番,派了他們出去。
  傍晚時分,葉飛揚給虎崽們和白狐準備了些吃的,囑咐它們在家裡呆著不要亂跑,依著裡正說的時間,抱著吉祥出了門,和劉尚書他們一道去祠堂了。
  村裡的祠堂並不太大,但是祠堂外面很寬敞,秋日裡不少人都在這裡曬草垛兒,這會兒,這裡已經佔了不少人,有男有女,老老少少成堆的站在一起,看樣子,裡正把大傢伙兒都招來了。
  原本正低聲議論著裡正這番召集的用意的人群們在看到葉飛揚他們的時候,頓時噤了聲,好一會兒都沒人說話,瞧見他身後並沒有跟著那兩隻老虎,這才又小聲地說起話來,這回的話題可就圍繞前不久虎崽把陳氏撲到嚇暈的事兒了。
  那陳氏也站在人群裡,畢竟做賊心虛,看到葉飛揚也來了,心裡開始打鼓,這次的召集實在是太突然了,最近村裡並沒有什麼大事,該不會真的是為了投毒的事吧!
  「娘,你捏疼我了!」柱子嘟囔了一聲,用力抽出手。
  柱子的爹看了陳氏一眼,自從那天被虎崽嚇暈過去之後,這女人就有點兒怪怪的,眼下瞧見她神色緊張地盯著葉飛揚瞧的模樣,心裡又有些憐惜,就算她有不對,也終究被嚇苦了,當下握住她的手,卻沒出聲。
  不多時,裡正扶著村裡最權威的老人過來了,這是劉氏一族的族長,身後還跟著幾位,也都是白髮蒼蒼,裡正扶著他們在祠堂門口坐下,確定了大家都到了,這才開口:「今天召集大家過來,是因為前幾天,村裡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有人竟然將下了砒霜的山雞丟在葉飛揚的屋外。」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嗡嗡一片,陳氏更是臉色發白,柱子的爹看了眼自家媳婦,心裡突然就湧起一股子不好的預感。
  裡正聽著四周的聲音小了一些,才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靜,接著說:「那山雞被虎崽叼了回去,差點兒死了,幸虧飛揚及時發現,不然若是那山雞被燒了吃,後果不堪設想!今天我召集大家來,一來,是希望那下毒之人良心未泯,自己出來認罪;二來,也是請族長來為這件事主持公道。」
  114、一通教訓
  大家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都在納悶,怎麼有人就真這麼大膽去下毒害那老虎,再怎麼說,那老虎也算是對大傢伙兒有過恩的,更何況,那是祁樹養大的老虎!其他人再怎麼防範那老虎,也只是想著遠離它們,卻沒想過真的要殺死它們,這下毒的人當真是歹毒!
  裡正透過人群看了眼陳氏,只見她咬著發白的唇,一聲不吭,面上沒有絲毫悔過的模樣,不由心下歎了口氣。
  葉飛揚看著人群裡一陣陣地聲響,那陳氏卻並沒有站出來,其他人卻紛紛朝著他看了過來,他心裡歎了口氣,低下頭親了親吉祥,小傢伙倒是沒那麼多心思,正不停轉著小腦袋四處張望,時不時對上那些個孩子們的眼神,立刻毫不吝嗇地送了個大大的笑容,瞧瞧,要是牙都長全了,肯定能露出八顆以上。那些小孩兒頓時有些站不住了,扭扭捏捏想跑過來跟吉祥玩兒,對吉祥這麼個粉嫩嫩的可愛小娃兒,他們可沒什麼抵抗力,這幾天家裡不讓他們去找吉祥玩兒,有不少人都跟家裡鬧了性子呢,大人們也都瞧見了孩子們的舉動,遠遠看著吉祥可愛的小模樣,再看看葉飛揚長身玉立站在那兒,頗有些孤單的樣子,心裡隱隱有些不忍心,覺得這些日子孤立他們著實有些不應該。
  看到大家的視線都投了過來,葉飛揚只當是怪吉祥在這麼嚴肅的場合還笑,連忙伸手輕輕把吉祥的小腦袋掰過來,低聲道:「乖,等會兒回家再玩兒。」
  吉祥倒也乖順,小手抓著葉飛揚的衣襟,點點小腦袋,軟糯糯地說:「好,回家,吃點心。」
  葉飛揚刮刮他的小鼻樑:「你這小饞貓,好,等回家吃點心。」
  裡正等了好一會兒,瞧著那陳氏是不可能自己站出來了,這才再次開了口:「用砒霜下毒,這是犯法的事兒,原本是該報官的。只是,飛揚跟我說,所幸老虎們沒有吃下那山雞的肉,中毒不深,也救了過來,這事就沒必要過於追究,對著投毒的人小懲大誡就好,所以我才召集了你們來,想讓那下毒之人自己站出來。那兩隻老虎從去年秋天打野豬到今年春驅狼,都是為我們出了力的,驅狼的那次,有哪幾個人是被它們救得,大傢伙兒心裡也是清楚的,做人要講良心。」
  人群裡的聲音低下去了,過了片刻又漸漸高起來了,大家紛紛開始猜測是誰做出這種事,開始有人朝著那陳氏望了過去,這村裡膽大妄為到這份上的,還真不多,這陳氏可不就是排頭一個麼,而且前幾天,她才剛剛被那老虎撲過的,還嚇暈過去了,保不準就是她做的。
  陳氏本就做賊心虛,眼看著大傢伙兒都朝著她望了過來,當下心一橫,怒罵:「你們都看著我做什麼!難不成還以為是我做的?別一副自己有多好心的樣!老劉家的,你前些日子不是叫著要去殺了那畜生來下酒嗎!還有劉四兒,那天不是還挽著袖子說要打虎給我們看麼!怎麼著!現在那畜生真被人下了毒,一個個的,都來看我了?我一個婦道人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敢做這事兒?做人要憑良心!」
  被點名的人不樂意了:「那是喝高了說的胡話,你還拿來當真了啊?你那天不還罵罵咧咧說要剝了老虎的皮看了那老虎的頭給你當板凳做麼?別人說的哪兒有你狠啊!」
  又有人尖著嗓子道:「喲,那前幾日,你家柱子他爹前腳出門,你後腳就跑出去了,中午急匆匆回來的時候還空著手,那是做什麼去了?這事兒你家柱子他爹知道嗎?」
  陳氏臉色一變,那天上午她正是去了城裡買砒霜,特意瞞著她家男人的,這會兒被點出來,可真不是時候,不過,她陳氏是誰啊,當下腰一叉:「我娘家弟媳婦兒懷孩子了,我去瞧瞧她不成?怎麼的,這也礙著你的事兒了?我說你沒事兒盯著我家門口乾啥?相中我家男人了?」
  「你怎麼說話的?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來啊!誰怕誰,打架老娘還真沒怕過誰!」
  ……
  兩個人離得近,說話的功夫居然就真的打上了,這手快的,周圍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們就扭打到一起了,人群頓時有一陣騷亂,不過,這騷亂並沒有維持多久,畢竟有那麼多男人在場,三兩下就分開了這兩個女人。
  葉飛揚看的目瞪口呆,這說動手就動手,他還真沒怎麼見過,心裡因為陳氏的一番話而生出的那些失望竟被這場架給衝散了,當下覺得,這女人吵架的話,還真不能聽真了。
  眼看那陳氏還在撒潑,裡正黑了臉,正要說話,卻聽那白髮蒼蒼的老族長一杵枴杖:「鬧夠了沒!」
  四下裡頓時靜悄悄的,連孩子們都不由緊張起來,方正傑不由拽著葉飛揚的衣袖,下意識往他身邊靠了靠。
  過了一會兒,老族長才再次開了口:「我看她是不會認了,直接拉出來。」
  老族長的話剛說完,陳氏的臉就刷的白了。裡正看著陳氏,眼裡帶著一絲憐憫,更多的是失望:「陳氏,你出來。」陳氏蒼白著臉,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卻只從他的臉上看出難以置信和失望,她心下滄然,站在原地沒動彈。
  裡正語氣加重了些許:「陳氏,你站出來。」
  陳氏身子一彈,聲音尖銳:「不是我!」
  裡正沖身後的幾個人打了個眼色,那三個人大步走進人群裡,拽住陳氏的手就往外拉,陳氏立刻尖叫起來,柱子的爹依然沒什麼反應,柱子卻嚇哭起來:「娘,怎麼了?娘!」柱子的爹一把拉住柱子的手,不讓他撲過去,眼睜睜看著陳氏被那三個男人拖出去,柱子哭的嗓子都有些啞了。
  看著這情形,葉飛揚心裡有些不忍,雖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惡之處,可看著陳氏和柱子這般可憐的模樣,他是真的心軟了。
  陳氏跌坐在中間的空地上,髮髻也散了,猶自在為自己辯解:「不是我下的毒!那山雞要去山上抓才有,我根本沒上過山!」
  裡正恨鐵不成鋼:「事到如今你還不認錯!你是要我把你送到官衙,再讓那藥鋪小二和掌櫃的來跟你當堂對質,你才肯認罪?」
  陳氏這才唯唯諾諾收了聲,只是眉宇間依然神色倔強,絲毫沒覺得自己錯了。
  裡正不再說話,而是轉頭看向老族長,老族長半瞇著眼:「打二十板子,關七天。」
  葉飛揚頓時心驚,他本以為就是當眾訓斥陳氏一頓,再罰些體力活兒之類的,卻沒想居然一上來就動板子,這,這算是私刑吧!二十板子,那可不是小數,會打死人的!
  其他人也露出些許不忍的神色,卻沒有一個人敢開口求情,老族長的話,在這村裡就是權威,沒有人敢挑戰,就連裡正大人,也是幾番動了動嘴角,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陳氏聽到這話,頓時面如死灰,卻又很快回過神來,轉身指著葉飛揚,喊道:「憑什麼!明明是他讓老虎來咬我的,你們不去處罰他!反倒來打我板子!」
  葉飛揚看著這人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改,心裡歎了口氣,把吉祥放到方正傑手上,往場中央走了幾步,沉聲道:「我並沒有讓老虎咬你,當日若不是你得理不饒人,嚇哭了吉祥,虎崽們也不會以為你想要對我們不利,況且,它們只是撲到了你,並沒有做任何傷害你的舉動。」
  陳氏狠狠地盯著葉飛揚,那神情恨不得撲上來咬他一般:「要不是其他人來了,你會讓那老虎放開我?」
  葉飛揚板起臉,訓斥道:「事到如今,你還這樣蠻不講理。你在下毒之前,難道就沒有想過這山雞會被其他人吃下去?砒霜之毒,只分毫便能要了別人的命,更何況你還買了半兩之多!誤傷了他人性命,到時候,你以為你還能活?你以為你的那兩位哥哥還能活?」
  陳氏被說的一愣,她沒想到葉飛揚連這些都清楚!心裡沒來由有些發慌,一時間沒接話茬。
  「你做這些事之前,怎麼就不想想你的丈夫,你的孩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下毒的事一旦被傳出去,且不說你自己會怎樣,你讓他們如何在這村裡立足?你的孩子,走到哪兒都會被人指指點點,你看啊,他的娘會給人下毒呢!你是要你的孩子背著你的罪孽過一輩子?一輩子都抬不起頭嗎?」
  「我沒有!我,我……」一向牙尖嘴利不饒人的陳氏,這會兒卻說不上話來了,到此刻,她才有些明白自己或許是真的錯了:「我只是被那老虎嚇怕了,所以才想毒死它們,這有什麼不對!」
  「你想毒死它們沒錯,但是你不顧後果,直接丟了只帶著砒霜的山雞在我家附近就錯了!若當時有其他人路過,把那山雞撿了回去,你不是要害死無辜的人?若是虎崽們吃了那山雞死了,我把它們宰了,分了肉給村裡人吃,那要死多少人你算得清?」
  方正傑登時瞪圓了眼,他的葉哥哥居然想要把老虎們宰了分了吃!他的葉哥哥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他不由抱緊了吉祥。吉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戳了戳方正傑的包子臉,對於他的大驚小怪十分的不屑。
  陳氏被葉飛揚說的一愣一愣,漸漸生出一股子後怕來,若真如葉飛揚所說,那她就真的要害死好多人了!她雖然生性霸道,卻從來沒有害人之心,這會兒聽了葉飛揚的話,不由擺擺手:「我,我沒有想過要害人!我沒有!真的……」
  葉飛揚冷聲打斷她的話:「你沒有想過不代表這事情就不會發生!等到真正發生時,你後悔都沒有用了!」
  被當場揭穿下毒,甚至被老族長說要打板子都沒有半點退縮的陳氏,在葉飛揚這番話之後,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再也沒了剛剛的強硬:「我沒有想過這些,我只是心裡憋屈,我被嚇暈過去,沒有一個人關心我,沒有一個人幫我說話,大家都笑我活該,我嚥不下這口氣!」
  葉飛揚歎了口氣,聲音也軟了下來:「你只被虎仔們欺負了一回,你就嚥不下這口氣,那你有沒有想過,平日裡被你欺負的人,他們又是怎麼嚥下這口氣的?」
  陳氏終於不再開口,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嘩啦,看上去十分地淒楚可憐。
  周圍的人從頭到尾靜悄悄地看著,沒想到平日裡一向溫吞的葉飛揚竟有這樣的一面,一時間有些錯愕,又有些敬佩,不愧是教書先生的兒子,聽聽他說的話,句句在理,連最刁蠻的潑婦都被說哭了起來。
  劉尚書背著手,打了個手勢,臉上掛著笑容,他的準備想來是白做了,這葉飛揚確實如那位王爺所說,總能給人帶來驚喜。
  葉飛揚又走到那老族長的面前,朝他行了一禮:「族長大人,我有個不情之請。」
  老族長依然是半瞇著眼,也沒開口,只微微頷首。
  「那陳氏既已經知錯了,我想請族長大人能網開一面,二十板子打在婦人身上,怕是要好久下不得床了,萬一傷了筋骨,那就真是不好了,畢竟柱子還等著她照顧。況且,我家那虎崽也是有錯在先,如今也已安然無恙,就別再增加彼此的怨憤了。」
  老族長慢悠悠地說:「今日你饒了那陳氏,就不怕別人有樣學樣,人人去毒你家那虎崽子?」
  葉飛揚道:「我雖是外來人,在這村裡只住了一年不足,卻一直都在接受著鄉親們的好意,我知道大傢伙兒都是好心善人,我也一直都很感激,虎崽子是祁樹和我一道養大的,若要傷人,斷不會等到今天,大家若是容不下那虎崽子,也斷不會等到今天。我今日在此,便是想說,我保證虎崽們不會再在村裡走動,也不會再傷到任何人。」用力抿了抿唇,葉飛揚接著道,「若是大傢伙兒還不放心,只管與我說,我帶著虎崽們離開這裡便是,只希望大家不要再作出傷害它們的事來,在我心裡,它們如同半子,我不願再因為虎崽與大家傷了和氣。」
  說完這番話,葉飛揚轉身走向方正傑,接過吉祥,繼續朝著家裡走去,該說的他都說了,能做的他也都做了,至於大家會怎樣,他不知道,也懶得再去想,他只是想念祁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祁樹為他撐起了整個兒天,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擋在外面。
  吉祥抱著葉飛揚的脖子,吧唧親了他一口:「爸爸,肚肚餓,吃點心。」
  葉飛揚笑了,祁樹雖然暫時不在,但是他還有吉祥,他親親吉祥的臉蛋兒,笑道:「好,回家給我的寶貝兒做點心吃!」
  115、貴客來臨
  方正傑來的時候,葉飛揚剛把蒸好的紅棗糕端出來,香氣四溢,讓人食指大動,方正傑立刻就忘了原本想說的話,屁顛屁顛地湊過去,眨著星星眼:「葉哥哥,這糕聞著好香啊!」
  吉祥抱著葉飛揚的大腿,隨著他的動作一點一點的挪,跟個小樹懶似的,還不忘仰著小腦袋叫著:「爸爸,肚肚餓!」
  葉飛揚被這一大一小兩個小吃貨弄得沒了脾氣,放下棗糕,把腿邊的吉祥抱起來,招呼方正傑吃,又拿筷子夾了一小塊兒吹涼了,餵給迫不及待的吉祥,正打算自己吃一口,那白狐也竄到了桌上,抱著尾巴,眨巴著眼睛望著他,葉飛揚當下把手裡的那塊放到那白狐的面前:「吃吧。」
  方正傑一連吃了兩塊棗糕,這才意猶未盡地抹抹嘴,捧著花茶喝了起來,吃飽喝足,總算是想起了正事兒:「葉哥哥,那陳氏被休了。」
  葉飛揚心裡一動:「怎麼回事?」
  「你走了之後,族長說要打她十板子,然後柱子的爹就站出來了,說陳氏犯下這種大錯他都不知情,理應接受處罰,那十板子應該他來挨。族長同意了,柱子的爹挨了十板子之後,就當眾休了陳氏。陳氏自然是不肯的,正要大鬧一番,她的兩位兄長來了,向大夥兒道了歉之後,就帶著那陳氏回去了。」方正傑想了想,又補上一句:「柱子的爹說,他不想讓他的孩子將來也是這樣的下場。」
  葉飛揚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收場,想到柱子那孩子平日裡霸道的性子,確實是跟那陳氏有很大的關係,但是也不至於鬧到離婚的地步吧,古代不比現代,離婚了要再婚可是很難的。俗語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他原本只是想給那陳氏一些教訓,讓其他人不要再打虎崽們的主意,卻沒想會是這樣的結果,心裡有些不安,不知道今天之後,會不會有更多的人不待見他。
  方正傑還小,不能理解大人的心思,只覺得欺負虎崽的人得到了懲罰,心裡頭還是很高興的,立刻就跑來告訴葉飛揚這個好消息。葉飛揚當然也不會跟方正傑說這些,當下摸摸他的頭,笑著誇了他幾句。
  不過從這天起,葉飛揚就當真不再去村裡晃悠了,有空便帶著吉祥跟著虎崽們一起從後院兒去山腳下逛逛,裡正來過一次,給吉祥帶了一套新衣服,還有一雙虎頭鞋,大紅色的衣服上繡著各種圖案,別緻可愛,那虎頭鞋便是週歲鞋,上面也繡著各種五顏六色的小玩意兒,葉飛揚受寵若驚,想要給錢卻被裡正推拒了,最後只得抓了幾隻肥兔子道謝,裡正知道葉飛揚這陣子一直窩在家裡,有心勸了他一番,葉飛揚笑道:「裡正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終究只是個外來人,這幾天我想了想,吉祥的週歲也不用辦酒席了,等祁大哥回來再請大傢伙兒來吧。」
  裡正微微歎了口氣,也沒再勸,他也保不準真辦了酒席,村裡人會不會來,不辦或許是最好的。
  雖然不請,但是吉祥的週歲還是不能馬虎的,抓周該準備的東西也是拉了劉尚和老大夫一起仔細商量了又再商量,筆墨紙硯是要備著的,本算盤之類的也少不了,這吃食也得準備一盤,葉飛揚一想到這兒就有些糾結,依著吉祥這小吃貨的本質,只要有吃的,他決計是不會再去看別的,那抓周豈不是白鬧騰了?
  於是又過了兩天,吉祥的週歲終於快要到了。這天傍晚,葉飛揚正在準備第二天的食材,遠遠地聽到方正傑的聲音:「葉哥哥!葉哥哥!蕭哥哥來了呢!」
  方正傑嘴裡的蕭哥哥自然就是那蕭三,葉飛揚有些意外,心裡又有些歡喜,蕭三是他在這世上除了祁樹外認識的第一個朋友,雖然他身份尊貴,上次又不告而別,但這並不影響葉飛揚把他當朋友,在眼下這有些孤單的時候,有位朋友上門,自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葉飛揚當下洗洗手,抱起吉祥快步走到隔壁老大夫的院子裡,才踏進門就被滿院的人嚇了一跳,這方正傑真是夠簡潔,這來的哪裡只蕭三一個人。
  就在葉飛揚愣在門口的功夫,那原本背對著他的身影有一個轉了過來,熟悉的容貌,熟悉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熟悉的那把紙扇,還有那熟悉的調子:「幾日沒見,你倒是更賢惠了。」
  笑容不知不覺擴大,葉飛揚一時間記不得這人真正的身份,笑道:「幾日不見,你還是這般紈褲。」
  蕭三搖搖紙扇,幾步走過去,卻是點了點吉祥的鼻尖兒:「這小傢伙竟然都一歲了。」
  吉祥的小爪子一把抓住那扇子,咯咯笑著,童音清脆:「小三兒!」
  院子裡有片刻的寂靜,蕭三更是僵硬了笑容。
  「哈哈,小三兒,這名字倒是不錯,三弟,不如以後為兄就這般叫你好了。」爽朗的笑聲響起,聲音和蕭三頗有幾分相似,只是多了一份低沉莊重,少了那份玩世不恭。葉飛揚望過去,那邊劉尚的身旁站著一個人,樣貌跟蕭三有七八分相似,面色沉靜,不怒自威,身著月牙白的長衫,衣領袖口隱約有著金色的花紋,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站在那裡,卻給人一種華貴的感覺,葉飛揚看了一眼立刻收回了視線,叫蕭三三弟的,必然也是個王爺,保不準還有可能是皇帝!不過,皇帝的可能性應該不大,那位可是得坐鎮宮中的,哪有那美國時間來這荒山野嶺的。
  蕭三把紙扇插回腰間,伸手就把吉祥抱了過去,捏捏他的小臉兒:「你這小鬼!」
  吉祥也伸著小爪子去捏蕭三的臉:「你大鬼!」大家又是一陣哄笑。葉飛揚哭笑不得,當下輕輕拍了拍他的屁股:「不許這麼說話。」
  吉祥撅著小嘴兒委屈地看葉飛揚:「爸爸壞!」
  這話一出,那月牙白長衫的人臉色頓時變了,只剎那間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只是眼裡多了一份熱切,他上前幾步走到蕭三的身旁,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絲笑容:「這是吉祥?」
  蕭三獻寶般把吉祥往那人面前遞了遞,笑道:「就是吉祥,這小鬼可精怪著。」
  那人猶豫了片刻,緩緩伸出手,把吉祥抱到懷裡,只是手臂太過僵硬,姿勢也不太對,讓吉祥覺得很不舒服,小傢伙立刻皺著眉,扭過小身子沖伸手:「爸爸,抱抱!」
  葉飛揚原本想接過吉祥,可看到那人的神色,不知怎的,卻沒伸手,而是低聲說道:「吉祥身子軟,抱他的時候要放鬆手臂,別太用力,拖著他的屁股,扶著他的後背,這樣他會舒服些。」
  那人聽了,試著調整了一番,果然吉祥就不鬧了,轉而去扣他的衣襟扣子去了,那人也不惱,任由吉祥在他身上折騰,問道:「吉祥是小名?可有名字?」雖是問話,語氣確實肯定的,帶著上位者的威嚴。
  葉飛揚聽著有些不舒服,不過想想對方的身份,又覺得這種語氣已經算不錯了,當下應道:「吉祥是小名,還沒取名字,準備等祁樹回來再一起取。」
  「明天是他的生辰?」
  「是的。」
  那人不再開口,而是低下頭看著懷裡的吉祥,心裡也不知想些什麼。
  蕭三是在場最瞭解那人的人,眼看著氣氛越來越不對了,又展開扇子,笑道:「飛揚,好一陣子沒嘗過你的手藝了,這晚飯就跟你蹭了。」
  「這個好說,我這就去準備,吉祥你們就幫我看著會兒。」
  「好。正傑,你去幫忙。」
  葉飛揚摸摸吉祥的腦袋:「乖,我去做飯,你在這裡玩兒,好不好?」
  吉祥是個不怕生的,更何況這裡還有不少熟人,當下點點小腦袋:「好。」
  葉飛揚帶著方正傑回到自己屋裡,小聲地問:「正傑,你告訴我,那人是誰?」
  方正傑左右看了看,湊到葉飛揚耳邊跟做賊似地,小小聲地說:「葉哥哥,我告訴你,你要記得當不知道,那人是蕭哥哥的大哥,是當今聖上!」
  葉飛揚瞪圓了眼:「不是吧,那怎麼會有空來這裡?」
  「這個我也不知道,許是祁將軍打了勝仗,陛下高興,所以就出來轉轉,天意難測啊!」
  看著方正傑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葉飛揚不由失笑,揉揉他的腦袋:「那我就當不知道好了。」
  兩人嘀嘀咕咕半天,然後開始準備晚飯了,葉飛揚不知道那位皇帝陛下的喜好,當下依著蕭三的口味做了好幾道菜,倒也不是什麼複雜的菜式,都是些簡簡單單的家常菜,或許能合了那位皇帝的口味。做好這些,葉飛揚切了些內臟和肉,端到屋裡餵給虎崽們和白狐,也不顧它們聽不聽得懂,亂七八糟的叮囑了一番,無非是好好呆在屋裡別亂跑,驚擾聖駕那可就真完蛋了!
  方正傑聽著葉飛揚嘀咕,心裡偷偷地想,葉哥哥真是太杞人憂天了,這聖駕哪裡是想驚擾就能驚擾的?那麼多的侍衛可不是吃白飯的。
  116、賞賜之物
  吃飯的時候,蕭三和那位皇帝最先入座,接著劉尚和老大夫也坐下了,方正傑站在旁邊沒動,看這架勢,葉飛揚很想盡地主之誼,讓人先吃飽喝足了,自己再吃,奈何才剛準備開口,就見蕭三似笑非笑地望過來:「飛揚,坐下來一起吃,正傑,過來我這裡坐。」
  方正傑立刻歡快地小跑過去坐了,葉飛揚還想再努力氣一下,卻見坐在皇上龍體上的吉祥也揮著小爪子:「爸爸,肚肚餓,吃飯飯!」葉飛揚立刻放棄了掙扎,三兩步過去,伸手就要去抱吉祥,面上的笑容十分地討好:「我來喂吉祥吧,小孩子愛折騰。」
  皇帝看了葉飛揚幾眼,這才側了側身子,示意他抱走吉祥,很快,腿上一空,懷裡頓時有些涼涼的,有些想念小傢伙軟乎乎的小身子抱在懷裡的感覺了。
  葉飛揚一看桌子,得,皇帝做了一方,蕭三和方正傑坐了一方,劉尚和老大夫擠在一方,剩下空著的一方,還是跟皇帝面對面的!這讓葉飛揚心理壓力倍增,這麼近距離的跟最高領導人面對面坐著吃飯,會消化不良的吧。
  這頓飯吃的悄無聲息,一桌子這麼多人愣是沒有哪怕一丁點兒聲響,將食不言寢不語演繹到極致,葉飛揚夾個菜都膽顫心驚,只挑了面前的兩個菜夾了,卻忘了這兩個菜都是吉祥不大樂意吃的,小傢伙被餵了一口,兩口,三口,到第四口的時候終於不幹了,撇開小臉兒嘟著小嘴兒:「吃肉肉!吃肉肉!」
  吉祥想吃的肉肉可都擺在皇帝的面前呢,給葉飛揚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去夾的啊!當下只能放下勺子,正想抱著吉祥去廚房裡偷偷喂點兒,卻看到一雙筷子遞了過來,筷子上面夾著一塊兔肉,放到了葉飛揚面前的碗裡:「小孩子要多吃些肉才長好。」
  葉飛揚受寵若驚:「謝謝!」
  吉祥倒是不知道葉飛揚的心情,小爪子一個勁兒往碗裡湊:「肉肉,吃肉肉!」葉飛揚滿心地無語,這小吃貨!好像平時少給他吃了一樣!表情卻依然是寵溺的,低聲哄著:「好好,吃肉肉。」說著,把那塊兔肉夾小了些,合著濃稠的粥一起餵了,吉祥一口就咬了大半勺,當然,沒忘記把那塊肉給咬進去。
  「吉祥還想吃什麼?」那位尊貴的人再次開了金口。
  葉飛揚正想說話,卻讓吉祥搶了先,小傢伙可絲毫不知害怕為何物,一派天真爛漫:「魚魚!」
  皇帝看了眼紅燒魚,微微蹙眉:「這魚沒剔骨,怕是不能吃。」
  眼見皇帝這般關心吉祥,葉飛揚也漸漸壯了膽子,道:「肚子上沒有刺,可以給吉祥吃的。」
  「那快夾了餵他。」
  一旁的蕭三見狀,笑道:「吉祥這鬼靈精怪的小傢伙,沒想到大哥你竟也喜歡。」
  皇帝淺淺地笑了:「吉祥活潑可愛。」
  「吉祥還很乖的。」聽到吉祥被誇,葉飛揚立刻進入了好爸爸模式,笑彎了一雙眉眼,全然沒發現桌子上另外四個人一副吃驚的模樣。
  「這大半天了,也不曾哭鬧過,確實很乖。」
  看著吉祥撅著小嘴可憐巴巴望著面前的青菜,顯然是不想吃的,皇帝又道:「他不喜歡吃那菜葉子,你就別餵了。」
  葉飛揚搖搖頭:「小孩子不能挑食,對身體不好,要什麼都吃才能健健康康。乖,這口吃了,我就給你夾塊回鍋肉。」看著吉祥吃下青菜,葉飛揚這才笑了,習慣性親了親吉祥的額頭,「這才乖。」
  皇帝饒有興致地望著葉飛揚喂吉祥吃飯,這一頓飯不知不覺中和諧的吃完了。期間,皇帝還特意抱走了吉祥讓葉飛揚自個兒吃飯。葉飛揚看著吉祥被顛上顛下的折騰,心裡著實有些擔憂,飯後不能劇烈運動啊。
  吃過飯後,蕭三讓人拿了兩個精緻的小箱子過來,放在桌上,笑道:「前幾日聽說吉祥就要週歲,我便和大哥順道過來瞧瞧,幸好是趕上了,沒準備什麼好東西,這些你先收著,其他的等將來再補上。」
  葉飛揚看著箱子裡的東西,默默無語,這還叫不是好東西!果然不愧是全國首富,出手就是不一樣!
  那邊皇帝抱著吉祥,彎下腰:「吉祥喜歡什麼,自己拿。」吉祥可不會氣,小爪子果斷的伸進去,抓了一顆金色的小球出來,這一動,竟然還有清脆地鈴聲,原來那小球是鏤空的,裡面還有一層,做工當真是精細,小傢伙顯然也很喜歡,不住的晃著手,聽到聲響就咯咯笑開了。
  方正傑人小好奇心重,湊到葉飛揚身旁去看小箱子裡的東西,其中一個箱子裡放的是小孩子的衣服,顏色鮮艷,大都是紅色,另外一個箱子裡放的都是些精巧的小玩意兒,金光閃閃,其中有不少是連方正傑都沒見過的,眼裡閃著好奇的光芒,卻沒什麼動作,只是看著。蕭三在一旁瞧見了,把他招過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挑幾樣去。」
  「這些是給吉祥的吧,還是給他留著好了。」方正傑說著,忍不住又偷偷瞄了眼箱子。
  這副小孩子模樣逗得大人們失笑不已,皇帝的聲音也透著愉悅:「吉祥用不了那麼多,這裡本就有你的份。」
  聽皇帝都開了金口,方正傑這才信了,笑瞇瞇地去看箱子裡的東西,蕭三在一旁道:「那個金項圈是給吉祥的,另外還有兩個纓絡圈,你選一個去。那金球我也帶了兩個,你和吉祥一人一個,那小匣子裡的是玉器,你也選些去。」
  葉飛揚看著方正傑把那些東西一一拿出來,心裡暗自驚歎,撇去做工精緻的黃金製品不說,光是那玉器,就讓人驚歎,各種玲瓏的小動物,竟然還有一套玉製的七巧圖!這可當真是太奢侈了,這要放到現代得是被存在博物館裡的寶貝啊,然就這麼拿來賞給吉祥玩兒了!
  原本正折騰著手裡的小金球的吉祥這會兒也瞄上了桌上的那些好東西,扭著小身子就朝桌上撲,皇帝嚇了一跳,連忙托著他的後背:「別急,都是你的。」
  方正傑終歸還是個懂事的,只挑了些有相似的小玩意兒,其他只有一樣的,他都沒動,吉祥東抓抓,西摸摸,最後抓了個玉笛子,伸到方正傑的面前:「給你!」方正傑頓時一愣,這玉笛晶瑩剔透,他一眼就看中了,不過只有一個,當然是要留給吉祥的,卻沒想吉祥竟然會給他。
  劉尚笑道:「想不到吉祥小小年紀,竟懂得孔融讓梨,將好東西分給正傑。」
  「他分明是覺得這東西長長大大,又不能弄出聲音,這才讓給正傑的吧。」蕭三打趣道。
  皇帝心下一動,把吉祥放到桌上:「那就讓吉祥來分分。」吉祥也不謙讓,撅著小屁屁就在箱子裡翻騰起來,又找了幾樣給方正傑,都是方正傑看中了沒拿的,頓時歡喜得緊,小臉兒都紅了。眾人又是一番打趣,卻沒人覺得吉祥這樣是否過於聰明。
  既然是皇帝賞賜,那自然是要帶上的,葉飛揚當下把吉祥身上的銀鐲子都取了下來,換上金鐲子,只是那項圈卻是沒戴,怕又勒了脖子。另外箱子裡的衣服暫且就不試了,等吉祥洗過澡再說。
  這麼一鬧騰,天色已經黑了,劉尚請了皇帝和蕭三去休息,方正傑便留在了葉飛揚這邊睡,夜裡,方正傑睡不著,把剛剛得來的東西翻來覆去的看,面上喜滋滋的:「一下子就得了這麼多的賞賜!比我哥哥們加起來還要多呢!」
  葉飛揚也替他高興,摸摸他的腦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回到家裡,別說是皇帝賞你的,免得他們嫉妒你。」
  方正傑點點腦袋:「謝謝葉哥哥提點,不過這個是不能隱瞞的。皇上賞賜的東西,他們就算想要,也不敢碰的。」
  葉飛揚這才放心,瞅著這一大一小趴在床上,對著一堆金銀玉器玩的不亦樂乎,陪在一旁小心又小心,生怕給弄壞了,等到天黑透了,立刻就收了起來,招呼他們睡覺,方正傑倒是聽話,只是吉祥不樂意,撇著小嘴兒不停地嘟囔:「爸爸壞!」
  「既然我壞,那吉祥自己睡。」
  吉祥這顆小牆頭草立刻又倒邊兒了,抱著葉飛揚的手臂,撒嬌道:「爸爸好!睡覺覺!」
  葉飛揚點點吉祥毛絨絨的腦袋:「你這小子!」
  117、所謂抓周
  一夜無夢,第二天天還沒亮,葉飛揚醒了,今天是吉祥的生日,要準備的東西太多了,幫小傢伙攏好被子,葉飛揚悄悄下了床,沒驚動吉祥和方正傑,先去燒了一大鍋熱水,等會兒給吉祥洗個澡,又捏了些麵粉,等會兒要給吉祥做壽麵吃。揉面的時候,葉飛揚想了想,又多揉了一些,保不準兒隔壁的那位尊貴的主子會過來吃。
  這不,剛揉好面,屋外就傳來蕭三的聲音:「飛揚,天都亮了,怎麼還沒起來!」
  葉飛揚快步走過去:「剛在後面揉面,沒聽到。」
  「哦?早上就吃麵?」蕭三一面往裡走,一面問道,他的身後,那位尊貴的皇帝不緊不慢地跟著,問了句:「吉祥起了麼?」
  葉飛揚狗腿地跟在兩人的身後:「還沒呢,昨晚和正傑玩的有些晚。」心裡默默地感慨,這皇帝起的也太早了點兒啊,天都還沒亮透呢!
  皇帝進了屋,絲毫沒有停下的打算,逕自朝著吉祥睡覺那屋裡走去,葉飛揚想起屋裡的那兩隻老虎,連忙擋在他面前:「還請留步,屋裡有兩隻老虎,您先在這兒坐坐,我去把吉祥抱出來。」
  那皇帝看了眼蕭三,蕭三拍拍葉飛揚的肩,笑道:「這兩隻虎崽我也是餵過食的,應該不會咬我吧。」說話間,人已經踏了進去,那兩隻虎崽不負眾望,立刻起身衝著陌生來低吼了兩嗓子。葉飛揚三兩步跨過去,摸摸它們的脖子:「乖,別嚇著人。」那兩隻老虎瞬間慵懶了下來,看了蕭三和皇帝一眼,甩甩尾巴又爬回去打盹兒了。
  蕭三摸摸鼻子,嘀咕道:「這小畜生,真是忘本兒。」
  皇帝的目光在葉飛揚和兩隻老虎之間來回轉了幾圈兒,最後才落到床上正呼呼大睡的吉祥身上,神情稍稍柔軟了一些。蕭三是個玩心大的,伸手就去捏吉祥的小鼻子,又戳戳小臉蛋兒,還不等皇帝開口阻止,小傢伙就給弄醒了。
  起床氣比誰都大的吉祥眼睛都懶得睜開,張開小嘴兒就哭上了,聲音那叫一個洪亮。蕭三嘿嘿兩聲,衝著葉飛揚無奈地聳聳肩:「這小子脾氣見長啊。」
  葉飛揚哭笑不得,這也叫脾氣見長啊,就許你逗,還不許人哭麼!默默吐槽兩句,認命的上前抱起吉祥輕聲哄著,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小傢伙安撫好,末了,又拿出昨晚的那個金球給他玩兒。
  「你們幫我看著會兒吉祥,我去拿熱水過來給他洗澡。」葉飛揚這話是衝著蕭三說的,那位皇帝他可沒這個膽子說這番話。卻不料他剛說完,那皇帝倒是認真的點了點頭應了,嚇得他立刻就溜出去了。
  方正傑這會兒早醒了,也跟著跑出來漱口洗臉,順帶幫葉飛揚打下手,弄了大半盆子熱水,葉飛揚把吉祥從床上拎出來,三兩下剝去裡衣,放到木盆裡去,順便拿走他手裡的金球,打算放到一邊,一旁的皇帝突然發話了:「就讓他玩著。」葉飛揚只得又把金球放到吉祥的小爪子裡去。
  把吉祥打橫讓他躺在水盆裡,一手托著他的後背心兒,一手給他洗澡,方正傑在一旁幫忙,蕭三也蹲□子湊熱鬧,沒多久,那皇帝竟然也彎下腰來,葉飛揚差點兒把吉祥扔水裡去。
  最淡定的莫過於吉祥,任憑全身上下被摸了個遍,猶自捧著金球咯咯笑,時不時再揮一揮小爪子,濺起無數水花。葉飛揚一抹臉上的水珠,心裡十分的無奈,他這身衣服是無所謂,可那兩位就不一樣了啊!心裡想著,葉飛揚加快了速度,在那兩位身上的絲綢被全部打濕之前果斷把吉祥從水裡撈了出來,擦擦乾淨,換上昨兒得來的新衣服。
  衣服很柔軟,用各色絲線繡著精細的花紋,袖子上繡得尤其多,仔細看,還能找出各種小動物,繡的最多的是小老虎,葉飛揚給吉祥換上新衣服,心裡著實覺得有些浪費,不過等吉祥穿好之後,葉飛揚立刻覺得一點兒都不浪費了!
  大紅的顏色襯得吉祥的肌膚更加的白嫩,衣服上繡著的花紋更增添了幾分可愛,腰上還圍著一根小腰帶,腰帶上鑲金戴玉,再掛上兩個小玉虎,腳上蹬著鑲著珠寶的週歲鞋,脖子上掛著金項圈,活脫脫一個小金童。方正傑又從箱子裡挖出個小盒子,裡面裝著一些金鈿,都是做成各種形狀的,葉飛揚挑了個圓形的,貼到吉祥的眉心上,這下就更像小金童了。
  「喲,這是哪家的小仙童來了!」劉尚在門口笑瞇瞇地望著。
  葉飛揚親了親吉祥,把他放到地上,看著小傢伙翹著小PP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衝著劉尚張開小手:「爺爺,抱抱。」
  劉尚笑瞇瞇地抱起吉祥:「我帶著他,你去忙吧。」
  「麻煩了。」等人走了,葉飛揚把濕衣服換下來,去後院弄麵條去了,做好麵條端出來的時候,院子裡一片歡聲笑語,都是圍著吉祥這小壽星轉的。吃過早飯,葉飛揚又開始忙活抓周的準備工作了。
  把炕頭的被子都掀到一邊,拿出一早準備好的東西,有算盤,毛筆,本,尺子,銀元寶,弓箭,小匕首,印章,鈴鐺等等,依次依著差不多的距離分放在炕上,另外,又去拿了一小碟點心,葉飛揚為了讓吉祥不至於一上來就盯著吃的,特意做的綠色的糕點,這是吉祥最不喜歡的顏色,然後,把那一小蝶糕點放到了最不起眼的位置。
  擺好抓周的東西,葉飛揚也去院子裡看吉祥去了,原本是要準備午飯的,不過劉尚擔心他太累,便讓他們院子裡的人準備去了,葉飛揚也落得輕鬆,笑瞇瞇地看著吉祥在院子裡跑來跑去,這個誇一聲吉祥好漂亮,拿著小玩意兒逗一下,哪個捏著小點心問吉祥要不要吃,小傢伙難得地興致高昂,搖搖晃晃從這邊跑到那邊,身上那一個個金色的小鈴鐺叮鈴作響,俏皮可愛。
  玩了一會兒,瞧見吉祥鼻尖兒冒了汗,葉飛揚看看意猶未盡的眾人,小心翼翼地開口:「時候不早了,該讓吉祥抓周了。」
  蕭三順手撈起吉祥,笑瞇瞇道:「抓周抓周,讓我瞧瞧你小子將來要做什麼。」葉飛揚拿帕子擦了擦吉祥臉上的細汗,笑著道:「這只是圖個熱鬧,當不得真的。」
  「什麼當不得真!這個拿去擺上。」蕭三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虎符,遞給葉飛揚。
  葉飛揚只看了一眼,便覺得這玩意兒肯定不是他這平頭老百姓能碰的!頓覺壓力很大,萬一吉祥抓著不放,那可真不是好事兒!
  誰知,那頭的皇帝見了,然有樣學樣,取下腰間那個鼓鼓的荷包,從裡面拿出一個金鑲玉的印章模樣的事物:「這個也擺上。」
  這回,葉飛揚是當真不敢接了,這玩意兒是什麼還用猜嗎?看看這玉質!再看看那上面雕刻著的五爪金龍!這接了會被剁手的吧!
  許是葉飛揚的表情太過糾結,蕭三看不過眼,順手替他接過那玉璽,抱著吉祥往裡走了。很快擺好東西,把吉祥放到炕上另一頭,拍拍他的小屁屁:「去,抓周給我瞧瞧。」
  吉祥朝著蕭三噗噗吐了兩個口水泡泡,在床上坐了會兒,便朝著那些東西爬了過去。葉飛揚緊緊盯著吉祥,心裡沒來由的有些緊張,雖說做不得準,但作為一個父親,當然希望自己兒子能抓個有前途的東西!他盯著吉祥看的結果就是那小傢伙目不斜視,筆直朝著角落裡那一小盤點心爬了過去,葉飛揚忍不住想捂臉,這小吃貨!
  小吃貨吉祥樂顛顛地爬到那點心面前,小爪子抓了一個咬了一大口,丟到一邊,這才不緊不慢去瞧旁邊的東西,東摸摸,西翻翻,在算盤上撥弄兩下,把毛筆推來推去滾兩圈兒,抓了尺子在上敲了幾下,又拿起小匕首歪著腦袋看,最後爬到玉璽的跟前,葉飛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比起其他東西,這玉璽絕對是最吸引人的,希望吉祥可千萬別抱著玉璽不肯撒手啊!
  葉飛揚盯著吉祥,恨不得上千把他手裡的玉璽搶下來丟地遠遠地!奈何他不是吉祥,他也不敢動,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吉祥把那玉璽翻來倒去地看了個仔仔細細,最後終於丟到一旁,轉身又爬到那盤點心面前,抓著剛剛剩餘的半個吃掉了,最後爬到炕邊兒,衝著葉飛揚張開小手,笑的要多燦爛又多燦爛,要多賣萌有多賣萌:「爸爸,抱抱。」
  葉飛揚很想默默扭頭,你以為你賣萌就能掩蓋你這個小吃貨本質嗎?好好的一個抓周,看看被你這小東西弄成什麼樣兒了!縱然心裡再想吐槽,最後還是忍不住上前抱起小傢伙。
  蕭三把玉璽裝好遞給皇帝,把那虎符也收進懷裡,笑道:「就說這小子鬼靈精怪的,什麼都玩了一遍,卻一個都不抓。」
  皇帝不置可否,唇角卻微微上揚,看向吉祥的目光更添了一份喜愛。
  118、聖上天威
  不管怎麼說,吉祥沒有抱著虎符或是玉璽不撒手,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葉飛揚獎勵般地親了親吉祥的小臉蛋兒,決定不計較他剛剛只顧著吃點心的事兒。吉祥可不知道大人的心思,被親了立刻捧著葉飛揚的臉糊了他一臉的口水,笑的可高興了,對於還沒吃午飯就能吃到點心這件事,他是相當的滿意,雖然那點心不是他愛吃的。
  午飯是在老大夫家裡吃的,桌子比葉飛揚家裡要大了一圈兒,還換成了圓桌,皇帝被安置在上座,金口一開,葉飛揚就乖乖地抱著今天最大的壽星小吉祥坐過去了。
  滿滿一桌子的菜,葉飛揚一看,頓時覺得昨晚那一頓他自以為還算豐盛的晚飯,實在是太寒酸了,面前這一桌,才叫皇帝的排場啊!吉祥站在葉飛揚的大腿上,看著滿桌的飯菜,高興的手舞足蹈,小爪子不停地往前湊。葉飛揚滿頭黑線,扶著吉祥的小身子,低聲道:「那些你都不能吃的。」燕窩魚翅什麼的,是一歲的娃兒能吃的東西嗎?這麼大滋大補的給小孩兒吃,只會拔苗助長,對身體還真不一定是好事兒。
  吉祥一聽他不能吃,頓時撅起小嘴兒,扭頭可憐巴巴地望著葉飛揚:「肚肚餓。」
  一桌子的人見狀,都笑了,就連一向淡然的老大夫也撫撫長鬚,笑道:「壽星最大,少吃一些也無妨。」
  「就是啊,吉祥一歲了,讓他嘗嘗鮮也是好的。」蕭三說著,舀了一小勺燕窩吹了吹,遞到吉祥嘴邊:「來,常常這個。」
  吉祥毫不猶豫地咬了一勺子,片刻後卻皺起了小眉頭,葉飛揚見狀,連忙拿了小碟子讓他吐出來,小傢伙怕是不喜歡這味道。吉祥皺著小臉兒,委屈地望著蕭三:「三兒壞!」
  葉飛揚連忙給他擦擦嘴,輕斥道:「不可以沒禮貌。」
  吉祥癟著嘴,水汪汪地大眼睛望著葉飛揚,無聲地表達自己的抗議。這時,又有人端了一個大碗上來,卻只放在了葉飛揚的面前:「這是長壽麵。」葉飛揚看著那大海碗上面大塊大塊的五花肉和煎雞蛋,默默無言,這面下的太油膩了,並不適合吉祥吃啊,可是,又必須要給吉祥吃的。
  「先把這面餵給吉祥吃。」
  皇帝開了口,葉飛揚當然只能招辦,拿起筷子,撥開最上面的肉和雞蛋,從裡面挑了些麵條到旁邊的小碗裡,掐斷,取了一小段兒吹涼了餵給吉祥,吉祥砸吧著小嘴兒,三兩下吃掉了。
  「好吃麼?」
  吉祥點點小腦袋:「還要!」
  皇帝勾了勾唇角,桌上的人也都笑起來,看著葉飛揚一連餵了好幾口,這才隨著皇帝一道舉了筷子開始吃飯。眼見大夥兒都沒盯著看了,葉飛揚立刻換了雞肉粥餵給吉祥,所幸這粥的味道也是很不錯的,所以吉祥也就不堅持著要吃麵條了。
  吃過飯,大家坐在院子裡繼續逗吉祥,葉飛揚看著滿地跑的小傢伙,心裡琢磨著等會兒要再給他弄些小點心吃,不然夜裡該餓了。正琢磨著,耳邊冷不丁聽到蕭三的聲音:「飛揚,這兩日我們就要回京了,你隨我一道去吧。」
  葉飛揚心裡一驚,突然想起祁樹臨走之前說的話。這兩天被忽視的問題一一湧向腦海,為什麼蕭三會這麼巧出現,為什麼連皇帝都來了,前幾天從邊關來的消息,都是祁樹打了勝仗的捷報,丟失的幾個城池早就被打回來了,祁樹正一步一步把對方趕回草原,眼看著就要徹底勝利了,皇帝在這個時候跑來這窮鄉僻壤,賞了吉祥這麼多好東西,關鍵是,態度還那麼和藹可親!這太不正常了!
  想到祁樹自幼被家裡趕出家門,孤身一人,唯一喜歡過的人又死了,要拿捏住現在的祁樹,那就只有他葉飛揚和吉祥了!
  看到葉飛揚沒做聲,蕭三又道:「祁樹過陣子就要班師回朝了,你去京城,正好可以迎接他凱旋,豈非美事?」
  葉飛揚抿了抿唇,什麼美事,只怕是做人質去的吧!還真當他是無知百姓啊!想了想,他才道:「祁大哥走之前,我們曾約定好,就在這裡等他回來。再說,我是外鄉人,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諸多不便。」
  「有什麼不便的?住我府裡便是,誰敢說你半點不是,我繞不了他!」蕭三這番話幾乎是想也不想就說出口來,等說完之後,才覺得不妥,不由看向皇帝。
  皇帝一心逗著吉祥,彷彿沒聽到剛才的對話,只淡淡問道:「飛揚家鄉在何處?」
  感情這是打算來查戶口了麼!葉飛揚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地球村。」
  「這地方我倒不曾聽過,想必是很遠了。」
  葉飛揚垂下眼簾,緩緩應道:「是很遠,遠得我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皇帝的動作一頓,頃刻間又恢復原樣:「可曾遇到過家鄉的人?」
  葉飛揚一愣,不明白皇帝為何有此一問,卻還是搖搖頭:「不曾。」
  皇帝不做聲了,依然拿金球逗著吉祥去抓,院子裡靜悄悄的,連蕭三也沒了往日的隨性,這般過了一會兒,最先開口的依然是皇帝:「吉祥該去京城見識一番,在這裡太埋汰他了。」
  聽到這話,葉飛揚突然發覺之前想好的拒絕的話竟然說不出口了,他沒想到這皇帝然會從吉祥下手,不錯,吉祥聰明可愛,若是在京城,該有多少人會羨慕喜愛,在這裡,他甚至連玩伴都沒有,方正傑也是從京城裡來的啊。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聲開口:「我跟祁大哥已經約好了,還是等他……」
  「你也是堂堂男兒,怎的這般沒有見地?」皇帝冷不丁抬頭,打斷葉飛揚的話,眼裡帶著一絲惱怒和失望:「言傳不如身教,似你這般優柔寡斷的性子,怎能教吉祥當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葉飛揚微微張著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臉上泛紅。皇帝的話沒有錯,他是過於依賴祁樹,可那又怎樣,他是不屬於這個陌生的世界的,唯一能依仗能相信的只有祁樹,他曾說讓他不要入京,那就必然有他的理由,葉飛揚不願也不會去懷疑祁樹的話。更何況,他和吉祥一旦入京,那就是把祁樹的軟肋公之於眾,到底會給祁樹帶來怎樣的麻煩,他不知道,他知道自己無用,幫不了祁樹什麼,但他絕不會拿祁樹的前程安危來冒險!
  想到這些,葉飛揚抿了抿唇,正色道:「做人當言而有信,我與祁大哥約定在此等他,那便就要在這裡等他歸來,若是就這樣帶著吉祥入京,人生地不熟,也不懂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丟了我自己的臉面不要緊,但是讓人因為覺得祁大哥找了個我這樣上不來檯面的情人而看不起祁大哥,那便是我最大的過錯,吉祥將來也會被其他人恥笑,這等事我是斷不會做。」
  「若要入京,隨時都能入京,可與祁大哥的約定,卻只有這一次。」葉飛揚沉聲說完這番話,那邊的吉祥丟開了皇帝手裡的金豬,顛著小腿兒走到葉飛揚身旁,抱著他的大腿,軟軟地叫了聲:「爸爸。」葉飛揚低著頭,憐愛地摸了摸吉祥的腦袋,衝他輕輕搖了搖頭。
  院子裡靜悄悄的,劉尚側了側嘴角,看到皇帝的神色又默默嚥了回去,蕭三面露一絲焦急,這小蝴蝶妖!平日裡膽子小的要命,怎的這會兒就這麼膽大包天了!那是當今天子!可不是他這個好性子的王爺!就算不想去,不做聲也就罷了,難道就不知道私下裡來求他嗎!
  半晌過後,皇帝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只是,這表情雖然與蕭三有分的相似,可那效果,卻讓葉飛揚全身如墜冰窟:「剛說你優柔寡斷,你便強硬了幾分。你且好好想想,明兒再回我的話。」說著,一撩衣擺,轉身回了屋子。
  葉飛揚眼睜睜看著那月牙白的身影越走越遠,消失在木門裡,這才回過神來,只覺得全身都嚇出了冷汗,一轉眼,正對上蕭三似笑非笑的表情:「幾日不見,你這膽子倒是愈加肥了。」
  有心想說兩句,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葉飛揚苦笑著搖搖頭,僵硬地彎腰抱起吉祥,緊緊摟在懷裡,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有一絲溫暖。
  119、你想多了
  夜裡,葉飛揚躺在床上輾轉難眠,要不是考慮到懷裡還抱著吉祥,他都想起身轉兩圈兒,皇帝的話丟這裡了,要不要去讓他考慮,這還用考慮嗎?當然是不要去了!可是,可是不去的話,就是抗旨啊!抗旨會被殺頭的吧?就算不會被殺頭,押解回京什麼的也是理所當然的吧?那還不是一樣去了京城,被皇帝給拿捏住了!
  吉祥睡的迷迷糊糊,終於被葉飛揚給弄醒了,他扁著嘴仰著腦袋望著葉飛揚:「爸爸,睡覺覺!」
  葉飛揚連忙拍著他的後背心哄著:「乖,睡吧。」
  「爸爸睡!」吉祥嘟囔了一句,往葉飛揚懷裡鑽了鑽,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重新睡了,葉飛揚這下不動了,拍著吉祥,心裡也漸漸平靜下來,換了個角度來思考,從皇帝對吉祥的喜愛來看,估計是想拉攏祁樹,祁樹沒什麼背景,又立下如此大功,或許皇帝是想把他們兩個接到京城裡去,回頭給祁樹一個驚喜也未可知,不然沒理由對他們這麼氣,還給吉祥賞了這麼多東西。況且那皇帝說的也不錯,去了京城,作為大將軍祁樹兒子的吉祥,必定是會被更多人寵愛的,這對吉祥來說,或許會更好。
  亂七八糟地想著,卻還是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回復皇帝,不過倒也沒了最初的著急,祁樹如今還在前線作戰,眼看著就要取得最終的勝利了,皇帝應該是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殺他和吉祥的,既然沒有生命威脅,其他的沒所謂了,橫豎不過是被弄到京城裡去。只是,這樣的話,就沒有做到跟祁樹的約定,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這次看到蕭三,總覺得他似乎看起來沒變,卻又有些變了,不過總歸沒有跟他擺王爺的架子,更沒有讓他下跪什麼的,這總是好的。
  頭天晚上睡得太晚,等葉飛揚第二天醒來,天都大亮了,吉祥在他身旁坐著,撥弄著那組七巧板,異常乖巧,只是身上只穿著薄薄的裡衣這是怎麼回事?就不怕感冒嗎!葉飛揚伸手去床頭摸吉祥的衣服,卻意外的碰到一雙手,頓時一縮,扭頭一看,正對上蕭三似笑非笑的臉,掃了眼葉飛揚的手,搖著扇子不說話,葉飛揚連忙翻身坐起,順手拿了薄被披在吉祥身上,沖蕭三笑道:「王爺,您怎麼來了。」
  「王爺?」蕭三眉頭一挑:「以前使喚我的時候可沒聽你說過『您』字。怎的?如今倒是對我恭敬起來了?」
  葉飛揚心裡無言,當初那不是不知道你真實身份麼!如今知道了,哪裡還敢再囂張,不過,對著蕭三,葉飛揚心裡卻沒有絲毫害怕,許是覺得蕭三是朋友,必不會對他怎樣。
  蕭三倒是沒繼續在那事情上追究,轉了話題:「皇兄還沒起,我先過來瞧瞧,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葉飛揚抿了抿唇:「王爺,我能跟您有話直說嗎?」
  蕭三的眼裡閃過一道幽光,笑道:「你我之間還需要這些彎彎道道做什麼,你說便是。」
  「如果,如果我說不去,皇上會不會怪罪我?」
  蕭三的目光頓時暗了暗:「以前沒察覺,你這膽子當真是大,連抗旨這等話都說的出來。」
  葉飛揚心裡一驚,連忙道:「我不是!我只是,只是……」
  「你在擔憂什麼?有我在,即便去了京城,又有誰敢欺你?比你在這裡被個潑婦欺負豈不要舒坦的多?」
  葉飛揚張了張嘴,沒吭聲,對於蕭三知道他的事兒,他一點兒都不稀奇,況且,他說的對,如今這村裡人對他避之不及,若不是看在祁樹的面子上,或許都有可能會趕他走,這讓他十分的沮喪。
  看慣了面前這人每天為了芝麻綠豆大的事都能笑瞇瞇的,蕭三覺得此刻葉飛揚的樣子莫名的有些礙眼,心裡頗不舒坦,甚至有一絲絲心疼,他不由伸出手,想要碰碰他的臉頰,卻在將要碰到的時候,被葉飛揚側頭避開了,動作一頓,心裡微微有些刺痛,蕭三的手順勢往下,揉了揉吉祥的小腦袋,惹得小傢伙撅著小嘴兒,拿小手拍掉了。被討厭了呢!
  避開的時候只是下意識地舉動,避開之後葉飛揚才想起之前蕭三離開之前酒醉時提過的話,莫名覺得眼下這局面有些尷尬,他捏著吉祥的小爪子,過了一會兒才道:「或許我沒資格說這樣的話,但是自從我來到這裡,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蕭三又恢復那似笑非笑的模樣:「哦?那祁樹呢?」
  「祁樹不一樣,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我早就死在了山林裡。」
  蕭三一愣,顯然沒料到竟是這樣,只是,聽了葉飛揚這幾句話,心裡頭那點兒不舒服卻是舒坦了一些。
  葉飛揚又道:「自從那日知道你是王爺,後來又不告而別,我本以為我們從此便再無瓜葛,即便見面,我也要對你下跪稱一聲王爺,卻萬萬沒想到你待我的態度還是如以往那般,心裡十分的高興。」
  蕭三沉默半晌,笑道:「你亦是我唯一的朋友。對我,你不必太過小心翼翼。你不願回京,是因為跟祁樹有約,還是因為祁樹不讓你跟我回京?」
  葉飛揚有些吃驚,沒想到蕭三竟然連這都猜到了!
  蕭三看葉飛揚這神情就已經明瞭,祁樹那人,雖面相忠厚,然,善用兵者,有幾個是真正忠厚的人?
  「我若當真對你有心,憑他祁樹又能奈我何?」蕭三不緊不慢地說著,瞧見葉飛揚眼裡露出慌亂,這才接著道,「所以說,你想太多了。」
  想太多了!葉飛揚一默,隨即回過味來,這蕭三可不比祁樹,身為王爺,王府後院兒裡哪樣的美人沒有?哪裡需要在山野之間尋一個回去?或許真就是逗他玩兒的!再說,出了那日醉酒,其他時間,這蕭三對他可是在正常不過了,哪裡有什麼心思,當真是他想太多了!
  這一想,葉飛揚頓時輕鬆了,也沒了之前的尷尬,笑道:「是我多想了,還望王爺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笑話我才好。」
  面前這人的心思全寫在臉上,蕭三又哪裡會看不到,心知葉飛揚當真只當他是朋友,沒有半點其他心思,心裡不由有些酸澀,面上卻依然如故:「那你是願意與我一道回京了?」
  葉飛揚又是一陣遲疑:「你能不能偷偷告訴我,為何皇上會親臨此地?送了吉祥那麼多東西,還要我和吉祥去京城。」
  蕭三笑道:「你當那些東西是我皇兄的?他出手哪裡會這般小家子氣?這都是我準備的,只不過他一路暗訪剛好路過,就一道來瞧瞧了。」
  葉飛揚默默無言,這還叫小家子氣啊!心裡的種種疑慮卻被蕭三三言兩語給打消了,只剩下一條,他卻不敢開口問蕭三。
  倒是蕭三自己說了:「你若是擔心皇兄拿你和吉祥要挾祁樹,那你大可放心,祁樹留在皇兄手裡的把柄多的去了,不需要再加你們兩個。依我看,皇兄是喜歡吉祥,才想讓你帶著一道去京城裡,順道再給祁樹一個驚喜。」
  「喜歡吉祥?皇上自己沒有孩子嗎?」
  蕭三收了笑容,湊到葉飛揚耳邊,低聲道:「以後切莫再提此事!皇兄曾有過一個孩子,只是那孩子的爹爹性子太烈,當年皇兄只是命我去查了查那孩子的來歷,便被那人當做是皇兄懷疑他,連夜帶著孩子消失了,至今還未找到。」
  葉飛揚沒來由想起吉祥是祁樹撿來的,抱著吉祥的手微微收緊,小聲道:「難不成,皇上,他以為吉祥是?」
  「那倒不至於,以那人的性情和身手,斷不會獨自留下孩子,更何況,這出生日子也不對的。」
  葉飛揚鬆了口氣,不是跟他搶吉祥就好。被提及的小傢伙,仰起腦袋,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兩位大人,一派天真無邪。葉飛揚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吉祥抓著他的手,軟糯糯地說:「爸爸,肚肚餓。」
  還不等葉飛揚開口,蕭三便伸手捏了捏吉祥的小鼻子:「你這小吃貨!等我跟你爹爹說完話再吃!」
  吉祥不甘示弱:「三兒壞!」
  「不許沒禮貌!」葉飛揚訓了吉祥一句,拍開蕭三的手,嘟囔道:「你一個大人老欺負吉祥做什麼!我去給他弄吃的,你幫我看一會兒。」
  「我也餓了。」蕭三聳聳肩,側過身子看著葉飛揚披衣下床,順手把吉祥撈到懷裡,東捏捏,西揉揉,暗自發洩著心裡的不滿。
  窗外,年輕的皇帝負手而立,面容沉靜,看著屋裡神情寂寥的蕭三,默默轉身,他這風流成性的弟弟,怕是當真動了心,只是,他竟懂得放手,倒是比他強多了。
  120、前方消息
  等葉飛揚做好早飯端出來,赫然看到皇帝就在前廳坐著了,懷裡還抱著吉祥,吉祥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誰給穿的,瞅著皺巴巴的,有些地方還鼓鼓的,顯然是裡面沒穿清楚,虧是葉飛揚心理素質好,沒把手裡的薯粉溜兒給丟了去。
  葉飛揚很自覺地把大海碗放到桌上,微微彎腰笑著問道:「不知道您要來,我隨便做的這個,您想吃些什麼,我再去做。」
  蕭三看著葉飛揚一臉巴結諂媚的模樣,暗自無語,這人當真是個不會溜鬚拍馬的!就連那皇帝看了,也暗覺好笑:「不用麻煩了,再說,吉祥也餓了,吃吧。」
  葉飛揚點點頭,從皇帝懷裡抱走吉祥,忍著幫他在整理一遍衣服的衝動,拉了一小碗薯粉溜兒到面前,夾了給吉祥吃,吉祥是一有吃的就什麼都不在意的小吃貨,砸吧著小嘴兒吃的可歡唱了。
  這頭皇帝拿筷子攪了攪面前黑乎乎的湯麵,聞著這香氣覺得還不錯,正打算嘗嘗就發現黑麵條裡有一塊紅紅的,他加起來一看,似乎是個心形的……胡蘿蔔?那頭蕭三也從碗裡吃到了一個,是個方形的,他問道:「這是什麼?」
  葉飛揚看了一眼,道:「哦,吉祥不愛吃胡蘿蔔,我特意做成各種形狀逗他吃,免得他挑食不好。」
  原本打算把胡蘿蔔丟到桌上的蕭三聞言動作一頓,慢慢把那塊胡蘿蔔塞進了嘴裡,默默咀嚼了兩下便嚥了下去,再怎麼說也不能不如吉祥不是?皇帝默不作聲地把筷子又放回碗裡,鬆開胡蘿蔔,夾起麵條吃起來。唯獨吉祥皺著小臉兒看著葉飛揚筷子上那個圓形的胡蘿蔔,撅著小嘴兒,別以為他不知道,這些形狀各異的小東西都是難吃的胡蘿蔔!
  在收拾碗筷的時候,葉飛揚看著碗底剩下的一小層胡蘿蔔,默默無言,原來皇帝和王爺也都不愛吃胡蘿蔔!
  雖說跟蕭三的一番談話打消了葉飛揚不少疑慮,但他終究還是不太願意離開這裡,作為一個沒權沒勢又沒錢還非本土人士的黑戶穿越者,葉飛揚實在是沒有高高興興去京城見識見識的衝動。若是皇帝能忘記這事兒那就最好不過了!
  吉祥這小子倒是當真鬼靈精怪,對皇帝可比對蕭三客氣多了,坐在皇帝懷裡,軟糯糯地說叔叔好,笑得無比燦爛,露出一溜排細白的小牙齒,一轉頭對上蕭三,立刻就叫三兒壞,把蕭三氣的豎鼻子瞪眼睛,卻偏偏無可奈何,沒看到皇帝正笑哈哈地護著小東西呢!
  葉飛揚在後院兒裡聽到前院兒的聲音,皺著臉蹲在虎崽們和白狐的面前,十分的苦逼,皇帝越喜歡吉祥,他心裡就越覺得糾結,按理說皇帝喜歡吉祥那是好事兒啊!可太喜歡也不是個好事兒!不才提出要帶吉祥去京城嘛!
  正唉聲歎氣中,方正傑不知道什麼時候摸過來了,擠在葉飛揚身旁蹲下來,小聲的說:「葉哥哥,你不想去京城嗎?」
  葉飛揚扭頭,看著方正傑亮晶晶期盼的小眼神,笑了笑:「我當然想去,只是你祁哥哥不在,我帶著吉祥,人生地不熟,連個落腳的都沒有,不太好。」
  方正傑歪著腦袋很認真得想了想:「你可以住祁哥哥的將軍府呀!離我家不遠呢,我可以天天去找你!」
  祁樹的將軍府!祁樹居然還有將軍府!葉飛揚意外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真是大驚小怪,祁樹是大將軍,沒將軍府才奇怪吧!猛然間想起祁樹曾經說過的,在京城就只有一處宅子!這將軍府僅僅就是一處宅子就能囊括的嗎!這祁樹真是!等他回來定要他好看!
  「祁大哥並沒有跟我辦酒席,也沒有帶我去過京城,我貿貿然去將軍府,人家還不給我打出來?」
  方正傑也皺起了包子臉:「說的也是哦!那怎麼辦?真要住蕭哥哥的王爺府嗎?那樣,祁哥哥會不高興吧。」方正傑可是把那天在青樓裡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的!蕭哥哥居然說要在給葉哥哥一個家呢!也不知道這個事情祁哥哥知不知道!在方正傑的小心思裡,葉飛揚是應該和祁樹在一起的,這無關身份地位,他就是這麼覺得的,蕭王爺從來都是風流成性,就算喜歡葉飛揚也不會長久的,他想把這些說給葉飛揚聽,可是蕭三對他也是很好的,背後說蕭三的壞話他說不出來!這真是太困擾了!
  葉飛揚摸摸方正傑的頭,苦笑道:「這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才想等祁大哥回來再說。」
  方正傑抿了抿唇,湊到葉飛揚耳旁小聲地說:「可是這樣你就是抗旨了!皇上說要你帶吉祥去呢!」
  「嗯,所以還是要去啊。」
  似乎老天也知道葉飛揚的困擾,遂幫他做出決定,剛過正午,一匹快騎飛奔而來,送來了邊疆最新戰報,祁將軍與草原大敗敵軍,追擊時不幸被毒箭射中,至今昏迷未醒。
  121、前往邊疆
  「請讓我一同前去!」
  一眾人紛紛轉頭,望向門口那個面色蒼白的人。屋裡頓時靜悄悄的,縱然早就猜到會這樣,蕭三的心裡依然有著一絲說不出的酸澀,以及對遠方那人的嫉妒。皇帝微微抬頭,看向葉飛揚,不經意間散發出久帝位的天子威嚴,看著那人緊握的拳頭微微發抖,唇角抿得緊緊的,額頭也冒出汗珠來,看起來那麼脆弱膽小,彷彿下一秒就會撐不住跪下,然而,他等了又等,那人卻依然固執地堅持著,雖然無處不散發著害怕的氣息,卻始終沒有退縮,這份倔強堅持倒是有幾分眼熟。皇帝端起茶盞,垂下眼抿了口茶,淡淡道:「戰事混亂,如今祈樹重傷未醒,你若再有事,吉祥怎麼辦?」
  葉飛揚微微一震,低下頭看向一直抱著他的大腿不撒手的吉祥,小傢伙似乎知道大人們正在說嚴肅的話題,只乖乖地站在葉飛揚身旁,仰著小腦袋望著他,大眼睛水潤潤的,比平時多了幾分乖巧懂事,看得葉飛揚心裡發疼。想到如果去找祈樹,吉祥勢必是不能帶去的!雖說他有空間能帶著吉祥,但是眼下這麼多人在,他不可能也不敢這麼做!
  劉尚起身,走過去抱起吉祥,勸道:「你不必太過擔憂,今晚就會有御醫啟程去救他。」
  葉飛揚看著吉祥,微微搖了搖頭:「祁大哥的身手體魄你是知道的,能讓他一直昏迷不醒的毒藥,那是何等的霸道,況且,他走之前,老大夫已經給了他許多的藥物。」更何況,還有他自己給祈樹的那些,無一不是關鍵時刻保命的藥,人到現在還沒醒,可想而知情況有多糟糕!更何況,從邊疆送過來的消息,就算是快馬加鞭,也是要耽擱一兩天的,一兩天的時間,祈樹的生命還在流逝,這讓他怎麼放心!可是,皇帝不同意他去,他又能如何?
  抱著吉祥回到屋裡,葉飛揚魂不守舍地坐在那兒發呆,連虎崽們都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兒,繞著他腿邊打轉,時不時舔一下葉飛揚的手背,企圖換取他的注意,吉祥抱著葉飛揚的脖子,也端著小臉兒,抿著小嘴兒,十分的嚴肅。
  葉飛揚想了大半天,終於下了決心,他扭頭對上吉祥眼巴巴的小眼神兒,心裡刺痛了一下,卻還是親了親吉祥的臉蛋,很認真地說:「吉祥乖,你爹爹現在受了傷,需要我去救他,你跟著方正傑哥哥他們等我回來,好不好?」
  吉祥不知道聽沒聽懂葉飛揚的話,只是扁了扁小嘴兒,委委屈屈地軟軟糯糯地說:「好。」
  葉飛揚眼圈兒登時就紅了,抱著吉祥的手收得緊緊的,生怕不小心就沒了,他多想帶著吉祥一起去,可是他不能,且不說會不會被發現秘密,皇帝說的對,戰場太危險,萬一他有個什麼事,把吉祥一個人留在空間裡,會活活餓死他的!葉飛揚絕對不會冒這個險!
  看到葉飛揚這模樣,吉祥也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滾下來,全然不似平日裡的假哭,小傢伙這是聽懂了葉飛揚的話吧!
  蕭三老遠的就聽到吉祥的哭聲,隱約還參雜著別的抽泣聲,他三兩步就進屋,看到那一大一小抱頭痛哭的情形,心裡莫名地生出些別樣的情緒,他咳嗽了一聲,看著面前兩雙紅腫的眼圈兒,道:「飛揚,我真心問你一句,你可有把握救活祈樹?」
  葉飛揚抿了抿唇:「我能拖住祈大哥不死,療毒治傷我卻不在行。」
  蕭三按住他的肩膀,輕聲道:「這便足夠了,老大夫說要親自去為祈樹療傷,他的醫術素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他身子骨老了,怕是不能日夜不停的趕路,你若能吊住祈樹的命,我便派人護著你先去。」說完,頓了頓,又道,「只是,此去萬分凶險,你當真決定要去?」
  葉飛揚沒有半分猶豫:「我去!只是,我有個不情之請……」
  「要我幫你照顧吉祥?」蕭三看了眼紅著眼圈兒掛著淚珠一副可憐巴巴被拋棄模樣的吉祥,難得的有些心疼起小傢伙來,伸手輕輕擦去他臉上的眼淚,笑道:「我會待他如親子,這樣,你可是放心了?」
  葉飛揚沒料到蕭三會說出這樣重的承諾,一時間有些無言,半晌,才吶吶地點點頭:「謝謝!」
  蕭三笑道:「你我之間無需言謝。只是,明日我便要隨皇兄回京,吉祥我也是要帶去的,等你救了祈樹,便隨他一道回京。」
  葉飛揚並不意外,心裡縱然萬分捨不得,卻還是點點頭應下了。
  蕭三道:「你且準備一下,大約何時能啟程,明早?」
  「越快越好!不用等到明天了,我收拾一下,等會兒吃過晚飯就動身吧,可以嗎?」
  蕭三默了片刻:「既然如此,我去安排。」
  等蕭三走了,葉飛揚才關心起懷裡的吉祥,小傢伙似乎知道自己被「轉手」了,癟著嘴要哭不哭地,小爪子緊緊抓著葉飛揚的衣襟,小模樣可憐極了,葉飛揚心裡被揪得生疼,不住地親著吉祥的小臉兒:「吉祥乖,蕭叔叔是好人,以後別喊他三兒壞,知道嗎?」
  「我會拜託劉尚和正傑,讓他們有空就去看看你,京城裡很多好玩兒的,好吃的,你還會有很多朋友,我不在的時候,你要乖一些,知道嗎?」
  「你喜歡吃的東西,討厭吃的東西,我會都記下來交給蕭三,讓他天天給你弄喜歡吃的,雖然挑食很不好,但是我不在你身旁,你不喜歡吃的就不要吃了,乖。」
  葉飛揚絮絮叨叨說著,眼淚又止不住地落下來,吉祥也抽抽搭搭地哭上了,嘴裡胡亂的喊著:「爸爸,爹爹。」聽得葉飛揚心碎不已。
  虎仔們圍在他們周圍,聽到他們的哭聲,十分的暴躁,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不住地伸出腦袋去舔葉飛揚和吉祥。
  這般哭了好一會兒,吉祥終於哭累了,在葉飛揚懷裡沉沉地睡了過去,葉飛揚輕輕摩挲著他的臉頰,心裡萬分地不捨,拿出紙筆,開始詳細地寫著吉祥平日裡吃穿用度所需要的注意的問題。
  洋洋灑灑寫了好幾頁,葉飛揚這才停下筆,依依不捨地望著熟睡的吉祥,低下頭用臉頰不停地蹭著小傢伙的,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下定決心,一手抱著吉祥,一手拿著那疊紙去找蕭三。
  蕭三正跟皇帝和劉尚坐在一起,看到葉飛揚,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看到他懷裡睡著的吉祥,略微挑了挑眉,壓低聲音問道:「吉祥怎的睡了?」
  葉飛揚聲音有些沙啞:「許是哭累了。」
  蕭三也不好再說什麼,伸手把吉祥接過去,像是為了讓葉飛揚放心,動作比以往都要輕柔:「我會照顧好他的。」
  「這是吉祥平日裡要注意的,我都寫下來了,有些瑣碎,你有空看看。」
  蕭三道:「我現在就看,有不明白的還能問你。」
  看蕭三這姿態,葉飛揚心裡著實很感激,一旁的劉尚把吉祥接了過去,蕭三則是拿了那些紙細細地看起來,就連一旁的皇帝也抽了兩張去,上面詳細地寫了吉祥每天幾點醒,快醒的時候要親親他的額頭和臉蛋兒安撫他的起床氣,早飯最好吃些湯水的東西,粥,米飯之類的,不要太油膩。每天什麼時辰要睡覺,睡多久,哪幾個時辰要給他準備哪些點心,甚至連大小便時間都寫的很詳盡。薄薄的幾張紙,卻將葉飛揚一顆慈父心體現的淋漓盡致,皇帝和蕭三的臉上都出現了一絲動容,末了,皇帝道:「吉祥在京城,必不會受絲毫委屈。」
  有了皇帝和王爺兩大保障,葉飛揚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實際上,他還是不放心,不過,這總歸是最好的結果了,他肅容,認認真真給皇帝和蕭三行了個彎腰的大禮。
  原本打算吃過晚飯再走,可想到那會兒,吉祥或許就醒了,葉飛揚實在不忍心再讓小傢伙體會一把跟父親離別的傷心,提前吃了些東西就要上路,蕭三派了十個暗衛隨行,臨行前,老大夫又給了他一些瓶瓶罐罐,吩咐他,只需拖到他去便好。
  葉飛揚本想去跟裡正說一聲,奈何時間來不及了,只囑托了劉尚一番,本想把虎崽們也托付出去,不料兩個傢伙太聰明,彷彿察覺到了葉飛揚想要再次丟下它們的意圖,死活賴在葉飛揚身側不肯離開半步,倒是那白狐較為聽話,乖巧地跳到吉祥身旁,似乎是要守護著他的模樣,葉飛揚多少有些安心,至少吉祥身邊還有個他熟悉的白狐陪著。
  作者有話要說:在六一兒童節的這天虐吉祥••••
  實在是應該剁手指!
  嚶嚶嚶,我會補償吉祥的••••真的•••
  這個••因為這篇文就要接近尾聲了,扇子又挖了個新坑,有空可以去戳戳呀••
  宅斗在異世
  122、再度相見
  吉祥睡得迷迷糊糊,醒來時被人親了額頭和臉頰,可是不一樣,那不是爸爸!小傢伙登時撇了嘴角。
  眼看著吉祥就要哭了,蕭三有些無措,他明明已經按照葉飛揚說的法子抱了親了,怎麼小傢伙還要哭!
  吉祥一面揉著眼睛,一面抽抽搭搭地哭著,聲音有些沙啞,聽得人心疼。蕭三晃著手臂,盡量放柔了聲音:「乖啊,你別哭啊,是不是餓了?想吃什麼我讓人去做!」
  「疼!疼!」吉祥繼續揉眼睛喊疼。這下可把蕭三嚇壞了,連忙抱著吉祥衝出去:「正傑!你師父呢!快來,吉祥說疼!」
  老大夫正在收拾東西,聽到蕭三的叫喚,連忙過去:「哪裡疼?」
  皇帝和劉尚原本正在商量事情,這會兒也圍了過來:「怎麼了?」
  「不知道,他睡醒了就哭著喊疼。」
  老大夫拉住吉祥的小手,把起脈來,嘴裡問道:「吉祥,哪裡疼?」
  「眼睛疼!眼睛疼!」
  老大夫一聽,連忙把吉祥另一隻手也從眼睛上拉下來,仔細一瞧,小傢伙的眼睛都腫了,眼裡含著兩泡淚,裡面紅彤彤的,看著就嚇人,老大夫仔細查看了一番,才道:「這是哭太久,睡著時不舒服又用手去揉了,所以這會兒才疼,我給他上些藥,休息一晚便好。」
  說著,讓方正傑去端了盆清水,拿紗布給吉祥輕輕洗了洗眼睛,小傢伙自從聽說如果再哭就會更疼之後,就一直可憐巴巴地扁著小嘴兒,要哭不哭地模樣,乖乖地讓老大夫折騰,最後滴藥水兒的時候,被那冰涼的液體給刺到了,縮了一下,耳邊立刻聽到老大夫和眾人的安慰。
  上了眼藥,老大夫讓吉祥閉會兒眼睛,皇帝讓人弄來了吉祥喜歡吃的點心,弄成小塊兒喂到吉祥嘴邊,小傢伙嘴裡叼著甜甜的點心,吸了吸小鼻子,覺得想念爸爸和爹爹的滋味似乎沒剛剛那麼強烈了。
  只是,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吉祥再次想起了爸爸,蕭三的懷抱沒有爸爸的舒服,也沒有爸爸的軟和!不過蕭三會拿很多好玩兒的給他玩兒,連方正傑還有皇帝都在的,吉祥覺得,這樣也勉強不錯。
  最後,吉祥玩到很晚才架不住睏倦睡下了,眾人這才齊齊鬆了口氣,各自捶了捶發酸的腰部,心裡更加佩服起葉飛揚來,吉祥這小傢伙可真是折騰。
  ……
  另一頭,葉飛揚正在連夜趕路,由於他不會騎馬,只能讓那些暗衛輪流帶著他,虎仔們跟在馬匹的身後,縱然這些都是萬里挑一的好馬,也架不住身後兩位百獸之王的驅趕,跑的生生比平時快了許多,這可就苦了葉飛揚,騎馬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威風八面,事實上,硬邦邦的馬鞍磨得大腿內側生疼,才跑了幾個時辰,葉飛揚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了,再加上這道路並不平坦,每次都是顛起來再落下去,連帶著屁股也有些疼。不過,葉飛揚卻緊緊咬著牙,想到前方昏迷不醒的祈樹,這點兒疼當真算不得什麼!
  暗衛們顯然是得了叮囑,知道葉飛揚體質孱弱,所以在入夜十分,他們停了一次,詢問葉飛揚是否需要找個地方住下,葉飛揚自然是搖頭拒絕了,當時幾個人隨便吃了些乾糧就繼續趕路了。
  這般馬不停蹄地趕了兩天兩夜,中途只有吃飯的時間休息,那些暗衛沒有絲毫疲態,只是瞧上去有些風塵僕僕,顯然是身體素質過硬的,倒是葉飛揚,整個人憔悴了許多,大腿內側已經磨得通紅,碰一下就生疼,最後一次下馬,還是被暗衛抱下來的,實在是僵的不能動了。
  「葉公子,再過幾個時辰就能到臍城了,祁將軍的軍營就在臍城外不遠處,今晚就休息一晚吧,您這身體怕是吃不消,萬一病倒了,祁將軍誰來救呢?」暗衛首領耐心地勸著,眼底是難得的敬佩,面前這個人的固執堅持,實在是讓他們意外。對於一個不懂武功的平民來說,他這兩天受的苦,換做其他人來,早就叫饒了,可他一句抱怨的話都沒說,反而在需要休息的時候,聽到他們這些暗衛不需要休息,便堅持繼續趕路。光是這份執著就讓人肅然起敬,也讓之前不太看重他的眾暗衛刮目相看。
  葉飛揚暗自吸了幾口氣,緩過了那一陣的疼痛,聽了暗衛的話,眼睛一亮:「再有幾個時辰就到了嗎?我還可以堅持,等到了再休息也沒有關係的!」
  暗衛們看著他僵硬彆扭的姿勢,紛紛將視線投向首領,首領為難道:「可是您的大腿,實在是不適合再上馬了,我怕會落下病根。」
  葉飛揚知道這首領是在危言聳聽了,只是磨破了皮而已,哪裡會有病根留下,不過他也知道首領是一番好意,或許是擔心前面會有危險,休息一下遇到突發事件比較容易對付?想來想去,葉飛揚還是不願意休息,祈樹近在咫尺,他實在是不想再在這裡耽誤時間。
  虎崽們走到葉飛揚身旁,咬了咬他的衣袖,其中一隻伏下前肢,另一隻把他往那只的身上拉,葉飛揚冷不丁被拉的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他摸摸虎崽,笑道:「怎麼?難不成你們要載我跑。」虎崽們低吼了兩聲,竟似在應和他的話。
  如此通靈性的老虎,看得暗衛們嘖嘖稱奇,不過轉念一想,若是讓老虎馱著,對葉飛揚來說確實會好很多,顯然,葉飛揚也想到了這層,臉上的笑容愈發地燦爛,他笑瞇瞇地撫摸了一番虎崽們,這才慢吞吞地趴上虎崽的背脊,伸手摟著它的脖子,脆弱的部位被勒住的感覺,讓虎崽生出些許煩躁,它甩了甩腦袋,另一隻立刻湊過去安撫般舔了舔它,過了片刻,許是適應了葉飛揚的重量,這才起身站了起來,隨著虎崽的動作,葉飛揚感受到身下這句溫熱的軀體內噴薄的力量。
  眼見問題解決,暗衛們也不再堅持,翻身上馬,這些馬早已經不是出門時的那一批了,在驛站已經換過兩批,這次,估計到虎崽背上的葉飛揚,也擔心會遭到偷襲,暗衛們的速度稍微放慢了一些,虎崽也沒有不管不顧往前衝,饒是如此,葉飛揚還是被地上濺起來的塵土嗆了一番,他從懷裡拿出一塊帕子,纏在臉上,擋去了大部分的灰塵,勉強也可以呼吸。
  越往前走,道路越坎坷,四周的樹木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壞,有的甚至還有燒焦的痕跡,顯然是曾經的戰場,所幸這一路上並未出現什麼意外,天剛濛濛亮的時候,葉飛揚一行人停在了一座堅固的城門前,城牆上滿目蒼夷,卻無損於它的堅固!
  葉飛揚從老虎背上顫巍巍地爬下來,看著懸在頭頂上那一溜排的弓箭,條件反射般舉起了雙手,示意自己不是壞人!他這個舉動,惹得一陣輕笑,那安慰首領上前一步,舉起一塊金色的令牌:「我等奉旨前來,速速打開城門!」
  城牆上有片刻的騷動,其中一人探出頭來,喊道:「太遠看不清,我放下竹籃,你一人過來,將令牌放上去,待我驗過之後再開城門。」
  「好!」
  葉飛揚望著緩慢從城牆滑下來的竹籃,默默無言,電視裡只要有人在城門口舉起令牌,立刻大開城門果然是騙人的!
  卻見那暗衛首領並沒有將金牌放進去,而是從腰上另外取了一塊令牌放上,竹籃被緩緩收回:「請稍後片刻!」
  又等了一會兒功夫,城門才漸漸開了,裡面出來一小群人,為首的是穿著官服的,後面跟著的都是穿著鎧甲的:「大人一路辛苦了!」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皇帝的暗衛首領怎麼樣品級也不會低了,自然是受得起這一聲大人,葉飛揚和其餘暗衛等著那邊商量完畢,這才走了過去。
  那些人看到葉飛揚身旁的兩隻猛虎,略微有些詫異,卻並沒有多說什麼。一行人很快進了城,暗衛首領轉身問葉飛揚:「葉公子,這裡去祁將軍的軍營需一個時辰,您是吃過早飯再去,還是先過去再說?」
  葉飛揚差點兒脫口而出,既然只剩下一個時辰了,那就過去再說!可目光不經意一轉,看到旁邊那群官員炙熱的視線,葉飛揚衝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他不是傻子,當然能看得出那些官員很想藉機討好一下皇帝最信任的暗衛,於是他點頭道:「既然已經到這裡了,那便休息一下再去,可好?」
  暗衛首領略微有些意外,不過面上沒有半點變化:「那便先吃些東西吧。」
  旁邊的官員起先聽說葉飛揚是來給祈樹治病的大夫,並沒有太在意,眼下看到暗衛首領對他的態度,暗自揣測,莫非是那位大人的弟子?
  雖說是早飯,卻做了一桌子的菜,雖然比不得京城,卻也算不錯了,暗衛首領對此見怪不怪,請了呀葉飛揚一道入座,這些日子大家也都辛苦了,饒是喜好清單食物的葉飛揚,對著這一桌子的大魚大肉,也食指大動,他托暗衛首領要了些新鮮生肉和內臟,給兩隻虎崽餵了個足足包,這才自己吃起來,風捲殘雲過後,杯盤狼藉。眾人一抹嘴,不顧官員們欲言又止的神情,帶了一隊士兵,前往祈樹的營長了。載下書好壇論凡非。
  葉飛揚心跳得飛快,在看到目光盡頭出現的那朦朧的帳篷影子時,終於忍不住輕呼出聲,暗衛們顯然是理解葉飛揚的心情,當下翻身下馬,托起葉飛揚的後腰,帶著他朝著軍營疾奔而去。
  不久後,葉飛揚終於站在了主帥的帳篷前,想到裡面躺著的就是祈樹,葉飛揚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心中竟生出些許退縮,他害怕,害怕這簾子一掀開,看到的是祈樹冰冷的屍體!
  就在葉飛揚深吸了幾口氣的功夫,虎崽們竟自顧進了那帳篷,裡面頓時響起一陣驚呼,葉飛揚顧不得那麼多,連忙衝了進去:「別怕,這虎崽是我帶來的,它們不傷人的!」
  話剛說完,視線卻被穿上那個安靜的身軀粘住了,記憶裡那個彪悍得近乎無所不能的神人,此刻正靜靜的躺在那裡,□在外的肌膚呈現出詭異的醬紅色,肩膀上那個血洞觸目驚心,正在不住地往外冒黑血。葉飛揚彷彿被人掐住了喉嚨,連心跳都停止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抽了,更了新坑就打不開後台了,orz•••••
  真是各種苦逼啊•••
  123、緊急搶救
  葉飛揚一步一步走過去,視線漸漸模糊起來,早就知道祈樹的情況會很糟糕,只是他卻沒想到竟會是這樣!旁邊那兩個大夫模樣的人似乎想要上前阻攔,卻被那兩隻猛虎嚇退了腳步,這時候,跟軍中將領交流完畢的暗衛首領和將領們一道進了帳篷,看到眼下這情形,那位將領手一揮,那兩位大夫模樣的人立刻就退到一邊去了。
  身後一眾人等注視的目光,葉飛揚卻恍若未見,顫抖著手輕輕放在祈樹的鼻翼下,感受到那虛弱的氣息,一度停止的心跳這才漸漸恢復,他深吸了口氣,還好,祈樹還活著!雖然他昏迷不醒,雖然他肩膀上的傷口已經化膿,散發著些許腐臭的味道,但,他還活著!
  身後眾人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暗衛首領上前一步,走到葉飛揚身邊,低聲問道:「葉公子,您需要什麼,我讓人去準備。」
  葉飛揚抬手擦了擦臉,想了想,道:「我要幾桶清水,大量的乾淨帕子和紗布,還要鹽巴和糖,另外,再給我燒個炭盆來。」
  暗衛首領點點頭,轉過頭看了眼將領,那位將領立刻吩咐了下去,暗衛首領又問:「需要什麼樣的人給您打下手?」
  葉飛揚搖搖頭:「暫時不用,我一個人就好,虎崽們留在這裡,你們暫且去休息吧,我若有需要,會跟你們說的。」
  「好,那我們先告退了,您若有事,記得吹一聲笛子,我們便會來了。」說著,將一支拇指長的小笛子放到葉飛揚的手心。
  葉飛揚點頭,目送他們離去,這才將手心展開,拿出一張小紙條,看了眼裡面的字,隨即將紙撕成了碎片。沒想到軍營之中竟然還有叛徒!眼下葉飛揚卻沒空想那麼多,他將之前趁著如廁的功夫偷偷摘出來的蓮子拿了出來,拿針戳破,將裡面的汁水擠到碗裡,又兌了些泉水,看了眼不省人事的祈樹,葉飛揚想也沒想,喝了口那汁水,低下頭覆在祈樹的唇上,將蓮子汁一點點的餵進祈樹的嘴裡,清涼微甜的滋味在舌尖打了個轉,便滑進了祈樹的喉嚨裡。葉飛揚放下碗,摸摸祈樹的額頭,體溫偏低。
  剛將那一碗蓮子汁餵了進去,門外就聽到有人說話:「葉公子,我們給您送東西來了。」
  葉飛揚坐起身,將手裡的碗收進空間裡,揚聲道:「進來吧。」
  為首的是個士兵,一手拎著一個大木桶,人卻站得筆挺,面容端正:「這是副將大人命我送來來的。」他身後還跟了幾個人,也都拿著東西。
  葉飛揚連忙起身,指了指床邊的空地和一個小矮几:「辛苦你們了,就放在這裡吧。」那些人放下東西,偷偷瞄了這個備受重視的「大夫」幾眼,這才退了出去。
  等人全部都退了出去,葉飛揚才走到門口簾子那兒,仔細看了一番,又在這帳篷四周轉了一圈兒,貌似沒看到有小洞之類的東西。不過安全第一,葉飛揚招呼虎崽們到床前守著,他自己爬到床上躺倒祈樹的身旁,拉過被子蓋在身上,然後才鑽進了空間裡,之前匆匆忙忙只摘了一顆蓮子,可看到祈樹肩膀上的傷口,葉飛揚覺得至少還要一顆才行,他脫了衣服,跳進泉水裡,先摘了顆蓮子,又從水底挖了些黑乎乎的泥出來,拿了個小盆子裝了,又舀了些泉水,然後回到床上,偷偷摸摸四處張望了一番,這才翻身下床,把泉水單獨倒出來,把蓮子汁擠到泉水裡,攪了一番,這才拿起帕子沾了水,準備幫他清理肩膀上的傷口。
  到了這會兒,葉飛揚的手終於抖了起來,祈樹的傷口實在是太深太嚇人了,讓他甚至都不忍心按下去,帕子上的水滴了下去,很快就沒入傷口裡,一點兒蹤影都尋不見了,葉飛揚心裡一動,用帕子沾滿了水,懸在祈樹的傷口上,將水擠到他的傷口上,漸漸的,傷口不再往外冒黑色的血水了,葉飛揚這才顫著手,一咬牙,將帕子壓倒了祈樹的傷口上,帕子很快就被黑血浸透,葉飛揚把帕子丟到一邊,又拿了一條乾淨帕子,沾濕了清理祈樹的傷口,一旁的盆子裡很快堆起了一小堆用髒的帕子,直到祈樹的傷口清晰的顯露出來,徹底地不冒黑血了,葉飛揚這才停止了動作,看著那上面往外翻捲的腐肉,他的心裡一陣陣地疼痛,他咬著唇,從旁邊的盆子裡捧了一些濕潤的黑泥,小心地鋪在祈樹的傷口上,這是他沒辦法中的辦法,祈樹這傷口他是真的一點法子都沒,該怎麼去除腐肉他也完全沒有頭緒,唯一能做的,就是要阻止他繼續腐爛!等老大夫來就有辦法了!
  清理好肩膀上的傷口,葉飛揚揭開祈樹身上的薄毯子,查看他身上其他地方的傷口,確定只有肩膀一個傷口,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端了盆清水,把祈樹全身仔細地擦了一遍,這才又拿被子給他蓋好了。
  葉飛揚做這些的時候,時不時都要去探探祈樹的鼻息,處理好身上的傷,他又去配了些糖鹽水,一口一口餵著祈樹喝了下去,然後便坐在祈樹身旁,握著他的手,就這麼望著他。
  時間很快過去了,等暗衛首領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時,葉飛揚這才回過神,抬手擦了擦臉上不止何時流出來的眼淚,他把從空間裡拿出來的東西都丟了進去。
  暗衛首領身後依然跟著那位副將,副將顯然是等的很焦急,一進門,立刻三兩步衝到祈樹面前,差點兒惹怒假寐中的虎崽們,葉飛揚連忙沖它們搖搖頭,片刻後,那副將猛地轉過身盯著葉飛揚,盯得葉飛揚直發毛,卻聽那副將道:「想不到葉公子年紀輕輕,竟有如此醫術!夏某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葉飛揚一愣,連忙擺擺手:「這個,祁將軍還沒醒,現在還言之過早!」
  「不早不早!那幫子軍醫治了好幾天,卻連幫將軍大人止血都做不到!您一來,才片刻工夫,將軍大人的臉色就已經好看多了!」
  「當真?」葉飛揚一直在盯著祈樹看,並沒有看出他的臉色與起初有什麼不同,倒是這副將看慣了祈樹中毒後的膚色,此番一看,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嚇人了。
  副將連連點頭:「自然當真!葉公子!您真是神醫!」
  生性耿直的副將連番誇獎下,葉飛揚忍不住紅了臉,心裡有些竊喜,那蓮子果然對祈樹也起作用!那真是太好了!
  暗衛首領默默地望著面前那個眼眶深陷疲憊不堪的青年露出靦腆欣慰的笑容,心裡愈發地明白為何一眾大人們都對他另眼相待,就算是只法力低微的蝴蝶妖,卻也是一隻善良單純的蝴蝶妖。他暗斂了心神,走上前去:「葉公子,您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了,眼下,祁將軍的傷勢有所緩解,您且休息片刻,免得累壞了身子,那祁將軍就沒人醫治了。」
  葉飛揚看了看猶自昏迷不醒的祈樹,動了動嘴角想要拒絕,就聽那副將道:「那趕緊的,休息一下!我在這兒替您守著將軍!一有任何動靜,立刻就去喊您!」葉飛揚聽了,立刻下意識地望向暗衛首領,今天上午他送來的紙條上說,軍中有內奸,葉飛揚怎麼會放心把祈樹交給別人。
  暗衛首領看懂了葉飛揚眼裡的意思,當下道:「我會在這裡陪著夏副將。」
  葉飛揚抿了抿唇,試探般地問道:「祁將軍這床也夠大,我能不能就在這裡擠著睡會兒?我保證不碰到祁將軍!」
  那副將一臉的感動:「當然可以!葉公子您真是位心慈的神醫!」
  葉飛揚點點頭,沒再堅持,他也確實很累了,祈樹身上的傷不是一時半會兒好的了的,葉飛揚還想等到夜裡,帶著祈樹去空間裡泡泡泉水,眼下必須要休息一會兒,他走到一旁,舀了盆清水,自己洗了把臉,脫了灰撲撲的外套,小心地繞過祈樹爬到裡面,側著身子躺下了,看著祈樹的側臉,不多時便陷入了沉睡。
  124、好的進展
  葉飛揚離開了才短短幾天的功夫,原本在他面前拍著胸脯要好好照顧吉祥的蕭三一眾人等都有些扛不住了,吉祥這小傢伙真是太能折騰了,除了最開始的一兩天哭的比較多,後來基本上是不哭了,可是大家卻覺得他還不如哭出來呢,看看他撅著小嘴兒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委委屈屈地望著你,一副明明想哭卻又因為爸爸不在所以我要乖的神情,簡直能讓人心疼的發瘋,巴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放到他面前,讓小傢伙能開心些。
  這不,才坐了兩天的馬車,儘管馬車裡面佈置的很好,既有又厚又軟的墊子,又有各種水果點心,可是對在吉祥來說,這個時刻搖搖晃晃的狹小空間,實在是太討厭了,所以每當他不睡覺清醒的時候,總會用那種飽受虐待的小眼神兒望著車裡的大人們,這讓蕭三十分的有罪惡感,就連當今天子也忍不住覺得自己是否太不人道了。
  「好好好!我真服了你這小祖宗!」蕭三突然捂著臉呻、吟一聲,伸手抱起坐在皇帝懷裡的吉祥,語氣卻陡的一轉:「吉祥乖,是不是不喜歡坐馬車?我帶你去騎馬好不好?」
  吉祥抓著蕭三的衣領,原本以為又會被拍著睡覺,卻聽到有新的貌似很好玩兒的事情,立刻就笑了,當下點點小腦袋:「好!」
  蕭三的眼底閃過一絲無奈,用力親了親吉祥的小臉蛋兒,抱著他掀開了車窗的簾子:「停一下。」
  片刻後,吉祥被蕭三裹在懷裡,一起上了馬,轉眼看到一旁方正傑亮晶晶的羨慕的小眼神兒,又道:「正傑也出來,讓暗衛帶著你。」看著方正傑輕呼一聲,歡快地跳下馬車,不由失笑,當真是個孩子。
  吉祥窩在蕭三懷裡,覺得這感覺很新奇,小爪子緊緊攢著蕭三的衣襟,小腦袋不住地四處轉動,看什麼都覺得很新奇,嘴裡發出歡快地聲音,蕭三提著韁繩,緩步而行,看著懷裡的小東西高興,唇角的笑容也加深了些許。
  皇帝在車裡看了一會兒,也一撩衣擺,跑去騎馬了,後面馬車裡的御醫看著吉祥在蕭三懷裡高興得手舞足蹈,依依呀呀,內心頗為糾結,作為大夫,他應該去提醒那幾位主子,吉祥還小,這麼對著風吹容易生病,可作為御醫,他知道,這會兒他要是開了口,絕對會被訓一頓,沒準兒還會得一句,不然帶著你做什麼?一旁的劉尚似乎看出御醫的掙扎,笑道:「飛揚這陣子不在,吉祥難得這麼開心,隨他去吧。」御醫立刻就坐穩了。
  這天下午的吉祥,是自葉飛揚走後最開心的,皇帝和蕭三也由著他玩了個開心,直到傍晚時分,快要進城了,這才把小傢伙抱進了馬車裡,給他餵了些點心墊肚子,吉祥才吃了兩口,冷不丁打了兩個噴嚏,蕭三心裡一顫,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晚上,吉祥不出御醫所料的生病了,下午玩的時候,小傢伙定時玩出了汗,蕭三沒在意,結果被冷風一吹,想不生病都難!
  吉祥皺著小鼻子,時不時打個噴嚏,可憐兮兮地望著在他身上折騰的御醫,過了沒多久就見他拿出了熟悉的銀針,小傢伙當時就大哭了起來,針什麼的最討厭了!
  一眾人雖然心裡不忍,可還是一同按住了吉祥,皇帝吩咐道:「你輕些,別弄疼他了。」
  御醫擦著汗應了,手起針落,吉祥哇的一聲,哭的千回百轉,皇帝看向御醫的目光登時帶了點兒慍怒:「不是讓你別弄疼他的?」
  在座的誰沒有被針灸過!針灸哪裡會疼啊!御醫在心裡默默流淚,卻還是不得不應道:「回主子,吉祥皮膚嬌嫩,這針扎進去時,總是會有些疼的。」
  「好了好了,別廢話了!快點扎!」蕭三黑著臉催促。
  等扎完針,所有人都舒了口氣,御醫更是解脫了,這位祁將軍的孩子可真比宮裡的小主子們還難伺候啊!
  生病了的吉祥脾氣見長,滿足了蕭三之前的想念,不再是一副委委屈屈的要哭不哭地模樣,而是逮著什麼都要大哭一頓,至於有沒有眼淚,這有關係嗎?
  「皇兄,我們當年也是這般折騰人嗎?」蕭三苦著臉向皇帝求證。
  當今英明的聖上很認真地思索了一般,道:「我記得你比吉祥要鬧騰得多。」
  蕭三淚奔,所以,吉祥這就是來報復他的嗎?
  ……
  葉飛揚是被噩夢驚醒的,夢裡的祈樹離他越來越遠,任憑他怎麼狂奔都追不上,抓不住,當下一個激靈就嚇醒了,大口喘著氣,眼底一片慌亂。
  「葉公子,您怎麼了?」旁邊響起暗衛首領關切地聲音。
  葉飛揚搖搖頭,虛弱地笑了笑:「我沒事。怎麼就你一個人,那位夏副將呢?」
  暗衛首領遞了條帕子給葉飛揚,道:「軍中有急事,他過去了。」
  葉飛揚擦了擦嚇出來的冷汗,低頭就去看祈樹,剛一會兒功夫沒見,祈樹的臉色似乎又恢復了一些,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氣息也比之前多了一絲力度,這都是好現象。
  「時候不早了,這些飯菜是剛剛送來的,您吃些吧。」暗衛首領指了指一旁桌上猶自冒著熱氣的飯菜。
  葉飛揚本是吃不下的,可想到還要照顧祈樹,便強迫自己吃了一大碗,軍中的伙食實在是算不得好,特別是在這連番征戰之下,不過葉飛揚這會兒也挑剔不了那麼多。
  看著葉飛揚吃過飯,暗衛首領這才道:「葉公子,晚上可需要我們和您一道守著祈將軍?」
  葉飛揚想了想,道:「暫且不用,你們這些天比我還辛苦,還是先休息為好,不然哪有精力去查那害了祁大哥的內奸?」
  暗衛首領應道:「我們本是輪番休息,今晚,我會安排人在帳篷附近,您若是有事,吹響笛子即可。自祁將軍重傷,夏副將便明令禁止人靠近這主帥帳篷,今日祁將軍稍有好轉之事,夏副將也下令三緘其口,那內賊想必也不會動手。」
  「如此最好,只是要辛苦大家了。」
  「您太言重了。」
  聽了暗衛首領的話,葉飛揚這才明白為什麼他來了這麼久,卻沒有一個人來看望祈樹,原來是被擋住了,那夏副將看起來是個直爽的人,沒想到還有這般心思,果然行軍打仗的人都不能小瞧了去。
  暗衛首領坐了一會兒便走了,葉飛揚開始查看祈樹肩膀上的傷口,之前糊上去的泥已經干了,摸著硬硬的,葉飛揚拿匕首刀背一點一點撬開,把那塊泥完整地揭了起來,露出猙獰地傷口,這一下午的時間,傷口的顏色比之前要好看的多,至少能看出一些好肉,葉飛揚把已經硬邦邦透著些許詭異暗紅的泥巴放到盆子裡,又去空間弄了些出來,仔細地鋪到傷口上。
  照例把士兵們送來的清水倒進空間裡,換上泉水出來,給祈樹擦擦身子,這一擦,葉飛揚才發覺祈樹身上竟然在出汗,汗是黑黃黑黃的,瞬間把清澈的泉水染成了污水,不過汗是排毒的一種方式,出汗是好事!葉飛揚心情振奮,更加賣力地給祈樹擦身體,這種毒汗要趁早擦去,擦到一半,葉飛揚猛地想起什麼,連忙打開包裹,從裡面翻出一個小瓶子,倒出兩粒藥丸自己吃了,來之前,老大夫囑咐過,給祈樹療傷之前要記得吃下兩粒,以防被毒侵蝕,之前都忘到腦後了。
  給祈樹擦完身子,天已經黑透了,虎崽們輪番睡了一下午,這會兒精神到是不錯,湊到床邊,本打算舔舔祈樹,被葉飛揚制止了,於是便趴在一旁,看著葉飛揚一個人忙忙碌碌。
  擦完身子,葉飛揚看著祈樹身下的被褥已經被染得黑乎乎,十分的噁心,有心想叫人進來換一床,又覺得太麻煩,於是便把那床單拉了拉,讓祈樹睡在另一邊不髒的地方。
  半夜裡,葉飛揚吹滅了油燈,又豎起耳朵等了好一會兒,這才抱著祈樹進了空間裡,把他放在泉水旁,拿帕子沾了水,又把祈樹身上都擦了一遍,最後兌了些鹽糖水,一口口地餵了,這才大汗淋漓地拖著祈樹回到了帳篷裡,誰知剛扶著祈樹出來,就聽到虎崽們地咆哮聲,葉飛揚嚇得一抖,隨即看到有三道黑影從眼前劃過,外面也陸陸續續有了動靜。
  125、驚魂之夜
  帳篷內瞬間被火把照亮,葉飛揚懷裡還抱著昏迷不醒的祈樹,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被虎崽們撲在身下的那人雖然沒有暈過去,卻也在兩個血盆大口下戰戰兢兢。三個暗衛眼見來人已經被虎崽們撲住,外面也有人舉著火把來了,立刻閃身消食在了帳篷裡,葉飛揚依然呆愣,總覺得眼前發生的一切像是電影,然真的有人能夠來無影去無蹤!
  夏副將帶了一小隊人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身上的鎧甲才套了一半兒:「怎麼回事?怎麼是你?」
  被老虎壓住的人苦著臉:「夏副將,末,末將只是擔心祁將軍的傷勢,聽說今兒來了個大夫,所以忍不住過來瞧瞧。」
  夏副將顯然跟這個人是較為親近的,當下黑著臉怒斥:「你當真是胡鬧!」說完,也不理他,快步走到床邊,看著明顯有些呆愣的葉飛揚,心裡著實有些擔憂:「葉公子?」
  葉飛揚回過神:「夏副將。」
  「讓您受了驚嚇,我真是該死!這混小子是我手下的人,當年也是跟著祁將軍的,許是擔憂祁將軍傷勢,所以才做了這混賬事!」
  葉飛揚朝著那方向看了眼,怎麼都覺得被虎崽們壓在身下的那人比較可憐,當下衝虎崽們招招手:「快過來。」虎崽們扭頭衝著葉飛揚低吼了兩聲,似有些不滿,卻還是放下了爪子,臨走時還不忘威脅兩聲。
  饒是夏副將看到眼下這情形,也不由暗自心驚,他的手下什麼身手他比誰都清楚,看帳篷裡的痕跡,顯然是一進門就被老虎撲到了,這兩頭當真是猛虎!卻如此聽話!當下,夏副將看向葉飛揚的眼神更多了一絲敬佩。
  「既然是夏副將的屬下,想必也是關心祁將軍,希望別被我家這兩隻虎崽給嚇到才好。」
  夏副將猝了一口:「嚇死正好!這等不聽話的人留了何用!」
  饒是如此,葉飛揚還是聽出了夏副將的袒護之意,當下笑笑沒出聲。夏副將看著他身下的床被褥凌亂,有半邊還拖在地上,連忙轉頭吩咐道:「快去拿新被褥來換上!」
  葉飛揚連忙道:「祁將軍剛才出了些汗,有些髒了,所以我就換了另外半天。」
  「葉公子您也是為了救祁將軍,不用跟我們氣,您在任何時候有任何需求只管說出來就是,門外的將士是輪班守衛的,不用擔心他們辛苦。」
  葉飛揚連連應了,那些侍衛手腳麻利,很快就從裡到外換了套新的,又把旁邊的空木桶,髒掉的帕子都給端了出去,葉飛揚提醒道:「這些都有毒,你們小心些。」
  夏副將看了看祈樹,親自在帳篷裡轉了一圈兒,把需要換了的東西都給換了一趟,又添了些茶水之類,這才帶著人走了。回到自己的帳篷裡,他轉身就抽了身後那人一耳光:「你胡鬧什麼?半夜三更跑去祁將軍的營帳,你不想活了?」
  那人苦著臉:「我也是擔心將軍!我問你將軍傷勢如何,你又不肯說!」
  「我不說自有我的道理!我難道還會害了將軍不成?今兒的事還不算完!葉公子不追究不代表別人不追究,你給我把皮繃緊點兒!」
  那人似乎想起什麼,看了看四周,湊到夏副將耳邊,壓低了聲音道:「我原本只想瞧瞧,沒打算進去的,只是我去的時候,發覺帳篷裡沒有人!我一驚之下才衝了進去。」
  夏副將又抽了那人一耳光,低喝道:「我看你是傻了吧!沒人?沒人你一進去就被那老虎給撲住了!真丟人!」
  「不是!真的沒人!我進去的時候看到床上沒人!」
  夏副將黑著臉,卻沒有再抽他,只低聲道:「那我去的時候他怎麼好好的坐在床上?」
  「我被老虎撲到的同時,他和將軍突然出現的。」
  夏副將不說話了,面前這人是跟了他多年的下屬,什麼能耐他比誰都清楚,這事確實蹊蹺。沉吟片刻,他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從此讓他爛在你的肚子裡,死也不能吐出來!聽到沒有?」
  那人皺眉:「萬一他對將軍不利怎麼辦?」
  「不會的,他是皇上派暗衛送來的人,身份必沒有問題。祁將軍受了多重的傷你我心裡都清楚,而他只來了半天時間,就讓祁將軍的氣色好了許多,剛剛我看了,祁將軍的臉色比下午又好了許多,那人想必是有些真本事的。」說完,見那人還不放心,又道:「祁將軍身重奇毒,尋常法子是治不好的。只要他能救活將軍,其他的又有什麼關係?再說,他要真想對將軍不利,第一個繞不了他的便是那群暗衛!」
  今夜所發生的事實在是有些超乎預料,那人頂著昏漲漲的腦袋想了半天,終於覺得夏副將說的是對的,也許他是被那兩隻猛虎嚇壞了,一時間寧錯了也不一定!
  等人全走光了,葉飛揚的心裡才生出後怕來,是他一心想讓祈樹快點兒好起來,以至於都疏忽了,這裡是軍營,處處都是高手,而不是他那農家小院兒!剛剛如果晚出來哪怕一分鐘,那就徹底完蛋了!
  下意識抱緊懷裡的祈樹,葉飛揚喃喃道:「祁大哥,求求你,快點兒醒來吧!」
  經過這一事,虎崽們也沒了睡意,盤踞在床前,拿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掃著葉飛揚的手。葉飛揚抱著祈樹念叨了一會兒,察覺到他身上又開始出汗了,立刻拿了帕子繼續擦洗。這麼一折騰完,天都快亮了,不過葉飛揚卻發現,祈樹的膚色漸漸接近正常膚色了,體內的毒素怕是排的差不多了!瞧著祈樹肩膀上的泥巴又干了,葉飛揚立刻揭開了看,傷口上烏黑的痕跡已經很淡了,再鋪上一回泥,估計就能開始上藥了。
  弄好這些,葉飛揚顧不得疲憊,又去兌了些鹽糖水,一口一口的餵著祈樹,餵了大半碗之後,一直沒有動靜的祈樹突然動了動舌頭,葉飛揚心裡一顫,唇貼著祈樹的,一動也不敢動,就怕是自己的錯覺,這般過了一會兒,那虛弱的動靜又來了,濕滑的舌輕輕掃過他的舌尖,葉飛揚只覺得自己的心尖兒也被掃過了一般,巨大的欣喜狂風暴雨般驟然襲來,把他整個人都打蒙了。
  許久之後他才想起來,後退了一步,張了張嘴,半天才顫巍巍地輕喊:「祁大哥?」
  126、補昨天的
  祈樹的眼珠動了動,半晌後,艱難地掀開眼皮,目光渾濁呆滯。葉飛揚一眨不眨
  地盯著他,半天沒敢吭聲,眼巴巴地看著祈樹又重新閉上了眼,心裡彷彿被刺了一下,猛地開口:「祁大哥!」
  原本快要再度陷入昏睡的祈樹聽到熟悉的聲音,呼吸漸漸急促起來,被葉飛揚握在手裡的手指也隱隱動彈起來,葉飛揚見狀,連忙繼續低聲喊著:「祁大哥,是我,飛揚,我來了!」
  祈樹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底已經恢復了一絲清明,他吃力地側了側頭,目光定在葉飛揚的臉上,張了張嘴,聲音沙啞乾澀:「飛…揚…」
  眼淚不經意間滾了下來,葉飛揚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是我,是我,祁大哥,你終於醒了!」
  「你怎麼在這裡?」短短六個字,祈樹卻斷斷續續說了好一會兒,葉飛揚也沒有打斷他,聽他說完,這才絮絮叨叨把這幾天的事給說了:「吉祥我已經托給蕭三和皇上他們照顧了,等我們回京就去接他回來,祁大哥,你要快點兒好起來!老大夫這會兒正在路上,等過兩天就能到了,你先忍著。」
  祈樹看著葉飛揚,沒想到一覺醒來,思念許久的人就這麼活生生地出現在面前,哪怕全身疼的不能自抑,他也甘之如飴:「我沒事,別哭。」
  葉飛揚抹掉眼淚,恨恨道:「這還叫沒事?那什麼才叫有事!你明明答應過我和吉祥要好好回去的!」
  祈樹咧了咧嘴角,似乎想要笑,可是卻做不出這樣的動作,只慢吞吞道:「吉祥多高了?」
  明知道祈樹這是在轉移話題,葉飛揚卻還是乖乖答了,比劃了一下吉祥的身高體型:「吉祥長高了不少,差不多這麼大,會走路了,說話也更順溜了,一張小嘴甜的,天天把人哄得團團轉,就連老大夫都被他哄住了。」
  祈樹眼底帶著笑意,靜靜地看著葉飛揚比劃,那小傢伙一看就是鬼精鬼精的,會這樣不稀奇。
  兩人說話間,兩隻虎崽子也湊過來,拿大尾巴在祈樹身上掃了掃,祈樹慢慢轉過頭,看著立在床前的那兩隻虎崽,一段日子沒見,愈發地健壯了。
  葉飛揚說到後來,不由想念起吉祥來,之前因為擔心祈樹,如今冷不丁祈樹行了,他才終於有心思去想遠方的吉祥,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吃飯能吃多少,晚上睡得好不好,有沒有生病,小傢伙被他寵壞了,也不知道蕭三和皇帝有沒有那個耐性,萬一吉祥把他們鬧煩了,直接丟到一邊,或是隨便找了個下人帶走,那可怎麼得了!
  看著葉飛揚原本就透著蒼白虛弱的臉皺成一團,祈樹很是心疼:「有劉大人在,吉祥不會受委屈的。」
  都到了這種地步,除了自我安慰還能怎麼辦呢?要放在現代,還能打個電話去問問,可這裡是古代,什麼都沒有,只能硬生生地挨著,等回京見了吉祥才知道。
  葉飛揚瞧見祈樹額頭似乎又滲出汗來,連忙打住了這個話題,起身去打了盆清水過來給祈樹擦拭。
  這幾天雖然依然在昏迷中,但是祈樹還是有一些感覺的,知道有人在日夜替他擦洗身子,卻沒想居然是葉飛揚,這會兒看著他認真地模樣,心裡說不出的柔軟,面前這個溫潤的人,居然為了他不顧危險跑到這軍營中來,自己中的毒自己清楚,本以為會就這麼死去,竟然再次被他救了回來,千言萬語梗在心頭,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葉飛揚哪裡知道祈樹的糾結,仔細給他擦了遍全身的黑黃汗水,抹了抹額上的汗珠,臉上似有些欣慰:「祁大哥,你體內的毒好像排得差不多了,皮膚只是有些泛紅,等老大夫來了,你一定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嗯。」
  忙活完,葉飛揚又去兌了些鹽糖水,混著剛才沒喝完的,打算一起給祈樹餵了,祈樹如今體質虛弱,鹽分和葡萄糖都是身體急缺的,本想扶著祈樹讓他自己喝,可是祈樹卻說動彈不了,那言外之意是讓葉飛揚繼續餵著他。
  之前祈樹是在昏迷中,如今人都醒了,還那樣餵著,著實有些難為情,更何況這裡是軍營,隨時都會有人進來的,給人看到可真不好!不過,縱然心裡各種小人兒在說話,葉飛揚還是慢吞吞地喝了口鹽糖水,俯□去。
  唇間相碰的瞬間,祈樹就已經張開了嘴,目光沉沉地望著近在咫尺的葉飛揚,看得他臉頰一陣發燒,匆匆喂完這一口便退了回去,祈樹嚥下鹽糖水,舌尖舔了舔乾燥發裂的唇瓣,葉飛揚壓下心頭盪開的漣漪,喝了口鹽糖水開始喂第二口,祈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動作,許是病久了,人還很遲鈍,就這麼一口一口地餵下去,直到最後一口的時候,在葉飛揚即將要退開的時候,祈樹的舌尖伸了進來。
  理智瞬間崩散,長久的思念和擔憂在這一剎那湧上心間,這個吻並不激情,舌尖只是輕輕地挨在一起,沒有太多的動作,卻讓兩個人怦然心動。虎崽們眨著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著兩個人,尾巴一甩一甩,四周瀰漫著一股子溫柔的氣息。
  直到葉飛揚猛地想起祈樹還有傷在身,這才結束了這個不算吻的吻,葉飛揚紅著臉,抬手就拍飛了兩隻虎崽的腦袋:「看什麼看,一邊兒去!」
  虎崽們嗷嗚兩聲,似乎在表達著自己的不滿。祈樹勾起嘴角,眼裡滿是溫柔的笑意。
  祈樹醒了,這件事葉飛揚並沒有想過要通知任何人,跟祈樹比起來,其他任何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他坐在祈樹身旁,看著他肩膀上的傷口,輕聲問:「疼的厲害嗎?」
  「還好。」祈樹這樣回答的。
  葉飛揚卻知道祈樹的隱忍,還好的意思必然是疼的厲害的,心裡泛起細細的疼痛。
  祈樹見狀,又道:「這兩天好很多了。」
  葉飛揚點點頭:「等這塊泥干了,我給你上些藥。」
  「好。天還沒亮,你也來躺會兒。」
  葉飛揚看了看天色,確實還是灰濛濛的,當下爬到祈樹身旁躺了下來,側著身子看著祈樹的側臉,打算再跟祈樹說會兒話的,誰知,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祈樹醒了,他一直提著的心就這麼放下來了,竟然沒趟一會兒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祈樹吃力地轉過頭,看著身旁熟睡的人,他知道葉飛揚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之前他雖在昏迷中,可是並非全無知覺,間或也能聽到身旁人說的話,知道葉飛揚一路趕到邊疆,幾個日夜不眠不休,來了之後也只休息了短短兩個時辰,之後就一直在照顧他,依他的身體是吃不消的,所以他才急切地想要醒來,想要讓他放心,不要這麼辛苦。
  他匆忙接管軍隊,有些隱藏的危機並沒有及時發現,這次被內奸陷害差點兒死了也是他自己疏忽了,原本他不急,可如今既然葉飛揚來了,他就不能再這樣下去,他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到葉飛揚一星半點!
  在清晨的霞光透過帳篷的時候,祈樹已經有了決策,他又看了會兒葉飛揚,開始試著運氣,體內原本滯留不前的氣息有一絲的鬆動,只是稍一運氣,體內的淤毒就開始鬧騰,一股子腥甜湧上喉頭,祈樹用力嚥了回去,不能驚醒葉飛揚。
  ……
  宮裡,皇帝正在御書房跟大臣們商議事情,太監總管正在御書房外候著,雖有些百無聊賴,可終歸不敢有半點懈怠,剛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就瞧見不遠處一個嫩黃色的小身影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太監總管心裡一動,連忙快步走過去,仔細地牽住了這位金貴的小主子。
  雖然不知道這位小主子是什麼來歷,可是從皇上對他的態度來看,這位小主子可是金貴著呢!聽說這位小主子本是被三王爺帶回府裡去養的,卻不料一不留神被三王爺後院兒裡那些個女人給弄了個大包在頭上,這一下,三王爺大怒不說,連皇帝也雷霆震怒,將那一干女人全部處置了不說,還堅持把小主子給帶進了宮裡,放在身邊,甚至連睡覺都是親自帶著的,為了怕他悶著,還特意命方家的小兒子方正傑來宮裡陪著他,三王爺更是每天的進宮,就連工部的劉尚書也時常帶了小玩意兒來探望,這份殊榮可真是天下獨一無二的!
  按理說御書房是不准人隨便進的,可是這位小主子不是隨便人,皇帝早就吩咐過了,只要是這位小主子高興,任何時候都不許攔著!太監總管當下彎著腰,恭恭敬敬地把小主子給送進了御書房裡。
  「叔叔!叔叔!」吉祥清脆稚嫩的嗓音在安靜的御書房裡分外的清晰明亮。
  皇帝立刻起身快步走下龍椅:「吉祥怎麼了?」
  吉祥被皇帝抱在懷裡,摟著皇帝的脖子,一口哭腔:「叔叔,有壞人打方方!」
  皇帝一怔,抬腳就往外走,一面走一面拍著吉祥的後背:「不哭不哭,告訴我,是誰打方方?在哪裡打?」
  「在花園裡,壞女人來了,打方方!」吉祥雖然人小,卻是個聰明的小東西,三言兩語就讓一眾大人們明瞭了七八分,當下,原本跟在皇帝身後的大臣們紛紛止住了腳步,互相對視了一眼,想必是後宮的女人不敢動吉祥,便拿方正傑出氣,這種事他們身為臣子著實不宜前去,唯獨蕭三不避諱,大步跟了上去。
  皇帝大步朝著花園裡走去,他之前已經囑咐過照顧吉祥的嬤嬤宮女,不要帶他去太遠的地方,就在這御書房附近,眼下只走了一會兒就能聽到隱約傳來的哭聲和尖銳的女聲。皇帝臉色一沉,沖太監總管看了一眼,太監總管會意,立刻尖叫道:「皇上駕到!」這一喊完,那邊果然頓時沒了動靜。
  皇帝走過去的時候,看到地上跪了一片的人,方正傑也在其中,左邊臉頰上是鮮明的掌印,在他白皙皮膚的襯托下更加觸目驚心,還不等皇帝說什麼,吉祥倒是嘴一撇,哇的大哭起來,嘴裡不住地叫方方,方方。
  太監總管早就吩咐人去找御醫來,這會兒立刻過去把方正傑扶了起來,細聲問了他身上哪兒疼,方正傑紅著眼圈兒,抿著唇搖搖頭,他只挨了一巴掌,倒是沒挨打,只是卻聽了許多難聽的話。
  皇帝把吉祥放到方正傑身旁站著,摸摸方正傑的腦袋:「別哭,朕給你們做主!」
  溫柔的聲音聽在地上一眾人的耳朵裡卻如寒風般刺骨,其中一位妃子淚眼盈盈:「皇上……」然而才剛開口,就被皇帝冷眼一掃,頓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皇帝點點被派給吉祥的嬤嬤和宮女:「朕說過,讓你們在吉祥身邊寸步也不能移,是誰給了你們天大的膽子,竟敢忤逆朕的意思。」
  嬤嬤和宮女們頓時連連磕頭:「皇上饒命,奴婢們知道錯了,方才兩位主子在這裡玩耍,無意間衝撞了娘娘,娘娘說小主子和方主子撞疼了她,要兩位主子下跪道歉,小主子年紀還小,不肯下跪,方主子和奴婢們向娘娘求情,所以才沒留意小主子離開了。」
  皇上冷眼掃過她們有些凌亂的衣衫和紅腫的臉頰,淡淡地問:「愛妃哪裡撞疼了?」
  那位妃子渾身一顫:「妾,妾……」
  這時候,御醫正巧氣喘吁吁地趕來,正等著皇帝開口,一旁的蕭三突然道:「先過來給正傑和吉祥瞧瞧,再看看這幾位尊貴嬌嫩的娘娘傷到哪裡了。」
  御醫一靠近,吉祥就開始大哭:「疼!疼!全身都疼!」縱然知道小傢伙是裝哭,皇帝和蕭三還是一臉心疼,蕭三蹲□子,輕聲哄著:「吉祥乖,哪裡疼?」
  卻見吉祥一手指著方正傑的臉,一手指著他的膝蓋:「臉臉疼,腿腿疼!都疼!」
  原本正難過的方正傑突然就被吉祥治癒了,被罵的再難聽又怎麼樣?吉祥不嫌棄他,皇帝和蕭哥哥要給他出氣,這還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折騰了半天,上了最好的藥,御醫們這才再次看向皇帝,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躬身走到還跪在地上的娘娘身旁,給她們診脈。
  許是來之前就被人叮囑過,一向圓滑的御醫此刻卻很老實,對幾位妃子偷來的暗示目光毫無所覺,只躬身道:「回皇上,娘娘和貴人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很好。」皇帝一連說了兩個好字,突然轉身,沖蕭三道:「你且先帶他們去休息一下壓壓驚。」
  蕭三明白皇帝這是不想讓吉祥和方正傑看到接下來的事情,立刻抱起吉祥,牽著方正傑離開了。
  這下下午在御花園裡發生的事,讓宮裡的人噤若寒蟬,閉口不提,哪怕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另一頭,哭累了的吉祥和方正傑正躺在龍床上呼呼大睡。皇帝看著他們,不由搖頭:「這幾日就讓正傑留在宮裡,不必回去了。」
  「也好。」
  「你也一道留下,母后的怒火沒理由要我一個人承擔。」
  蕭三頓時苦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比較肥吧!
  關於皇帝和吉祥的故事,會是一個比較長的故事,到時候看是寫成番外,還是再開一篇
  127、帳前爭執
  暗衛首領一早就來到了帳篷外,低聲喊了兩句,沒聽到動靜,只當葉飛揚睡著了,便掀開簾子進了帳篷,一進去,卻對上祈樹的眼睛,心下一驚,他當真沒想到祈樹居然這麼快就醒了,當下把手裡的早點放在桌上,走過去低聲道:「祁將軍,您醒了。」
  祈樹點點頭,這個人他自是認識的:「沒想到是大人親自護送飛揚過來,辛苦大人了。」
  「不敢當,是葉公子聽聞將軍您重傷未醒,自己去跟皇上請命來此,皇上和王爺便讓卑職一路護送。」
  這些祈樹之前也能猜到一些,此刻聽暗衛首領說出來,心裡依然有些觸動,葉飛揚的性子溫和,有些時候甚至會膽小,卻為了他做出這樣的堅持,祈樹更加的懊惱自己的無用。
  兩人正說話間,葉飛揚卻是醒了,看到暗衛首領就在面前,連忙翻身坐了起來。祈樹道:「你天亮才睡,再睡會兒。」
  這口吻可就有些親密了,葉飛揚下意識看了眼暗衛首領,瞧見他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什麼也沒聽到的神情,沒有一星半點兒的好奇,可越是這樣葉飛揚就越是覺得尷尬,當下往後退了退,想著離祈樹遠一點,可這一動才發現祈樹不知何時竟握住了他的手,這下可真的瞞不住了,臉上漸漸透出絲絲紅潤:「不了,那個,我,我有點事,出去一下。」說著,便急匆匆地下床,還差點兒被祈樹絆倒。
  饒是一向內斂的暗衛首領也不由會心一笑,只是這笑容只瞬間便消失不見,就連祈樹也因為一心看著葉飛揚而錯失了暗衛首領這百年難得一見的表情。等葉飛揚急急忙忙走出帳篷,祈樹這才收回視線:「大人此番前來,可有聖諭?」
  暗衛首領躬身道:「皇上聽聞將軍受傷另有隱情,特命我帶十名暗衛,一同前來以供將軍調遣。」
  「有勞皇上掛心了。」祈樹輕輕咳嗽了兩聲,才繼續道:「我覺得,陳將軍當日重傷,怕是也另有蹊蹺。」
  暗衛首領道:「將軍心中可有可疑之人?卑職可暗自查探一番。」
  「不必如此麻煩,我已有一計,只是需要大人幫忙才可。」
  ……
  話說葉飛揚急匆匆衝出帳篷,守在外面的士兵立刻行了個禮,問道:「葉公子有何需要?吩咐我等去辦就好。」
  葉飛揚說不出話來啊,情急之下道:「我想洗個澡換身衣服。」
  其中一個士兵立刻站出來一步:「葉公子請跟我來。」
  葉飛揚就這麼呆呆愣愣地跟著那位士兵走了,走到不遠處另外一處小點兒的帳篷裡,裡面空蕩蕩的,也不知道是放什麼的,那位士兵轉身去抬了個浴桶過來,又去拎了些水,看到葉飛揚空著手,又不知道去哪裡弄了一套乾淨衣服,聽葉飛揚不停跟他說謝謝,那士兵的耳朵根兒都有些發紅了。
  葉飛揚把冷水熱水兌了一下,這才鑽進大浴桶裡,這一泡進去,只覺得渾身都舒暢了,身上隨便都能搓出污垢,可見這一陣子有多辛苦。泡了老半天,搓到全身發軟葉飛揚才爬出來,拿起士兵送來的衣服,套在身上,衣服有些大,鬆鬆垮垮地繫在身上,葉飛揚也沒在意,挽起袖子就把浴桶給刷了一遍,這才拿著自己的髒衣服打算回到祈樹的帳篷裡。
  老遠的就聽到有人喧鬧的聲音,葉飛揚正猶豫著要不要避一避,那邊就已經有人眼尖地瞧見他了,立刻就大步走了過來,把他圍了個團團轉,其中一人粗聲粗氣道:「這位便是大夫了吧?祁將軍傷勢如何?」
  面前的人五大三粗,面色黝黑,葉飛揚不由暗自嚥了嚥口水:「祁將軍的毒還在解,一時半會兒估計好不了。」
  「那他醒了嗎?」
  葉飛揚抿了抿唇,想起祈樹是被內奸所害,心中警鈴大起,面上露出惋惜之色,搖搖頭道:「我醫術淺薄,還沒能救醒祁將軍,實在是慚愧。」
  那人緊緊盯著葉飛揚,似乎想看出他說的話是真是假。這時候,又有一聲呵斥傳來:「是何人在此喧鬧!想軍法處置嗎?」葉飛揚扭頭一看,正是那夏副將,身後還跟著幾個人,昨晚夜談帳篷被虎崽們壓在身下的那人竟也在其中。
  圍著葉飛揚的這幾個人顯然對夏副將極為忌憚,當下立刻就後退了一步,下意識退到之前詢問葉飛揚的那個黑大個兒身後,那黑大個兒冷冷看著夏副將,冷哼一聲:「祁將軍重傷未醒,你有什麼資格代他行軍令?」
  夏副將瞪著這黑大個兒,眼底是隱忍的怒意:「祁將軍為何重傷,大家心知肚明!我不許將士隨意靠近祁將軍的帳篷,就是不想有人趁機再下黑手。你身為參將,居然帶頭聚眾鬧事!你居心何在!」
  「我鬧事?我只是關心祁將軍的傷情!你自私將祁將軍孤立開來,還搶了他的兵權,我還要問你是居心何在!莫不是想趁機造反!」
  「混賬!我身為副將,在將軍重傷之際代行其職,有何不可!」
  葉飛揚看得目瞪口呆,原來祈樹手底下的人如此不團結!難怪他會受傷!幸虧他剛剛沒有說出祈樹已經醒了的事實,葉飛揚認真地記下他們的話,心下決定等會兒要將這些一字不漏地告訴祈樹才好!
  那邊兩個人劍拔弩張,眼看就要鬧起來,暗衛首領突然從祈樹的帳篷裡走出來,眾人看到他的那一刻,臉色微微一變,他卻視眾人於無物,筆直走到葉飛揚面前,躬身道:「葉公子,您不在,老虎們似乎有些暴躁,您去瞧瞧吧。」
  「哦,好的!」葉飛揚自然知道暗衛首領是來替他解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祈樹的意思,當下快步就朝著帳篷裡走去,身後傳來暗衛首領淡漠地聲音:「幾位大人要想爭執,還是離遠點兒好,萬一驚擾了葉公子醫治祁將軍,這份罪責你們怕是擔不起。」
  葉飛揚走進帳篷裡,果然就看到祈樹在衝他招手,他連忙過去,壓低聲音問:「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祈樹搖搖頭,說了句不相干的話:「你快吃些東西。」
  葉飛揚無語,跟祈樹默默對望了半天,終於還是妥協了,折騰了一宿,肚子也實在是有些餓了,轉身去矮桌上抓了個窩窩頭啃起來,這窩窩頭的味道著實有些難以下嚥,硬邦邦的,嚼在嘴裡似乎還有些沙子,葉飛揚勉強咬了兩口,端了碗稀粥喝了一大口,要不容易吃下一個,一大碗粥已經見了底,想起祈樹如今醒了,這些粥水還是能喝的,不過想起外面還有人沒走,暫時先不餵了,等人走了再喂。
  外面陸續又傳來一些聲響,隨即有人罵罵咧咧地走遠了,不多時,夏副將便隻身一人進來了,床上的祈樹已經合上了眼,葉飛揚怕祈樹露餡兒,起身走到床沿坐下,擋了祈樹的手。
  夏副將照例在床前看了會兒,低聲問道:「將軍的臉色好多了,葉公子您看將軍他還要多久會醒?」
  葉飛揚為難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要等師父來了,或許會好。」說到這裡,葉飛揚才想起,老大夫怎麼還沒到?他都來了有兩天了,就算老大夫是坐的馬車,這會兒應該也差不多到了才是。
  葉飛揚不知道的是,正因為他當日就啟程,且連夜趕路,直接就錯過了內賊的埋伏,而緊隨他其後出發的老大夫則是撞了個正著,所幸身邊帶了足夠的侍衛和暗衛,就算被埋伏,也並沒有大的傷亡,只是這行進的速度就要緩下來了,畢竟侍衛們受傷也是需要治療的。
  夏副將皺著眉,心裡有幾分焦慮,如今軍中形勢危急,主帥昏迷不醒,軍中兩派隱隱相爭,隨時會有動亂,偏偏此刻,原本已經退出去很遠的敵人又偷偷折了回來,顯然是受到了情報,打算趁亂予以重擊!這種危急關頭,祈將軍若再不能醒來,怕是這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勝仗又要輸了!
  葉飛揚看著夏副將憂慮的樣子,嘴角動了又動,最終還是忍下了詢問的念頭,另一邊的暗衛首領更是不動如山,既然祈樹已醒,那麼這場仗定然是不會再有懸念了。
  作者有話要說:(⊙o⊙)
  128、將軍醒了
  「太后奶奶!」伴隨著這奶聲奶氣地清脆童音,吉祥那小小的個頭搖搖晃晃地朝著端坐在正中央的富態老人顛簸過去,身上帶著的一串串小鈴鐺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悅耳的聲響,可愛極了。
  當朝最尊貴的太后頓時笑瞇了眼,身子前傾:「喲,我的吉祥來了!快,快去扶著,仔細他摔著!」
  太后身旁的老嬤嬤連忙過去扶著吉祥,吉祥卻揮了揮小胳膊:「我自己會走,摔不了!」
  這人小鬼大的小模樣逗得眾人失笑,太后更是高興:「好好,不扶著,吉祥自己走到太后奶奶這兒來!奶奶給你好東西!」
  吉祥張著小嘴兒,小步小步地走到太后跟前,卻沒有跟往常那樣撲上去,而是把兩隻小手合在一起,跟著過年拜年的樣子給太后彎腰行了個禮,嘴裡道:「給太后奶奶請安。」
  「艾!吉祥真乖!比你皇帝叔叔和三兒叔叔都乖!他們吶,好幾歲了還不會這樣給奶奶請安呢!」
  吉祥咯咯笑著,立刻就開始給自己爭取福利,揪著太后寬大的衣袖,撒嬌道:「太后奶奶,肚肚餓了。」
  太后翹著手指,拿掌心摸摸吉祥微微鼓起來的軟軟的小肚皮,笑道:「嗯,是餓了。你們聽到沒有,吉祥餓了,快去給他準備好吃的!」
  老嬤嬤笑著應了,又道:「娘娘,今兒一早,皇上特意送了些新鮮果子過來,奴婢先拿了給吉祥小主子墊墊肚子可好?」
  「好好,趕緊的去拿來,別餓著我的寶貝吉祥咯。」
  一聽到有好吃的,小吃貨那叫一個高興,小嘴兒愈發地甜膩了:「太后奶奶最好了!」
  「你這小東西!昨兒還在說『叔叔最好了』,今兒就換了人。」皇帝爽朗地笑聲從門外傳來。身旁跟著的正是「被改名」的蕭三:「前天還說我最好呢,是不是啊,正傑?」一旁的方正傑笑瞇瞇地不說話。
  吉祥嘴裡正含著小果子,腮幫子鼓鼓的,說不出話來,只拿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無辜地望著眾人,太后抱著他,笑瞇瞇道:「你們這是嫉妒哀家!」說著,沖方正傑招招手:「剛哀家還在念叨,怎麼今兒沒瞧見正傑,來來,跟吉祥一起嘗嘗這新鮮果子。」
  「謝太后!」方正傑不是吉祥,規規矩矩地行了禮,這才走到太后身旁,也沒坐,就站在那兒小口的吃東西。
  起初是因為吉祥,再加上老大夫的面子,太后愛屋及烏,對方正傑也頗為關照,後來漸漸發現這個孩子雖說是庶子出身,但模樣精緻,乖巧懂事,心性很好,遂從心裡也喜歡起他來,但凡是要賞給吉祥的東西,都會給他也備上一份兒,橫豎不過是些死物,太后不在意。
  看著吉祥連著吃了不少東西,蕭三忍不住開口:「別再喂吉祥吃了,等會兒該吃不下飯了。」
  太后看了蕭三一眼,稀奇道:「你居然也知道點心吃多了吃不下飯了,看來祁將軍把吉祥托給你還是有些好處的。」
  蕭三是太后的么子,自幼就是個愛撒嬌的,當下道:「母后,瞧您說的,好像兒子什麼都不懂似的!」
  「可不就是什麼都不懂麼!不然都這麼大了,還不讓哀家省心!連吉祥都比你們聽話!」
  一旁的皇帝坐得筆直端正,彷彿沒聽到太后嘴裡的「你們」是含著他一起給數落了,他何嘗不懂太后的心思,只是,自那人走後,他實在是不願再碰任何人,更何況,他那孩兒還未找到,他怎能再讓別人有了他的孩子。
  蕭三更是苦了臉,他的女人是多,不過還真沒有一個是能入他眼,唯一入了他眼的人,如今已經是別的孩子的爹爹了。他微微勾起嘴角,掩去眼底的那一抹黯然。
  知子莫若母,太后看著自家的兩個兒子,哪裡會猜不到他們的心思,暗自歎了口氣。轉頭看著吉祥,小肌膚水嫩嫩的,稍稍的一碰啊,就能碰出個紅印子來,大眼睛水潤潤的,五官更是漂亮,這長大了還不知道有多俊美!只可惜啊,這麼聰明漂亮的孩子怎麼就不是他們皇家的呢!偏偏讓祈樹給搶了先,撿去認了兒子!要不是看祈樹是國家功臣,她還真想把這孩子給強要過來!
  ……
  這一邊,等暗衛首領也走了之後,祈樹才開始跟葉飛揚說軍中的情形,原來那夏副將當年就是祈樹麾下的將士,論功行賞時,祈樹上的折子不偏不倚,那一次,皇上封賞了不少士兵,那夏副將便是當時被提攜起來的,他對祈樹的敬重數十年如一日,哪怕是在陳將軍手裡一直不得重用,也無絲毫怨憤,此次祈樹重執兵權,自然是要做一些調整的,便將夏副將一眾人提了上來,而原本陳將軍的心腹則被將為了參將,也就是今日在帳篷外跟夏副將叫囂的黑大個兒。
  葉飛揚雖然不太懂打仗的事兒,但是也知道,臨陣換帥不是好事兒,更何況祈樹已經十年沒露面了,將士們知道他是一回事兒,信服他卻又是另一回事,再加上原本陳將軍的一眾心腹也還在軍中,自然是會對祈樹有所排擠。心裡對祈樹的心疼更多了一分,在這樣的環境下,祈樹還能一路凱旋,可見他的本事!只是,祈樹的這次重傷,到底是內奸所為,還是陳將軍的心腹趁機報復,還不得而知。
  想了想,葉飛揚還是把心裡的想法說給祈樹聽了,祈樹淺淺地笑著:「飛揚,想不到你竟能想透這些。」
  「我這也是從書裡看到的。祁大哥,這陣子你辛苦了。」
  祈樹笑道:「有何辛苦?比起當年,我浴血奮戰一刀一槍拼出前程,如今這點事又算得上什麼?更何況,善用兵者,必通御人之術,他們服不服我不重要,只要能達到我預期的目的足矣。」
  葉飛揚還是頭一次聽祈樹說這些,隱約覺得此刻的祈樹與往日有些不同,雖沒有神采飛揚的感覺,卻隱隱透出自信驕傲的意味。葉飛揚定定看了會兒,這才輕哼一聲:「還說不辛苦!都受傷快要死掉了!」
  聽著這帶了些許撒嬌意味的責怪,祈樹笑的很滿足:「有你在,我哪裡會死?」
  葉飛揚瞪了祈樹一眼,轉身去端了那碗稀飯,往裡面加了些鹽:「來,吃些粥。」
  祈樹皺了皺眉:「肩膀一動就疼。」
  看著祈樹墨黑的眼底透出來的一絲期望和隱約的笑意,葉飛揚默默地妥協了,微微紅著臉,一口一口餵了半碗稀飯給祈樹。
  吃過後,揭開祈樹肩膀上的淤泥塊兒,傷口四周已經起了細細的皺,傷口裡的肉色已經恢復正常顏色,看不到之前中毒的跡象,葉飛揚拿出老大夫給他的極品傷藥,小心地盡可能放輕動作的塗在祈樹的傷口上:「祁大哥,你忍著點兒。」
  「不疼的,你只管上藥。」祈樹神色如常。只是當葉飛揚把傷口全部都上了一遍藥之後,才看到祈樹的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默默地收起瓷瓶,葉飛揚又去打了盆清水,給祈樹擦身子。祈樹輕輕抓住他的手腕,輕笑道:「我這個受傷的人都沒哭,怎的你這個當大夫的卻哭了。」
  葉飛揚紅著眼圈兒,緊緊地咬著唇,他只恨自己沒用,不能幫祈樹治好傷口。祈樹哪裡看不出葉飛揚的心思,輕聲勸道:「真的不疼,別難過。」葉飛揚悶悶地點了點頭。
  祈樹又這般裝睡了兩日,期間,那個黑大個兒又來鬧了兩回,夏副將是每天要來個兩趟的,面上越來越凝重,語氣也漸漸有些急切:「葉公子,將軍他,他還是不能醒來嗎?」
  自從聽祈樹說夏副將是個耿直漢子,絕對不是陷害他的人之後,葉飛揚對他的印象就直線上升,對於每天都要欺騙他感到十分的過意不去:「都是我不好。」
  「別別!葉公子您千萬別這麼說!我只是擔憂祁將軍傷勢,並無其他意思!自從您來了,將軍的氣色明顯比之前好太多了!」很顯然,夏副將誤會了葉飛揚愧疚的神情,以為他只是自責沒能讓祈樹清醒過來。
  又過了一日,老大夫終於來了,只是那風塵僕僕的模樣竟比葉飛揚之前來時還要憔悴。夏副將連忙把老大夫請到祈樹的帳篷裡,不多時便離去了。
  第二日一早,萎靡多日的軍中一片歡騰,就連之前一度互看不順眼的兩派陣營也不在針鋒相對,互相彈冠相慶。
  這一切,只因為,他們戰無不勝的祁將軍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扇子在賣萌的道路上一去不回頭了啊不回頭了!
  乃們居然一天沒瞧見吉祥就嚷嚷開了••••
  虎崽們表示被冷落了很不爽,白狐表示被遺忘了好桑心!
  129、一點端倪
  夏副將一早起來連臉都沒擦乾淨就紅著眼撲到了祈樹的跟前:「將軍,您終於醒了!」祈樹吃力地點點頭,看起來並沒有力氣多說話,饒是如此,夏副將還是一臉激動,只要人醒了就好!
  還不等夏副將再次開口,黑大個兒便如一陣風般衝了進來,並排在夏副將的身旁:「將軍,您終於醒了!」
  不大一會兒功夫,帳篷裡便站滿了人,這還都是有點兒品級的官員,普通將士們都在外頭圍著呢,裡三層外三層!
  葉飛揚默默扭頭,這兩人還真默契,只是,前幾天還在門外大嗓門兒的打架鬥毆,這會兒卻齊刷刷地在祈樹面前裝委屈,這落差也委實太大了吧!
  祈樹一副隨時會再度暈厥的模樣,吃力地抬了抬手指頭,並沒有開口說話,所有人眼巴巴的目光頓時轉向了正在一旁的老大夫,老大夫連日奔波,昨晚又忙了一大宿,這會兒正吃著東西補充體力呢,對於週遭的視線視若無睹,自顧慢條斯理地吃完,這才接過葉飛揚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不緊不慢道:「祁將軍所中之毒頗為霸道,再加上連日來的延誤,此刻那毒已經滲入了五臟六腑,雖不至回天乏術,相差亦不遠矣。」
  此言一出,一眾將士們紛紛怔住,一臉的難以置信。這怎麼可能!這老大夫不是御醫麼!怎麼可能救不活祈樹!
  葉飛揚在一旁默默地觀察著這些將士們,就看到他們意外之後便是一臉的悲傷,有的人紅著眼睛低下了頭,葉飛揚突然看到垂下頭的黑大個兒似乎翹了翹嘴角,等他再去看時,那嘴角又是垂下去的,葉飛揚不知道自己是眼花了,還是他真的笑了。
  夏副將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哽塞:「大人,那將軍他……」
  「你哭什麼!老夫又沒說他會死,只不過是需要些時日來調理罷了。」
  葉飛揚已經不忍心再去看那些將士們的表情了,這老大夫實在是……
  夏副將已經說不出話了,只是無聲地望著老大夫,眼底帶著濃濃的哀怨。老大夫悠悠哉哉又丟下一句:「所以,這陣子你們就不要再拿軍中事務來耽擱他療傷了。」
  ……
  等到那群人終於從帳篷裡退了出去,葉飛揚抬手輕輕拍了拍憋笑憋的僵硬的肌肉,不能怪他不厚道,實在是老大夫功力太高深!三言兩語把他們弄的人仰馬翻。這祈樹醒了還真不如不醒呢!
  老大夫看著葉飛揚想笑不笑的臉,哼了一聲:「你這性子,幸虧不是大夫!」
  葉飛揚乖乖受教:「您說的是!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學醫的料。」
  老大夫抖了抖雪白的長鬚,靠在一邊閉目養神,昨晚為祈樹施了半宿的針,實在是有些累了。葉飛揚見狀,也不再說話,悄悄拿了床毯子披在老大夫身上,又悄悄退回到祈樹身邊。
  「好點了嗎?」葉飛揚貼著祈樹的耳朵輕聲地問。
  祈樹衝他微微一笑:「好多了。來,我們也睡會兒。」
  葉飛揚點點頭,小心地躺倒祈樹的身旁,雖然他很想把剛剛看到的告訴祈樹,但是眼下並不是最合適的時機,還是等休息好了再說吧。這樣一想,葉飛揚便安心地閉上了眼。
  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才醒,肚子裡傳來咕嚕嚕的叫聲,葉飛揚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送午飯過來的暗衛首領。先匆匆扒了一大碗飯,葉飛揚又去給祈樹餵食,經過昨晚的診治,祈樹已經能夠動彈了,不過還是不要有太大的動靜,不然肩膀上的傷口折騰開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照例餵了些稀飯,暗衛首領又送來煎好的藥,這是老大夫開的,為了排除祈樹體內的淤毒。
  老大夫之前說的話都是真的,祈樹體內的毒確實都侵入了五臟六腑,不過並不多,顯然是之前被清過毒的,至於是誰做的,老大夫心裡有數,他不開口問,葉飛揚自然不會主動去把之前就想好的說辭給說出來,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兒他是不會做的。
  針灸,再以藥內服,祈樹體內的淤毒很快便能清除出來的,他身上的傷主要是肩膀上那一處,再加上躺了多日,滴水未進,身體也有些虛,所以才動彈不得,這些都不是大問題。這是老大夫昨晚就說過的話,葉飛揚到此時,才算是真正的鬆了口氣。至於那內奸什麼的,看祈樹一臉凡事盡在掌控中的模樣,葉飛揚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他相信祈樹,任何時候都是如此。
  當天下午,老大夫讓人燒了大半桶的熱水,將煎好的藥汁倒了進去,讓暗衛把祈樹扶到木桶裡,泡了好一會兒,葉飛揚就在一旁,不停地擦拭祈樹露在水面上的肌膚上的汗珠,那些汗珠微微泛黑,都是是體內的毒素。一連換了三桶水,祈樹身上的汗珠也漸漸透明起來,老大夫這才說好了,暗衛們又把祈樹從水裡抬出來,任由葉飛揚替他擦乾身子,再度放到床上。就老大夫來的這麼半天的功夫,祈樹的神色已經與常人無異了,只是有些病態的蒼白,葉飛揚心裡對老大夫的敬佩頓時猶如那滔滔江水,延綿不絕。這才是真正的神醫啊!他靠著空間裡的寶貝,才給祈樹弄出這麼點兒毒素,老大夫三兩下就給逼出那麼多!
  「今日暫且到此,晚上再給他服下一劑藥便好。」老大夫吩咐完,便去了另外的帳篷休息去了。
  葉飛揚等著人都走光了,這才偷偷鑽進空間裡,摘了些水果出來,餵給祈樹吃了,本來還想熬些湯的,只是一來時間不夠,二來老大夫也說祈樹暫時不宜大補,既然不能大補,那便吃些水果小補一下。
  「今天上午的時候,我看到那黑大個,也就是參將大人,似乎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花眼了,你要多多提防他。」葉飛揚低聲地提醒祈樹。
  祈樹道:「我知曉,他原本是陳將軍手下得力干將,被我貶為參將,心裡一直不滿。那日我受傷之時,本可避過那一箭,突然被身後的人推了一下,所以才遭了暗算。」
  「你不知道具體是誰嗎?」
  「我若知道,便不會裝暈了。不過那日能在我身後的不出五人,我只需等他自投羅網便好。」
  葉飛揚心裡有些不安,招手讓虎崽們到床前來,他可不想虎崽們也受傷。
  祈樹看出葉飛揚的心事,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有我在,別擔心。」
  到了半夜裡,外面突然喧鬧起來,不少人大喊著:「夜襲!有敵軍夜襲!」
  火把的光亮甚至透過了帳篷,葉飛揚立刻就醒了,下意識推了推祈樹:「祁大哥!」
  還沒聽到祈樹開口,一條黑影閃了進來,虎崽們卻並沒有撲過去,那人走到床前,低聲道:「祁將軍,有人夜襲糧草。」正是暗衛中的一人。
  祈樹的聲音帶了絲冷意:「知道是誰了嗎?」
  「是梁爽。」
  葉飛揚心裡一驚,梁爽!怎麼可能!他不是那晚突然闖進帳篷來結果被虎崽們撲到的那個人嗎?夏副將還親自保了他的!難道!難道夏副將!他一直以為會是那個黑大個兒的!這軍中,到底有多少人對祈樹心懷不軌!
  ……
  有太后寵著,皇帝慣著,吉祥在宮裡頭混的那叫一個如魚得水,自上次御花園事件之後,這後宮裡便再也沒有不長眼的敢動他的主意,所有人瞧見他,都要恭恭敬敬喊一聲「小主子」,就連那些個為數不多的妃子們見了,也要和和氣氣地誇一句「吉祥真可愛」,連帶他身旁的方正傑也被人一道供了起來。
  小傢伙對此顯然是十分的滿意,整天的帶著方正傑在偌大的後宮裡四處蹦躂,把能玩兒的都給玩了個遍,當新鮮勁兒過去之後,這位鬼靈精怪的小祖宗開始鬧情緒了,這皇宮雖然大,好吃的雖然多,可他想爸爸和爹爹了,想虎虎了,想白白了。
  看著吉祥吧嗒吧嗒地掉眼淚,方正傑急了,跟在後頭的一眾宮女太監們更是著急,這小祖宗可不能哭啊,這可是會讓他們掉腦袋的啊!方正傑抱著吉祥,有模有樣地哄著:「吉祥乖,不哭不哭,有事跟方哥哥說。」
  吉祥捏著方正傑的衣襟,抽抽搭搭:「方方,我要爸爸,要爹爹,要虎虎,要白白。」
  方正傑頓時皺起了包子臉,這吉祥要的東西都是不可能出現的怎麼辦?就連那白狐,之前在蕭三府裡為了護住被欺負的吉祥,給那些女人傷了,這會兒正在太醫院養著呢,沒好之前不能帶出來的啊。
  聽方正傑不出聲,吉祥哭的愈發地傷心了,只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拋棄了的小孩兒,可憐極了。
  方正傑勸不住吉祥,也有些想哭了。原本在御書房批閱奏折的皇帝聽到太監的稟報,連忙趕過來,老遠就聽到吉祥的哭聲,一路上,他聽那太監說了吉祥哭的原因,暗想這回怕是不好哄了,當下派了人去招蕭三入宮。
  果不其然,被皇帝抱起來的吉祥,完全沒有止住眼淚的趨勢,抱著他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句話:「吉祥要爸爸,要爹爹,要爸爸,要虎虎!要白白!」
  皇帝聽了半天,總算是讓他想起至少還有一樣是他能給吉祥弄到跟前兒的,當下拍拍他已經哭出汗來的的小背心:「乖,叔叔帶你去看白白好不好?舧論譠?」
  吉祥粉嫩的小臉兒上還掛著淚珠,可憐巴巴地問:「那爸爸爹爹虎虎呢。」
  皇帝在講道理和誘哄中搖擺了一下,當即學著葉飛揚的語氣道:「吉祥是好孩子,爸爸和爹爹正在很遠的地方打壞人,虎虎也在幫他們,等他們打完壞人就會回來了,吉祥等他們回來好不好?」
  吉祥和方正傑還沒什麼反應,皇帝身後的那些個宮女太監們卻是齊齊抖了抖身子,剛剛聞訊趕來的太后也默然不語,靜靜地看著皇帝,若有所思。
  吉祥撅著小嘴想了半天,終究沒有輕易點頭:「他們還要多久才來,吉祥想他們了!」
  皇帝回想著葉飛揚親吉祥的模樣,親了親吉祥的臉蛋兒,道:「吉祥乖乖的,他們很快就會回來了。」
  吉祥委委屈屈地看了皇帝好一會兒,這才妥協了:「那先去看白白。」
  「好,等你三兒叔叔來了,我們一起帶你去看白白。」皇帝暗自舒了口氣,覺得後背心都已經出汗了,說服吉祥可要比說服太后別再逼他找妃子侍寢生孩子還要難!
  太后默默地揮揮手,轉身離去了:「給哀家徹查吉祥的身世。」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啊啊啊
  昨天是悲劇的一天!
  斷網,停水!
  太苦逼了有木有!這麼大熱天的!
  130、所謂真相
  梁爽是被暗衛秘密帶過來的,祈樹靠在床頭,看著跪在不遠處的梁爽,半天沒出聲,那梁爽跪的挺直,連坐在一旁的葉飛揚都感覺到帳篷裡的氣氛越來越壓抑,他不由動了動身子,伸手順著身旁虎崽們地毛髮。
  「你為何要如此?」
  梁爽抬起頭,看向祈樹:「將軍難道猜不出來嗎?」
  祈樹搖頭:「我確實猜不出。你是孤兒,十年前便是我手下得力干將,你的與我一樣,功勳都是自己浴血奮戰拼出來的。」末了,又緩緩補上一句,「這幾日,我細數了每一個可能下手的人,卻從未考慮過你。我想不出你這麼做的理由。」
  梁爽那副決然的表情似乎有了些許鬆動,他沉默良久,才道:「我是死士。」
  「你是大蒙國的死士?」饒是祈樹也有些心驚,身邊有這麼一位死士,他竟然毫無所察,甚至還任由他一路坐上如今的位置!
  梁爽垂下頭,不做聲了。帳篷裡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葉飛揚偷偷地打量著梁爽,他居然是死士!難道死士不應該都是木著臉,一身黑衣,嘴裡咬著毒藥的嗎?怎麼會有梁爽這樣的死士!葉飛揚跟他接觸過,這人性格很開朗,有點兒小不正經,在軍中上下人緣都很好,這樣的人怎麼會是死士呢?他心裡覺得很可惜,不知道梁爽這樣身份暴露,會有怎樣的下場,會被殺掉嗎?
  虎崽們被葉飛揚扯著脖子上的毛,不由晃了晃腦袋,不滿地低吼了一聲。
  祈樹似乎被虎崽喊回了神:「當年,我們一同進出,你不可能瞞著我遞消息出去。你又是如何當死士的?」
  「確實不能,也不需要。我並不是普通死士,我的任務是接近一切有可能當上將領的人,再努力向上爬。」
  祈樹似乎鬆了口氣:「就是說,你從未向大蒙國遞過任何消息?」
  「是。」
  「那這次為何你又要如此?」
  梁爽抬頭看了眼祈樹,又緩緩低下頭去:「十年前,我曾接到過一個密令,要我除掉將軍,後來,我還未曾動手,將軍便辭官離去。後來,陳將軍上任,軍中被安插了不少耳目。前些日子,陳將軍重傷,將軍再次突然出現,軍中將士一番調整,那些耳目都被清除了出去。所以,」
  祈樹用力閉了閉眼,似有些難以置信,他昔日推心置腹並肩作戰的兄弟竟然想殺他!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悲傷:「所以,你要繼續十年前的那個密令,除掉我。」
  梁爽聽出祈樹話裡的悲涼,身子微微晃了晃,低垂著頭,默不作聲。
  葉飛揚想起那晚的情形,難道那天,梁爽就是摸過來殺祈樹的?不可能啊,那晚,他甚至連夜行衣都沒穿,怎麼會有這麼不專業的殺手呢!即便是聽梁爽親口承認了,葉飛揚還是沒法兒相信,面前這個和善開朗的人會想要殺祈樹。
  帳篷裡響起一聲長歎,祈樹道:「既然要殺我,當日你為何又要救我回來,讓我平白受了這許多的苦。」
  梁爽猛地抬頭,緊緊咬著唇角,面上隱約有掙扎之色。
  祈樹望著梁爽,眼底是滿滿疲憊,許久後,便聽那梁爽道:「如若我說,那日不是我害的將軍,將軍可相信?」祈樹的目光一閃:「你且說說那日的情形。」
  梁爽沉吟片刻,沉聲道:「那日將軍衝在前方,我和陳參將在將軍的身後,後來陳參將說夏副將那邊被人圍住,讓我前去幫忙,待我和夏副將過來時,將軍已經中了箭,夏副將命我將將軍背回來,他和陳參將墊後。」
  葉飛揚皺起眉,果然還是那個黑大個兒在使壞嗎?難怪那天聽說祈樹不行了,他都笑了。只是,梁爽的這番話,在這會兒說出來,會不會不太合適?既然他是大蒙國的死士,那身份暴露了,再挑撥一下將軍和參將的關係,也是極有可能的。葉飛揚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堆,心裡卻是偏向於梁爽的。不過這種事,顯然是輪不到他開口說什麼的,只是默默坐在一邊,充當背景板。倒是虎崽們歪著腦袋,看著中間跪著的那個人,似乎有些不解,那天不是讓放開他的嗎?今天怎麼又捉來了?
  祈樹不置可否,轉而問道:「為何要燒糧草?」
  梁爽垂著頭,一言不發。祈樹又問了幾句,他依然不出聲,祈樹盯著他看了半晌,才歎道:「你既不願殺我,又何必要暴露了身份,你明知朝廷的糧草已經到了。」面前那人卻依然不做聲。
  葉飛揚覺得心裡悶得慌,不由偏過頭,不去看面前這情景。以前看電視時,只覺得這兄弟反目很狗血,如今就在眼前,卻只覺得難受,替祈樹難受,替梁爽難受,他看得出來梁爽是真心的關心祈樹,人的眼睛是不會說謊的,在得知祈樹有救的時候,他眼底的欣喜不是偽裝。
  「來人!」祈樹突然揚聲喊道,外面立刻有人掀了簾子進來:「將軍有何吩咐?」
  祈樹看了眼梁爽,道:「梁爽堅守不力,拉出去打三十軍棍,以儆傚尤。」
  梁爽微微一震,猛地抬頭看向祈樹,眼底帶著震驚,怎麼可能!祈樹卻並沒有再去看他,揮揮手,似有些疲憊,將士們立刻拖著梁爽出去了。不多時,暗衛首領走了進來,祈樹看到他,淡淡道:「大人,此事待回京之後,我會親自向皇上請罪,還望大人諒解!」
  暗衛首領躬身道:「將軍嚴重了,卑職只是奉命保護協助將軍,其他事卑職一概不知。」
  「多謝大人了。」祈樹折騰了這麼久,身心俱疲,暗衛首領見狀,眼力極好地告退了。
  等人都走光了,葉飛揚才坐到祈樹身旁,扶著他躺下。
  「我與梁爽還有夏天當年都在前鋒營,每次衝鋒都會有人離開,或死或傷,只有我們三個,每次都緊緊跟在一起,互相照應,所以一直都沒受過重傷。我們都已經算不清彼此救了對方多少次。上次相見,我們狠狠打了一架,十年的離別彷彿不存在一般,我何其高興。」祈樹的聲音很低沉,透著濃濃的哀傷。
  葉飛揚靜靜坐在一旁,他明白祈樹現在很難過,十年生死相交的兄弟竟然是敵人派來的臥底,換做誰都會受不了。可他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能說什麼呢?說梁爽有苦衷?這實在是言不由衷。很多的仇恨都有解開的一天,唯獨國仇家恨,那是刻進骨子裡的。
  「那天推我的不是他,他在我背後這麼多年,動一動我都知道,更何況是推我。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為何此時卻突然暴露。」祈樹說著說著,猛然一驚,握住葉飛揚的手倏地收緊,「來人!」
  這回進來的是暗衛首領。祈樹道:「快去叫夏副將過來!梁爽的軍棍押後再打。」
  夏副將很快就來了,同時帶來了一個壞消息:「將軍,原本一路潰敗的敵軍又紮營了!率軍的是大蒙國的四王子!」
  「離此地有多遠?」
  「不足50里。」
  祈樹點點頭:「召集眾將士聽令。」
  夏天有些猶豫:「將軍,您身上還有傷。」
  「不礙事,你快去。」
  夏天一咬牙,轉身跑了出去,不多時,外面響起他的大嗓門兒。
  「飛揚,給我包下傷口,扶我起來。」
  葉飛揚心裡焦急,卻還是拿出老大夫給的傷藥,在祈樹的肩膀上糊了厚厚一層,再拿紗布裹了好多層,直到祈樹出聲催促,這才紮了個死結,扶著祈樹起身。祈樹剛站好,衣服都沒顧上就往外走。葉飛揚連忙拿了衣服追上去披在他的肩膀上:「祁大哥,你小心點。」
  祈樹拍拍葉飛揚的手:「你且在此等我,別出去。」
  葉飛揚點點頭,目送祈樹離開,帳篷裡頓時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他走到門邊,掀開簾子往外看,只見外面不停有士兵來回跑著,手裡拿著各種東西,急急忙忙的樣子看得葉飛揚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他轉身招過虎崽摟住,壓下心裡的擔憂,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有在戰場第一線的一天。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響起一陣號角聲,葉飛揚心頭一震,這莫不是集合號令吧,正想著要不要出去看看,帳篷的簾子就被掀開了,祈樹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名暗衛:「飛揚,你暫且隨他們一道去臍城。」
  葉飛揚不由問道:「那你呢?你身上的那麼重的傷,還要打仗嗎?」
  「我是將軍,自然要做三軍表率。更何況,這傷已經不礙事了,我會注意的。」
  「怎麼注意?戰場上,刀劍無眼,你怎麼注意的過來?」更何況,真到了那時候,都殺紅了眼,以祈樹的性子,又哪裡會只在後方看著!
  祈樹哪裡不知葉飛揚的擔憂,如果可以,他也想親自帶著葉飛揚去安全的地方,只是,他不能!祈樹上前握著葉飛揚的手,低聲道:「飛揚,你隨他們一道去臍城,我很快就會去找你。好不容易被你從鬼門關裡拉回來,我豈會不珍惜?」
  葉飛揚搖搖頭:「我不去臍城,也不需要人保護,你讓他們跟你一道去戰場。」說完,看到祈樹不贊同的神色,又接著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有事的。這裡距離臍城不遠也不近,若是半路遇到敵人埋伏,或是臍城為了讓我進城開了城門,讓敵人鑽了空子,這都是得不償失的,我就在這裡,在你的後方,哪裡都不去。我不攔著你去打仗,你也別讓我逃走。」
  看著葉飛揚的神情,祈樹知道他決心已定,又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軍中如今還有多少內奸他並不確定,若是有人尾隨葉飛揚而去,倒是真的更危險,況且,他有寶貝空間,至少保命是沒問題的,思及此,祈樹點頭道:「好,兩隻虎崽留在你身邊,我也放心,千萬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你也小心。」
  交代完,祈樹帶著一眾暗衛出了帳篷,不多時,老大夫也被請了過來。帳篷裡沒有人,外面卻還是留了些士兵,祈樹帶著絕大部分的人出發了。葉飛揚只看到黑壓壓的一片,帶著無數沙塵,根本看不清誰是誰,更看不清祈樹在哪裡,他皺著眉,心提得老高,不知道那個什麼大蒙國的四王子厲害不厲害!希望不要是什麼狠角色!
  ……
  皇帝和蕭三陪著吉祥折騰了大半天,先是陪著去了趟太醫院,把太醫院鬧了個雞飛狗跳,吉祥看著明顯瘦了一圈兒的白狐,哭的那叫一個凶,那白狐也是個靈性的,平日裡一副奄奄一息沒精打采的模樣,看到吉祥立刻就坐起來了,抱著尾巴可憐巴巴地叫著,叫得吉祥哭的更厲害。
  太醫院的一眾大夫們嚇得滿腦門兒都是汗,小祖宗喂,這畜生要瘦,他們是真心的沒法子啊!這腿斷了,總得給它接上吧,弄疼它了,結果這小東西就不肯吃東西,變著法兒地給它喂也不頂用,他們也沒辦法啊。可這些話哪裡敢說出來?沒看到皇帝的臉色很不好看嗎?這說出來不是自個兒討板子挨呢!
  小傢伙十分的不開心,撅著小嘴巴替白狐委屈,他家白白一直都是圓滾滾的毛乎乎的,這都餓瘦了!皇帝和蕭三無奈,讓方正傑抱著白狐,一行人又去京城裡最繁華的街上溜了一圈兒,各種小吃由著小傢伙吃了個飽,這才讓他的那張小臉兒多了些笑容。
  晚上回到宮裡,蕭三說什麼也不肯動了,非賴在龍床上不肯走,吉祥倒是精神不錯,小爪子摸著白狐雪白的毛皮,拿他自個兒最喜歡吃的點心餵它,絲毫不顧忌這是天底下頂尊貴的龍床!白狐就更不在意這些了,這些日子它過的也很苦,腿每天都被弄的很疼,還只能吃各種難吃的東西,現在能跟小主人在一起,那是最好不過了。
  這天晚上,吉祥是抱著白狐睡著的,這一小人一小畜生睡在一起,看起來還挺溫馨,皇帝伸手把吉祥手邊的半塊糕點拿走,擦去他臉蛋兒上的碎屑,替他蓋好被子,命人挑了燈,坐在一旁繼續批閱奏折。蕭三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終究還是不忍心,起身幫皇帝磨墨。皇帝見狀,挑了挑眉:「三弟可是好久沒替朕研磨了。」
  蕭三笑了笑:「夜深了,皇兄早些看完了休息吧。」
  皇帝隨手撥了一疊到對面:「那你也來幫我看看。」
  「這怎麼行?給那些個大臣們知道,又該說我想謀逆了。」雖是這麼說,人卻已經坐下了。
  皇帝道:「又不是沒幹過這事兒,你認真點兒寫,他們認不出筆跡的?」
  蕭三裝模作樣歎了口氣:「都說我不正經,他們哪兒知道,我這可都是跟皇兄您學的!」
  皇帝挑挑眉:「誰讓你平日裡嬉皮笑臉的。」
  蕭三憂鬱了,果然有張冰山臉就是方便幹壞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苦逼的日子
  哎
  131、繼承大統
  祈樹肩膀上的傷還沒好,身體還在虛弱狀態,就這麼貿然出征,實在是太危險了,更何況他的身邊,對他有異心的人太多了,那個梁爽就不說了,看他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暗算祈樹,葉飛揚覺得他還不算很壞,倒是那個黑大個兒!才是最最危險的,萬一他又在祈樹身後來這麼一下,那可怎麼得了!
  葉飛揚越想越覺得心慌,在帳篷裡坐立不安,卻又不太敢出去,時不時站在門邊兒往外看,留下來的士兵們大都是身上有傷的,看起來也並不慌亂,該幹嘛幹嘛,有的甚至還在聊天,言談間似乎很輕鬆,葉飛揚這才稍稍寬了些心。
  老大夫連日奔波勞累,趕到營中又日夜為祈樹治傷,這才休息了沒一會兒又給喊起來了,這會兒正靠在床頭假寐,可面前那個總有人不斷走來走去外加唉聲歎氣,老大夫終於怒了,長鬚一抖:「趕緊的,讓兩隻老虎馱著你過去找祈樹,別在我跟前晃悠了。」
  葉飛揚動作一頓,總算是想起這裡還有個人了,連忙嘿嘿笑了兩聲:「那個,我這不是頭一回遇到這事兒麼,打擾您休息了,您接著休息,我保證安安靜靜的!」
  老大夫看了葉飛揚兩眼,哼了一聲,翻了個身,乾脆躺倒床上去了,年紀大了,身子骨兒不大好使了,想不服老都不行了。躺了沒多久,有人靠了過來,在床邊坐下,老大夫知道是誰,微微皺著眉,沒睜開眼,不多時,一雙手輕輕按在頭上,自顧按揉了起來,老大夫漸漸舒展了眉心,暗想,這手法雖不及方正傑,卻也不錯,當下也由著他去。
  之前老大夫偶爾揉揉眉心,葉飛揚就知道他是不舒服了,老人家這麼大年紀了,一路趕過來,還不斷被人偷襲,實在是太辛苦了,葉飛揚的媽媽以前有偏頭痛,疼得厲害了,葉飛揚就會幫她按按,這按久了手法倒是也練得有模有樣了。幫著老大夫按了好一會兒,葉飛揚心裡也漸漸平靜下來,祈樹那麼厲害,又帶了那麼多的人,應該不會有事的。
  手下老大夫的腦袋突然一歪,顯然是睡沉過去了,葉飛揚收回手,給老大夫蓋上薄被,悄悄走到虎崽身邊,靠著它們發呆起來,不想祈樹,那就想想吉祥,小傢伙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算算日子,都有二十來天沒瞧見他了,真的是想念得緊了,前兩天收到了京城裡過來的信,裡頭提了吉祥兩句,說他在宮裡過得很好,就連太后都很喜歡他,聽著這話,葉飛揚原本是開心的,太后喜歡吉祥那是好事兒,可隱約又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卻又想不明白,這會兒終於是想出哪裡不對勁兒了!這太后喜歡吉祥,眼下看是好事兒啊,可萬一要是喜歡過頭了,想把吉祥留在身邊逗樂子,那可怎麼辦!他能要回來嗎?
  「將軍回來啦!非#凡#論#壇」
  外面突然爆出一聲大喊,把葉飛揚嚇了一跳,聽明白說的是什麼之後,他猛地彈起來,衝出了帳篷,虎崽們緊隨其後,軍營裡不少人都跟葉飛揚一樣,朝著大軍歸來的方向跑過去,冷不丁看到兩隻猛虎,還真給嚇了一跳,不過轉眼看到前面葉飛揚,又都淡定了,這軍中上下早就被夏副將下了軍令,知道有葉飛揚和那兩隻猛虎的存在。
  葉飛揚跟著人流跑到營地門口,老遠的就看到一片沙塵滾滾,在這一片平原之中,頗有些氣勢,葉飛揚心裡湧起一股子說不清的豪情,就連兩隻虎崽們也往前踏了幾步,仰天長嘯。
  大軍漸漸靠近,沙塵迎面撲來,葉飛揚用力眨著眼,看著他們撲近,虎崽們可就按捺不住了,拿爪子刨了刨地,非一般地朝著那大軍衝了過去。葉飛揚就站在那裡,紅著眼等著他們靠近。
  不多時,祈樹一馬當先,在虎崽們地簇擁下跑到葉飛揚的跟前,利落地翻身下馬,只是落地之後,身子不可抑制地晃了晃,葉飛揚連忙扶著他:「祁大,將軍,打贏了嗎?」
  祈樹哈哈大笑:「自然是贏了!」還沒說完就咳嗽了起來。
  「將軍還是快去休息吧!」夏副將第二個下馬,隨手就把韁繩丟給一旁的士兵,也過來扶著祈樹,剛剛在戰場上,祈樹的那股子狠勁兒可是連他看了都擔心。
  打了勝仗,自然是該慶祝的,而且這次是再度重創了他們,不僅僅是從戰術上,更多的是從心裡上,在祈樹這個大將軍重傷彌留之際,集結了所有的兵馬反撲過來,結果卻反而被殺了個措手不及,這種打擊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恢復的。所有人心裡都明白,這次的戰爭該結束了。
  在一片歡呼聲中,葉飛揚扶著祈樹回了營帳,老大夫不可避免地被吵醒了,正皺著眉,臉色很不好看,夏副將是個機靈的,連忙上前把老大夫給請走了,甚至都不敢提讓他再給祈樹看看肩膀上的傷,這不還有好性子的葉飛揚在麼,不急不急!老大夫看了眼祈樹,這臉色,瞧著就不像是有大事的,當下拍拍衣服走人了。
  等人都走光了,葉飛揚連忙幫著祈樹脫下厚重的鎧甲,裡面鮮血淋漓地畫面就這麼突然地暴露在他的眼前,肩膀上的紗布早就被鮮血染紅了,連帶著半邊衣服都染上了血跡,這畫面帶來的衝擊效果實在是太強大,葉飛揚都快給蒙住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聲音都有些顫抖:「怎麼出了那麼多血!哪裡又受傷了?」
  祈樹之前也是咬牙強撐著,這會兒休息下來,只覺得頭暈眼花,他軟軟的坐在床上,安慰道:「沒受傷,只是肩膀上的傷口裂開了,別擔心。」
  葉飛揚已經沒精力去沖祈樹發脾氣了,三兩下脫光他的衣服,直接去空間裡找出剪刀,繞到背後去把那層層的紗布給剪開,少了紗布的束縛,傷口上的血又湧了一些出來,葉飛揚拿出乾淨的紗布,在上面抹上厚厚的一層止血藥,低聲道:「你忍著點兒。」見祈樹點頭,這才一咬牙,狠心地把紗布用力按在祈樹的肩膀上,祈樹悶哼一聲,眉頭皺了一會兒便鬆開。
  這時,暗衛首領進來了,低聲道:「將軍,梁爽他不見了。」
  祈樹一頓,道:「隨他吧,是我的失職,我會向聖上請罪。」
  暗衛首領這回沒再多說什麼,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放走這麼個重要的死士,祈樹是必須要給出一個交代的。
  想起那個人,葉飛揚微微歎了口氣,不知道他回去之後會怎麼樣,通常當臥底的都沒幾個會有好下場,更何況他並沒有完成殺掉祈樹的任務。
  ……
  宮裡,太后聽了屬下的稟報,瞇起眼:「你是想告訴哀家,這吉祥是憑空裡冒出來的不成?難不成還跟那孫猴子一樣,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跪在殿下的人沉聲道:「太后娘娘,卑職已經查遍了那附近五百里的住戶,沒有任何一家的情形跟吉祥小主子對的上,而且,不止是吉祥小主子,連那祁將軍的情人,葉飛揚公子也同樣查不出來歷。彷彿,彷彿就真的是憑空出現在那山上,然後被祁將軍撿回去的。」
  太后看著面前的人,要不是這人幾十年來都對她忠心不二,她真要懷疑他是不是被別的什麼人給收買了,怎麼可能就查出這麼些個東西!一個兩個的查不出來歷,怎麼可能!
  揮揮手讓那人退下,太后靠在榻上,瞌著眼,腦子裡回想著這些年的事兒,一個念頭猛然衝進她的腦海裡!
  站在一旁伺候的老嬤嬤看到太后突然睜圓了眼,連忙上前,躬身問道:「娘娘您怎麼了?」
  太后搖搖頭,喃喃道:「你瞧著吉祥像不像那個人?」
  老嬤嬤微微一愣,隨即明瞭太后的意思,想了想,才道:「奴婢眼拙,只覺得吉祥小主子機靈可愛,沒瞧出跟……有何相似,倒是覺得眉眼間有幾分像皇上。」
  太后點點頭:「哀家看到吉祥第一眼就覺得親近,這些日子,總琢磨著,他怎麼就不是我的親孫兒呢?」
  老嬤嬤笑道:「娘娘若是喜歡,吉祥小主子可不就是您的孫兒?」
  「不一樣,只有親孫兒,才能繼承大統。」
  132、我在等你
  打了勝仗,軍中一片歡騰,唯獨祈樹所在的帳篷裡沒有喜氣兒,夏天是最早發現梁爽不在的,之前梁爽負責看守的糧草被敵軍偷襲燒了,祈樹罰他三十軍棍夏天也是知道的,他當時也有想過去求情,不過很快便打消念頭,求了這三十軍棍,或許將來會有更大的責罰。隨後的出征,梁爽居然沒有參與,這讓夏天感到十分的意外,不過也並沒有想太多,或許是罰了軍棍,祈樹讓他休息也不一定,可就在剛才,他找遍了整個軍營,卻都沒有找到梁爽,他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了,立刻就跑到大帥帳篷裡來了:「將軍,梁爽那混小子不見了!」
  對於夏天,祈樹沒有任何隱瞞,他沉聲道:「他是大蒙國的死士。」
  「啥?」夏天覺得自己聽錯了,眨著眼看著祈樹好一會兒,終於從他臉上的凝重看出這事兒是真的,他木然地問:「梁爽是死士?大蒙國的?」
  祈樹緩緩地點了點頭。
  夏天握緊拳頭,紅著臉,猛地喊了聲:「這不可能!是誰這般誣陷他!老子要去斃了他!」
  「我原本也不信,是他親口承認的。」
  夏天整個人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一般,瞬間萎靡了,葉飛揚就看著面前這頂天立地的漢子彷彿垮了一般,明明還是站在那裡,整個人卻像是被打了一記悶拳,怎麼的都回不過神來。許久,才聽他啞著嗓子問了句:「這是為什麼?」
  「他自幼便是孤兒,被大蒙國選中,當做死士培養了十年,在十年前那場大戰前夕丟進了蕭國,與我們一道進了前鋒營,後面的事你都知道。」
  夏天猛地抬頭,眼睛紅的像是一頭狼:「十年都過去了!為什麼他現在要說?」為什麼不繼續騙一輩子?
  「他的任務是刺殺我。」
  「上次將軍受傷不是他害的!是那個陳海!我親眼瞧見他在你身後推你,只是來不及出聲你就中箭了!」夏天只當祈樹是為了受傷的事才懷疑梁爽,很是激動地為梁爽開脫,心裡期望這只是個誤會,梁爽說什麼死士都是氣話!這會兒消失不見也是因為傷心祈樹懷疑他,負氣躲起來了!一定是這樣!一定是!
  然而,夏天心裡好不容易騰起來的期望卻很快就被殘忍的戳破,祈樹道:「我一直都知道不是他。」
  「那他是為何?他既沒有害將軍,為何要說出那樣的話來?他跟在我身邊十餘年,他做了什麼我比誰都清楚,他若是想害我,想害咱們,他有無數次的機會!他既都沒做過,為何還要承認!」
  「就是因為他什麼也沒做!」祈樹歎了口氣:「身為死士,大蒙國安插他過來不是為了跟我們稱兄道弟的!十年前他就接到過密令要殺我,只是他沒下手,我又隱退,這才作罷。如今他又收到指令,卻依然遲遲不動。一而再,再而三,他的苦楚,我們又何嘗明白?」
  在祈樹他們三個人的故事裡,葉飛揚只是個外人,但他卻被深深的觸動。是啊,作為一個死士,有什麼比假戲真做來的更痛苦?原本只是假意逢迎,卻偏偏跟兄弟交出了真心,男人的友情是最奇特的存在。要親手殺掉對自己毫無防備的生死之交,這是何等的殘忍!誰又能知道,梁爽是否有無數個夜晚都在痛苦掙扎中徹夜難眠?
  夏天耿直,但他聰明,眨眼間便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明白過後,卻是臉色蒼白:「你是說,他……」
  「我想,也許他想了結這一切。」
  「怎麼了結?任務沒完成,他能怎麼了結!回去了也逃不出一死!更何況他們才被我們擊潰,這會兒不正好拿他出氣麼!他怎麼那麼傻!只要他留下,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會保他的!」夏天如同困獸一般嘶吼。
  許久之後,祈樹才招手讓夏天到他的身邊來,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葉飛揚聽不清祈樹在做什麼,只看夏天的臉色猛地一亮,連連點頭,連個字都沒說立刻就跑了,動作那叫一個迅捷。等他走了,葉飛揚才走到祈樹身旁,心裡實在是很好奇,卻又不好開口問,畢竟是件讓人難過的事情,而且沒準兒剛祈樹說的是什麼機密的事情呢?他這一開口問了,肯定是不好!
  祈樹看著葉飛揚忙來忙去,眼睛時不時地往他身上溜,一副想說什麼卻又不好開口的模樣,暗自覺得好笑,瞧了好一會兒,這才按住葉飛揚的手,道:「我只是讓他去救人。」
  葉飛揚眼睛一亮,壓低了聲音,緊張兮兮地問:「是救他嗎?」
  祈樹點點頭:「只是能不能救出來,那就聽天由命了。今晚,還有別的事情要發生,你自己當心,別離開虎崽們,不對勁兒就去寶貝裡呆著。」
  這話聽的葉飛揚一陣緊張:「敵人今晚會來偷襲?」
  祈樹笑道:「那倒不會,他們今日已經舉了白旗,我們還俘虜了一位將軍,就等著他們的使者來談判了。這場仗已經打完了。」
  聽到說不用再打仗了,葉飛揚鬆了口氣,不打仗就好啊。
  「只是,這內賊還沒清乾淨。」
  葉飛揚這才想起祈樹受傷的事,是啊,那個黑大個兒還沒處理呢!只是,如今夏天不在,祈樹他一個人能收拾下那傢伙嗎?這陣子,葉飛揚也沒少觀察他,也不知是不是第一印象不太好,葉飛揚怎麼看都覺得這人透著一股子陰險,雖然長的是一副浩然正氣的模樣!他揉著不知何時湊過來的虎崽們的脖子,小聲地問:「會打起來嗎?」
  祈樹笑了笑:「我已有佈置,別擔心。」
  葉飛揚便不再多說什麼,他相信祈樹的能力,不多時,暗衛送來了湯藥和飯菜,葉飛揚端給祈樹喝掉,兩人又一起吃了些東西,過了會兒,又陸陸續續送了大浴桶和熱水進來,葉飛揚一看就知道老大夫又要幫祈樹逼毒了,果不其然,沒多久,老大夫就施施然走了進來,指揮暗衛把熱水倒上,又將準備好的藥倒進水裡,然後讓祈樹脫光了自己坐進去。
  之前的那次是在祈樹昏迷中進行的,當時一心救人,當事人無知覺,葉飛揚沒心思,這會兒人都在看著,祈樹倒還沒怎麼,葉飛揚反而不好意思了,藉著虎崽們打掩護,走遠了幾步,背對著祈樹,抬眼卻對上了老大夫的目光,頓覺自己的一點兒小心思在老大夫面前無所遁形,耳朵漸漸泛紅了起來。直到身後響起嘩嘩水聲,老大夫才放過了葉飛揚,走到祈樹旁看著,片刻後,轉過頭慢悠悠地開口:「飛揚,你愣著那兒做什麼?來給祁將軍擦汗。」
  「哦。」葉飛揚乖乖地應了,拿了帕子走到祈樹身後,沾著藥汁兒給他擦背,動作十分的僵硬,臉上的表情更是僵硬。呆在一旁的暗衛們默默移開了視線。
  祈樹自然不忍心看著葉飛揚被這麼欺負,笑道:「我自己來便好,你且去弄些吃的餵給虎崽們。」
  葉飛揚立刻把帕子放到祈樹手裡,隨口說了兩句場面話就帶著虎崽們一溜煙跑了,老大夫抖抖長鬚,斜了祈樹一眼:「老夫倒想瞧瞧你怎麼自己來。」
  祈樹笑道:「飛揚臉皮薄,您老就別笑話他了。」
  遇上祈樹這麼厚臉皮的,老大夫都不想說什麼了,當下指了一名暗衛:「你來幫將軍擦擦。」
  葉飛揚帶著虎崽們離開帳篷,門外的守衛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葉公子,您有何事?」
  「嗯,虎崽們餓了,我想給它們找些吃食。」
  守衛士兵低頭看了眼半人高的兇猛大虎,暗道,不愧是葉公子!居然這猛虎叫虎崽子!他哪兒知道葉飛揚只是說慣了,就好比養大的孩子,不論對方有多大,總覺得還是孩子一樣。守衛士兵領著葉飛揚往篝火的方向走:「今天打了勝仗,晚上大夥兒要慶祝一番,雖說沒有酒,但是大塊大塊地肉還是有的,葉公子您跟我來。」
  葉飛揚看著士兵們沉靜在喜氣當中,連受傷了的人也都帶著愉悅地笑容,拖著受傷的身體跟著跑來跑去的忙活,可見無論何時何地,這戰爭都是被人深惡痛絕的。守衛士兵帶著葉飛揚走到其中一個帳篷前,老遠地就聞到一股子血腥味,虎崽們對這種味道十分的敏感,這是食物的味道!當下歡快地吼了兩聲,四周的笑聲頓時低了幾分,葉飛揚揉揉虎崽們的脖子,頗有些尷尬地望向四周,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士兵們很快回過神,紛紛投以感激的笑容,大家都知道,是面前這個瘦瘦弱弱的人救回了他們的大將軍,才有了今日的勝仗!
  守衛士兵跟廚師說明了來意,立刻就有人拖了頭剛開膛破肚的豬過來,讓虎崽們自己吃,葉飛揚看著那豬的個頭,連連擺手:「不用這樣,給些內臟,再切些肉來便好,用不了這麼大一頭。」
  廚師是個胖胖的漢子,他一抹額上的汗珠,大嗓門兒笑道:「沒關係,前兩天城裡才送來的豬,本以為要吃上一陣子,沒想到這麼快就打了勝仗!今兒吃完,咱們就要回去了!讓這兩頭猛虎吃個飽!喜歡內臟的話,這裡還有好多,平日裡都是丟了的。你們兩個來,把這些都端過去。」
  葉飛揚笑道:「這內臟的味道可比肉要好得多,丟了太可惜。」
  廚師聽了葉飛揚的話,只當他是在京城裡吃了大廚做的,當下撓撓頭,笑道:「葉公子,我就是個燒大鍋飯的,弄不來那些個精巧的東西,之前燒過幾次,都難吃的很,沒人肯吃,索性就不再弄了。」
  葉飛揚道:「其實這個很容易的,我弄給你看。」葉飛揚一面說著,一面挽起袖子。
  這下,不只是廚師,周圍的人可都傻眼了,這位葉公子可是那神醫的徒弟,瞧那臉白淨的,手指白白細細的跟個女人手似的,怎麼可能做得來這個!
  這一愣神間,葉飛揚已經拿起了豬腸子,在廚師跟前比劃著,甚至還沖那兩個廚師副手模樣的人道:「勞煩你們幫我那點鹽巴和醋來。」
  廚師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湊過來,伸手去接葉飛揚手裡的腸子:「哎,葉公子,您怎麼能拿這些,哎喲,您說給我聽就是了,快,打些水來,讓葉公子洗洗手!」
  葉飛揚擺擺手:「不用不用,我在家裡一直都在做飯的,我弄給你看,下回你就知道了。」
  說話間,那打下手的兩人已經拿來了葉飛揚要的東西,葉飛揚讓他們把鹽巴在醋裡化開,然後把腸子裡面翻出來,用醋鹽水不斷揉搓。這情形實在是說不上好看,反而有些噁心,已經有不少人忍不住扭過頭去,暗想即便是做出來了,也決計不會吃的。那位帶著葉飛揚過來的守衛士兵急的都快要哭出來了,葉公子喂,您這麼尊貴的人怎麼能在這兒幹這種髒兮兮的粗活兒啊!
  到這時,那廚師卻不急了,反而蹲□子湊到葉飛揚跟前,一面拿了另一根腸子,學著葉飛揚的樣子弄起來,一面說:「葉公子,這是什麼用?」
  「這樣可以去臭味,揉搓過後用清水沖乾淨,味道就很淡了。」說著,把手裡弄好的一段放到清水裡洗了一趟,再拿出來時,已經明顯的乾淨了。
  眼瞅著葉飛揚還要繼續,廚師連忙攔住他:「這個我已經會了,葉公子您說就好,我們來做,只要不是太麻煩,我們都會的。」
  葉飛揚看著大家的反應,也不勉強,洗洗手站了起來:「那我來幫你煮吧,這個不費事兒。」
  那廚師暗自琢磨一番也就點頭了,煮的話應該不會太辛苦,再說,他也確實想學著點兒:「那您需要些什麼調料,我去準備。」
  葉飛揚道:「也不需要太多的東西,就是些調料就好,薑蔥蒜,醬油,糖醋之類的,如果喜歡吃辣的,就加些進去。」
  廚師這會兒倒是有些相信葉飛揚在家裡是親自動手做飯的人了,這一開口就知道是不是,若是他口若懸河說出一堆有的沒的的調料,那鐵定是從大廚那兒打聽來的,這會兒卻只要這些常見的調料,顯然是自己弄過了。當下點點頭,親自去取了些。
  葉飛揚也不含糊,等他們洗好大腸,切成一段段,先用沸水瀝了一遍,然後把姜、蒜,白酒、醬油、糖、鹽適量放了些進去,把豬腸子豬血豬肝豬肚子都放了進去,加上冷水,架在大火上燒,末了又道:「這先放在大火上燒開,再燒一會兒便用小火慢慢的燉著,等熟了再撒上些蔥花兒就好了。」
  廚師看著葉飛揚的動作嫻熟,放調料的動作快狠準,這都是長期燒飯練出來的,當下對葉飛揚極為佩服,要知道這年頭,肯進庖廚的君子實在是太稀少了!
  這時,被冷落許久的虎崽們終於被餓的暴躁了,眼看著就要到嘴的食物居然又被人拿了回去,實在是太過分了,當下一左一右咬住葉飛揚的褲腿,一個勁兒地拽,強烈表達了自己的不滿。葉飛揚這才想起自己居然把正事兒給忘了,連忙彎下腰安撫兩隻炸毛的大貓:「乖啊,我這就去給你們弄吃的!你們先放開,別咬了,你們咬著我我走不動啊,乖!」
  來回拉扯了半天,虎崽們總算是鬆了口,卻扭過頭不肯不看葉飛揚,也不讓摸脖子!葉飛揚連忙小跑到目瞪口呆的廚師身旁,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個,能不能多給我點兒內臟,我喂虎崽們,不然它們要生氣的。」
  「能能,當然能!這裡都是,您看要多少,這邊是洗乾淨了的。」
  葉飛揚挑了幾樣虎崽們愛吃的,拿了兩個大盤子裝著,端到虎崽們面前,討好地說:「看,這是最新鮮的!吃吧吃吧。」
  虎崽們傲嬌地扭頭吼了兩聲,葉飛揚已經習慣了,立刻低眉順目地又哄了一會兒,這才讓兩隻大貓消氣,大口大口地吃著。葉飛揚又去切了幾大片肉,終於把兩隻虎崽給餵飽了。
  四周靜悄悄的,只聽到柴火噼啪的聲響,所有人都看著葉飛揚,只覺得眼前的情形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這,這畜生也聽得懂人話?這兇猛的百獸之王居然還有這般撒嬌的模樣!這是在做夢吧?
  直到葉飛揚帶著虎崽們離開許久,才陸陸續續有人回過神。離開了的葉飛揚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被有心人瞧進了眼裡。
  帳篷裡,祈樹已經泡好了藥浴,正聽著屬下匯報葉飛揚的行蹤,他可沒漏掉屬下那驚訝的口吻,笑了笑:「大傢伙兒有口福了,飛揚的手藝相當不錯的。」那位屬下從帳篷裡退出之後,拔腿狂奔,他要去搶葉飛揚做示範的時候煮的那鍋湯!
  然而最終,那鍋湯卻出現在祈樹的帳篷裡,至於為什麼,廚師的原話是,最好的湯當然是要孝敬給大病未癒的祁將軍了!誰都不許搶!此話一出,多少人咬牙切齒,卻只能眼巴巴望著那鍋香噴噴的湯漸漸遠去。
  夜幕之下,營地裡升起了一個個的篝火,士兵們圍坐在一起,肆意狂歡,沒有酒,卻勝過酒宴,所有人都在高興,這場持續了一年多的戰爭終於結束了!他們終於可以回家跟家人團圓了!甚至沒有人發現,以往一向與眾人同樂的夏副將,陳參將和梁守備這會兒不在了!
  祈樹望著桌上還冒著絲絲熱氣的湯,心中暗自可惜,他已經很久沒有嘗到葉飛揚親手做的菜了。
  「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祈樹裸著上身,只披了一件外套,這會兒正坐在矮桌前,微微抬頭。
  門簾被掀開,陳海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幾個人,都是他的心腹,進來之後,看著帳篷裡只有祈樹一個人,陳海的表情有些許微妙。有些吃驚,有些意外,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原樣,他走到祈樹跟前,笑道:「今晚將士們都高興,將軍怎的一個人在這裡?」
  祈樹淡淡道:「知道你要來,所以在等你。」
  133、太后試探
  葉飛揚帶著虎崽們在祈樹的帳篷附近溜躂著,耳邊聽著將士們的歡歌笑語,他卻並沒有湊過去,他終究是個外人。帶著兩隻虎崽,葉飛揚隨意地走著,不知道祈樹那邊怎麼樣了,不過有那麼多暗衛在,應該是不會有事的,那陳海再怎麼膽大,應該也不至於在大帥帳篷裡動手傷人。
  不知不覺走到了營地的邊緣,耳邊嘻嘻鬧鬧的聲音漸漸遠了些,葉飛揚抬起頭,看著夜幕下的草原,天空是深藍色的,高遠深邃,如天鵝絨一般靜靜的覆蓋在一望無際的大地上,上面星星點點,佈滿了亮晶晶的星星,他們成群結隊的湊在一起,彷彿頑皮的孩童,好奇地眨著眼睛俯視著大地,葉飛揚隱約覺得似乎還能聽到他們嘰嘰喳喳清脆的童音,那麼熟悉的聲音,跟吉祥那小傢伙是那麼的相似,唇角漸漸彎起一個溫柔的笑容。
  葉飛揚從來沒見過這樣美麗壯觀的夜景,在霓虹閃爍的現代都市,星星早已近乎絕跡,亦或是藏匿在一片黑沉之中,不願再出來。此情此景,葉飛揚忍不住想歎息,真美啊,跟大自然的美景比起來,那些大都市燈紅酒綠的璀璨夜景又算得了什麼?
  虎崽們歪著腦袋,好奇地瞅著葉飛揚,似乎不明白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歎氣起來,這裡雖然比不得那山上,不過也還不錯的。瞧著葉飛揚沒有再走動的意思,虎崽們懶洋洋地趴下去,準備打個盹兒,然而下一秒,卻猛地轉身,繃緊了身子,微微伏下前身,隨時準備撲出去,嘴裡發出威脅的低吼。
  聽到這聲音,葉飛揚立刻回過頭,依稀看到一個身影在身後不遠處,他出聲問道:「是誰在那裡?」
  「葉公子。」那人的聲音不大,帶著些許猶豫。
  葉飛揚揉揉虎崽們的脖子,示意它們放鬆,這才又道:「別怕,它們不傷人的。」
  那人又在原地站了會兒,攤開兩手走了過來,個頭跟葉飛揚差不多,人也斯斯文文,看著並不像個軍人。許是害怕那兩隻猛虎,那人慢吞吞地走到葉飛揚跟前好幾步遠的地方就停下了:「葉公子,我,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請葉公子幫忙。」
  葉飛揚正要走過去,卻想起祈樹今天的叮囑,於是便站在了原地,問道:「什麼事?我不一定能幫到。」
  「葉公子您一定能的!」那人的聲音透著些許焦急:「前些日子,我撿了只小狗,軍中本是不許養的,可我看它可憐就擅自留下了,後來被梁守備知曉,他並未責罰我,而是讓我把小狗放到他帳中,原本好好地,可從昨兒起,那小狗便不吃不喝,我怎麼說它都不聽,我實在是沒法子了,今天瞧見您哄猛虎吃飯,我想您一定有法子的。葉公子,求您幫幫忙。」
  葉飛揚愣了愣,這小狗不吃東西,找他有什麼用?聽他提到梁爽,葉飛揚心裡一動,本該是更加戒備才是,可就是做不到,相反的,竟覺得面前這人是好人,他抿了抿唇,道:「那你把小狗抱過來,我幫你看看。」
  那人搖搖頭:「它若是肯跟我走便好了。葉公子,您能跟我走一趟嗎?不遠的,就在糧草那邊。」
  葉飛揚有些猶豫,不知道眼前這個會不會是陷阱,梁爽的事軍營裡目前就只有祈樹和夏天知道,其他人都並不知道,就算是其他大蒙國的死士混進來,也不知道梁爽已經暴露了。他自問不能幫助祈樹做什麼,但至少,他不應該給祈樹添麻煩!思及此,葉飛揚道:「不是我不幫忙,實在是,師父他老人家讓我在這裡等他,我不能離開。若是你能將那小狗抱過來,我倒是可以幫你瞧瞧。」
  聽到這話,那人明顯的有些沮喪,不過葉飛揚說的在情在理,他並不是不肯幫忙,只是不方便離開,他在原地站了會兒,才道:「那葉公子您在這裡等著,我去把它帶來!」
  「好。」
  看著那人小跑著離開,葉飛揚舒了口氣,希望等會兒那人是真的帶只小狗過來,可別一去不復返,又想到自己居然連對方的姓名樣貌都沒弄清楚,真是太失策了!
  這般等了好一會兒,就在葉飛揚覺得那人或許真是騙他的時候,那人回來了,氣喘吁吁的,懷裡抱著的那隻小傢伙還在不住的掙扎,卻沒怎麼叫喚,許是在這軍營呆久了,平日裡不怎麼敢叫。
  「葉公子,我把它帶來了,您給瞧瞧。」說著,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葉飛揚,虎崽們沒什麼動作,卻依然緊緊守在葉飛揚身旁,寸步不讓。那人懷裡的小狗似乎是察覺到了百獸之王的氣息,掙扎地幅度小了些,嘴裡發出嗚嗚的叫聲,似有些悲傷。
  葉飛揚先看了那人的容貌,果真像個書生,身上的衣衫被抓得有些亂了,看起來頗為狼狽,他懷裡的那隻狗的毛髮是黑色的,跟白狐差不多大小,顯然還是個小傢伙,眼睛很明亮,鼻頭濕漉漉的,瞧著就很可愛。這會兒正瞪著葉飛揚,張著嘴,卻沒什麼太多的動作。葉飛揚微微笑著,試探般的伸出手,果然就聽那小東西叫了一聲,他怕被咬著,先摸了摸它四處亂蹬的腿,這才慢慢往上移,輕輕拂過它的脖子,在它扭頭的瞬間就退開了。
  小傢伙沒咬到葉飛揚,顯然有些不滿,嗷嗚叫了兩聲,葉飛揚身旁的虎崽立刻低吼了一聲,那小狗瑟縮了一下,烏溜溜的眼睛裡似有些委屈,葉飛揚笑道:「乖,不怕。」說著,輕輕撫了撫它的腦袋,小狗眨了眨眼,卻不鬧騰了。
  想起小狗一直沒吃東西,葉飛揚手邊上也沒什麼吃的,頓時有些困擾,那人似乎想起來,眼瞅著小狗沒那麼鬧騰了,便騰出一隻手把腰帶上有些鼓鼓的小包扯下來:「葉公子,這是我給他留的,您幫忙喂喂行嗎?」
  「你先放它下來,你這麼拎著它不舒服的。」葉飛揚說著,蹲□子,解開小包,裡面是一個饅頭一個窩窩頭外加一些烤肉,肉早就冷了,饅頭和窩窩頭也硬邦邦的。
  那人放下小狗,怕它跑掉,依然抓著它的前肢不鬆開,小狗不滿地掙扎著。葉飛揚把饅頭掰成小塊兒小塊兒,放到小狗的面前,那小狗理都不理他,自顧跟身上那討厭的手抗爭。葉飛揚又拿了兩片烤肉放在小狗的面前,摸摸它的頭:「乖,吃些東西吧。」
  小狗揚起腦袋,望了望葉飛揚,又低頭嗅了嗅面前的烤肉,又抬起頭,如此反覆了幾次,這才終於把那烤肉給吃了,葉飛揚笑了,這些小動物就跟小孩兒似的,都要耐心的哄著,你得讓它自己去吃,而不是強行的要它吃,不然,它能跟你鬧翻天。虎崽們見狀,鄙視地看了眼那只黑小狗,傲嬌地扭過頭去。
  看到小狗終於乖乖吃東西了,那人這才笑了,鬆開抓著小狗的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葉公子,多虧您幫忙。」
  「這沒什麼,我家裡養的那幾隻也都是脾氣不好的,一個不如意就跟你鬧脾氣,多哄哄就好了。」葉飛揚本就是個喜歡小動物的,尤其是毛茸茸的小東西,這會兒跟那人交流起來,毫無壓力。
  兩人一面說著,一面喂小狗吃東西,那小狗先是把肉塊兒都吃了,然後又吃了幾口饅頭就不肯吃了,也是個挑食的小東西。吃飽喝足,葉飛揚正手癢癢著想幫它摸摸小肚子消消食,卻見它猛地竄出去,拔腿就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兩個大人有點兒回不過神來,還是那兩隻虎崽機靈,早就跟過去了一隻,葉飛揚連忙起身,也追了過去,這大晚上的,小狗往營地外跑,可危險著呢!
  那隻小狗跑起來並不快,虎崽似乎不急著抓它,就不遠不近地跟在它身後,甭提多悠閒愜意了,葉飛揚十分地無語,這兩傢伙在山上捕獵養成了壞習慣,總要先把獵物調戲一頓才抓住,這會兒又是老毛病犯了。可他自己追不上那小狗兒啊,只能追著跑。
  就這樣,一隻小狗一馬當先,筆直地朝著一個方向跑去,兩隻虎崽跟在它身後,後面又有兩個人跑的氣喘吁吁,這就跟開火車似的。誰都沒留意他們已經離營地越來越遠了。
  ……
  帳篷裡,陳海聽了祈樹的話,心裡驚疑不定,總覺得祈樹似乎知道了些什麼,可再一想又覺得不可能,雖說當時他確實擋了祈樹一下,但誰也不能因此就說他存心害祈樹,畢竟當時一片混戰,被人推著後退兩步也是情理之中,只不過是碰巧撞到了祈樹,結果他就中箭了,就算當時他沒撞祈樹那一下,他也未必就躲得過那一箭,更何況,敵人又不是只射出了這一支箭。
  這一想,陳海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把柄可讓祈樹抓住的,當下就有了底氣,笑著坐在祈樹面前的矮桌上:「末將掛心將軍的傷勢,所以前來探望一番,不想將軍竟然連這都能料到,不愧是將軍。」
  祈樹低下頭輕輕咳嗽了兩聲,語氣依然淡淡的:「這鍋湯是飛揚做的,他的手藝向來是好的,既然來了,那便一道嘗嘗吧。」
  陳海的目光微閃:「這,這怎麼好意思,這是葉公子特意為將軍您熬的湯,末將怎喝得?」
  「有何喝不得的?飛揚是做給將士們吃的,來。」祈樹的語氣不容置疑,甚至撈了滿滿一勺子到陳海面前的碗裡:「吃吧,嘗嘗飛揚的手藝如何。」
  瞧著祈樹這架勢,似乎非要看他吃不可,陳海心裡糾結萬分,他怎麼就按捺不住,這麼早衝進來了呢!這滿滿一鍋湯,很明顯祈樹並沒有來得及吃,眼下倒好,全推到他面前了!
  見陳海不動,祈樹不輕不重放下筷子,淡淡道:「怎的?將軍夫人做的東西陳參將也不賞臉?」
  陳海一怔,顯然沒料到祈樹居然會自己承認葉飛揚的身份!甚至還掛上了「將軍夫人」的名號!陳海跟祈樹的時間畢竟太短,從來只是聽說,所以,他並不知道,每當祈樹露出這種神情時,便是心中已經不悅。
  陳海不知道,所以即便來之前還打算用葉飛揚來威脅祈樹,這會兒卻還在打哈哈:「將軍您玩笑了!葉公子是皇上派來給將軍療傷的,怎的這麼快變成了將軍夫人?」
  「我的事還有什麼是陳參將不清楚的?」
  此言一出,不止是陳海,就連跟著陳海一同前來的其他人臉色也有些變化。陳海看著祈樹平淡的表情,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這些時日壓抑許久的不甘忿恨突然就湧上了心頭,憑什麼!他這些年來跟著陳將軍鞍前馬後,勝了無數場仗!好不容易才熬到陳將軍重傷回京,本以為他可以藉機上位,結果居然只等來一紙詔書!祈樹從天而降,將他狠狠地踩在腳下!憑什麼!十年前,是祈樹自己放棄了榮華富貴,放棄了大將軍之位!憑什麼十年後,在他苦心經營了十年之後,又重新回來!一回來就奪走了本屬於他的將軍之位!他不甘心!他不服氣!陳將軍能重傷,祈樹又為何不能!更何況他已有十年未上戰場,即便是寶刀,也會生銹!
  祈樹看著陳海的表情漸漸扭曲,心中暗自冷笑,果然不出他所料,陳海迫不及待想要對他出手,而今晚便是他最後的機會,過了今天,大軍就要班師回朝,隨之而來的便是大封賞。祈樹雖出身少林,卻並非少林弟子,也沒有什麼菩薩心腸,對於想害自己的人,他從來都不會手軟,無論他將來是否還要當將軍,這陳海都是留不得的!
  ……
  自從那日過後,有了白狐的陪伴,吉祥的心情似乎又好了,又開始了在皇宮裡橫行的日子,只是這回身後多了條白色的小尾巴,這可讓皇帝和蕭三齊齊鬆了口氣,可千萬別再讓這小祖宗跟他們哭著要爹爹才好。
  雖然查不出吉祥的來歷,但這並沒有妨礙太后對吉祥的喜愛:「吉祥來了!快到太后奶奶這兒來,有好吃的呢!」
  小吃貨吉祥立刻就笑瞇了眼,連帶他過來的皇上都不顧了,顛著小身子朝著太后撲過去,小嘴兒那叫一個甜:「太后奶奶最好了!」
  太后笑瞇瞇地摟著吉祥,拿了塊廚子新琢磨出來的糕點餵給吉祥,瞧著小傢伙吃地一心一意,這才笑著將目光轉向了皇帝和蕭三,彷彿不經意地問:「這小傢伙的身世你們可有查清楚?」
  蕭三的心裡一突,他是知道太后對吉祥的喜愛,卻沒想到居然會這般喜愛,竟然興起查吉祥老底的念頭,這樣一來,豈不是要連葉飛揚一起查了?
  相比之下,皇帝要淡定的多,似乎早料到太后會有這麼一問,他看了眼猶自吃著東西的吉祥,道:「母后,他是祈樹從山裡撿回來的,認為義子,兒臣並未詳查。」
  聽到熟悉的名字,吉祥抬起頭,眨巴著大眼睛無辜地看著在場的三位大人,太后連忙拍拍吉祥的背心,又給他拿了一塊點心:「來,再吃一個。」
  安撫好吉祥,太后這才微微瞪了皇帝一眼:「那還不趕緊地去查!」
  蕭三忍不住開口:「母后,您這是?」
  太后道:「哀家喜歡這孩子。」
  皇帝和蕭三同時沉默了,他們何嘗不喜歡吉祥?片刻後,還是皇帝開了口:「母后,此事等祈樹還朝再提也不遲。」
  太后似有些不滿皇帝的輕描淡寫,正想再說些什麼,念及祈樹還在邊疆作戰,這話便又嚥了回去,也罷,等便等他回來再說。
  134、踏入陷阱
  小狗是自己停下來的,瞧著虎崽們的意猶未盡的模樣,顯然是還沒溜夠,不過片刻後,虎崽們一反先前的慵懶,繃緊了身子,低吼了兩聲。葉飛揚氣喘吁吁的趕過來,看到小狗正圍著什麼東西打轉,拿鼻子嗅了嗅,腦袋拱了拱,低聲嗚嗚叫著。藉著皎潔的月色,葉飛揚依稀可以看出是個人躺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不知是死是活,他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漸漸能看清那人身上滿是血跡,顯然是受了重傷的。葉飛揚心裡一驚,下意識就快步走了過去,一瞧之下,居然是梁爽!
  探了探梁爽的呼吸,雖然虛弱,卻還是有的,葉飛揚手忙腳亂地從懷裡摸出之前老大夫給他瓷瓶兒,倒出些藥丸,可正要餵了又有些發愁,昏過去了能吞下藥丸嗎?正猶豫著就看到梁爽動了動腦袋,葉飛揚連忙俯□子,低聲叫道:「梁爽,梁爽,醒醒。」
  梁爽微微睜開眼,看到面前的人,有些意外,他怎麼會在這裡?下一刻,嘴裡被放進了一顆藥丸,幾乎沒有猶豫便吞了下去。他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知道自己想要殺祈樹,怎麼還能這麼關切地看著自己?滿臉焦急擔憂並不似偽裝,當初他也是這麼看著祈樹的。梁爽說不清自己心裡的情緒,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渾身的力氣隨著血液的流逝也都散了開去。這時,他看到了那個人,那個站在葉飛揚身後的人,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抓住葉飛揚的手,想要說些什麼,可嘴裡又被塞了一粒藥,耳邊是葉飛揚地聲音:「快吞了,我們得盡快回營。」
  一門心思撲在梁爽身上的葉飛揚沒有留意到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那名士兵,而梁爽抓著他手腕的動作也被解讀為有什麼話要說,可是他眼下的情形並不適合開口,葉飛揚輕輕按住梁爽的肩膀,低聲道:「祁將軍派了夏副將去找你,有什麼話等回去你再跟他們說,你現在身上的傷很重,別開口說話。」
  眼看著身後的人越走越近,葉飛揚卻毫無所覺,梁爽急的眼珠子都快要突出來了,就在那人舉著匕首要刺的時候,一道黑色的身影帶著一股子凌厲地殺氣撲了過去,迅速將那人撲倒在地。葉飛揚只聽到一聲悶哼,他愣愣地轉過頭,就看到虎崽將那個士兵撲倒在地,尖銳的牙齒被鮮血染的通紅,讓人不寒而慄,它踏著那人的身體,仰天怒吼,居然敢在它們的眼皮底下,企圖傷害葉飛揚,該死!
  虎嘯聲在這空曠寂靜的草原上迴盪,也不知傳出了多遠,比在山野之中更令人震撼,這是百獸之王不容置疑的王者之勢。
  帳篷裡正與陳海對峙的祈樹聽到這兩聲虎嘯,臉色一變,這聲音似從遠處傳來,難道葉飛揚被人擄走了?祈樹猛地起身。與此同時,一直在密切盯著祈樹舉動的陳海等人見祈樹動了,以為他要動手,齊齊朝他撲了過去,成敗在此一舉!
  祈樹冷哼一聲,身子靈巧地往後一避,與此同時,數道黑影飛進帳篷,正是祈樹安排的一眾暗衛,陳海心裡一驚,怎麼可能!暗衛們的食物是他親眼看著他們吃下去的,也是親眼看著他們倒下去的,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暗衛首領冷聲道:「若是連你這等下三濫的法子都看不透,還有什麼資格跟隨皇上!」
  祈樹沒有心思在這裡耗著,丟下一句:「飛揚有難,我去救他,這裡就拜託大人了!」話沒說完,人卻已經出了帳篷老遠,出了帳篷才察覺外面不知何時靜悄悄的,所有的士兵都圍著火堆,東倒西歪,祈樹眼底一片寒光,沒想到陳海居然糊塗膽大到這種地步!敵軍還未撤退,居然就敢把所有將士都迷暈了!沒有顧及那麼多,他衝到馬廄裡,解開自己的馬翻身衝出軍營。緊隨他身後的,還有十餘位暗衛。
  同樣在草原上奔波的夏天停下動作,側耳傾聽,從未聞過草原有猛虎,那這虎嘯之聲必然是葉飛揚帶來的那兩隻猛虎發出的,難道是營中出了事?可那聲音似乎並非從營中發出,莫非是葉飛揚出了事?沉吟片刻,夏天一揮手,帶領部下朝著虎嘯的方向快速奔了過去。
  葉飛揚心驚,虎崽們平日裡從來不傷人,怎麼會咬那人!他連忙起身,想要看看,可千萬別咬死了!他正要將虎崽趕一邊兒去,卻同時被拉住了腳腕和衣袖,拉著衣袖的是另一隻虎崽,破用了些力氣,似乎鐵了心不讓葉飛揚過去,而腳腕則是被梁爽拉住的,葉飛揚只得又蹲□子,就聽梁爽斷斷續續極其虛弱地說:「他是死士,快走!」
  死士?那個跟文弱書生似的,剛剛還靦腆的笑著跟他討論怎麼養小狗的人,居然是死士!葉飛揚難以置信地轉過頭,卻看到那人垂在地上的手裡握著一抹幽幽的寒光,那是匕首!饒是再單純,葉飛揚也明白這人剛剛是想殺自己!難怪虎崽會咬了他。後怕漸漸瀰漫心頭,背心漸漸被冷汗浸濕,若不是帶了虎崽們出來,他這會兒就要不明不白地被殺了?葉飛揚從來沒有這麼如此深切的體會到死亡的殘酷,哪怕是在那場大火中,他也沒有這樣的感覺。
  到此時,葉飛揚才有些明白,這才是戰爭!真真正正的戰爭!而他腳下所踏的地方是戰場!是無數人浴血奮戰至死方休的戰場!
  心跳得越來越快,臉色卻越來越蒼白,那人為什麼要帶自己來這裡?梁爽又為何偏偏在這裡,這已經是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的結論,這是一個局!這個局到底是為誰而設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居然就這麼傻乎乎地一腳踩了進來!葉飛揚如同落入了冰窖裡,寒冷刺骨,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叫囂著,快回去告訴祈樹!敵人並沒有投降!快回去!這個聲音甚至蓋過了那個讓他躲進空間裡的聲音!
  葉飛揚深吸了幾口氣,竭力抑制住心底的害怕,顫抖著手按住梁爽,聲音也發抖起來:「別怕!我這就帶你回營!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怕,我不會害你的,很快就能帶你回營了!」說完,他就把梁爽連同那隻小狗一起送進空間裡。
  看了眼不遠處還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死士,葉飛揚咬著唇,狠狠壓下想要救他的念頭,一咬牙,果斷地趴在一隻老虎的背上:「快!回去找祈樹!」
  虎崽們何其聰明,當下一前一後,快速地奔跑起來。葉飛揚摟著虎崽的脖子,閉著眼睛,在呼呼的風聲中聽著自己如雷般的心跳,臉頰被刮得生疼。才剛剛跑了沒多久,葉飛揚隱約覺得似乎有別的聲音傳來,他心裡一驚,難道是誰追來了?而就在此時,虎崽們的動作微微一頓,很快又換了別的方向奔跑,葉飛揚睜開眼,只看到一片模糊的身影,心裡一片絕望,居然真的有人!怎麼辦!大蒙國擅長騎射,會不會亂箭射死他們?一想到這可能,葉飛揚就想鑽進空間裡。可想到祈樹,想到正在營地裡狂歡的士兵們,葉飛揚咬咬牙,決定再堅持一下,或許虎崽們能逃出去呢!
  此時正在追逐葉飛揚的正是那大蒙國的人,原本他們是想把葉飛揚騙出來抓住,以此來要挾,換回他們的將軍,卻沒想到在事先設好的埋伏點並未等到他,後來聽到虎嘯才知道原來那兩隻老虎也跟了來,怕是被發現了,當下朝著虎嘯聲前行,卻在半路上遇到另一批人,那批人正是追殺叛徒死士梁爽的,這一集合才明白,原來不是計劃出了問題,而是他們半路上遇到了梁爽。
  ……
  皇帝發現,這幾日吉祥似乎不願去太后的萬壽宮,以往每次皇帝要去請安時,這小傢伙都很高興,甚至有時候皇帝太忙不願去時,他還會拽著皇帝的衣袖,仰著小臉兒天真地問為什麼不去給太后奶奶請安了,這時,皇帝便知道這小傢伙又是嘴饞了。因為太后不會約束他,總會擺了各式各樣的點心讓他吃個夠,不會跟皇帝和蕭三那樣,只給吃了一些便不給了,非要他吃過飯睡一覺起來才許吃。日子久了,小傢伙就喜歡上去萬壽宮了。這太后不明就裡,一聽是吉祥提醒皇帝來給她請安,心裡對這小傢伙的喜愛就更深了,覺得自己沒白疼他!要知道,這後宮裡頭啊,有誰是真心記掛著她的呢?
  可這幾日,每次皇帝說要去給太后請安,小傢伙不是腿腿疼不想走路,就是困了想睡覺,再就是要跟白白玩兒,言外之意啊,就是不想去太后那兒。皇帝仔細回想了一番,似乎那天太后提到了吉祥的身世,莫非小傢伙聽懂了太后的弦外之音?知道太后想把他留在宮裡,所以不樂意去見太后了?
  這剛一想,皇帝就覺得自己真是多心了,這麼個兩尺多的小娃兒哪裡懂得這些!平日裡那點兒小聰明勁兒已經是很難得了。轉頭跟蕭三說起來的時候,便當做笑話提了一句,蕭三卻一臉沉思,想到兩隻通靈性的猛虎和白狐,都是那人親手養著的,吉祥這小子會聰明到什麼程度還真不好說。
  皇帝瞧著蕭三這神情,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不由失笑:「若真是如此,母后可真要傷心了。」
  不遠處正坐在龍床上揪著白狐尾巴玩兒的吉祥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抬起小手揉揉鼻子,無辜地眨巴了兩下眼睛,這可愛的模樣惹得周圍的人一陣心癢,就想去摸兩把。然而,敢這麼做的也就只有幾位主子們了。皇帝伸手把吉祥抱起來,笑道:「吉祥已經三天沒有給太后奶奶請安了。」
  吉祥皺著細小的眉毛:「叔叔,我們去街上吧。」上次為了哄小傢伙,帶著他把京城最熱鬧的一條街逛了個遍,倒還讓他惦記上了。
  皇帝笑了笑:「等給太后奶奶請安回來,就讓三兒帶你去,好不好?」
  吉祥撅了撅小嘴兒,似乎有些不樂意。
  瞧小傢伙這幅樣子,皇帝伸手捏捏他的小臉兒,笑道:「只是去給太后奶奶請個安,又不是把你送給他,撅著嘴做什麼?」
  吉祥抱著皇帝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問:「那請了安就走嗎?」
  「那要看太后奶奶的意思了。」眼見小傢伙又要撅嘴了,皇帝連忙道:「不會太久的,乖。」
  還沒進門呢,就聽到太后健朗地聲音:「吉祥怎的好幾天沒來了,可想死太后奶奶了,快過來讓太后奶奶瞧瞧。」
  皇帝放下懷裡的吉祥,看著小傢伙顛簸著走過去,撲到太后懷裡,三兩下逗得太后笑開了懷,暗想,這小東西,就跟他鬧脾氣,在太后跟前倒是乖巧!
  「來,告訴太后奶奶,吉祥怎麼這幾天都沒來看太后奶奶?」太后摸著吉祥柔軟的頭髮,慈愛地問。
  吉祥撇了撇嘴角:「吉祥想爹爹了。」
  太后的動作一頓,不動聲色地問:「怎麼想爹爹了呢?有誰欺負哀家的寶貝吉祥了?太后奶奶給你做主!」
  「沒人欺負,就是想爹爹了。太后奶奶,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啊?」
  太后心裡頭有些不樂意了,這差不多整個兒皇宮裡的人都在圍著這小傢伙轉了,怎麼他還在想著別人呢!可饒是如此,太后還是不捨得給吉祥臉色看,語氣要多慈愛有多慈愛:「吉祥是好男兒,怎麼能總是想爹爹呢?在這宮裡住著不好嗎?什麼好吃的都有,什麼好玩兒的也有,你想做什麼都沒人敢說你,不好嗎?」
  吉祥撅著嘴,開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淚了:「我就想爹爹,就要爹爹!」
  太后沒轍了,想她千算萬算,卻獨獨忘了這小傢伙了,他若是非要爹爹,那可還真不好辦。祈樹是個男人,還是個將軍,那是不能招進後宮裡住著的。
  135、吉祥威武
  葉飛揚所料不差,虎崽們很快被包圍了,葉飛揚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敵人,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對方的人,塵土飛揚,馬嘶陣陣,心裡一陣絕望,虎崽們停下奔跑,仰天長嘯,威震八方,驚得那些馬兒橫衝亂撞,饒是訓練有素,面對這百獸之王的威嚴卻也有著出於本能的恐懼。
  虎崽們卻趁著對方的混亂,再度衝了出去,那些人手忙腳亂連聲呵斥,很快又跟了上來,就在此時,側方又有一支隊伍疾馳而來,人數似乎還不少,葉飛揚暗自叫苦,難道真的不能趕回去給祈樹報信了嗎?
  這時,空中突然傳來利刃劃破空虛的聲響,葉飛揚只覺得虎崽們的身子一頓,跑的更快了。身後陸續有人叫起來,伴隨著重物落地的聲音,葉飛揚心驚,有人開始射箭了嗎?那要不要躲進空間裡?
  「葉公子!是你嗎?」夏天豪爽的聲音穿透層層夜色,直逼葉飛揚的耳膜。
  沒有什麼能形容葉飛揚此刻的心境,他抬起頭,在一片混沌中竭力高喊:「是我!有敵人!」然而連他自己都發現,他的聲音比起夏天的實在是差太遠了。
  葉飛揚察覺到身後的人馬減緩了速度,側方的那批卻加快了,他拍拍虎崽的脖子,虎崽們立刻扭頭衝著夏天他們衝了過去,在夏天他們的掩護下,葉飛揚順利跟他們匯合了,夏天縱馬靠近,看到葉飛揚完好無損,大大地鬆了口氣:「幸好!幸好!」隨即又道,「葉公子你且在後面跟著,待我先去滅了他們再說!」
  兩批人馬很快衝撞在一起,馬匹的嘶鳴聲,怒斥聲交織在一起,葉飛揚在後面看著,膽顫心驚,虎崽們不住的刨爪子低吼,體內蟄伏已久的野性在這個草原的夜晚被徹底激發了,在祈樹縱馬而來的瞬間徹底爆發,大吼一聲頭也不回地衝進了戰圈。
  葉飛揚急的大叫:「回來!回來!傷著自己人怎麼辦!」身子卻被一股力道猛地往後拉,撞進了結實的胸膛裡,耳邊是祈樹炙熱的呼吸:「你哪裡傷著沒?」
  「你怎麼來了?」葉飛揚不由瞪大眼睛,隨即想起什麼,附在祈樹耳邊低聲說:「梁爽受傷了,我把他放到寶貝裡,夏副將還不知道。」
  祈樹點點頭,手掌在葉飛揚身上不住的游移:「你有沒有傷到哪裡?」
  葉飛揚搖搖頭,伸手拉下祈樹的手:「我沒事,虎崽們帶著我跑的。」
  祈樹似乎鬆了口氣,卻並沒有放開葉飛揚,依舊將他抱在懷裡。前方夏天有了猛虎和暗衛們的幫忙,很快便佔得上風,祈樹一心護著葉飛揚,並沒有上前,聽葉飛揚將之前的事都說了一遍,略一沉吟,便能才出個七八分,這個局恐怕就是針對葉飛揚而設,不過他並沒有說出來,怕傷到葉飛揚的自尊,這個善良單純的人若是知道因為自己的不設防而導致了這麼多人的傷亡,心裡一定會愧疚不已。
  這場小規模的戰鬥很快便結束了,夏天對他們也並沒有趕盡殺絕,確認對方沒有戰鬥力了,便帶著人撤了回來,今晚的這些人都不是什麼主力,抓回去也起不了作用。祈樹也贊同夏天的做法,當下一群人收拾了一番,沒受傷的帶著受傷的,慢吞吞地回到了營地。一路上夏天都眉頭緊鎖,心事重重,祈樹看在眼裡,知道他是在為梁爽擔憂,不過眼下並不是告訴他的好時機,只能由著他傷心。
  快到營地的時候,一行人才發覺不對勁兒,這麼一大片的軍營居然靜悄悄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這太不正常了!要知道今晚將士們還要徹夜狂歡呢!難道是敵人聲東擊西,趁著剛剛那會兒功夫,掃平了營地?結果還不等他們發問,祈樹便開了口:「陳海意圖謀反,他下藥放倒了將士們,想趁機殺我。」
  「這個混賬東西!」夏天怒斥。
  「已經將他抓起來了,待回京之後,交由皇上定奪。」
  葉飛揚還是不放心,小聲地問:「敵人今晚會不會來偷襲?」
  祈樹搖搖頭:「臍城還有五千兵馬,我之前已經派人去調集他們過來,應該差不多快到了,只要過了今晚便好。」
  回來的路上,祈樹不顧葉飛揚的反對,堅持把他抱到自己的馬上,把葉飛揚鬧了個大紅臉,一路上把腦袋埋在祈樹的懷裡不出聲。夏天看在眼裡,想起不知生死的梁爽,不由幽幽歎了口氣。
  一行人進了軍營,夏天安排人去把那些快要滅了的篝火重新燒起來,草原的夜晚涼,濕氣重,將士們在外面躺一晚怕是白白受苦,奈何他們人少,搬不動這麼多人。
  剛走到祈樹的帳篷裡,老大夫就晃過來了,原來他下午困得很,一直睡到剛剛才醒,錯過了吃飯的時間,當下聽聞軍中的事,也不由惱怒那陳海膽大包天。暗衛已經搜出陳海沒下完的毒藥,交給老大夫,老大夫仔細琢磨了一會兒,才道:「此乃曼陀羅所制的蒙汗藥,老夫眼下並無解藥,只有等將士們自己醒來。」
  祈樹本也不報什麼希望,當下讓老大夫給剛剛受傷的那些人看了病,過了片刻,臍城的那五千兵馬便到了,祈樹讓夏天指揮他們把將士們搬進帳篷裡,然後帶著葉飛揚和虎崽們離開了軍營。夏天本欲阻攔,卻被祈樹勸下了,只說虎崽們身上太髒,帶他去附近的水邊洗洗,很快便會來,夏天這才作罷,暗衛首領見狀,也沒有派人跟隨。
  牽了匹馬,祈樹拉著葉飛揚慢慢走著,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總算是能鬆懈一些了,梁爽沒死,那是最好不過,他本以為陳海會比較棘手,卻不料那人居然連謀反之心都有了,幸虧這是在勝仗過後,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葉飛揚今晚也是幾番驚魂,這樣的事放在以往,那是打死他都想不到的,如此近距離的被人追殺,比那場大火要恐怖的多了。
  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葉飛揚便帶著祈樹和虎崽們鑽進了空間裡,裡頭梁爽正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小狗在他身邊轉來轉去,時不時地拿鼻頭嗅一嗅,嗚咽兩聲。看到葉飛揚進來,揚起脖子衝他叫了幾聲。
  祈樹快步走到梁爽身旁,探了探他的鼻息,小心地脫去他的衣服,露出裡面猙獰的傷口,所幸傷口流出的血是殷紅的,並沒有中毒的跡象,人可能是失血過多暈過去了。葉飛揚沒有閒著,打了盆泉水放到祈樹身旁,又跳進泉水裡挖了些泥出來。兩人把他身上的傷口草草處理了一番,便帶著他出了空間,祈樹不顧肩上還未痊癒的傷,背著梁爽走回營地。
  看到梁爽的瞬間,夏天整個人都像是活過來了的似的,一直圍著他打轉,最後終於把老大夫給轉煩了,直接板著臉把人給趕出去了,葉飛揚抿著唇偷偷樂呵。老大夫細心地診斷,確定梁爽都是些皮外傷,並未傷及筋骨,雖看著嚇人,修養一陣子就能好了,這可把夏天高興壞了,葉飛揚也很高興,覺得能救回梁爽一命,今晚也不算白忙活了。
  ……
  邊疆的捷報傳來的時候,皇帝正在御書房手把手教吉祥寫字,蕭三在一旁給他們研磨,順帶調笑兩句吉祥寫的蚯蚓字,笑聲一路傳出老遠。聽到大蒙國投降的消息,皇帝笑道:「果然不愧是祁將軍!歸隱十年,寶刀未老。」
  蕭三縱然心裡頗有些不服,卻也不得不承認,祈樹確實是行軍打仗的奇才!
  吉祥仰著小臉兒,天真地問:「叔叔,是爹爹打勝仗了嗎?」
  皇帝龍心大悅,用力親了親吉祥的臉蛋兒,笑道:「是啊,吉祥的好爹爹打勝仗了!」
  吉祥咯咯笑起來:「那吉祥能去找爹爹和爸爸嗎?」
  「額,吉祥乖,你爹爹他們正在很遠的地方,不過很快就會回來了,吉祥等他們回來好不好?」
  吉祥的嘴角頓時彎了下來,可憐巴巴地說:「吉祥想爸爸爹爹了。」
  皇帝開始頭疼了,雖說他也是要派使臣去邊疆談判,但不可能帶著吉祥過去,小傢伙討厭坐馬車,還愛生病,更何況,去邊疆可不安全,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小傢伙涉險。
  蕭三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吉祥很討厭坐馬車對不對?」
  吉祥毫不猶豫地說:「要是坐馬車可以去找爸爸爹爹的話,吉祥願意坐馬車!」
  這聰明的小鬼!蕭三又道:「可是邊疆很遠很遠,你要在馬車上坐好多天,比上次坐的還要多很多天,而且這回我們不能陪你去。」
  吉祥皺起了小包子臉,委委屈屈地問:「為什麼叔叔不陪吉祥去?」
  皇帝受不了吉祥這幅被拋棄的模樣,低聲哄到:「叔叔是皇帝,不能總是到處跑。」
  吉祥瞅了眼蕭三:「那三兒叔叔呢?」小傢伙可記得在山裡的時候,經常都看到蕭三的呢!
  好吧,事實證明,吉祥這小傢伙可不是隨便就能糊弄的,說來著實的慚愧,兩個大男人竟然說不過一個才一歲的小奶娃兒,到最後,蕭三隻得很無恥地扯謊:「吉祥乖,你爸爸爹爹這會兒已經在路上了,你要是又去找他們,你們會錯開的,不如就在這裡等他們來好不好?」
  吉祥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望著蕭三,好一會兒才悶悶不樂地點了點小腦袋,整個人沮喪極了。
  皇帝有些心疼,捏捏他的小臉兒,笑道:「吉祥很快就能看到爹爹了,怎麼反而不高興了?」
  「很快是多快?是不是睡醒了就能看到了?」
  吉祥天真無邪的一句話,成功讓咱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語塞了。
  136、端午快樂
  到了後半夜,那些沒吃多少東西的將士們陸陸續續醒來了,除了渾身酸軟乏力,並沒什麼其他的不適,想來老大夫的話是不會有錯的。等著將士們都醒來,又休整了一天,祈樹在第二天傍晚下令拔營回城。
  大軍到達臍城的時候天剛黑透,葉飛揚看著面前熟悉的斑駁而堅固的城牆,深深吸了口氣,總算是到達安全區了!臍城裡也有軍營,待一眾將士們陸續安營已經是半夜的事了,葉飛揚在屋裡草草吃過晚飯,祈樹不在,他坐著無聊,乾脆便起身去梁爽那裡瞧瞧,他還有很多話要跟梁爽說說。
  梁爽被安置在祈樹旁邊的屋子裡,葉飛揚帶著虎崽們慢悠悠地晃過去,快到門前時,卻看到夏天怒氣沖沖從裡面出來,看到葉飛揚,微微一愣,隨即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葉公子。」
  葉飛揚笑了笑,道:「我來看看梁守備。」
  夏天點點頭,欲言又止,最終只輕輕歎了口氣:「那葉公子您去瞧瞧他吧,末將還有事,就先走了。」
  告別夏副將,葉飛揚順手揉了兩把虎崽的脖子,把那柔順的毛髮揉成風中凌亂的模樣,直把它們折騰火了,扭著脖子衝他齜牙抗議,這才滿意地鬆開手,拍拍衣擺,踏進了梁爽的房裡。梁爽正躺在床上,兩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葉飛揚看了眼桌上滿滿一盤子飯菜,再看看梁爽的模樣,頓時明瞭為何夏天怒氣沖沖,他朝著床邊走了兩步。
  守在梁爽身旁的小狗立刻起身衝著葉飛揚嗷嗷叫喚起來,也不知道是警告威脅還是打招呼,之前被葉飛揚蹂躪心情頗為不好的虎崽們立刻低吼了一聲,那小狗縮了縮,又叫喚了兩聲,那黑亮亮的眼睛望向葉飛揚的時候似帶了些委屈,葉飛揚順手在桌上拿了塊肉乾放到小狗的面前,那小狗低下頭嗅了嗅,立刻叼著吃了,狼吞虎嚥地模樣看著似乎是餓得很了,葉飛揚又轉身拿了幾塊餵它,想了想,又進了趟空間,摘了些果子,裝了些泉水出來,果子餵給鬧彆扭的虎崽們。小狗則是餵了些泉水,末了才拿了幾顆提子給它,小東西嗅了老半天才試探般的咬了一個,立刻就喜歡上了,撲哧撲哧很快就吃光了,仰著脖子望著葉飛揚,短小的尾巴可著勁兒的搖晃,葉飛揚對賣萌乖順的小傢伙都是沒絲毫抵抗力的,立刻又去摘了一串給它,惹得虎崽們連聲抗議。
  原本裝死的梁爽也終於忍不住扭過頭,看著面前這人跟虎崽們和小狗玩的不亦樂乎,似乎忘了他的存在,昨天發生的事歷歷在目,彷彿做夢一般,卻也很好的解釋了他夜探祈樹帳篷那晚發生的事。那個與世隔絕的神奇地方怎麼可能真的存在,可面前這人剛剛卻又突然消失了,再出現時手裡多出來的東西可不就是那個神奇的地方裡來的嗎?這個溫文爾雅的俊秀青年到底是什麼來頭?
  安撫好小狗和虎崽們,葉飛揚才終於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一轉頭正對上梁爽的視線,下意識衝他笑了笑:「你醒了,餓不餓?」
  梁爽默默看了他一會兒,才道:「你為何要救我?」
  葉飛揚走到床邊坐下,笑道:「其實我也不是蕭國人,準確來說,我並不是這裡任何一個國家的人。」看到梁爽吃驚的表情,葉飛揚繼續說,「不過我是人,不是妖怪!昨天你進去的那個地方,是我在家鄉的時候無意中得來的寶貝。」
  梁爽打斷了葉飛揚的話頭:「為何要告訴我這些?我只是個死士,是與祁將軍對立的大蒙國的死士。」
  葉飛揚看得出梁爽的心結很重,他覺得自己既背叛了大蒙國,又背叛了祈樹和夏天,不忠不義。看著他,葉飛揚莫名地想到金庸筆下的蕭峰,只不過,梁爽比蕭峰幸運,因為祈樹和夏天並沒有因為他的真實身份他的背叛而拋棄他,反而費盡苦心想要保住他。
  吃飽喝足的小狗對於葉飛揚這個投喂者十分的信任,躥到他身旁討好地舔了舔他的手背,小尾巴搖得很歡快,葉飛揚忍不住把它抓到懷裡,揉著它身上柔軟的毛髮:「在我家鄉,曾有個人,他的父親被敵國殺害,他自幼被敵國的人一手撫養長大,學得一身好武藝,後來機緣巧合,他救了自己故國的王爺,與那王爺結拜成兄弟,後來,那王爺要攻打敵國,對他而言,一方是有生育之恩的故國,另一方是有養育之恩的敵國。後來,他選擇幫助敵國抵抗王爺,結果身份暴露,敵國並不信任他,那王爺又稱他為叛徒。」
  「他後來怎樣了?」
  梁爽地出聲詢問讓葉飛揚有一絲竊喜,他坦然道:「後來,他退隱江湖,遠走大漠,與愛人相攜到老。」
  屋裡靜悄悄的,梁爽沒有轉過頭,再次盯起了天花板,良久才歎息道:「我與他不一樣。」
  「是不一樣,他眾叛親離,你沒有,你的身份並沒有被他人所知,祁將軍和夏副將都待你如舊,你比他好太多了。」
  「你為何要救我?我想殺祁將軍,你就不恨我?昨日也許是我與人設下的局引你入套,你怎麼就安心把你的寶貝暴露給我?」
  「其實,昨晚夏副將也帶了人去救你,若非他先趕到,我可能已經被抓走了。他們都不介意你的身份,仍然把你當好兄弟,我當然也要救你的。」
  梁爽輕笑了一聲:「你果然如祁將軍說的那般單純善良。」
  葉飛揚登時就紅了臉,這,這是什麼情況?難道祈樹跟他們說了他的事?
  看出葉飛揚的不好意思,梁爽接著道:「祁將軍經常跟我們提起你。」
  剛剛還能言善辯的葉飛揚立刻就默不作聲了,他還是無法適應這個世界對男男斷背之戀的開明,這也太開明了!
  梁爽忽的歎了口氣:「你說的我何嘗不明白?只是,我梁爽何德何能,讓他們如此厚待!我的事只怕瞞不過皇上,祁將軍和夏副將自身都難保,更何況要為我說情,若是惹惱了聖駕,讓我於心何安?我不過是個死士,生死早已看透。祁將軍有你,夏副將還有夏家,我孤家寡人一個,即便保得下這條賤命,我又有何去處?何苦還要拖累大家!」
  葉飛揚沒想到梁爽竟然想的是這層!原來人根本不是糾結什麼國仇家恨,而僅僅是在為兄弟做考量!不想連累了祈樹和夏天!葉飛揚頓時覺得自己剛剛勸他的那些話有些太矯情了,他根本就不瞭解這個鐵血漢子的內心!饒是如此,葉飛揚也沒有忽視梁爽言語之外透出的那一絲死意,他是想一死百了嗎?
  「怎麼會沒有去處?這天下之大,有太多的東西都是你沒見過的,難道你就不想去看看嗎?天南海北,四處遊蕩一番,偶遇一位心儀的姑娘,成家立室,買幾畝薄田,生幾個胖小子,這樣的日子不比你現在要好嗎?」
  梁爽道:「就如你和祁將軍之前那般?」
  葉飛揚又有些卡殼兒了,怎麼祈樹連他們平時裡種田的事也說!心裡懊惱,臉上卻不太可能給梁爽臉色看,只笑了笑道:「你若願意,還可以跟我們做鄰居,不,跟我們一起住就好,讓吉祥認你做乾爹。」
  梁爽又笑了:「祁將軍之前也是這麼說,吉祥週歲的那對手鐲,是我出的銀子,腳鐲子是夏副將買的,說等勝仗之後,再一道去看看你們。」
  提到吉祥,葉飛揚的話題又多起來了,鬆開小狗,指手畫腳:「嗯,那可要好好看看,吉祥很可愛的,現在該有這麼高了,會說好多話,一張嘴可會哄人了,不過是個小吃貨,你只要多拿些好吃的哄他,就能讓他喊乾爹了,不過那小子鬼精鬼精的,可不能被他那張小嘴兒給騙到了。」
  「嗯,聽祁將軍說了,說聰明得不像個孩子。」
  葉飛揚嘖了聲:「聽他亂說!什麼不像個孩子,不就是聰明了些麼!」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瞧見梁爽心情好了,葉飛揚立刻趁熱打鐵,勸他吃了些東西,順帶給他換了些藥。
  一直待到深夜裡,才被祈樹找了過來,他看了眼梁爽,拍拍葉飛揚道:「飛揚,時候不早了,你先去回去歇著,我和梁爽說幾句話。」
  「好。」
  葉飛揚帶著虎崽們先回屋了,臨走時小狗咬著他的衣袖嗚嗚叫了幾聲,這才蜷縮到梁爽的身旁繼續守著他。剛回到祈樹的屋裡,暗衛首領就送來了一沓厚厚的信封:「葉公子,這是皇上給您和祁將軍的。」
  祈樹回來的時候,葉飛揚還沒睡,正紅著眼圈兒坐在桌前,手邊是一疊宣紙,他湊過去,從背後攬住葉飛揚,輕聲問道:「怎麼了?」
  「吉祥寫給我們的信!」葉飛揚說著,把手裡的宣紙往祈樹面前攤開,之間上面寫著幾個斗大的字,每一筆都歪歪扭扭的,想看清楚是什麼字還頗有些吃力。
  祈樹也認真看了一遍,才笑道:「許是被人抓著手寫的,他還小,抓不住筆的。」
  葉飛揚點點頭,一張接一張,仔仔細細地看過去,眼底是滿滿地留戀:「一口氣寫這麼多字,該累著了吧。」
  「怎麼會?肯定是分開寫的,你看這筆畫的粗細筆法都不同,顯然是兩個人帶著他寫的。」還是祈樹這個古人的眼神犀利些,在葉飛揚看來,這些字都是差不多的。
  「真想馬上就回到他身邊。這些日子,也不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想到吉祥,葉飛揚心裡一片柔軟,思念都成災了。
  祈樹笑道:「皇上已經派了使者過來,我們很快就能回京了。別擔心吉祥,他都有人陪著他寫字了,怎麼會過得不好?」
  兩人就著微弱的燈光把那厚厚一疊信都看了一遍,小傢伙沒寫幾個字,不過卻清楚的表達了對葉飛揚和祈樹還有虎虎們的思念,表示沒有葉飛揚哄他,都睡不好覺了。看得葉飛揚心疼不已,祈樹暗自搖頭,這小傢伙,若真是睡不好,哪裡還有精神氣兒寫字折騰人?
  祈樹心裡明白,葉飛揚卻並不明白,把吉祥的每一個字都聽真了,份外的想念遠方的小傢伙。到最後,祈樹只得強行按下葉飛揚手裡的信,把他抱到床邊,壓著他就吻了下去。
  葉飛揚正滿腦子想著吉祥,冷不丁被祈樹這麼一通深吻,好一會兒才氣喘吁吁地推開他,曬怒道:「這是軍營!你身上的傷還沒好,亂折騰什麼!還不快躺好!」
  祈樹又親了親他翹起的嘴角,頗有些無賴道:「從看到你的時候就想這麼做了,你看,都忍了這些天。」說話間,手已經順著葉飛揚的衣擺探了進去。
  ……
  「叔叔,為什麼爹爹還沒回來?」吉祥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問皇帝這個問題,大眼睛烏溜溜的,帶著失望和委屈。
  皇帝看不得吉祥這幅要哭不哭地模樣,抱起他親了親:「吉祥乖,你爹爹們在很遠的地方,坐馬車回來要好幾天,吉祥再等等就能看到了。要不,今天再寫封信去催催他們?」
  得知爹爹們確實是在來找他的路上,吉祥的小心情很快又好起來了,抱著皇帝的脖子撒嬌道:「好!叔叔,吉祥肚肚餓!」
  「肚肚餓了?那去吃早飯,今天早上想吃什麼?」
  「想吃甜餅餅。」
  「那就吃甜餅餅,再喝一碗粥,好不好?」
  「好,叔叔最好了!」
  最好的皇帝叔叔被哄得眉開眼笑。
  137、終於相見
  這軍營裡的房子隔音效果可沒那麼好,葉飛揚按住祈樹作亂的手,板著臉道:「你身上傷還沒好!睡覺!」
  祈樹曲起手指在葉飛揚側腰上的敏感位置撓了撓,滿意地聽到葉飛揚輕哼一聲,他親了親葉飛揚的耳朵,滾燙的氣息在他耳邊徘徊,曖、昧的調笑道:「只是肩膀上有傷,又不是腰下有傷,不礙事。」
  葉飛揚自己也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被祈樹這麼一磨蹭,身體誠實地起了反應,他跟祈樹分開這麼久,哪有不想要的,只是,眼下還在軍營中,在這種地方做這事,實在是讓他有些羞赧。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祈樹已經順著他的耳朵一路吻到了肩上,另一隻手也沒閒著,三兩下撥開了葉飛揚的衣襟,露出大片光滑的肌膚。葉飛揚側頭想要說什麼,卻看到兩隻虎崽那亮晶晶的眼神,在昏暗的屋裡份外的明亮,身體的燥熱立刻就退了幾分,他伸手拐了祈樹一下:「別亂動!虎崽們看著呢!」
  祈樹扭頭,衝著那虎崽笑罵道:「看什麼!睡覺去,不然趕你們去外面睡!」
  虎崽們低吼了兩聲,還真轉過身去,拿屁股對著兩人,一甩尾巴,睡覺去了。
  葉飛揚:「……」這畜生到底是誰教出來的鬼精鬼精的!
  「好了。若再不放心,我們去你寶貝裡做也成。」祈樹今晚這架勢是不打算再鬆口了。
  這可不比山下小地方,萬一半夜有軍情可怎麼辦!葉飛揚不滿地掐了祈樹一把:「色令智昏!」說完,又覺得不對,這不是連帶自己都說進去了麼,正想再糾正過來,就被祈樹逮著了唇,狠狠地糾纏,濕軟的舌迅速地掃蕩每一處角落,敏感的上顎被舔過的時候,葉飛揚忍不住側頭想要避開這戰慄地滋味,卻被祈樹逮住了機會,就著這姿勢重新纏上了他的柔軟,吮吸的力道像是想要把他拆吃入腹,頭皮陣陣發麻,連呼吸都忘卻了。
  衣衫很快被丟下床去,光裸的身軀糾纏在一起,祈樹的動作帶著急切,力道也比以往重了許多,叼著葉飛揚的肌膚,來回舔了舔,用力一吮,一個紅印便出來了,到了脖子的地方還忍不住張嘴不輕不重地咬兩口。葉飛揚緊緊咬著牙,不想瀉出呻、吟,卻在祈樹連番動作下失了力道。
  「嗯…啊…」
  聽著葉飛揚壓抑的呻、吟聲,祈樹的眼眸幽暗了些許,動作更加地急切起來,他知道葉飛揚全身每一處敏感的地方,炙熱的掌心一路撫摸下去,迫不及待地順著脊椎滑到那渾圓之上,那是只有脫光了衣服,才能看到的翹挺之姿。
  【和諧】
  快感如潮水般湧來,外界的一切都已經消散開去,葉飛揚攀著祈樹厚實的胸膛,如一片孤舟,隨著祈樹的動作來回漂移。
  虎崽們偷偷轉過頭,好奇地望著床上交疊的身影,過了好一會兒才扭過頭,互相舔了兩口,轉身去屋外睡去了。
  這一次許是壓抑得太久了,直到葉飛揚被做的腰酸腿軟,祈樹也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兩人的身上滿是甜膩的汗水,葉飛揚微微張著嘴,只有鼻間在輕哼著。又過了好一會兒,祈樹才停下動作,長長舒了口氣,抱著葉飛揚輕輕地吻著:「飛揚,去洗洗再睡。」
  葉飛揚扭過頭,看著已經透進門窗的晨光,有氣無力地瞪了祈樹一眼:「天都亮了!還睡什麼!」
  祈樹討好地笑著:「這幾日無事,你且睡著,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想吃些什麼?我去城裡給你弄。」
  葉飛揚原本不想動,全身上下彷彿被拆了一遍似的,**果真是很消耗體力的,可看了眼祈樹肩膀上猙獰的傷口,他又強撐著帶著祈樹進了空間裡,剛一進去,腿腳發軟,根本撐不住體重,幸虧祈樹半抱著他,少不得又是一通抱怨,兩人慢慢洗了個澡,葉飛揚又給祈樹上了些藥,這才躺回到床上去,不多時便睡著了,這兩天可真是辛苦。
  祈樹坐在床邊看了葉飛揚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在門外瞧見兩隻虎崽跟門神似的杵在那兒,不由有些失笑,拿了些鮮肉餵給它們,然後叮囑它們看著葉飛揚,他則晃到城裡去,給葉飛揚找些好吃的。
  接下來的幾天日子過得比較舒坦,大蒙國的大軍撤退了一些,只留下一部分,為了最後的談判。祈樹每天帶著葉飛揚和虎崽們四處走走看看。梁爽也不再是一副尋死的模樣,只是不知為何,跟夏天之間卻有些不對勁兒,每次夏天都要氣沖沖地出來,偏偏過了沒多久又要去找他。葉飛揚碰到好幾回了,心裡著實有些好奇,跑去跟祈樹嘀咕,祈樹聽了,笑道:「許是有疙瘩沒解開,隨他們去。」
  又等了些日子,朝廷的使臣終於到了,是葉飛揚不認識的人,也沒有帶別的人過來,葉飛揚不由有些失落,果然盼著吉祥能來邊疆是不可能的事兒嗎?還以為談判這種大事會派蕭三來呢。
  又過了兩天,大軍便要班師回朝了。全軍上下歡欣鼓舞,葉飛揚更是喜笑顏開,不用擔心祈樹的日子,他日日夜夜都在想著吉祥,都有一個多月沒見著了,小傢伙又該長高了不少吧,會說的話該更多了。祈樹默默看著葉飛揚一遍又一遍地看著吉祥寫的信,隱去了使臣帶來的消息。吉祥頗得太后和皇帝的寵愛,一直都跟皇上同塌而眠,這對別人而言是莫大的榮寵,祈樹卻覺得這並不一定是好事,吉祥的乖巧討喜他比誰都清楚,沒有人能抵抗得了小傢伙的魅力,有時候,過於喜愛並不是好事。
  大軍歸朝並不是件輕鬆的事兒,一路上走走停停,比葉飛揚來的時候要慢得多,再加上每到一個地方,祈樹就要被各地官員們夾道歡迎,吃一頓是必不可少的,如此一來,等回到京中,已經是大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
  吉祥同樣等得望穿秋水,就連皇帝也不由佩服小傢伙的意志,每天都記得鍥而不捨地問同樣的問題,對一歲的孩子來說,也並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
  直到某天,吉祥照例眼巴巴望著皇帝:「叔叔,爹爹他們還沒回來嗎?」
  皇帝一反往日的誘哄,靜靜地望著吉祥,目光裡有些不捨,片刻後,才道:「乖,吉祥今天就能見到你的爹爹們了。」
  吉祥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失望了這麼久終於給他盼到了,回過神之後的小傢伙甭提有多高興了,抱著皇帝的脖子咯咯笑:「真的嗎?那爹爹現在在哪裡?吉祥去找他們。」
  看到小傢伙一副迫不及待想要離開的模樣,皇帝有些心酸,這陣子他對小傢伙那麼好,卻還抵不上那離開了那麼久的養父嗎?
  吉祥耐著性子漱了口,吃了早飯,然後就開始拽著皇帝撒嬌,想要去找爹爹他們。皇帝那叫一個後悔啊,你說幹嘛那麼早跟小傢伙說了呢?這下好!
  眼看著小傢伙扁著小嘴兒就要哭了,皇帝沒轍了:「好好,不哭不哭,我讓你三兒叔叔帶你去城門口等他們好不好?可不能再走遠了,會有壞人的。」
  吉祥立刻點點小腦瓜子:「好!」這反應讓皇帝不由猜測這小傢伙是不是就等著他這句話呢。
  蕭三得到消息,慢吞吞地晃進皇宮裡,又帶著吉祥吃了些東西,換了身新衣服,這才帶他和白狐出了宮。按前方來報,大軍應該是正午時分抵達京城,蕭三看著頭上明晃晃的太陽,再看看懷裡一臉興奮的小傢伙,還有肩膀上那渾身軟毛的白狐,默默歎了口氣,這兩小東西,還真不怕熱著,這麼大熱天的,呆在宮裡等祈樹他們來接不好麼!
  嘴裡感慨著,腳下的步子卻不停,蕭三飛快地走進轎子裡,頓時舒服地歎了口氣,這轎子是雙層的,底下一層放著冰塊兒,連帶著轎子裡也涼絲絲的。喝了口涼茶,又拿帕子給吉祥擦了擦鼻尖兒上的小汗珠,這才捏捏吉祥的小臉兒:「你這小東西,就是折騰人。」
  今天的吉祥顯然心情很好的,扭著小身子去捻了塊糕點,討好地放到蕭三嘴邊:「叔叔吃。」
  蕭三肚子飽得很,看到吉祥晶亮的小眼神兒,還是把那塊黏糊糊的糕點給吃了,順手給吉祥也拿了塊:「天氣熱,少吃些。」
  吉祥吃了兩塊糕點,又喝了些涼茶,鼓著小肚皮躺在蕭三懷裡,沒多久竟睡著了。蕭三有些無語,卻也知道是因為今天一早醒了就沒再睡覺的緣故,當下抱著吉祥靠在馬車裡,搖搖晃晃地也瞇眼打起盹兒來。
  ……
  這頭葉飛揚也是望眼欲穿,京城他是沒來過的,也不知道有多遠,只聽祈樹不停地說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可這都好半天了也沒見到個影兒,想到很快就要見到吉祥了,葉飛揚的真真是歸心似箭。
  祈樹看不過眼,把他拉到身邊,強行按住他:「躺一會兒,你從昨天起就沒怎麼休息了,這樣下去見到吉祥也沒精神陪他玩兒。」
  吉祥正睡得迷迷糊糊,身旁的白狐突然動了一下,靈巧地躥到窗子上,嗷嗷地交換著,回應它的是老虎低沉渾厚的嗓音,吉祥立刻就醒來:「虎虎!虎虎!」
  蕭三自然也醒了,當下一撩簾子,果然就看到遠處一陣沙石飛舞。兩道暗黃的身影從沙石中奔了出來,轎子裡的白狐趁機躥了出去,嗷嗷叫著衝向那兩隻老虎,吉祥也扭著小身子往外爬:「虎虎!虎虎!要虎虎!」蕭三怕他摔著,連忙抱著他下了馬車,只覺得熱浪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等到兩隻半人高的猛虎撲過來時,蕭三隻覺得渾身都在冒汗,偏偏他懷裡的小傢伙毫無所察,掙扎著就往地上跳,蕭三隻得放下他。
  誰知小傢伙剛一落地,才摸了兩把老虎刻意垂下來的腦袋,便被一口叼住了衣領,轉身朝著那大軍的方向跑過去。雖然知道老虎不會傷著吉祥,蕭三還是跟了上去,萬一這衣服不結實,半路上給撕了,那可怎麼得了!
  意外並沒有發生,老虎一路叼著手舞足蹈的吉祥屁顛地跑回葉飛揚的馬車前,葉飛揚早已經蹲在了那裡,看到吉祥,整個人都亮起來了。一面手忙腳亂把吉祥抱過去,一面教訓虎崽們:「怎麼不等我過去就把吉祥叼過來了?萬一摔著了怎麼辦?」
  被塵土嗆得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的吉祥終於如願以償地鑽進了熟悉的懷抱裡,摟著心心唸唸了許久的葉飛揚的脖子,猛地大哭起來:「爸爸!壞爸爸!壞爹爹!」
  138、豪華府邸
  懷裡的小傢伙身子小小的,軟軟的,暖呼呼的,連帶著整顆心也柔軟得如同水一般,葉飛揚的手掌一寸一寸地在小傢伙身上移動,想要確認吉祥是不是真的過得很好。聽著吉祥聲淚俱下地指控,葉飛揚彎著嘴角,側過頭不住地親吻吉祥的臉蛋兒,輕聲哄著:「吉祥乖,不哭不哭。」
  吉祥才不理會葉飛揚的話,好比被家長遺棄的孩子突然找到了不負責任的家長,大聲地哭著,把這些日子苦苦等待地委屈盡數哭了出來,明明說很快就回來了!可是要他等了那麼多天!此刻的吉祥心裡哪裡會記得說很快回來的是皇帝而並非葉飛揚。
  蕭三一聽到吉祥的哭聲就頭疼,只想想扭頭離去,這小祖宗真是太折騰人了!隨即又想到吉祥這會兒在葉飛揚懷裡哭著呢,輪不到他來哄,頓時又覺得舒坦了!一掀簾子,也鑽進了馬車裡,只是這馬車裡可沒有冰塊什麼的,反倒比外面更熱了一些,不過都上來了,再下去也不太可能。
  祈樹有好一陣子沒見到吉祥了,看著小傢伙哭的眼淚汪汪,不禁有些心疼,伸手輕輕擦著他臉上的眼淚,這一來吉祥哭的更凶了,小臉兒掛在祈樹的手心裡嗚嗚的哭。祈樹心裡一軟,把小傢伙從吉祥懷裡抱過來,在懷裡顛了兩下,企圖轉移小傢伙的注意力,問道:「吉祥乖,爹爹不在,有沒有人欺負你?」
  吉祥一聽,立刻扭著小身子指著蕭三,脆嫩的嗓音帶著濃濃的哭腔:「三兒的女人欺負吉祥,頭上好疼的包,還把白白腿腿打斷了!」
  原本正看好戲的蕭三登時無語了,不帶這樣的啊!這小傢伙,剛剛還叔叔叔叔的喊,這會兒就三兒了,還告起狀來了!什麼叫他的女人欺負他!那什麼,真相不是這樣的啊!至少不是應該用這樣一句話來概括的啊!
  葉飛揚心裡咯噔一下,再仔細看看吉祥,小臉蛋兒圓潤白皙,紅撲撲的顏色漂亮極了,露在外面藕節似的胳膊小腿兒上沒有半點傷痕,連紅點點都沒一個,顯然是被照顧的很仔細的,再看看身上那上等的絲綢,薄如蟬翼,做工精細,花紋繁而不雜,襯得小傢伙愈發的唇紅齒白,漂亮可愛。這一切都顯示了小傢伙的待遇是極好的,葉飛揚又漸漸放下心來。
  蕭三不幹了,連忙替自己伸冤:「那是剛回京的時候,我一時沒留神,才讓吉祥被人推倒摔倒了,我已經處置了那些人,也就那一次,後來都是我和皇兄親自照料的!」
  誰知吉祥聽了,繼續哭訴:「宮裡的女人罵吉祥,還打方方!」
  蕭三隻覺得頭都大了,感情這小東西就記得那些個不好的事兒是吧!那平日裡不分日夜的悉心照顧都忘到天邊兒去了吧?
  眼看著一向風流的蕭三竟被吉祥給弄出汗來,葉飛揚忍不住笑意:「我知道,吉祥性子頑皮,這些日子,真的是謝謝王爺了。」
  蕭三這才又展開不知何時摸出來的紙扇,一派大度:「吉祥大部分時候還是挺乖的。」
  眼見自己的告狀沒有得到家長的重視和認可,吉祥不樂意了,再次委屈地哭起來了,葉飛揚連忙親親吉祥的臉蛋,關心地問:「吉祥頭上哪裡起的包?」
  吉祥眨巴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委委屈屈地指了指額頭的位置,彷彿那包還在似的,葉飛揚立刻湊過去,對著那光滑白皙的額頭吹了好幾口氣:「吉祥乖,不哭了啊。」
  小傢伙這才止了哭聲,時不時地抽抽小鼻子,哼哼唧唧的,在祈樹和葉飛揚身上來回蹭了好幾趟,這才終於滿意了,躺在葉飛揚懷裡,舒服地哼哼唧唧,果然還是爸爸跟爹爹最好了!
  葉飛揚抱著軟軟的小吉祥,只覺得心裡空落了的一塊瞬間被補得滿滿的,果然還是要一家人在一起才是好的!
  蕭三不動聲色打量著面前的人,一段日子沒見,人清瘦了許多,也黑了一些,眉宇間帶了些許疲憊,整個人卻依然是溫柔的,殘酷的戰爭並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蕭三搖了搖折扇,心裡只覺得更羨慕祈樹了。
  說話間,馬車已經進了城,兩旁驟然響起百姓的歡呼聲,葉飛揚心裡一動,掀開小窗的簾子朝外看去,道路兩旁站了不少百姓,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明媚的笑容,在這夏日之中分外的晃眼。這下,不只是葉飛揚,就連吉祥都吸著小鼻子,扒著窗子好奇的張望著。
  蕭三瞧見這一大一小的模樣,不由看了眼祈樹:「這一路你們應該遇到不少這樣的陣勢吧?」大軍凱旋而歸,從來都是一路被百姓們夾道歡迎簇擁著回來的。
  祈樹道:「為了早日回京,我們並未曾進城。」蕭三頓時瞭然,這不進城,百姓想歡迎也歡迎不了啊。
  這京城不比別處,人口眾多,百姓對此事也分外的積極,道路兩旁密密麻麻都是人。葉飛揚還是第一次享受這種元首級待遇,心裡很想頗有氣勢地站出去,瀟灑地沖百姓們揮揮手,然而卻也只是想想,萬一人一看,這不是他們期待的祁將軍,朝他扔雞蛋,那就真是丟人了!腦子裡天馬行空地想著,和吉祥兩個人偷偷躲在窗子邊上,好奇地張望著,不多時,那白狐也湊了過來。
  大軍在城裡幾條大街道上緩緩走了一圈兒,便由兵部的人安排去處了,蕭三半道上也下了馬車,說是改日再讓葉飛揚請他吃飯。而葉飛揚所在的馬車,最終則是停在了一座大宅子的門前。葉飛揚看著那座氣勢恢宏的大門,以及門庭上高懸的肆意瀟灑的「大將軍府」四個字,抿了抿唇,沒來由想起祈樹曾說的,他在京城有一處宅子。這果然就是一處「宅子」啊!
  馬車還沒停,那原本緊閉的大門突然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了,而且是徹底打開,同時,屋裡走出兩行人來,為首的是一位青衫老者,身後跟著兩排家丁裝扮的人。那老者走到馬車前,隱約有些激動:「恭迎老爺回府!」
  老爺!老爺!老爺!
  葉飛揚瞬間呆滯了,木著臉轉過頭,看向所謂的「老爺」,被一個頭髮都泛白的老人家稱為老爺,這真是件滑稽的事情。
  祈樹哪裡看不出葉飛揚的心思,當下露出些許無奈的表情,掀開簾子,沖那老者微微笑道:「福伯,我回來了。」在福伯伸手要來攙扶之前就敏捷地跳下了馬車,轉身把吉祥抱出來,又順手扶了葉飛揚一把,這才道:「福伯,這是飛揚,將要與我成婚,這是吉祥,我的兒子。」
  福伯立刻恭敬道:「二老爺,小少爺。」
  葉飛揚抽了抽嘴角,渾身都不自在,讓一位老人給自己行禮,這實在是太罪過了!不過他並沒有在這檔口提,而是跟著祈樹叫了聲福伯,然後拍拍懷裡的吉祥:「乖,叫爺爺好。」
  吉祥從來都是個嘴甜的孩子,立刻奶聲奶氣地說:「福伯爺爺好!」只是,這福伯爺爺……
  福伯有些受寵若驚,正想說什麼,冷不丁兩頭猛虎躥了過來,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驚得後退了兩步,祈樹見狀,連忙扶著他:「福伯,別怕,這是我和飛揚養的虎崽子,不傷人的。」
  福伯後些後怕的點點頭,隨即側了側身:「這天氣熱,老爺和小少爺快些進屋歇著吧。」
  祈樹點點頭,指了指後面的馬車道:「福伯,這馬車裡是梁爽,受了些傷,你讓人扶著他去房裡歇著,等我安頓好了去看他。」
  「好。」
  一行人就這麼進了大院兒,葉飛揚從進門起就不住的四處打量,真是腐朽的封建階級啊!瞧瞧這院子大的,瞧瞧這花草種的,瞧瞧這房子寬敞的!無意不浪費啊!這大廳裡的擺設都是有講究的,椅子之間隔了那麼遠,還不如鄉下那木條長凳來的舒坦。祈樹坐在主人的位置上,示意葉飛揚坐他身邊的位置,雖說是身邊,中間卻還是隔了一張不算小的四方桌。
  那白狐和兩隻虎崽們都比他有架勢,昂首挺胸地跟在主人身後,登堂入室。福伯就看著半人高的猛虎自發地蹲在四方桌的面前,慵懶地舔著爪子,比祈樹還有主人的氣勢。再看看那葉飛揚,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的,臉上一直都淺淺笑著,一看就是個溫柔的人,至於他懷裡的那位小仙童般的吉祥,福伯這陣子倒是略有耳聞,聽說在宮裡頗得聖寵,就連太后都喜歡的不得了,眼下這一瞧,果然是可愛討喜。
  丫鬟們很快上了些點心茶水,葉飛揚被這陣勢弄的渾身不自在,祈樹似乎也不太適應,那些丫鬟們上了茶水很快就退了出去,只留福伯一個人在。葉飛揚原本是有些口渴的,可看到人家福伯還站著呢,他就不太好意思了。倒是吉祥,原本睡了一覺,又大哭了一場,這會兒早就餓了,坐在葉飛揚懷裡,仰著腦袋癟著小嘴兒:「爸爸,肚肚餓。」
  葉飛揚連忙端起茶水試了試溫度,發現不燙,吹吹浮在上面的茶葉,給吉祥餵了兩口,打算拿糕點才想起手很髒,立刻就抱著吉祥哄到:「乖,先洗手手再吃點心好不好?」
  吉祥留戀地看了眼那碟子點心,點點小腦袋:「好。」
  葉飛揚看向祈樹,這麼大的府邸,洗手什麼的,也是不好找水的吧。祈樹正要起身,福伯立刻道:「二老爺,我帶您和小少爺去梳洗。」
  「福伯,您還是歇著,我帶飛揚去就好。」說話間,祈樹已經托著葉飛揚的手臂把他往外帶,兩隻虎崽也站起身來,跟在了他們的身後。
  福伯看著兩人相攜的背影,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有追上去。
  139、正式入住
  走在將軍府裡,葉飛揚跟做夢似的,這可是傳說中的豪宅啊!擱到以前那是國家重要領導人才能住的豪宅啊!可真住進來了,葉飛揚又覺得自己不習慣了,傳說中的我坐著你站著,我吃著你看著的日子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處之的,果然他只是個平頭小老百姓的命,他抱著吉祥,小聲地說:「祁大哥,明明自己都能做的,還要別人來服侍,我真有些不習慣。」
  「我知道。」祈樹的手隨意地搭在葉飛揚的肩上,好帶著他走,笑道:「我自幼便是做苦力的,我也不習慣,只是福伯是當年被我救回來的,非要報恩,我也不好說什麼,他無兒無女,在這府裡當個管家對他而言也好。至於那些下人,都是皇上賞賜的,若不留下,也沒別的去處。」
  葉飛揚抿了抿唇,封建社會本就是個不平等的社會,想了會兒,他又道:「那也不必非要他們服侍我們,很多事我自己能動手的那便自己動手就好,讓他們平日裡打掃下庭院就好,這也是個辛苦活兒。」
  心知葉飛揚心善的祈樹自然是笑著一口應下,只是有些事,並不是口頭說說能改變的。
  將軍府是個很大的庭院,頗有些前世葉飛揚在江南看到的那些園林的感覺,九曲廊回,引了一條活水進來,祈樹就是帶著葉飛揚去小溪邊洗的:「就在這裡洗手吧。」
  葉飛揚點點頭,吉祥很歡脫,要知道,他可是好久都沒有碰過這樣的溪水了,以前在村裡,葉飛揚偶爾還會帶他去小溪邊,赤著腳丫子站在水裡,可好玩兒了,當下甩著小腿兒就想把鞋子甩掉:「爸爸,去水裡。」
  「現在不行,這水太涼了,腳腳會抽筋,痛痛的。」如今天氣日漸炎熱,再去浸冰水,很容易導致抽筋,必須要防範。
  吉祥嘟著小嘴兒,很想說他不怕痛痛,可最終還是覺得痛起來難受,便乖乖縮在葉飛揚懷裡,任由他幫自己洗乾淨小手,又拿帕子沾濕擦了擦臉,立刻抓著葉飛揚的衣袖,軟糯糯地說:「爸爸,肚肚餓。」
  葉飛揚自己也洗了個臉,這水涼涼的,頗為舒服,想到祈樹肩膀不便,又他打濕了帕子遞給他,三人清洗完畢,虎崽立刻就跳進了水裡,一陣嘩啦啦地聲響,那白狐也在水邊小心翼翼地沾著水。吉祥一看,也不喊餓了,蹲下小身子掬了些水就往白狐身上甩,看到白狐嚇得蹦跳不止,咯咯笑開了花。葉飛揚寵溺的笑容又多了絲無奈,這小傢伙,玩起來都不知道餓了。
  剛準備回大廳,就見福伯急匆匆地走過來:「老爺,二老爺,宮裡頭送東西來了。」
  祈樹點點頭,囑咐了葉飛揚一句,大踏步趕到前廳,等葉飛揚慢吞吞過來的時候,廳裡只剩下祈樹和一溜排的箱子:「祁大哥,這是賞賜嗎?」不是說明兒去朝堂之上才會封賞嗎?
  「是賞賜,不過是皇上賞給吉祥的,說是他平日裡吃穿的東西。」
  葉飛揚好奇地打開箱子,頓時看花了眼,這滿滿的一箱子全是衣服,顏色各異,卻都很鮮嫩,適合小孩子穿,這料子光看著就覺得涼快。一個個箱子打開,裡面當真都是些吉祥用的,從裡到外,從頭到腳,就連小被褥都送了幾套過來,更別說那些個精緻的小玩意兒,金銀珠寶,無所不有,據說都是平日裡大家賞賜給吉祥的。葉飛揚不由看了眼正捧著點心吃的喜滋滋的吉祥,小抓著捏著點心的兩邊,咬了一口,腮幫子頓時鼓鼓的,大眼睛也因為吃到了美食而滿足地瞇了起來,嫩紅的小嘴兒微微嘟起來,上面還沾了一些點心的碎屑,憨態可掬,葉飛揚溫柔地笑起來,這樣可愛的吉祥本就該是被人寵著的。
  祈樹看過之後,只吩咐福伯把這些都放到他的臥室裡去,福伯本說不妥,後聽祈樹說吉祥的飲食起居都是葉飛揚親手包辦,這才點頭應了。
  眼看著天色不早了,福伯詢問是否要開飯,葉飛揚一愣,本想說他自己去煮就行,卻被祈樹按住了手:「這一路都風塵僕僕,先休息一下也好。」說著,便讓福伯布菜了。
  趁著這功夫,兩人又帶著吉祥去看看梁爽,梁爽剛剛被擦洗過身子,也換了藥,這會兒正靠坐在床頭發呆,也不知想些什麼,連祈樹他們進來也沒留意。
  「乾爹好。」最先開口的是吉祥,小傢伙來之前就被葉飛揚教導過了,這會兒可嘴甜了,顛著小身子跑到梁爽跟前,仰著小腦袋好奇地瞅著他。
  梁爽剛一回過神,正對上吉祥純淨無暇的眼眸,一時間,心中的煩悶竟都平復了一般,當下也不顧身上有傷,彎腰就抱起了小傢伙,臉上是這些日子以來最溫柔誠摯的笑容:「是吉祥嗎?真可愛!乾爹今天沒準備吃的,改明兒再給吉祥補上,好不好?」
  吉祥一聽有好吃的,笑容愈發的甜了:「好!乾爹真好!」這小傢伙最近學乖了,發現只要說出標誌性的「真好」,就能得到好多好東西,所以這話到成了小傢伙的口頭禪。
  果不其然,梁爽一聽,忍不住親了親吉祥的小臉:「吉祥真乖!」
  葉飛揚擔心梁爽的傷勢,連忙過去把吉祥接過來:「梁爽你身上有傷,不能亂用力。」原本只是皮外傷,卻因為有次把夏天惹急了,兩人動起手來,這傷卻又加重了,自那次後,夏天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一般,焉不拉幾的,這梁爽也漸漸開始配合治療。
  梁爽堅持要起來吃飯,祈樹便讓人把菜送到了梁爽的屋裡,那些僕人放下菜盤子便一一退下了,並沒有留下來,許是被誰叮囑過了,既然人不在眼前站著,葉飛揚覺得也沒必要太矯情,他不是救世主,憑他一個人也改變不了多少人的命運。四個人圍著一張八仙桌,吉祥坐在葉飛揚腿上,小爪子這裡指指,那裡點點,葉飛揚大都順著他想吃的喂,只是其他他不太喜歡吃的,也照樣堅持餵了,任憑吉祥撅著小嘴兒裝可憐裝肚子飽飽都無動於衷,只在最後吉祥皺著小臉兒吃下那些蔬菜之後,才笑瞇瞇地低下頭獎勵了一個輕吻:「吉祥真乖!」
  吉祥立刻開始給自己爭取福利:「要吃那個肉肉!」
  看著葉飛揚對吉祥的那股子耐心勁兒,看著吉祥各種撒嬌的樣子,梁爽不由有些動容,自幼被當做死士培養,又邊疆長大的他從未見過這樣溫馨的畫面。原本只覺得葉飛揚性子溫和,眼下卻覺得真是溫柔極了。
  等到祈樹和梁爽都吃飽了,吉祥還在跟葉飛揚為了一塊胡蘿蔔討價還價,最後當然是葉飛揚贏了,吉祥眼淚汪汪地叼著那塊胡蘿蔔,小眼神兒無聲地控訴著葉飛揚對他的虐待。瞧得桌上另外兩人失笑不已,祈樹大手一伸,把吉祥抱到自己懷裡:「乖,吃完我們去花園玩兒。」說著,接過葉飛揚遞給他的小碗,準備給吉祥喂點兒飯後湯就好了。
  餵飽吉祥,葉飛揚這才開始吃飯,速度也不快,細嚼慢咽的。
  就這麼吃飯的功夫,福伯忙的腳不沾地,收禮收的手都軟了,都是各家送來的賀禮,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卻也不算太寒蟬,都是讓人送來的,許是知道祈樹今日才回府,不便見客,直接放下東西寒暄兩句就走了。祈樹一早就料到了,所以讓福伯照單全收,記下誰送的就好。
  吃過飯,見梁爽的氣色不錯,祈樹便提議一道去走走,消消食,另外,也想跟他再說說話,葉飛揚在花園裡放下吉祥,叮囑他不要去摘花,便讓他自己去玩兒,兩隻虎崽和那白狐也在附近打轉,這久違的畫面讓葉飛揚無比地滿足。
  ……
  宮裡,皇帝對著面前精緻的菜餚,沒有絲毫的胃口,習慣了懷裡有個軟軟的小傢伙,習慣了耳邊清脆的童音,這會兒還真有些孤單,心裡漸漸有些明白太后想要把吉祥留在宮裡的心思,想了想,他淡淡地吩咐:「去召三王爺進宮。」
  「把祁將軍也一併召進宮。」
  「是。」
  140、留在京城
  吉祥一連打了兩個呵欠,眼睛水汪汪的,葉飛揚見狀,拍著他哄他睡了,吉祥的小爪子緊緊地攢著葉飛揚的衣襟,軟糯糯地問:「爸爸,你還會走嗎?」
  葉飛揚心裡一酸,知道吉祥是計較他走之前沒有當面跟他告別,低頭親親他:「不走了,每天都抱著吉祥睡。好不好?」
  「好。每天早上要親親。」
  「早上親親。」
  「還要爹爹親親。」
  「等你爹爹回來我跟他說,明早一定要親吉祥。」
  得到保證的吉祥這才滿意地閉上了眼睛,不多時便沉沉地睡過去了。葉飛揚不捨的放開,就這麼抱著他等祈樹回來。不知道皇帝招他去做什麼,不過應該不是壞事才對,畢竟祈樹才打了勝仗回來的。或者是梁爽的事?如果是這樣,那就有些麻煩了。不過那皇帝看起來很溫和的樣子,應該不會怎麼樣吧?
  祈樹披星戴月的趕回將軍府,先勸說福伯去休息,後腳去了趟梁爽屋裡,跟他說了兩句話,隨即便回到自己臥房,果不其然,葉飛揚還在等著他,吉祥卻已經睡著了,祈樹低頭親了親吉祥,拉著葉飛揚到屋外說話。被驚醒的虎崽們抬頭看了眼,甩了甩尾巴,又扭頭繼續睡了。
  「怎麼了?皇上找你去說什麼了?」葉飛揚壓低聲音問。
  祈樹看著月光下葉飛揚的面孔,道:「說的是梁爽的事,我用戰功保他一條命。」
  葉飛揚點點頭:「皇上肯將功抵過那是再好不過了!」
  「另外,我想辭官歸里,不過皇上不放。」想到當時皇帝提出的那個要求,祈樹覺得這跟不放也沒有區別了,要讓他和葉飛揚留下吉祥自己離開,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葉飛揚一愣,沒想到祈樹居然當真提了!其實在來京城之前,他就有偷偷想過祈樹曾經說過的話,說只要打了勝仗就會請辭,回到那小山村繼續過小日子。只是葉飛揚總覺得這不太容易,也就沒提過,卻沒想到祈樹回京的第一天就跟皇帝提了!心下不由有些說不出的滋味,有些感動也有些敬佩,在國家有難的時候挺身而出,卻不貪圖榮譽享樂,果然不愧是眾人景仰的大英雄!
  「飛揚,十年前我曾抗旨離京,如今,只怕是不能再來一次了。若是,若是非要留在這京城,你可願意留下?」祈樹問的小心翼翼,他瞭解葉飛揚的性子,知道他的來歷,也知道他的顧忌,所以他不忍心強留他在京城擔驚害怕,縱然他很想這麼做,雖然只有短短一年,他卻已經習慣了這個人在身邊,若他說要回到那山村裡,祈樹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
  葉飛揚不知道祈樹的心思,聽他這麼說,心裡不免有些可惜,卻並不太失望,這是在情理之中,這樣的人才,皇帝怎麼會不想放在身邊呢?更何況,祈樹已經用戰功換了梁爽的姓名,這樣一來,也不怕他功高震主。只是,想到從此就在這將軍府被人伺候著生活,葉飛揚覺得這日子會很難熬,若是要留在京城裡,鐵定是要再找些事情做的,最好開個什麼店之類的,早出晚歸,這樣也不用整日的被那福伯二老爺二老爺的伺候著。
  一心想了老遠的葉飛揚沒有回答祈樹的話,這讓祈樹心裡不住的打鼓,終於忍不住抱住葉飛揚,又說了句:「飛揚,別走。」
  葉飛揚被抱了個滿懷,愣愣地回了句:「哎,我沒說走啊,我在想要開個什麼店比較好,不然整天在府裡帶著吃白飯,人會退化的。」說完才意識到祈樹似乎不對勁,扭頭正要看祈樹的表情,卻猛地被封住了口,炙熱地吻鋪天蓋地壓了下來,葉飛揚被推到門邊,後背咯得有些疼,不由反抱住祈樹,想要開口說話,可惜卻始終找不到機會,到後來卻是被吻得沒了力氣,要不是被祈樹抱著,早就軟了腰滑下去了。
  「爸爸,爹爹,嗚嗚……爸爸!」
  吉祥地哭喊聲驚醒了兩人,葉飛揚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衫全都被解開了,差點兒就在門口被祈樹給那個啥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一推祈樹,轉身就小跑進屋裡,把吉祥抱了起來。
  小傢伙眼睛還閉著的,眼角卻有眼淚滑下來,許是做了噩夢,葉飛揚有些心疼,低頭不停親著吉祥的臉,一面輕聲哄著,不多時,吉祥就安靜下來了,又睡了過去。
  經吉祥這麼一打岔,兩人也沒了繼續下去的興致,祈樹的心情也已經平復了下來,擁著葉飛揚靜靜地坐在床邊。葉飛揚低聲問:「你剛剛以為我要走?」
  「嗯。」
  「我在這裡就只有你和吉祥,我一個人能走到哪裡去?有件事我沒告訴你,之前你走之後,我跟村裡人有了些紛爭。」葉飛揚把之前虎崽傷了那人的事說了一遍給祈樹聽,話語間有些遺憾:「就算回去,估計也會有疙瘩在心裡吧。」
  祈樹的手臂微微收緊了一些,即便葉飛揚不說,他也能明白他當時的感受:「是我疏忽了。」
  「虎崽們在京城裡,不會被人殺吧?」
  「有我在,不會的。」
  葉飛揚點點頭:「若是你當真決定留在京裡,我想找些事做,開個小店什麼的。」
  「嗯,你想做什麼都好。」
  「這裡是你的地盤,你也給點意見!」
  「呵,不管你開什麼店,生意必不會差。」
  ……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睡著了,看著懷裡安詳恬靜的睡顏,祈樹只覺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一牆之隔的梁爽,他不斷回想著祈樹剛剛說的那番話。這個面對死亡都不曾皺過眉頭的鐵血漢子漸漸紅了眼圈兒。
  早上,天還沒亮,祈樹就起來了,得去上朝了,想起昨晚葉飛揚說的話,他俯身親了親吉祥,卻不料小傢伙竟然醒了,迷迷瞪瞪的揉著眼睛,還坐了起來,嘟嘟囔囔的:「叔叔,又要上朝了嗎?」
  祈樹趁勢抱起他,又親了親:「不是,是爹爹要去上朝了。」
  吉祥眨巴著眼睛,模樣呆呆愣愣的,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今天是爹爹!小傢伙一下子高興起來:「爹爹,親親。」
  祈樹笑著又親了他好一會兒,這才被葉飛揚接過去,他低聲道:「天色還早,你們再睡會兒。」
  葉飛揚點點頭,等祈樹走了,把吉祥拉到懷裡,拍拍他的小背心兒:「乖,再睡會兒。」
  吉祥卻不大肯睡了,小傢伙心情好著呢,這會兒正在葉飛揚懷裡打滾,脆嫩的童音在葉飛揚耳邊環繞。小傢伙不睏,葉飛揚卻是真心的困了,之前一直趕路,都沒睡個好覺,昨晚又跟祈樹說話說到半夜,這才最多就睡了三四個小時,拍著拍著,竟睡著了。吉祥說了會兒沒聽到聲音,揚起腦袋就看到葉飛揚睡著了,他委屈地撇了撇小嘴兒,默默盯著葉飛揚看了會兒,又自顧躺下去,蹭到葉飛揚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放在他後背的手又開始輕輕拍他了,吉祥瞬間便被安撫了,小手攢著葉飛揚的衣襟,也睡了。
  141、進宮面後
  朝堂上,皇帝下旨犒賞三軍,全國上下一片喜氣,京城更是熱鬧,而此番祈樹立下大功,本以為會趁機加官進爵,到頭來卻只封了些金銀珠寶和土地,甚至連正經的官位都沒有,照例是在兵部掛了個閒差,連朝都不用去上,這可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這京城裡的人,可個個兒都是人精,瞧著著架勢,便猜測許是祈樹哪裡得罪了皇上,再一聯想當年祈樹公然抗旨離京,雖說當時抗的是太上皇的旨,可那也是駁了皇家顏面,當今聖上不滿祈樹也是情有可原。於是乎,原本來客絡繹不絕的將軍府冷清了不少,就算上門也大都是衝著吉祥去的,送的也都是小孩子用得上的東西。雖然祈樹不受皇帝待見,但是吉祥不一樣啊,這小傢伙一到京城,先是讓三王爺在自家後院大怒,又是皇帝在後宮雷霆震怒。吉祥才一歲大的奶娃兒能懂什麼呀!那明擺著是天子寵愛他啊。
  葉飛揚偶爾也會跟著福伯去清點庫房,按照福伯的意思,那是在交代家底給他,可葉飛揚哪裡想得到這一層,當下只顧著對那滿眼的好東西兩眼放光,嘖嘖稱歎。福伯看在眼裡,無奈地搖頭,這孩子真是太實誠了!
  這般過了兩天,葉飛揚終於尋了個借口,打算在廚房大展手腳,請蕭三和劉尚書老大夫他們一道來吃一頓。福伯幾番阻止無果,只得由著他去。轉眼看到吉祥屁顛屁顛地跟在葉飛揚身後,小嘴兒說個不停:「爸爸,要做好多好吃的,吉祥肚肚好餓好餓。」福伯苦著臉跟在吉祥後頭,耐心地企圖阻止小少爺跟著進廚房,這小少爺將來可是要當大將軍的!怎麼能這麼小就泡在廚房裡!可惜吉祥不聽他的啊,小身子扭啊扭,一被攔著了就撇著小嘴兒可憐巴巴地望著,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誰還忍心繼續擋著他呢?福伯覺得自己光這一天頭髮都白了好幾根。
  看出福伯的糾結,葉飛揚自然也清楚他心裡想的什麼,其實他自己也不願意吉祥在廚房裡,太不安全,更何況現在是夏天,要是被油星兒濺到,那可就真不得了了。當下轉過身抱住吉祥:「吉祥乖,我保證給你做好多好多好吃的,你去爹爹那裡幫爹爹迎接客人好不好?」
  吉祥撅了撅小嘴兒,顯然對這提議不太滿意,葉飛揚又哄道:「今天你三兒叔叔也要來,還說要給你帶點心,你若是去晚了,萬一他們餓了,自己吃掉了,那吉祥不就沒的吃了?」
  聽到這話,吉祥那小臉兒嚴肅起來了:「爸爸,吉祥要去幫爹爹!」
  「乖。」成功騙走小傢伙的葉飛揚沒有絲毫罪惡感,親了吉祥一下,便放下他,目送他的小身影走遠,小傢伙現在走路是越來越穩當了,不錯!
  說是葉飛揚做飯,身後打下手的就是一堆人,他稍稍一動彈,立刻就有人上來問:「二老爺,您需要什麼,小的來做就好。」葉飛揚無奈,便把雜事分了一些下去,自己只做最後的加工煮熟程序,順便也跟府裡的兩位大廚探討一二。剛煮到一半,福伯進來了,臉色有些匆忙:「二老爺,皇上來了,您看是不是再加些菜。」
  葉飛揚想了想,他做的那些菜有好幾樣都是皇上比較愛吃的,應該不用另外再做了,即便做了也吃不完,而且現在準備,有些手忙腳亂,並不一定好。可這話不能直接說出來,得轉個彎兒:「福伯您別急,這個祁將軍昨晚就囑咐我做一手準備,沒想到皇上真來了,這菜是夠的。」
  福伯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還是兩位老爺考慮周到。」
  葉飛揚聽得無比的心虛汗顏,連忙扭頭繼續燒菜。眼看著菜都快燒好了,廚子們大著膽子把葉飛揚退出了廚房,讓他也去見見那些貴冑。葉飛揚哭笑不得,去洗了個手,換了身乾淨衣服,到前廳去了,還沒到呢,老遠地就聽到吉祥清脆的笑聲,心裡也不由得輕鬆起來。
  進門的時候,皇帝和蕭三正一左一右坐在主位上,吉祥被皇帝抱在懷裡,葉飛揚正琢磨著要不要過去跪下行禮,就見蕭三拿扇子指了指祈樹身旁的空座:「飛揚來了,嘗嘗這茶,前陣子新上貢的,你應該沒喝過。」葉飛揚衝他笑了笑,又看向他旁邊的皇帝,皇帝看了他一眼,語氣很隨意:「坐吧。」
  「謝皇上。」葉飛揚說了這句,才坐到祈樹身旁,一旁的侍女們很快捧了碗茶過來,葉飛揚正好有些渴了,當即端起來,吹了幾下,小小的喝了一口,覺著還不錯,連著又喝了幾口,不多時便將那小茶盅就給喝空了。
  蕭三笑道:「看來飛揚很喜歡這茶,我這借花獻佛倒是獻對了。」
  葉飛揚放下茶盞,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我不會品茶,第一次喝這麼好的茶,也只是覺得很清新很好喝,所以就一口氣喝完了。」剛說完,屋裡就有幾個人笑了起來。
  劉尚書:「飛揚比祈樹還要老實。」
  蕭三搖著扇子:「能覺得清新好喝也算是不錯了。」
  吉祥聽了立刻道:「吉祥渴了,要喝茶。」
  皇帝唇角勾著笑,把自己的那杯端到吉祥唇邊,動作自然流暢:「你就是聽人說好喝,你就要。」
  吉祥果真沒喝兩口:「肚肚飽了。」
  蕭三逗他:「飽了?那等會兒可不能再吃飯了喲,小肚皮會撐破的。」
  吉祥扭頭沖蕭三嘟了嘟嘴:「三兒壞!」
  「你這小東西!爹爹們回來了,連叔叔都不叫了!下回看我還帶不帶你去玩兒!」
  眾人笑瞇瞇:「三王爺居然跟個奶娃兒較真,當真是……」
  ……
  吃飯時,大家照例同坐一桌,只是吉祥坐在了皇帝懷裡,見皇帝沒有把人交出來的意思,葉飛揚自然也不敢開口要,所幸皇帝喂吉祥的動作倒是比較熟練的,估摸著是這陣子練出來的,一時間,葉飛揚心裡有些感激,不論是出於何種目的,這位天之驕子肯放下架子來喂吉祥,這就值得他這個當爸爸的感謝!不過,葉飛揚也只敢在心裡感激一下,萬萬沒膽子說出來的。
  吃過飯,皇帝等著吉祥睡著了,這才起身走人,臨走時,淡淡丟下一句:「太后想見見你,明兒一早,等吉祥醒了,你帶他一道入宮。」
  葉飛揚半天連帶一晚上都魂不守舍的,太后要見他!太后啊!電視裡頭但凡太后就沒一個是好相與的,那都是在激烈的後宮爭鬥中生存下來的王者啊!不是他這種二十一世紀五好青年能應付的了的!更何況,太后找他做什麼?還要把吉祥也帶去?莫不是老人家想吉祥了吧?
  第二天一大早,葉飛揚帶著打扮的漂亮精緻的吉祥出發了,一路順順當當來到宮門口,他剛下馬車就看有位太監迎了上來:「葉公子,小主子,請隨奴家來。」
  「有勞了。」葉飛揚抱著吉祥,跟著那位太監公公走進莊嚴的城門,這感覺,跟當年去故宮,真心的天差地別啊,當年那是感慨這城門建的威武大氣,這會兒,卻只感覺到森森的壓力!那麼多佩刀侍衛可不是擺著看的啊。倒是懷裡的吉祥,顯然是進出多了,抱著葉飛揚的脖子,軟軟地靠在他身上,小傢伙早上多吃了兩塊胡蘿蔔,心情不是很好呢。
  剛進了城門,太監公公就領著他們到旁邊的一個轎子邊停下,躬身掀開轎簾:「請葉公子和小主子上轎。」
  葉飛揚默默地望著轎子四周的四個漢子,壓下心裡的彆扭,本著入鄉隨俗的念頭,鑽進了轎子裡。一路上,葉飛揚偷偷掀開簾子的一角,好奇的張望著。宮裡頭空蕩蕩的,偶爾有侍女和太監們匆匆走過,比起現代故宮的人來人往,真是安靜的可怕,看了一會兒葉飛揚就放下了簾子,真心沒什麼好看的,還是想想等會兒見了太后怎麼辦吧。
  轎子一路走了好久才停下來,外面響起一個略顯蒼老的女聲:「有請葉公子,小主子。」隨即,轎簾被掀開,葉飛揚連忙抱著吉祥走下去,之前開口的是一位老宮女,溫柔的笑著,面容和善慈祥,衣服他看不出來,不過頭上戴的飾品比剛才那些年輕的宮女要顯得貴氣一些。葉飛揚的腦子裡頓時蹦出「容嬤嬤」的形象來,這老宮女該不會是太后身邊的老嬤嬤吧?
  剛想著,就聽到吉祥出聲了:「劉嬤嬤好!」葉飛揚幾乎條件反射地抬頭沖那老嬤嬤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劉嬤嬤好。」老嬤嬤什麼的,那是很重要的存在!必須要討好!
  劉嬤嬤看著面前這個清秀文雅的青年,臉上的笑容跟吉祥如出一轍,心裡暗自點點頭,能把吉祥教的這麼乖巧,看來也是個性子乖巧的,當下笑道:「葉公子和小主子一路辛苦了,快隨老奴進去歇著吧,太后娘娘已經在等著你們了。」
  葉飛揚連連稱是,低眉順目地跟在老嬤嬤身後,兩眼都不敢往別處瞄,來之前祈樹就叮囑過了,太后老人家喜歡懂禮知進退的。太后的宮殿建的比較高,葉飛揚只覺得眼前的台階那是一層接著一層,看得人暈乎乎的。
  剛爬完樓梯,吉祥就掙扎著要下去,葉飛揚想了想,還是放下了他,看著吉祥邁著小步子朝著裡面走著,沒走兩步就有老嬤嬤和太監圍了上來,小心地護著他,葉飛揚見狀,立刻收回了視線,跟著劉嬤嬤走在後面。
  「吉祥給太后奶奶請安!」吉祥清脆地聲音響在大殿上。
  太后本想在葉飛揚面前立立威,一直忍著沒出聲,這會兒聽到吉祥這可愛的模樣,哪裡還忍得住:「哀家好幾天都沒瞧見吉祥了,可想死哀家了,快到哀家這兒來!讓哀家好好看看。」
  吉祥顛著小腿兒撲到太后懷裡:「吉祥也想死太后了!」
  葉飛揚抽了抽嘴角,多少有些明白吉祥為什麼那麼受寵了,這小子實在是太會賣乖了!那張小嘴兒騙死人不償命喲!心裡想著,人卻老老實實走到大殿中間,依著昨晚祈樹教他的,屈膝下跪:「草民見過太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這個••••
  晉江最近又不間歇的抽風了麼?
  小菊花轉的,真是讓人想戳一戳啊•••
  142、幾番驚嚇
  太后抱著吉祥親了好幾下,這才看了眼跪在下面的葉飛揚,淡淡道:「起來吧。」
  「謝太后娘娘。」葉飛揚恭恭敬敬地把一整套行禮流程都給做到位了,這才慢吞吞爬起來,垂首站在那裡,畢恭畢敬,耳朵卻悄悄地豎起來,聽著太后和吉祥笑瞇瞇地說著話,心裡默默地鬆了口氣,看來這太后是真的只是想吉祥了,所以讓他帶進宮來給她瞅瞅。
  太后給吉祥投餵了好幾塊新做的糕點,看到吉祥吃的開心的模樣,連日來的煩悶一掃而光,果然還是要有個吉祥這樣的小孩子在身邊才好啊。想了想,她再次看向站在下面的年輕人,白白淨淨的,垂著腦袋,看不清模樣,脊背卻挺得很直。太后挑剔地上下看了好幾趟,這才勉強可以接受他是吉祥的父親。
  吉祥自己吃了幾塊糕點之後,從太后身上爬下來,一手抓了一個,小碎步跑到葉飛揚面前,舉起手裡的糕點,仰著小腦袋:「爸爸,肚肚餓,吃點心。」
  小傢伙這是惦記著他早上沒吃東西呢,葉飛揚心裡暖暖的,覺得很窩心,幾乎下意識抬起手,摸摸吉祥的腦袋,柔聲道:「吉祥乖,爸爸不餓,吉祥自己吃。」
  吉祥歪著腦袋,眨巴著眼睛,固執地舉著糕點:「爸爸早上不吃飯,肚肚餓。」
  葉飛揚頓時有些為難起來,他早上確實沒吃東西,就怕來了宮裡要大號小號什麼的,那就真鬱悶了,當時吉祥還好奇地問了為什麼,當時只是搪塞小傢伙說不餓,這就被他惦記上了嗎?要是換個場合,葉飛揚一定會抱起吉祥親兩下的,可眼下這是在太后宮裡,他真不敢隨便動。
  太后是何等的人精,就聽了吉祥這三兩句話便想明白了這其中關節,心裡覺得這葉飛揚倒是懂事,不過,也許是祈樹交待的,做不得準,心裡轉了一圈兒,她淡淡道:「既然是吉祥給你的,就吃了吧,賜座。」
  「謝太后娘娘。」葉飛揚這才蹲□子,摸摸吉祥的腦袋,接過了他手裡的點心,笑道:「吉祥真乖。」
  吉祥咯咯笑著撲進葉飛揚的懷裡,抱著他的脖子撒嬌:「要親親。」葉飛揚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這時,有宮女端了凳子放在葉飛揚身後:「葉公子,請坐。」
  「有勞了。」葉飛揚坐在凳子上,三兩下將那兩塊糕點咬著吃了,這時,那宮女又送來一杯茶,葉飛揚端過來喝了兩口,沒敢喝光,吉祥見狀,也抓著他的袖子說渴了,葉飛揚立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葉,餵他喝了幾口。隨後那茶盞又被那宮女接過了茶盞。就剛剛這會兒功夫,葉飛揚的背心都出汗了,在太后強大的氣場下吃東西,真心的消化不良,難怪宮裡的宮女太監們各個兒都那麼苗條,實在是環境所迫。
  太后一直在默默打量著葉飛揚的舉動,不卑不亢,謙和有禮,吃東西的樣子雖不是很講究,卻也看得過去。就是看他動不動揉吉祥的腦袋,親他的臉蛋兒,太后覺得不妥當,這小孩兒的頭頂摸多了,可就長不高了!還有,那茶盞是他喝過的,怎麼能就這樣繼續給吉祥喝呢!真是不講究!
  葉飛揚一直都垂著視線,自然看不到太后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舒展的模樣,不然只怕是要如坐針氈了。吉祥可不知道自家爸爸的糾結,正撅著小屁屁爬上葉飛揚的膝頭,滿足地挺著鼓鼓的小肚皮,小臉兒笑瞇瞇的。
  太后慈祥地看了眼葉飛揚懷裡的吉祥,隨後才看向葉飛揚:「哀家今兒找你來,是想聽聽吉祥的事兒,據說他是你撿來的兒子?」
  葉飛揚眼皮子一跳,來了!他深吸了口氣,沉聲應道:「回太后娘娘的話,吉祥不是草民帶回家的,而是祈樹大哥從山裡救回去的。」
  太后哪裡不知,又繼續道:「那你是從哪裡來的?」
  葉飛揚道:「回太后娘娘的話,草民的家鄉是在海外一座小島上,因小島呈球形,故名曰,地球村,去年,海上突發海嘯,將村莊洗劫一空,死傷慘重,災難過後,村裡活著的不足五人,我們打了搜大船,準備離開小島,誰知,在海上漂泊數月,臨靠岸時卻又遇到了海盜,我好不容易跳海逃生,無意間便撞進了蕭國。隨後便一直在四處漂泊,那日在山上不小心跌落坑中,幸虧祈樹大哥救了我,起初我怕他不肯收留我,所以謊稱是尋親的,後來日子久了,才說了實話。」
  太后聽得仔細,心下不由有些動容,家鄉遭逢大難,故而背井離鄉,卻又是幾番波折,這位青年能有如今的性子,倒是真的不易。至於這話是真是假,太后卻不願再去猜疑,至少不能在眼前這位沉靜在悲傷中的青年面前猜疑。太后雖然早些年也做過些心狠手辣的事,只不過終究是為人母的,再加上兩個兒子都在身邊,該有的都有了,孩子們感情又不錯,她也就安心了,這些年吃齋念佛,修身養性,性子著實是溫軟了不少。當下歎了口氣,語氣比剛才溫和得多:「逝者已矣,你也切莫太悲哀。祈樹的性子哀家是清楚的,跟他在一起,也算是你的福氣,過去的事別再多想,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謝太后娘娘寬慰,草民也是這般想的,有祈樹大哥和吉祥的陪伴,草民足矣。」
  聽到這話,太后猛然想起自己的打算,一時間倒是不好再開口了,於是又轉了話題:「你和祈樹就沒有查過吉祥的來歷?」
  「回太后娘娘的話,祈樹大哥曾尋找過吉祥的身世,只是那附近的村莊都不曾有過這樣的孩子,也不曾有誰家的孩子突然不見的,就連城鎮也都去過,卻都一無所獲。後來,祈樹大哥便不找了,將吉祥留在身邊了。」
  吉祥眨巴著眼睛,困惑地望望葉飛揚,又看看太后,不明白他們怎麼總是提他的名字,那些話卻又有些聽不懂,心裡有些不安,軟糯糯地叫了聲:「爸爸。」
  葉飛揚見狀,暗道真不該當著吉祥的面說這些!當下也顧不得太后在場,抱起吉祥親了幾下:「吉祥乖,爸爸在跟太后娘娘說你小時候的事情。」
  吉祥似懂非懂:「吉祥現在也是小時候。」
  這下不只葉飛揚,太后也笑了起來:「是是,吉祥是最小的了!」
  被吉祥這麼一打岔,太后似乎也意識到在吉祥跟前說這些不妥,當下就真的問起了吉祥小時候的事情,葉飛揚自然是知道的,當下如數家珍,說的極為仔細,當然,大都是挑著吉祥有趣的事情說的,太后聽得喜上眉梢,就連老嬤嬤們也忍不住笑出聲。葉飛揚這才悄悄鬆了口氣,暗想祈樹果然不愧是大將軍,料事如神!將太后可能會問的問題都猜到了!連夜想好了應對的說辭,終於就這麼被他給蒙過去了!這能力要是擱到現代,那可是金牌猜題手啊!不過,這太后真是位和善的老人,並沒有電視裡說的那樣狠辣!果然電視劇都是蒙人的!
  蕭三找了借口好不容易把皇兄拖到太后這裡,老遠地就聽到裡面的笑聲。皇帝忍不住挪揄他:「白擔心了吧?朕早說了,太后這幾年性子好多了,不會為難他的,你偏不信。」
  蕭三笑嘻嘻:「這不是防患於未然麼?再說了,皇兄你就不想見見吉祥?」
  皇帝搖搖頭:「真拿你沒辦法。」
  ……
  祈樹在家裡等的有些著急,雖然在葉飛揚面前很沉穩,可心裡卻還是有些擔憂,他一早就猜出太后的心思,卻沒想到連皇上都對吉祥另眼相待,怎能不擔憂。就怕太后尋了葉飛揚的錯處,特意挑刺,那可就麻煩了。等了一上午,就快要忍不住去趟宮裡了,卻接到了宮裡來的消息,說是太后留葉飛揚吃飯,皇上和三王爺也在,祈樹這才放下心來,不管那蕭三如今對葉飛揚到底是何心思,有他在,葉飛揚終究不會有什麼閃失。
  作者有話要說:O(∩_∩)O
  今天更的有些晚啊•
  嘿嘿嘿
  143、準備開店
  宮裡吃飯果然和平常百姓家不一樣,葉飛揚看著每個人面前的小桌子,小桌子上的一小碟一小碟的菜餚,還真是跟電視裡皇家舉辦宴席一樣的架勢,讓他偷偷鬆了口氣,幸好不是一張桌子吃飯,不然可就真是食不下嚥了,好吧,雖然現在也沒見得多吃得下。
  吉祥此刻正坐在葉飛揚懷裡,原本皇帝是想親自喂的,可畢竟葉飛揚才是他名義上的爹爹,再加上也知道太后的心思,皇帝不願橫生枝節,他固然是喜歡吉祥,不過卻沒有打算硬搶人家兒子。橫豎他已經把祈樹留在京城了,想看看小傢伙還不就是一道旨意的事嗎,何必非要去搶那孩子。
  葉飛揚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眼瞅著所有人都去夾菜了,這才舉起筷子,問吉祥想吃什麼,吉祥立刻歡快地指著他一早就看好的,葉飛揚便一筷子一筷子地慢慢餵著,自己倒是不急著吃。這宮裡的飯菜也並沒有葉飛揚之前想的那麼奢侈,只是製作的精美了一些,大部分都看不出原材料而已,賣相著實的好,不過葉飛揚還是看出了一些,餵了兩口肉給吉祥,隨即加了一塊拇指大小的滑嫩食物,遞到吉祥嘴邊,他本以為吉祥會認不出這去了皮的茄子,卻不料小傢伙早就上過當了,這會兒側著頭開始找借口:「爸爸,吉祥不想吃這個。」
  葉飛揚壓低聲音,小聲地哄著:「乖,這個這麼漂亮,味道也很好的,來,吃一口。」
  吉祥微微皺起眉,小臉上有些著急:「那爸爸吃。」說著,還抓著葉飛揚的手往上推。
  葉飛揚對吉祥的這點兒小把戲早就看得穿穿的,當下咬著吃了,隨即又夾了一塊:「爸爸吃了,該輪到吉祥了。」
  小傢伙這才意識到好像又中計了,眨巴著水潤潤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葉飛揚,撅著小嘴兒老半天都不捨得張開,一旁的太后看得心疼,淡淡道:「既然吉祥不想吃,就不要勉強他了。」葉飛揚聞言手一抖,差點兒把手裡的茄子給掉地上去,他連忙把茄子丟進碟子裡,應道:「是。」
  太后皺著眉,又道:「哀家這裡又不缺筷子。」
  葉飛揚一愣,不太明白太后怎麼突然來這麼一句。一旁的蕭三瞧見葉飛揚迷迷糊糊的神情,轉頭沖太后笑道:「母后,在民間百姓家裡,都是大人孩子一人一口這麼吃的,沒有我們這麼多的規矩。再說,都是自家人,也沒什麼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太后早些年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使盡手段,就連孩子也被她當做宮斗的資本,雖然心裡也是喜歡的,但更多的是因為生的這兩個兒子使得自己在後宮的地位無人能撼。雖說找的是最好的乳母和嬤嬤照顧他們,但她這個當母親的卻真的沒有盡心,別說是一天三頓的這麼照顧了,就連看也沒多看幾眼。此刻聽了蕭三的話,隱約之中似乎帶了些感慨和羨慕,太后心裡頭有些難受起來,開始反省自己當年是否真的是太忽視這兩個孩子了,所幸他們都已經長大成龍,否則她的罪過不是大了!
  葉飛揚終於明白太后的意思,不由有些無言,好吧,雖說共用一雙筷子什麼的不衛生,可吉祥是他的孩子啊,這有什麼好計較的呢?更何況他的身體很好又沒有病,吃飯共一雙筷子很正常吧,他小時候在家裡,也是被父母這樣你一口我一口餵過來的,並沒有覺得不妥,反而覺得這樣會比較親近。
  雖然心裡不太贊同太后的意見,不過葉飛揚並沒有打算說出來,更沒打算反抗,當下乖乖地結果一旁宮女們遞過來的兩雙新筷子,換掉手裡的那雙,繼續給吉祥餵食,那些吉祥不想吃的東西也不再餵了,橫豎就這一頓!不吃也虧不到哪裡去,晚上再補上就是了!
  於是這般,最高興地就屬吉祥了,終於不用吃那些不喜歡的東西了!只是,真按照吉祥的性子來,只喂一些他喜歡吃的肉食,最後卻吃的反而比平時少了。
  皇帝一直在留意葉飛揚和吉祥這邊的動靜,瞧見吉祥說飽了吃不下了,心下有些明白,看了眼太后,說道:「母后,小孩子吃東西不能一味順著他的,每樣吃一些才好。」
  太后還沉浸在蕭三的話裡頭沒回過神來,又被皇帝這句話給噎著了,這,這樣的話從一個兒子嘴裡說給母親聽,這是在說她這個母親當的不體貼吧,連小孩子吃飯的事情都不懂!說起來,她當真不曾有過親自喂孩子的經歷。
  葉飛揚一直低著頭,倒是不知道幾位上位者的心思,聽吉祥說飽了他也沒勉強,這小傢伙吃了不少肉,回頭下午要給他熬些粥才好。一手抱著吉祥,一手換了雙新筷子,迅速地扒起飯來。
  太后終於沒有再說什麼,也沒吃多少,最後還是皇帝和蕭三一起勸了幾句才又吃了些,許是傷了神,吃過飯甚至都沒開口再留吉祥,只匆匆親了吉祥兩下,又吩咐把一早準備的糕點賞給葉飛揚,便放行了。
  坐在出宮的轎子裡,葉飛揚這才鬆了口氣,看著腳邊的那個大食盒,再看看懷裡的吉祥,只覺得還是小孩子好啊,天真不懂事,害怕什麼的是浮雲啊!
  ……
  祈樹和梁爽兩個人吃飯,沒一會兒功夫就吃飽了,互相對視一眼,不由失笑,軍中出來的習慣果然難改,這要是葉飛揚和吉祥在,這一頓飯得吃上好久。祈樹心裡有些煩悶,便索性跟梁爽聊起天來,兩人說起以往的事,無一不感慨,梁爽這陣子也想通了,決定留在祈樹的府裡,當他的下屬,昔日邊疆種種,均拋之腦後,他不再是那大蒙國的死士,也不再是那梁爽,只是大將軍府裡一個普普通通的家丁。定下這決心之後,梁爽只覺得胸中那塊壓了他十餘年的大石終於消失了,整個人神清氣爽,閒暇時逗逗吉祥這個可愛伶俐的乾兒子,只覺得這樣的日子當真是幸福。
  兩人正說著話,有下人稱二老爺和小少爺回來了,祈樹心下一喜,三步並作兩步邁出去。
  葉飛揚才剛剛下馬車,正要去抱吉祥就見祈樹不知何時站在身旁,當下把太后賞的食盒遞給他,抱下昏昏欲睡的吉祥。小傢伙迷迷糊糊,在葉飛揚懷裡蹭了蹭,嘴裡含含糊糊地說:「困,睡覺覺。」葉飛揚輕拍他的後背安撫著,快步走進屋裡,把他安置在床上睡著。等把吉祥拍睡著了,葉飛揚才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都跟祈樹說了,連那筷子一事也沒瞞著,最後才道:「太后許是在宮中寂寞了,瞧見我們吉祥聰明可愛,所以就惦記著了,老人家大都是喜歡小孩兒的。」
  祈樹卻沒葉飛揚想的這麼樂觀,太后今天的舉動便是一個信息,她是真的要動吉祥的腦筋了。不過,聽葉飛揚所說,皇帝似乎並無意幫著太后,否則也不會故意在太后面前疏遠吉祥,要知道昨兒還是他親自喂吉祥吃飯的。看到葉飛揚還在感慨太后是個慈祥的人,祈樹沉默不語,實在是不願將實情說與他聽,他相信,要是面前這人聽了太后當年做過的事之後,只怕下回進宮要嚇得膽顫心驚了。
  這些時日,祈樹幾番斟酌,還是決定按兵不動,只要上面不提,他自然也當做不知,他堂堂大將軍,兩度擊退強敵,若是連自己的妻兒都保不住,他也不必活在這世上。至於葉飛揚,這事還是不要告訴他的好,平添了他的憂心。
  那日過後,原本冷清了的將軍府再度熱鬧起來,這回,大家更是不掩討好之意,所有的好東西都是衝著吉祥而去。葉飛揚壓根不敢帶吉祥來前廳,就怕小傢伙看到那麼多好東西都是給他,養成些不好的習慣。小孩子可以寵,但是必須要有個度,太奢侈驕縱,對孩子來說並不是好事。更何況是在古代這種地方!如今大家對吉祥好,是因為皇帝太后喜歡他,可那只是因為皇帝自己沒有孩子,再加上吉祥人還小又很可愛機靈,一旦有了皇子,大家對他的寵愛就會消失,到時候吉祥就會不適應,一個安撫不好可能連性格都會變,葉飛揚說什麼也要從現在就開始防備。
  祈樹似乎也是這麼想的,吩咐了福伯和那些下人們,收到東西,吃的留下,其他的都收進庫房裡,不要跟吉祥提,也不要私下在府裡議論。畢竟小傢伙聰明著呢,誰知道會不會聽懂。
  這些日子,祈樹整日在家裡陪葉飛揚逗弄吉祥,哪兒都沒去,肩膀上的傷在葉飛揚每日堅持用泉水清洗下漸漸痊癒了。吉祥最近過得很開心,爹爹和爸爸又能整天都陪著他了,還有一個愛笑的乾爹,還有福伯爺爺!比以前在山裡過的還要開心,後院雖然沒有皇宮裡大,那麼漂亮,不過有虎虎和白白陪他玩兒,還能趁著爸爸不在的時候偷偷玩下水,小傢伙可開心了。唯一有些不滿的,就是好一陣子都沒看到方正傑了,自從爹爹回來,吉祥就再也沒看到過他了,小小的心裡還是有些想念他的。
  直到這天,吉祥又想起了方正傑,仰著小臉兒問葉飛揚:「爸爸,吉祥想方方了。方方去哪裡了?」
  葉飛揚抱起吉祥親了親,他也很想那個可愛的小正太,只是,方家跟那陳將軍的家裡陳家是世交,如今祈樹頂了陳將軍的位置,搶了他的功勳,自然是不會主動跟祈樹往來,禮物倒是也送了兩回,不過都是些平常的東西,看得出方家的意思。之前祈樹沒回來,方正傑是受皇帝和蕭三的召見,方家自然是求之不得,如今卻斷然不會讓他來大將軍府了。這些,都是祈樹一早告訴他的,葉飛揚歎了口氣,這之間的彎彎道道又哪裡能跟吉祥講明白,當下只勸道:「正傑的師父老大夫生病了,正傑要照顧他,所以暫時不能來看吉祥了,吉祥乖。」
  卻不料吉祥聽後,皺著眉頭想了想,突然道:「爸爸,那壞爺爺是不是也要扎針了?」
  葉飛揚愕然,小傢伙你這滿臉的期待和幸災樂禍是為的什麼喲,老大夫扎針你有那麼高興?
  不過這一茬總算是揭過去了,後來跟祈樹說了,祈樹卻笑道:「等老大夫修養好了,正傑是要跟著他的,到時候請老大夫來府裡還不容易嗎?」葉飛揚一想,覺得也對!方正傑本就不是方家裡受寵的孩子,被一直盯著的可能性不大,等過一陣子許就好了。
  祈樹同樣也是個閒不住的人,身體好了之後,便開始跟葉飛揚商量開店的事,葉飛揚沒想到祈樹真的把這件事記掛在心裡,這麼快就提了出來,心下有些感激,也有些開心。
  梁爽也在一旁,出著主意:「京城不比別的地方,各行各業幾乎都有老字號,這開什麼店可得要選好了。」
  這個葉飛揚早就想過了,且不說別的,光是貨源就覺得麻煩,只有一樣是不錯的,他開口道:「我在想,開個酒樓不知如何?成本低,回收快,而且也不容易跟人起衝突。」
  祈樹似乎早就料到葉飛揚會這麼說一般,笑道:「如此甚好,先把後院開出來,不相干的花花草草都給拔了,把你空間裡的好東西弄一些出來先種著。然後咱們去選店舖位置,這天兒太熱了,我讓先去找了,咱們再去看看就成。」
  梁爽撫掌而笑:「那可好,別的不會,這種地的活兒還是會一些的。另外,我烤肉可是一流!保管能當一味招牌菜!」
  「那就這麼定了!今兒傍晚咱們先把院子清了,準備開酒樓!」祈樹大掌一揮,豪氣干雲。
  吉祥聽得一知半懂,也學著祈樹揮舞著小手臂咯咯笑:「準備開酒樓!準備開酒樓!」
  葉飛揚頗為無語,要是福伯知道他辛辛苦苦讓人弄出來的花園要被人給拔了種上青菜蘿蔔,可不得氣暈過去。還有吉祥,你懂什麼叫開酒樓嗎?你就這麼樂呵!就算開酒樓你這小吃貨也是不能帶去的!就算帶去也是不能讓你進廚房的!
  作者有話要說:O(∩_∩)O~••••••
  144、吉祥酒樓
  葉飛揚打算開間酒樓的消息很快就傳進了宮裡,當然,蕭三功不可沒,皇帝起初聽到的時候,還點了點頭:「不錯,開了酒樓就不會想著要走了。他不走,祈樹和吉祥自然更不走。」
  蕭三心裡也是如此思量,於是趁機道:「皇兄,不如我們暗中推一把,所幸就讓這酒樓辦大了些,如何?」
  皇帝立刻似笑非笑地瞅著自家弟弟,只看得他心裡發毛,這才道:「你想幫便去幫,朕就你這一個弟弟,還會說你不成?」蕭三剛讒著臉笑了,就聽皇帝繼續道,「你幫他,朕自不會說什麼,只是你也不小了,該有自己的考量了,既然你又不願勉強那人,那也該另外再找一個才是,堂堂親王府哪能沒個當家主事的?」
  心事被說穿,蕭三玩世不恭的笑容裡隱約多了些苦澀,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被皇帝打斷了,似乎他的這位皇兄早就想要說這番話了。
  「這些時日朕也猜出你是喜歡他什麼了,無非是他待人的真誠親和之心,讓人覺得溫暖,這份溫情是我們皇家沒有的,也永遠都不可能有,你自己想必也是清楚這點,所以才早早地斷了自己的想念。」
  「你既明白自己的性子,為何還要這般虧待自己?朕的皇弟可是天下第一風流子,後院兒的女人比朕這後宮裡還要多,怎能過起清苦的日子?朕看著心疼。」
  皇帝最後的那句話淡淡的,聽在蕭三的耳裡卻如雷貫耳,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收斂了起來,只有眼底帶著淺淺的笑意,他看著皇帝,笑道:「誰說皇家沒有溫情,皇弟這會兒覺得心窩都是暖暖的。」
  「你就是嘴貧!」
  蕭三討好的湊到皇帝身邊,端起茶盞遞到皇帝唇邊,認真道:「皇兄,這些我都懂,我這般花心的人,飛揚那樣的性子,即便跟了我,要不了多久,不是我膩了他,便是他厭了我,我們過不了長久,當朋友反倒是最好。」
  皇帝點點頭:「你既明白就好,他那性子,滿朝之中也就跟祈樹合適,換了別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再說,他雖說只是個蝴蝶妖,也畢竟非我族類,誰知道會不會哪天就突然的消失了,跟那人一樣,尋遍天下也找不到。」
  聽皇帝這語氣,蕭三明白他又是想到了那人,心下惻然,連安慰的話都顯得有些蒼白:「皇兄,就算走遍天下,皇弟也一定會把他找出來的!」
  倒是皇帝自己先回過神來,拍拍蕭三的肩,笑道:「走,去瞧瞧吉祥,幾日沒見,倒是有些想念那小東西了。」
  「那小鬼!自從自家爹爹和爸爸回來後,就再也不叫我叔叔了!整天三兒三兒的,真想打他的屁股。」
  「哈哈哈,那是吉祥覺著你跟他差不多輩分,你該高興自己變年輕了才是。」
  「皇兄,你忘了你跟我可是一個輩分!」
  ……
  這頭將軍府裡倒是熱火朝天,祈樹和葉飛揚都是想到就干的人,梁爽更是如此,幾天的功夫就把後院兒弄得面目全非,福伯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弄出來花園被整成菜地,唉聲歎氣了好幾天,還是吉祥出面才給安撫好的。
  少了一座大山可以遛彎兒的老虎們,這幾日更是歡快,整天弄的一身泥,比吉祥還調皮,吉祥那小東西呢,也樂顛顛地跟著虎崽們跑,可你兩條小短腿兒跑得過人家四條腿嗎?結果就磕磕絆絆,一個不留神還被地上的坑坑窪窪給絆倒,膝蓋躺著也中槍。
  皇帝和蕭三循聲來到後院的時候,正聽到吉祥哭得慘兮兮的,葉飛揚正抱著他小聲地哄著。
  「腿腿疼!退腿疼!」
  葉飛揚輕手輕腳把衣擺撩開,看到吉祥膝蓋上紅絲絲的,在白嫩的腿上顯得有些嚇人,倒是沒破皮,從懷裡拿出創傷藥,正要遞給祈樹讓祈樹給吉祥塗藥,卻被另一隻手接了去。
  「讓朕來給吉祥上藥。」皇帝說著,正要蹲□子。
  葉飛揚幾乎條件反射地彈起來:「皇上!您就這樣給吉祥上藥吧。」說著,把懷裡的吉祥稍稍托高了一些。
  按理說,擦藥之前是要洗手的,不過皇帝萬金之軀,誰敢讓他洗手?於是,皇帝就悠悠哉揭開蓋子,用食指沾了一些膏藥,就要往吉祥腿上抹。這還沒碰到呢,吉祥就哭出聲了:「疼!腿腿疼!」
  葉飛揚低頭親了親他的臉,低聲哄道:「吉祥乖,這膏藥擦上去涼涼的,腿腿馬上就不疼了。」皇帝也是個不含糊的,就在葉飛揚哄吉祥的時候,乾淨利落地把手上的膏藥抹了一大塊在吉祥的膝蓋上,還仔細地抹勻了一下,害的吉祥又多哭了兩聲。
  蕭三看出吉祥傷得不重,在一旁幸災樂禍:「看你還到處跑!小胳膊小腿兒的,知道疼了吧?」
  吉祥立刻反擊:「壞三兒!三兒壞!」
  給吉祥擦過藥,又換了雙乾淨的鞋子,這才交給皇上抱了去,祈樹他們則是去洗了手,換了身衣服,一道去了前廳,至於葉飛揚,則是去了廚房。到如今,將軍府裡上下,都已經清楚了這位二老爺的性子,跟大老爺一樣,是出奇的隨和,還燒的一手好菜,很多菜式那些廚子們甚至都沒有聽說過。每次收到廚子們崇拜的眼神,葉飛揚都頗有些不好意思,這些菜式他也是跟著網上學的,又不是自創的。
  吃過飯,照例是要喝些茶的,蕭三便把這趟來的正事兒提出來了:「飛揚,聽說你要開酒樓,這地方可選好了?」
  葉飛揚老老實實地回答:「還不曾選好,有空屋出售的幾個地方,附近都已經有了老字號,另外看中的地方,人家似乎不肯賣。」
  蕭三搖著扇子:「你想要間多大的酒樓?」
  多大的?葉飛揚還真沒想過要多大的!他跟祈樹梁爽商量的結果,打算先開間小店試試水,如果不錯再考慮要不要擴張,畢竟他的做法口味不一定大家喜歡。祈樹雖然可以拿俸祿,但畢竟有個將軍府要靠他養,但凡豪宅,都是要花大價錢去保養的,在古代更是如此!這平日裡下人的餉銀,還有將軍府這麼大宅子的維護都要不少開銷的。再說,祈樹掛的是個閒差,俸祿真心的不算多,而皇帝賞賜的,大都是些稀罕玩意兒,雖然樣樣拿出去價值連城,可沒人敢拿出去啊!現在之所以還有存銀,只不過是因為這十年來他都不曾在京城,福伯平日裡攢下的,雖然看著多,但用起來真心的不多!
  看葉飛揚這神情,蕭三也猜到一二,當下搖著扇子,彎著一雙狐狸眼:「我有個提議,不知你們有沒有興趣。」
  祈樹道:「請王爺明示。」
  蕭三慢悠悠地說道:「既然要開酒樓嘛,那自然是要開大的!我手裡正好有一塊地契,位置也是頂好的,給你們開酒樓正合適不過。」
  深知蕭三本性的祈樹不吭聲了,梁爽更是不做聲,葉飛揚左看看右看看,想了好一會兒才試探般地開口:「那地契你多少賣?還是租給我們?」這話一出,連他自己都覺得不靠譜兒了,人蕭三是王爺,王爺能缺這點兒錢嗎?他總是不知不覺就把蕭三當普通意義的好朋友,卻不知那人並不是普通人。
  蕭三似乎心情大好,還當真側著腦袋想了起來,想了半天才開口:「飛揚,你我之間談錢多傷感情?再說,你瞧我是那缺錢的人嗎?這地契就當是我送給你的好了。」
  葉飛揚默默無語,您當真是不缺錢!這全天下都是你們家的,誰缺錢也輪不到您缺錢啊!只是這般白送還是不妥的,這京城的地價兒有多貴啊!怎麼能說給就給,說要就要!
  祈樹這時候才開口道:「王爺,如此不妥,不如王爺與我們一道開這酒樓如何?您只管拿分紅就好。」
  葉飛揚忍不住側目,想不到祈樹還會這手!有經濟頭腦啊!這入股好啊!
  祈樹的提議正中蕭三的下懷,他本也就是這個打算,只不過想要逗逗葉飛揚而已,結果還不等他開口,旁邊一直抱著吉祥逗弄的皇帝倒是開了金口:「這酒樓便叫吉祥酒樓,朕御賜金匾。」說完,還捏了捏吉祥的小臉,問道:「吉祥說,好不好?」
  小傢伙哪裡知道這個,就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刻點頭,聲音那叫一個清脆悅耳:「好!」
  葉飛揚微微瞪圓了眼,這是怎麼回事!他只想開間大眾小酒樓而已,這又是王爺入股,又是御賜金匾的,這樣的酒樓還有人敢來嗎?這要萬一弄出來的東西別人不愛吃,那不是要被罵死?
  可縱然葉飛揚心生不安,這事兒還是就這麼定下了,連皇帝都紆尊降貴為你金筆提名了,你還敢不要嗎?
  於是,臨走時,蕭三吩咐道:「這酒樓就由我來建了,既然皇兄要御賜金匾,那必不能太寒蟬,你有空想想該怎麼經營才好。」
  葉飛揚是真正的傻眼了,不能太寒蟬是什麼意思?蕭三是打算弄多大的酒樓?難不成還想弄個古代版的五星級大酒店?就算他能弄出來,他葉飛揚也沒這個本事經營啊!
  作者有話要說:我對這個一到夏天就總是停電的世界絕望了!!!
  今天寫了一天的稿子啊啊啊啊啊
  居然就給我沒了!就出門去買了鴨脖子回來就沒了!!!
  嚶嚶嚶,太桑心鳥•
  熬夜到現在寫了一章,果斷求安慰求虎摸~
  145、招聘啟事
  在親自上門確定了蕭三指定的那塊地皮之後,葉飛揚覺得壓力好大,在京城鬧市區弄那麼一大片的地皮出來,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手筆,更遑論那些個能工巧匠日以繼夜地趕工,材料更是用的最上等,這還沒建成呢,老百姓們就已經打聽出這是打算開酒樓了。
  坐以待斃並不是葉飛揚的風格,時下端午將至,天氣日漸炎熱,後院裡開出來的地分了幾塊,依次撒了些白菜辣椒西紅柿種子下去,又種了些豇豆黃瓜適合夏季生長的作物。原本葉飛揚是打算小本經營,這後院裡種一些掩人耳目,能省去不少蔬菜瓜果的錢,如今要做大了,這些肯定是不大夠的。
  不過,前些日子工部的劉尚書也上門了一趟,言外之意也是想要一些葉飛揚家鄉的種子,之前在山腳下的那片地裡,葉飛揚和祈樹侍弄的那幾塊地明顯的要比別人家的要長勢好,不僅僅是枝幹,還有發芽率和存活率都是很高,劉尚書知道這是葉飛揚從家鄉帶來的種子,就琢磨著能不能再多套一些。他上門的時候正遇上葉飛揚在後院兒播種子,這老狐狸哪裡不知道開酒樓的事兒?當下就說這麼小的地方哪裡夠啊,不如就用他們工部的試驗田好了,種出來的東西免費提供給酒樓。
  祈樹等人哪裡看不出劉尚書的心思,只是葉飛揚真心的不介意這些,自己帶來的這些種子能提供大用處那是再好不過了,自然也樂得順水推舟,免費提供酒樓什麼的,這不又要省掉一大筆費用了麼?
  看著葉飛揚笑瞇瞇地滿眼銅錢的小財迷模樣,幾個人看得不由失笑。
  「嗚嗚,爸爸,嗚嗚……」吉祥地哭喊聲從遠到近,小小的身子被虎崽們叼在嘴裡,很快便到了葉飛揚的面前。葉飛揚連忙把他接下來,拍拍他的背心:「怎麼了?不哭不哭。」
  吉祥摟著葉飛揚的脖子,可憐巴巴地:「吉祥肚肚餓,福伯爺爺不給吃粽粽。」
  粽粽?今早的時候確實聽到福伯念叨過該包些粽子了,難不成這麼快就包好了?葉飛揚正想著,就瞧見福伯氣喘吁吁地走過來,祈樹連忙上前扶著他老人家。
  福伯喘了兩口氣,才道:「小少爺,那粽子才剛包好,還沒煮熟,哪裡能吃呢?」
  吉祥撇著嘴:「粽粽香香,可以吃。」
  三言兩語就讓葉飛揚聽出事情始末,不由無語,這小吃貨,為了個粽子就這般鬧騰,還知道粽子香的……
  劉尚書哈哈大笑:「既然吉祥想吃,那爺爺請你去醉香樓吃好不好?那裡的粽子可是一絕。」
  吉祥立刻轉哭為笑:「好!爺爺最好了!」這態度轉變之快,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葉飛揚連忙道:「這可萬萬不可,吉祥還小,吃不得糯米。」之前吉祥因為吃東西不當,病過幾次,葉飛揚就再也不敢大意了,把那育兒經來來回回地看了個滾瓜爛熟,知道這糯米和蜂蜜都是不能隨便給小孩子吃的。
  看到吉祥又撅起了小嘴兒,劉尚書哈哈笑道:「不能吃糯米可以吃別的東西。」
  於是,幾個人收拾了一下,便去了那醉香樓。
  許是因為也打算開店的緣故,葉飛揚從老遠就開始打量,這醉香樓也是京城老字號之一,上下有三層,第一層是普通客人,第二層就是雅間兒了,也就是現代的包間,這三層是幾間客房,以備客人不時之需。
  劉尚書請客,自然是要去雅間兒的,上樓時,葉飛揚四處張望了一下,這會兒正是吃飯的點,一樓有四分之三的桌子是滿的,看來這京城酒樓的生意還是不錯的。被店小二帶到二樓雅間,聽著店小二一溜串麻利利地說出自家的招牌菜,那得意的語氣,那伶俐勁兒讓葉飛揚暗自感慨,店小二就要招這樣的!
  知道葉飛揚要開酒樓,劉尚書特意讓那店小二把菜名都仔細報了一趟,這才點了幾道。等那店小二走了,劉尚書才道:「經商之道,與從官從軍之道大同小異,無非是知己知彼,取長補短,這酒樓更是如此。與其在家中擔憂你的菜合不合大家口味,倒不如各家嘗嘗,一試便知。」
  葉飛揚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劉尚書點點頭,伸手去逗弄起吉祥來。那粽子許是一早就煮好了的,是最先端上的,個頭不大,也就大半個拳頭大小,老遠的就聞到一股子粽葉的清香,讓人食指大動,吉祥更是忍不住伸出小手要去抓,結果自然是被葉飛揚給拍下來了,小傢伙撅著嘴,委屈地望著葉飛揚:「爸爸,吉祥肚肚好餓。」
  葉飛揚無語,低頭親親他的額頭:「這粽子是要剝了外面的粽葉才能吃的,你拿了也不能吃。」
  正說著,那頭祈樹已經剝好了一個放到葉飛揚面前的碗碟裡:「先給吉祥吃,別餓著他了。」
  葉飛揚笑道:「他哪裡是餓,分明就是饞了!」說是這麼說,卻還是拿筷子夾開,這是個蜜棗粽子,裡面嵌著一小塊一小塊兒的蜜棗,葉飛揚不敢給吉祥吃糯米,就挑了蜜棗喂吉祥,小傢伙早就等不及了,嗷嗚一口。
  「好不好吃?」
  吉祥嘴裡正忙著,連連點著小腦瓜子,吞了嘴裡的蜜棗,小爪子指著糯米,軟糯糯道:「還要吃飯飯。」
  葉飛揚早有準備,挑了幾粒給吉祥,同時道:「這粽子就裡面的東西好吃,這飯飯不好吃的。」
  吉祥自然是不信的,當下毫不猶豫咬著那一小塊兒的糯米,可想而知,沒有沾糖,這糯米跟蜜棗比起來可就差遠了,看小傢伙的表情就知道後悔了。
  「還要不要吃飯飯?」葉飛揚明知故問。
  果不其然,吉祥立刻搖搖小腦袋:「吃紅紅的這個。」
  葉飛揚計謀得逞,知道小傢伙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想要去吃粽子裡的糯米了,當下又餵了幾口蜜棗,那邊祈樹又遞過來其他口味的,還有肉粽子,把肉丁挑出來喂吉祥,小傢伙也是很喜歡的。
  從這天起,祈樹和葉飛揚就不再家裡吃飯了,帶著吉祥東家吃到西家,把記得的菜名和價格都記了下來,以作備用,梁爽則在家裡帶領一眾家丁僕人種地。這般吃了沒兩天,宮裡頭就來消息了,太后終究是忍不住了,讓祈樹把吉祥早上送進宮裡,晚上再接回去,省的小傢伙身子嬌貴,吃壞了東西。葉飛揚摸摸鼻子,有些慚愧,他一心想帶著吉祥去嘗嘗鮮,卻沒想過吉祥會不會吃壞肚子,當下立刻和祈樹一道,乖乖把吉祥送到太后那兒托管。小傢伙雖有些不樂意,不過得到爹爹和爸爸晚上一定會接他回家的保證,於是也乖乖點了小腦袋,跟著太后身邊兒的老嬤嬤走了。
  這般又過了一個月,葉飛揚總算是把京城吃了個遍,期間甚至拉了好幾次肚子。蕭三那邊來了消息,說酒樓建的差不多了,讓葉飛揚去瞅瞅哪裡不滿意,還能再改。
  葉飛揚立刻收拾了一番,一大早就跟祈樹還有梁爽一道趕了過去,老遠的就看到一座簇新的高層閣樓,比周圍的建築生生高了一大截,竟然有四層之高!葉飛揚頗為吃驚,才短短一個月,居然就全建好了!
  懷著激動的心情,葉飛揚小跑著進樓,一層層地看過去,心裡愈發地滿意,他可是做夢都沒想過要開間這樣的酒樓!這四層樓的後面還有一間大院子,院子裡還有個兩層的小閣樓,還有各種棚子,實在是太全面了!他跑到四樓時,蕭三也在,正搖著扇子跟人說著什麼,一向從容的他,此刻額上也有著細密地汗珠,看到葉飛揚,衝他招招手,笑道:「如何?這樓建的可還入得葉掌櫃的眼?」
  葉飛揚心裡是真心地感激蕭三,不是因為蕭三的慷慨,而是因為他的真心相待,他堂堂一個王爺,能為他這個平頭百姓做這些,是真心的不容易。
  蕭三看葉飛揚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笑道:「怎的,只一間酒樓就讓你如此感激,要不要考慮以身相許?」
  葉飛揚瞪了蕭三一眼,幾乎下意識脫口而出:「你這人,才想誇你幾句,你就不正經了。」
  蕭三笑了笑,拿扇子點了點四周:「看看有哪裡不滿意,還能再改,本王生平第一次做生意,怎麼也得體體面面的才是!」
  葉飛揚笑道:「我看了覺得很好!比我想的要好太多了!」
  「那是,本王親自監工,豈有不好之理!」蕭三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葉飛揚沒來由地覺得這樣子跟吉祥當真是像極了!
  祈樹和梁爽上來的比較晚,看來是仔仔細細看過了一遍,祈樹還提了幾點意見,蕭三覺得有理,立刻讓一旁裝木頭的木匠記了下來。
  幾個人又從四樓往一樓挨個兒看了一遍,又找了幾處細節的地方,到最後才終於徹底敲定,等都弄好之後,就能上漆著色了。
  葉飛揚道:「我覺得我們這兩天就要開始招人了,不然等酒樓建好了,我們人手還不夠。」
  「招人?」蕭三顯然是沒想過這層。
  葉飛揚點點頭:「這開酒樓,從廚子到店小二,都是需要人手的,我只會燒些家常菜,那些經典菜系可就需要另請大廚了,還有這店小二也是至關重要,客人進門,需要店小二指引,麻利的跟木楞的區別可大了。」
  蕭三摸摸下巴:「原來開店還有這許多的門道,我還道從我府里拉些人來便是。既然要招,那就招吧,廚子我府裡多的去,實在不夠,我去跟皇兄討幾個御廚也行,這店小二你就招吧,我到時也來瞅瞅。」
  葉飛揚再次無語,開店開的如此大手筆,他該是第一個了吧?直接拉御廚過來,那些御廚真心會哭的!
  其實葉飛揚也就理論知識豐富,實踐方面是個雛。不過好歹是現代穿越過去的,雖然沒切身參與過招聘大軍,卻也是見過一些的,當下就與眾人說了幾個法子,大家聽得稀奇,原來還能這樣!
  這古代開店,大都是招親戚朋友介紹來的人,圖個知根知底,也信得過不是,像葉飛揚這樣公開的招人,不論身世背景,那可真有些稀奇了。
  於是,第二天,當這間新樓的外面拉開一道橫幅,上書「因酒樓開張在即,特招募廚師和店小二若干,待遇從優,有意者可前來咨詢!」
  而橫幅下面,則是一個臨時搭建的棚子,棚子外面還掛著一塊招牌:「招募廚師和店小二!」
  葉飛揚一大早就坐在這棚子下,接受著路人的目光洗禮,不得不說,他這一手,對京城百姓來說確實是很新鮮,只見圍觀的人是越來越多,可真正上來咨詢地卻一個都沒有!葉飛揚看似坐得安穩,心裡卻有些打鼓,梁爽這貨說什麼都不肯拋頭露面,祈樹又送吉祥去宮裡了,他一個人在這裡,實在是有些膽怯。
  不多時,蕭三晃悠悠地來了,看到眼前這情形,頓時猜出一二,搖著扇子走到葉飛揚身旁,低聲道:「我剛剛發現,你這法子雖好,卻有個大大的問題!」
  有了蕭三的陪伴,葉飛揚頓時鬆了口氣,連忙問:「什麼問題?」
  「這廚師和店小二,大都是不識字的吧?」
  葉飛揚咯噔一聲,他怎麼就把這茬給忘了!再抬頭一看上面龍飛鳳舞的兩行字,那字寫的是真好!可是對不識字或是識字不多的人來說,這就是鬼畫符啊!他不由問:「那怎麼辦?」
  蕭三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你看著就知道了。」說完,從著站在不遠處的幾個人點了點下巴。然後,葉飛揚就見那幾個人走到攤子面前,深吸一口氣:「吉祥如意樓招廚子和店小二咯,有意者可上門!」
  葉飛揚目瞪口呆,這種宣傳手法還真不錯!這蕭三還真是有頭腦!蕭三對於葉飛揚的目光頗為受用:「這是我一早想出的法子,還不錯吧。」
  「相當的不錯!」
  隨後趕來的祈樹看到這架勢也不由意外了一把,去酒樓後院兒借工匠們的工具燒了水泡了茶端出來。
  整整一上午過去了,並沒有一個人來咨詢,不過葉飛揚並不失望,他本也沒覺得第一天就能招到人。
  下午的時候,喊話的人又換了一批,時間間隔也長了一些,圍在周圍的人倒是多了起來,依舊沒人上前,葉飛揚看出人群裡有幾個人躍躍欲試,只是看到這麼多人看著,怕被拒絕了失了顏面,葉飛揚心裡著急,卻又無可奈何,畢竟他也不能把看熱鬧的人趕走,更不能把他覺得是想來應聘的人拉過來,萬一人家只是看熱鬧的呢?那不是要鬧大笑話了。
  忍不住把這事兒跟祈樹和蕭三說了,祈樹沉吟片刻,道:「等下我們早點收工,若是真有心來,等看熱鬧的人散了會來的。」
  於是,到了快到傍晚的時候,蕭三讓那些人都回家休息去了,這個鬧騰了一天的攤子也終於安靜下來了。眼瞅著那三位掌櫃模樣的人都進酒樓了,看熱鬧的人沒了熱鬧可瞧,也就漸漸散了去,但還是有幾個人依然在附近徘徊。
  等太后派人把吉祥送回來的時候,許是看見有人進了酒樓,那幾個人終於有一個,心一橫,也踏進了酒樓,期期艾艾地問:「請問,這裡是要招店小二嗎?」
  作者有話要說:O(∩_∩)O•••••
  146、招人風波
  看到這麼快就有人上門來,葉飛揚心下大喜,立刻就把吉祥順手丟給一旁的蕭三,快步朝著那人走了過去,來的人年紀並不大,不過十五六歲的光景,身子偏瘦弱,氣色也不太好,神情有些怯怯的,身上穿著洗的有些泛白的藏青衣服,衣服有些大,像是罩在他身上似的,不過卻洗的很乾淨。這才一照面,葉飛揚心裡頓時有些心疼起這孩子來,若放到現代,這麼大的孩子還在學校裡無憂無慮的讀書吧,臉上的笑容熱情而誠懇:「是的,你先進來坐,我們慢慢談!」
  這幅熱情的模樣非但沒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讓那個少年縮了縮脖子,似乎想起什麼,竟隱約生出些退意,他垂下頭,囁嚅道:「我,我還有事。」
  奈何聲音太小,葉飛揚一時沒聽清,已經拉起他的手臂,輕輕往屋裡唯一的一張桌子那邊帶,嘴裡道:「我看你在外面站了大半天,有些渴了吧?先喝口茶,我們再談。」
  那少年困惑地抬起頭,迅速地看了葉飛揚一眼,似乎被他的笑容晃到,立刻又垂下頭,人卻已經不由自主地隨他走過去,喝茶?這茶不能隨便喝的吧。
  一旁的吉祥撅著嘴老大的不樂意,之前被丟到太后奶奶那裡已經讓他不高興了,剛剛居然又被爸爸丟給蕭三,小傢伙的那顆小玻璃心頓時碎了,扭著小身子從蕭三懷裡掙扎下來,邁著小步子跑到葉飛揚跟前,仰著腦袋:「爸爸,吉祥渴了!」言外之意,他也是要喝茶的!
  葉飛揚先倒了碗茶放到那少年的面前,隨即又倒了一碗,抱起吉祥,餵他。那少年看著面前的茶,偷偷嚥了口水,他在外面站了一天了,又渴又餓,可是這茶真的能喝嗎?隨即看到面前這個看起來很和善的人抱起那可愛貴氣的小娃娃,餵了他茶水,那少年心裡的疑慮漸漸打消了,忙端了茶,狠狠地灌了一口,立刻又放下了,繼續低著頭,搓著手指。看他這樣侷促,葉飛揚扭頭看了眼祈樹和蕭三,祈樹會意,當下找了個借口把蕭三請了出去。
  等人走了,葉飛揚想了想,這才開口詢問:「我是葉飛揚,這家酒樓是我和朋友一起合開的,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那少年的聲音依然很低:「我叫李小,十七了。」
  居然有十七歲了,看起來還真是瘦小,葉飛揚又問:「你家住哪裡?」問完就看到那少年猛地絞緊了手指,他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查問你,只是確定一下你需不需要我們提供住的地方。」
  那少年聽了,迅速地抬起頭來,眼底帶著一絲欣喜:「你願意雇我?」
  葉飛揚笑道:「嗯,我們酒樓要求不高,只要肯聽從安排,做事的時候勤快些就好。平日裡包吃三頓,要是沒有住的地方,我們也可以安排住宿。至於月俸方面,我不太懂行情,你說個希望的數目,我看看行不行。」
  那少年似乎沒料到會這麼容易,面前的葉飛揚很和善,和善的似乎有些過了頭,誰家掌櫃的會這麼好說話呢?甚至連他的底細都不問清楚。
  見少年沒說話,葉飛揚當他不好意思,溫和勸道:「別害怕,你說出來,要是我覺得多了,自然會跟你再商量的。」
  少年躊躇了一番,極小聲地說了個數字。葉飛揚一愣,只當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那少年卻以為葉飛揚嫌多了,立刻搖搖頭,眼底帶了些微弱的希翼:「那50文可以嗎?我想攢些錢。」
  這下輪到葉飛揚愣住了,才50文!就這麼50文,這少年還說的這麼卑微,彷彿天大的數字一樣,葉飛揚不由又仔細看了看這個少年,蒼白的臉色並不像是生病,倒像是長期營養不良。他想了想,用盡量溫和的聲音問:「李小,50文太少了,我會多給你一些,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你家裡的事,或是你之前在哪裡幹活?」
  李小咬了咬唇,似有些掙扎,在外面站了半天等的不耐煩的蕭三再度進了屋,聽到一些他們的對話,當下道:「李小,是不是之前有人苛待你?你只管說,我身邊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祈大將軍,他自會為你做主。」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李小嚇了一跳,下意識看了眼祈樹,不確定這話是真是假。葉飛揚又溫言勸了幾句,才聽李小斷斷續續地說了,他的爹娘都不在了,去年有村裡的人介紹他來京城一家酒樓幹活,說是他家的親戚,本來說好包吃包住,一個月給100文錢,可是那親戚是個吝嗇的人,每個月總要尋他一些錯處扣掉俸祿不說,還越發的苛責他,住的屋子也一直是柴房。李小在京城裡人生地不熟,有心想要換個地方幹活,卻苦無去處,今天一早因為頭有些暈便起的有些晚了,結果被那親戚的妻子罵了一頓,他一氣之下,終於忍不住跑了出來,想了又想,剛下定決定想要回村裡,卻看到葉飛揚這裡在招人,心裡有有些躍躍欲試,就想來試試,可又擔憂京城裡開店的都跟那親戚一般。
  葉飛揚沒想到居然真有這樣黑心的商人,以往他還只當電視劇是為了賺人眼淚故意把人弄的那麼淒慘,如今卻活生生看到一個!面前這少年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很明顯是長期被虐待的結果。祈樹倒是三人中最冷靜的,他自幼見慣了世態炎涼,比這更淒涼的都有,當下只想既然這少年進了這門,那便是有緣,好生收留他便是了,別的倒真沒想那麼多。
  倒是蕭三目瞪口呆,繼而怒火中燒:「堂堂天子腳下居然會有這等黑心商!那黑心商的店舖在哪裡?」
  原本該是最委屈的李小反倒成了最平淡的一個,許是這一年多來習慣了,向來膽小怕事的他哪裡會說出那親戚的店舖,再說,在他眼裡,那位親戚供他吃住,並沒有責打過他,也算不錯了。
  看李小低頭抿著唇就是不肯說出那家店舖的下落,蕭三心裡的火氣愈發的旺盛起來,只想拎著那李小晃上幾晃,他堂堂親王給他出氣他居然還不樂意!
  祈樹是最體諒李小的人,當下攔住蕭三,勸道:「他既不願說,自有他的道理,您且消消氣,此事從長再議。」蕭三氣哼哼地拂袖而去。
  葉飛揚看著顯然被驚嚇到的李小,想到他一早出來,在外面站了一天,該不會沒吃過東西吧?頓時把太后賞給吉祥的點心端了出來,當然,他也沒忘記問問吉祥的意思:「吉祥乖,小叔叔肚肚餓,點心給小叔叔吃點好不好?」
  吉祥倒是個大方的乖孩子,當下點點頭,還趴在桌上把盤子往李小的面前推了推:「小叔叔吃,這個好好吃!」
  李小其實也是個單純的人,能感受到面前這些人對他的善意,小心地捻了塊糕點咬了一口,頓時瞇起了眼,果然是好好吃的點心!好吃的舌頭都快要咬掉了!三兩下把手裡的那塊吞了下去,又捻了塊另一個盤子裡的,很快,每樣他都嘗了一遍,然後就放下手,戀戀不捨地看了眼那些糕點,再度低下頭。
  這模樣看在葉飛揚眼裡,更是覺得心疼:「怎麼才吃這麼點,比吉祥都吃的少,喝些茶,再吃點。」
  李小餓得很了,被勸了兩句果然又吃了些,不過到底還是沒敢放開肚皮吃。葉飛揚也沒再繼續勸,反正就快要到吃飯時間了,少吃點墊墊肚子也好。瞅著這少年似乎放鬆了些警惕,葉飛揚提議道:「既然已經決定在我們這裡幹活兒,那邊你也總要去說一聲的,免得人家擔心,再說,你應該也還有些東西在那兒,順便一起拿過來,今晚起,就跟我們一起住吧。」李小愣了愣,看看這空蕩蕩的屋子,眼裡有些困惑。
  葉飛揚又道:「這酒樓還沒蓋好,你隨我們一道去家裡住。等會兒我們先去幫你拿了東西,再一道回家,可好?」
  李小到底是涉世未深,心思還比較單純,一時間沒察覺到葉飛揚話裡漏洞,等跟著他們一起上了馬車,這才想起,若是一道去拿東西,那豈不是就暴露了那酒樓的位置!可如今都上了馬車,再說什麼不是遲了?
  看出李小坐立難安地模樣,祈樹道:「你若不願,我們便不會找他麻煩,你只管跟他告別,拿了自己的東西就好。」
  李小連連點頭:「謝謝祁將軍。」
  祈樹笑道:「叫我祁大哥便好。」
  「謝謝祁大哥。」
  吉祥窩在葉飛揚懷裡,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新出現的小叔叔,目光不經意與他撞上的時候,小傢伙立刻毫不吝嗇地奉上大大的笑臉,讓李小的心裡更加的安穩起來。
  馬車是按照李小的指示走的,距離葉飛揚的酒樓有兩條街的距離,葉飛揚前天還來吃過一次,晚上拉了回肚子。馬車就停在酒樓後門,李小說了聲就下車了,葉飛揚和祈樹則是坐在馬車上看著,並沒有下去。
  李小站在門外敲了好久,久到祈樹都皺了眉的時候,那門倒是開了,不過隨即便有一包東西被丟了出來,就聽那人尖酸地語氣:「喲,還當是誰呢!怎麼?走了又想回來?你當我們這是菜園地嗎?我們這小廟可容不下你這座大仙。」
  李小被這包裹砸的愣愣的,面前的門又砰地一聲關上了,他咬著唇沒出聲,想起身後還有人等著,這才蹲□來收拾已經散開的包裹。
  葉飛揚見狀,也下了馬車去幫忙,走近李小的身邊,卻看到他正在發愣,葉飛揚蹲□子就看到李小眼圈兒都紅了,他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少了什麼東西?」
  李小點點頭,聲音有些哽咽:「我來時把家裡的地都賣了。可現在銀子不見了,還有我娘留給我的東西。」
  葉飛揚心驚,連忙跟隨後過來的祈樹說了,祈樹皺著眉,上前再度拍起門來。裡面的人許是知道李小要來鬧,偏就不開門,祈樹等了半天,猛地後退一步,抬腳重重地踹過去,只聽裡面哎喲一聲,祈樹一腳踏在門口,居高臨下看著跌坐在地的女人,正是剛才扔包袱的那個。
  「誰這麼大膽子,居然來這裡撒潑!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一個留著兩撇鬍子的中年男人急沖沖地走過來,在他身後跟著一群家丁模樣的人,紛紛把祈樹半圍了起來。
  祈樹冷哼:「這是什麼地方?我今天倒是要會會。」
  李小看著架勢,走到祈樹身後,拉拉他的衣袖,小聲地說:「祁將,祁大哥,算了,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不用幫我討了。」
  葉飛揚拉著李小,安慰道:「那是你父母留給你的東西,當然要討回來,有我們在,別擔心。你先告訴我,你母親留給你的是什麼?」
  聽到這話,李小小聲地說:「就是一個銀鐲子和一個玉簪子,鐲子不要緊,可那玉簪子是祖上傳下來的。」
  祈樹自然將李小的話聽在耳裡,目光一掃,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那個女人頭上不正插著一根玉簪子,當下道:「是不是那個女人頭上的?」李小透過他的肩膀看了一眼,小小的嗯了一聲。
  那兩撇鬍子的中年男人看到祈樹身後的李小,哼了一聲:「我倒是誰,原來是你這吃裡扒外的,我看你可憐,好心好意收留你,供你吃住,你居然還找人來踢我的場子。」
  祈樹冷聲道:「他本是想來與你辭行,誰知還未進門,包袱就被人丟了出去,裡面的銀兩和首飾也不翼而飛,掌櫃的,把李小的東西還來,我們便走。」
  「你這意思,是我貪圖他的東西?我堂堂雲香樓的當家會看得上他那點兒東西?」
  祈樹不為所動:「你不貪,自有別人貪。」說著,目光落在那個帶著玉簪的女人身上,「你頭上的玉簪就是李小的吧。」
  那女人看到自己人多,當下一挺胸,開始撒起潑來:「你亂說什麼呢!這是我男人買給我的,你去打聽打聽,我都戴了好幾年了,怎麼就成那小子的了!」
  葉飛揚忍不住道:「李小在你們這裡幹了一年的活兒,你們分文不給,如今他要走,你們還那他僅有的一些銀兩,你們這樣也實在是太過分了。」
  「你們不要信口開河,這裡是京城,凡事要講證據,說我們拿了他的東西,證據呢?我還說他偷了我的衣服!他身上穿的,就是我的衣服!你們再鬧,小心我抓他去報官!」
  一聽要報官,李小便被嚇住了,聲音也有些高,隱約帶了些哭腔:「這衣服是你給我的,你說我衣服太破,就給了我兩件舊衣裳,我沒偷!」
  兩撇鬍子立刻揪住這小辮子:「喲呵,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居然還敢頂嘴,去把他給我抓起來,送去衙門報官!」
  祈樹道:「你們去馬車上呆著,這裡有我。」
  「你小心些。」葉飛揚知道祈樹的本事,叮囑了一聲,便拉著李小去了馬車方向,讓那馬伕去幫祈樹,他則在一旁擔憂地遠遠看著。
  「小叔叔,你怎麼了?」
  聽到吉祥的聲音,葉飛揚轉過頭,這才看到李小正嚇得發抖,連嘴唇都白了,心知他是害怕被抓去報官,當下連聲安慰:「別擔心,你不會被抓去報官的。」
  那邊祈樹沒花多久功夫就解決掉那些家丁,接過那女人戰戰兢兢遞過來的一些碎銀和銀鐲子玉簪子,沉聲道:「人在做,天在看,凡事不要做太絕了。」
  那兩撇鬍子眼睜睜看著祈樹離開,這才停止叫喚:「快去陳府,告訴陳大人,祈樹無故傷人。」
  作者有話要說:糾結啊
  到底這麼熱的天,三天兩頭停電是為哪般啊!
  熱死人都不償命的呀
  嚶嚶嚶
  147、完美的人
  第二日早朝時,眾臣們照例先討論了一番今年水澇旱災的情況以及相應的預防措施,皇帝照例等著大臣們爭得面紅耳赤,口乾舌燥,這才不緊不慢交代了幾句。最後,依然是那句「有本早奏,無本退朝」的話,等了一夜都在等這一刻到來的陳如海立刻出列,手舉奏本,躬身道:「啟稟皇上,臣有本要奏。祈樹恃寵而驕,在京城中橫行霸道,胡作非為,月餘前在鬧市中強行佔人土地,晝夜施工,擾民不安,昨日更是衝進百姓家中,肆意毆打百姓,奪人財物。天子腳下,尚且如此,實在是膽大妄為。」
  此言一出,群臣微動,這陳如海當真是決然,這皇帝再怎麼不待見祈樹,也抹殺不他兩度救國於危難的赫赫戰功啊,如今剛凱旋歸來不過月餘,陳如海就按捺不住了,而且這本參的,實在是不夠高明。這滿朝文武,哪個不是賊精的?京城最繁華的地界兒上的動靜他們哪個不知道?莫說這祈樹只是想在京城開一家酒樓,就是他想去開一家妓院,那皇帝也不會說什麼的。
  其他大臣只是暗中腹誹,唯獨知道酒樓背後真相的劉尚書揣著一副八卦的心等著看熱鬧,就見那蕭三的眉頭挑了眉頭,側過身子,似笑非笑地瞅著那陳如海。
  太監總管躬身將奏折遞到皇帝手邊,皇帝拿起來看了一遍,淡淡道:「眾位愛卿以為如何。」
  眾臣彼此相互對望了幾眼,雖然都覺得陳如海此番是有些拿著雞毛當令箭,存心針對祈樹,卻依舊沒有人站出來,陳家可是當朝太后的娘家,手握重兵,誰會去為了個無根無底的祈樹跟他們對著干呢。
  皇帝和蕭三冷眼看著群臣畏畏縮縮的樣子,嘴角露出一絲嘲諷。這時,工部的劉尚書站了出來:「臣以為,此事說大不大,還不到送大理寺卿的地步,但這擾民說小也不小。臣建議,不如召祈大人進宮,皇上親自詢問一番。」
  蕭三道:「劉大人此提議甚好,左右時辰還早,不如皇兄就親自審一審這橫行霸道,膽大妄為的祈樹。」
  皇帝淡淡掃了下朝下群臣,淡淡道:「宣祈樹即刻進宮,帶上吉祥。」
  ……
  話說這頭,葉飛揚昨晚為了安撫被兩隻虎崽嚇到的李小,睡得有些晚,這才迷迷糊糊剛醒,就聽到福伯壓低了的聲音:「老爺,宮裡來人了。」接著便是祈樹輕手輕腳離去的聲音,葉飛揚只當是太后派來接吉祥的,扭頭看了看窩在他懷裡睡得香甜的吉祥,伸手捏捏小傢伙的嫩臉兒,心裡不由感慨,果然小包子什麼的,總是比較得人喜愛的,特別是自家這個小機靈鬼!
  不多時祈樹就折回屋裡,看到葉飛揚已經醒了,想了一會兒,還是跟他說了:「昨日的事被人告到皇上那兒去了,我帶吉祥去趟宮裡,今天就讓梁爽陪你去店裡招人。」
  葉飛揚心裡一驚:「告到皇上那兒?告你什麼?會不會有事?」
  祈樹安撫道:「不礙事的,是有人趁機作梗,若真有事,皇上也不會宣我進宮,更何況是帶吉祥一道。況且,昨日的事三王爺也在。我去換身衣服,你把吉祥喊醒。」
  葉飛揚覺得也對,遂放下心來,抱起吉祥,把小傢伙給弄醒了,還沒睡夠的吉祥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困困,吉祥要睡覺覺。」
  「吉祥乖,早點做好了呢,吉祥不去吃可就沒有了。」
  一面給吉祥換衣服,一面哄著,好容易才安撫好了,卻因為是皇帝急詔,不敢耽擱太久,當下拿了幾個小包子和一罐綠豆湯給祈樹帶在路上喂吉祥。小傢伙對於自己被騙醒十分的不滿,撅著小嘴兒不肯搭理葉飛揚。
  看著馬車走遠,葉飛揚也沒了睡覺的心思,便想著去給虎崽們和白狐餵食,剛走到廚房卻看到李小的身影:「李小,怎麼起這麼早?餓了嗎?」
  廚房裡的廚子立刻道:「二老爺,這位小哥一早就要來幫忙,讓他歇著也不肯,幫著洗了好些菜,還拎了水。」
  葉飛揚道:「怎麼不多睡會兒?」
  李小微微低下頭,像是做錯事一樣:「睡不著。」
  想起李小之前的那個老闆,怕是每天都要起很早幹活兒的吧,葉飛揚暗自歎了口氣,不再提這個,轉身進了廚房:「李小,來幫我把菜端出去,吃了飯還要去酒樓的。」
  「哦,好。」
  吃過早飯,葉飛揚和梁爽帶著李小一道去酒樓了,除了他們三個,另外還帶了些護衛,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葉飛揚沒有去好奇地追問,祈樹身為一個將軍,這些事總是不難辦到的。
  只是今日運氣顯然比昨日好,葉飛揚前腳進了酒樓,後腳就有人上門了,是個中年漢子,說話帶了些外地口音:「請問你們還招廚子嗎?」
  葉飛揚連忙把人請進來,這漢子長的比較壯實,面相忠厚,皮膚黝黑,一雙手有些粗糙,顯然是長期幹活兒的人。比起李小,這漢子要鎮定大方得多,先是喝了口葉飛揚給他倒的茶,然後等著葉飛揚問話。
  「我叫葉飛揚,這家酒樓是我和朋友一起開的,很高興你來應徵。」
  那漢子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葉飛揚的說辭,好一會兒才道:「葉掌櫃,我叫王漢。」
  葉飛揚笑道:「我們招廚師,需要您做幾道拿手菜,這個您看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我會燒川菜,之前一直在德勝酒樓幹活兒。」
  葉飛揚一愣,這,又牽扯到了一個酒樓,不會也是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吧?不由問了一句:「那方便告訴我為什麼你要來我們酒樓嗎?」
  那漢子似乎知道葉飛揚在意什麼,立刻道:「我一個月前就離開德勝酒樓了。實不相瞞,我是因為我娘病重,我媳婦又即將臨盆,德勝酒樓離我家太遠,實在是不方便照顧,所以才請辭的。」
  這倒是個孝順顧家的人,葉飛揚道:「原來如此,也真是難為你了。」
  那漢子搓了搓手,似有些難為情,躊躇半晌才道:「葉掌櫃,有件事,我想先跟您說一聲,不知您肯不肯通融。」
  「請說。」
  「就是,我每天中午能不能請半個時辰的假回家一趟,我娘的藥不能斷,月俸我也少拿一些。」
  葉飛揚毫不猶豫點頭:「當然可以,不過最好是能錯開吃飯的高峰期,你可以提前一些回家。」
  那漢子很是欣喜:「謝謝葉掌櫃體恤,這個我省得,我會在客人來之前就回家熬好藥,保管不耽擱葉掌櫃的生意。」
  葉飛揚笑道:「不用客氣,誰家沒有個父母呢?至於俸祿,你之前在德勝酒樓是多少,我們便是多少,等干滿一個月後,如果我們彼此雙方都滿意的話,會在此基礎上再增加一些,這樣你看可好?」
  「好,當然好!葉掌櫃您真是個善心人!」
  「那就這樣,眼下還早,等會兒我讓人陪你一道去買菜,你選拿手的買便是。買完後你可先回家,等安頓好家中老母妻兒,再來我這裡燒頓午飯,如此安排可好?」
  「好好!」那漢子決計沒想到會遇到這樣好說話的掌櫃,他燒的一手好菜,本來並不難找活兒干,只是那些酒樓一聽說他家裡的境況,便連連擺頭,或是起初說的好聽,等他去了卻又找種種借口不讓他回家,這才磨蹭了一個月。原本他也只當面前這個和善的人或許也只是說說,可聽到他的安排之後,心裡便信了幾分,或許這葉掌櫃是真的善心。
  一大早就招到一個廚子,葉飛揚的心情不由大好,雖說還不知道這廚子的手藝,但是能進德勝酒樓的,想必也不會太差,那可是京城老字號之一!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梁爽暗自搖頭,這葉飛揚當真是太好心了,人家說什麼都信了,回頭還是要讓祈樹去調查一下這王漢到底是為什麼離開德勝酒樓,還有他家裡的境況是否屬實。
  跟木匠們打過招呼,把帶來的點心拿到後院兒廚房裡,葉飛揚跟梁爽把桌子搬到門口,繼續招人大業。
  一切本昨天沒什麼大的區別,就是一堆人圍觀,卻沒有人上前,葉飛揚也算是明白了,古代人臉皮兒都薄,等沒人了,應該就會上門了,所以這坐在外面就是個宣傳,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們還在招人。
  閒極無聊的葉飛揚開始跟梁爽和李小小聲的聊天,正說著話,卻突然看到梁爽的神色不大對了,似乎是看到什麼驚奇的東西,他順著梁爽的視線轉過頭,頓時也愣住了。
  面前這人,實在是難以形容!不僅僅是漂亮或是帥氣英俊能表達的,簡直就像是藝術品一般!不論是柔軟飄逸的長髮,還是精美的五官,甚至那毫無瑕疵的皮膚,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挑不出一絲一毫的差兒,讓葉飛揚不由想到在現代的時候看到的那些漂亮的3D圖片,取自於真人,卻又比真人完美。此刻站在葉飛揚面前的這個人就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一般,那麼的不真實。
  那人微微頷首,如墨般的眼好奇地打量了葉飛揚一會兒,淺淺地笑開:「你是從哪個時空隧道過來的?」
  148、機甲穿越
  祈樹穿著朝服,帶著吉祥進了皇宮,候著他的人是皇帝派來的,讓他直接帶吉祥一道去大殿即可,祈樹點點頭,給了那公公一顆珍珠,沒辦法,葉飛揚說要勤儉節約,不許他用銀子,祈樹看他一臉算計的模樣,實在是不忍提醒他,這珍珠是可以拿出去賣的。
  那公公是太監總管手下最得力的人,收了祈樹的好處,看了看四周,壓低嗓子道:「祁將軍這般客氣,倒叫奴才羞愧了。公公讓我帶句話您,今兒這事,您不必太過謙讓。」
  「多謝公公了,小小意思,還請公公代為轉交總管大人。」祈樹說著,又從懷裡拿了個純金的小豬遞給那公公。祈樹雖說不問政事,卻是個通透的人,當下哪裡想不通這其中關節,區區太監總管哪裡有膽子說這番話,自然是上面的意思。不必謙讓?那是皇帝想對太后的娘家動手了嗎?
  在路上祈樹就想過今日之事,這酒樓是蕭三找上門來要送給葉飛揚的,他們將軍府可是分毫沒有牽扯其中,那陳如海怎麼會說他搶佔民宅?這其中怕是有人存心誤導了他吧?至於這個人是誰,能勞煩蕭三出面,這普天之下還能有誰呢?
  吉祥摟著祈樹的脖子,看著面前的公公走的有些遠了,這才撅著嘴不滿地說:「爹爹,那個小金豬是爸爸給吉祥的。」
  祈樹這才想起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是前些時候葉飛揚收拾庫房時,看到這小金豬怪可愛的,打算再配個鏈子給吉祥帶著玩兒,祈樹順手就把這小金豬揣懷裡了,沒想到這小傢伙居然還記著呢。看他這委屈的模樣,祈樹親親他的臉蛋兒,哄道:「乖,回頭爹爹給吉祥再打一個更可愛的好不好?」
  吉祥點點腦袋,又說:「爹爹,爸爸不讓你給金子別人。」
  「嗯,所以不要告訴爸爸好不好?」
  吉祥眨了眨烏溜溜的大眼睛:「那爹爹要給吉祥兩個小金豬。」
  祈樹的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這小傢伙還是一歲出頭的小娃兒嗎?這小小年紀跟誰學的那麼財迷呢!
  說話間,已經到了上朝的大殿前,祈樹輕輕噓了一聲,示意吉祥乖一些,卻不知吉祥早就來過這裡了,當下被祈樹牽在手裡,安靜地往前走,在那高大的門檻前,乖乖地抬起頭望著祈樹,等他抱自己過去,這乖巧可愛的模樣惹得皇帝龍心大悅:「把吉祥帶過來。」太監總管立刻躬身,攙扶著吉祥小小的身子把他給請到皇帝身旁。
  一旁的陳如海看著面前鬧劇般的情形,眼角抽了幾抽,終於忍不住道:「皇上,此乃商議朝中大事的地方,豈能讓這黃毛小兒在這撒野?」
  皇帝慢悠悠抱起吉祥放到腿上,這才淡淡道:「吉祥很乖。」得到誇獎的吉祥立刻咯咯笑開了懷。
  陳如海氣急,胸膛一鼓一鼓,之前皇帝寵吉祥,可以說是為了讓前線的祈樹安心,可如今祈樹都犯了罪,還公然把吉祥抱在懷裡,這般推崇,這可就是當面打陳家的臉了!
  祈樹畢恭畢敬行了大禮,便垂首站在那裡,不卑不亢,看在陳如海眼裡更是一片情緒翻滾。就是這個人,十年前,搶了他大兒子的功勳,十年後,把他三兒子關進了大牢,接著又搶了他二兒子的將軍之位!這個十足的喪門星!剋死生母親弟,被趕出家門,卻又將他三個嫡親兒子都給克傷了,就連太后居然都睜隻眼閉只眼勸他忍了!可這害子之仇豈是能忍的!這口氣讓他如何嚥得下去!
  蕭三看著陳如海眼底的仇恨,勾了勾唇角,轉頭去看皇帝懷裡的吉祥,小傢伙看到他立刻甜甜地笑了,蕭三不由也彎了彎眉眼,這小東西雖說有時候氣得他跳腳,可有時候卻也乖巧地讓人喜歡得不行,真不知道是怎樣的父母才生的出這鬼靈精怪的娃兒,簡直就跟個小妖怪似的。
  見陳如海不再抓著吉祥不放,皇帝開始說正事了:「祈樹,陳大人參你強搶民宅,肆意毆打百姓,搶人財物,可有此事?」
  祈樹早有準備,當下沉聲道:「臣不知何時有犯過此等罪行。」
  皇帝點了點桌上的折子,道:「聽聞你最近在準備開家酒樓,那酒樓的地契你是如何得來的?」
  祈樹微微側頭看了眼蕭三,見他正跟吉祥擠眉弄眼,當下心裡安定了一半,道:「那地契並非在臣手裡,那酒樓也並非臣獨家開的。」
  「你胡說!那地契分明是你從那幾戶人家手裡強行買來的!價格極其的低!只不過不是你親自出馬,而是暗中指使他人而已!」陳如海按捺不住。
  祈樹並不理會陳如海,繼續道:「臣並非胡說,這酒樓乃是臣與三王爺一同開的,這酒樓建造之事也是三王爺一手包辦的,臣與內人則是負責日後經營。」
  陳如海震驚:「這不可能!大殿之上,豈容你信口雌黃!」
  一直默不作聲的蕭三終於開了口:「陳大人,你若是想憑這些彈劾祈樹怕是不夠的。」
  陳如海心下一沉,卻並不驚慌:「臣不知王爺是何意。」
  蕭三道:「本王是說,陳大人彈劾祈樹的這兩件事,都是本王吩咐他去做的,所以陳大人,你這折子怕是要重寫一遍了,這彈劾的人也要改成本王才行。」
  陳如海心下一震,怎麼可能!從祈樹一入京他就派人盯著了,去收購京城那塊土地的人明明是大將軍府裡的,怎麼可能又變成蕭三的意思了!心裡轉了一圈兒,陳如海頓時明瞭,這蕭三是要保祈樹!同時卻又納悶起來,據可靠消息,這蕭三明明是鍾情那個葉飛揚的,怎麼可能還要保祈樹?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就在陳如海暗自思索間,皇帝發了話:「這酒樓一事暫且按下不提,強入民宅,毆打百姓,搶人財物又是何緣故?」
  祈樹看了眼蕭三,見他又沒了說話的打算,這才道:「昨日臣與內子在酒樓門口擺下攤子,想要招一些廚子和店小二,傍晚時分有個名叫李小的人前來應徵,臣覺得他人不錯便打算留下他,後來與他一道去了他原本幹活兒的酒樓,讓他拿回自己的東西順帶跟那掌櫃的說一聲,卻不料他剛敲開後門,就被人扔了包裹出來讓他走。後來李小發現他的銀兩和母親留給他的鐲子和玉簪都不見了,臣才出面幫他討回了鐲子和玉簪。至於毆打百姓,是那位掌櫃的先讓家丁衝上來打臣的,臣只是適當還擊,並未傷著他們。」
  陳如海冷哼:「不愧是祁將軍,那些家丁手腳骨折,你竟說未曾傷著他們,難道在祁將軍眼裡,只有將死之人才算是『傷著』了?」
  祈樹分毫不動:「臣問心無愧,請皇上派人詳查。」
  一直在皇帝懷裡安靜坐著的吉祥冷不丁聽到熟悉的名字,冷不丁冒了一句:「小叔叔哭了。」
  皇帝低頭看了眼小傢伙,溫和地問道:「小叔叔是誰?為什麼哭了?」
  吉祥歪著腦袋,模樣可愛極了:「小叔叔被人打了,然後就哭了。」
  皇帝繼續問:「是誰打小叔叔了?」
  吉祥皺著眉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
  「打小叔叔的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這回吉祥回答的飛快:「是壞女人,把小叔叔打哭了。」
  「那後來呢?」
  「爸爸叫小叔叔不要哭,爹爹去幫小叔叔打壞女人了。」
  「你看到你爹爹打了?」
  吉祥立刻點點腦袋,雖然當時他在車上,但是看得很清楚的:「好多人打爹爹,不過爹爹最厲害!」
  吉祥說的雖然不全,卻還是能讓在場的各位大人們猜出個大致。陳如海臉色鐵青,正要發話,卻聽皇帝道:「看來此事確實是願望祈愛卿了。」
  「皇上,吉祥只不過才一歲,這些話顯然是有人教的,否則,單憑一個一歲小兒,哪裡說得出這番有邏輯的話來?」
  祈樹道:「陳大人,莫要覺得你家孩子不夠聰明,就覺得我家吉祥也不該聰明。昨日之事,換做任何一個人在場,也只會是與下官一樣的做法。下官倒是好奇,為何昨日傍晚發生的事,陳大人就能連夜知曉,甚至擬好了折子來參下官。」
  還不待陳如海回應,蕭三也涼涼道:「對此,本王也很好奇。不知陳大人是從何得知本王強搶民宅,非要收了那地契?當初本王差人去辦理此事,可是給了那人五千兩讓他做安撫補償之用,若真如陳大人所說,那是本王的人手下不乾淨,那本王可不能姑息養奸。」
  只聽撲通一聲,祈樹跪在大殿,朗聲道:「臣雖非賢臣,但自認俯仰無愧於天地,今日被陳大人誣蔑,心中實在忿恨難平。斗膽懇請皇上徹查此事,還臣一個清白。」
  大殿之上一片寂靜,皇帝低下頭,看到吉祥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茶盞之上,想必是剛剛說了那些話口渴了,當下抬起手,就在眾臣縮了脖子準備受訓之時,卻只是端起那茶盞,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葉,遞到吉祥嘴邊,餵他喝茶。
  「既然是誤會,想必陳愛卿也是誤信了他人傳言,祁愛卿也不必太過介懷,徹查就不必了,此事就此作罷。」
  蕭三也站出列,躬身道:「皇兄,臣弟以為如此不妥。今日之事若是這般了結,只怕無論是陳大人還是祁將軍,心中都有不服。在陳大人看來,他所奏之事並未詳查便被判定是誤會,他必不滿意,在祁將軍看來,身為功臣,卻被人隨意誣蔑,更是不服。更何況,臣弟明明是花了五千兩白銀買下的地契,卻被陳大人稱之為強搶民宅,臣弟心中亦不服啊。」
  蕭三的話音剛落,其他人一番先前的沉默,也紛紛出列,表示贊同,依照律令,若要參本朝中重臣,須得有證有據,並非單憑一面之詞便可,若今日之事如此了了,那他日,人人都可參重臣,朝之不朝啊!
  皇帝是個明君,自然不會一意孤行,當下道:「那便交由大理寺卿徹查,朕親自督查,眾位愛卿起來吧。」
  這天,所有人的心中都明白,這陳家怕是容華不再了,不過卻沒人歎息他,要怪也只怪那陳如海太過得意忘形,畢竟太后已經老了,這後宮女人又沒一個是陳家的人,他卻還不知收斂。祈樹當年公然抗旨,太上皇都不曾怪他分毫,如今他又立奇功,皇帝更不可能去動他,偏偏這陳如海還如此沒有眼色,自己撞到刀刃上了。
  ……
  話說這頭,葉飛揚被這彷彿從天外飛來的一句話給砸蒙了,時空隧道?這,這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難道是外星人?難怪如此完美!
  那人見葉飛揚不說話,側了側頭,正打算再說些什麼,卻突然後退了一步,看向葉飛揚身旁的那個隱隱露出殺意的男人。
  梁爽從最初的震撼中回過神,看到的就是葉飛揚呆滯的模樣,心下一驚,將葉飛揚往身後一拉,只當面前這個漂亮的不像人的人會使什麼妖法。
  葉飛揚被扯回了神,眨著眼有些納悶梁爽怎麼臉色這麼凝重,隨即想到面前這人的身份,立刻來了精神,越過梁爽沖那人笑道:「來來,我們屋裡說。」
  那人笑的溫和:「好。」
  葉飛揚帶著他往屋裡走,轉頭看到梁爽和李小也跟在後面,立刻道:「我和這位公子談談就行了,你們在外面守著啊。」
  那人看著葉飛揚四處張望,跟防賊似的,不由覺得有趣,看了半天,才道:「你是擔心我們說話被人聽見嗎?放心吧,我剛剛設置了屏障,別人聽不見的。」
  葉飛揚愣愣地點點頭,倒並沒有太意外,看來面前這位來自高科技時代啊,他想了想,問道:「你是從時空隧道來的?」
  那人露出些許意外的表情:「難道你不是?」
  葉飛揚搖搖頭:「我不是。」接著又把自己穿越的經歷簡要說了一遍。
  那人笑了笑:「你就這樣告訴我了,不怕我是壞人?」
  葉飛揚一噎,頓時也覺得自己太沒戒心了,訕訕地笑了笑:「我只是難得看到個跟我一樣的人,一時太高興了。」
  「我不一樣哦,我是開機甲從時空隧道找到這裡的。看你的樣子,是沒有進行過基因改造吧?」
  葉飛揚搖搖頭:「我跟你估計不是一個年代,我們那裡生物技術才算剛起步,還不能為人類進行基因改造,至於機甲什麼的,也只存在於科幻小說裡。」
  那人認真聽著,笑道:「那你應該是屬於古人類了。難怪那麼會養小孩,我聽說古人類都是很溫柔善良的,而且教育哭鬧的小孩兒很有一套,連吉祥那麼調皮的寶寶你都能教的他那麼乖。」
  「……」原本聽到前面還想謙虛幾句的葉飛揚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猛地瞪圓了眼,張口就問:「你怎麼知道吉祥?!」
  149、關於吉祥
  「爸爸!爸爸!」
  還不等那人開口,門外就傳來吉祥稚嫩清脆的嗓音,小傢伙很快就跑進屋裡來,一眼望見葉飛揚,立刻就衝他撲過來,小身子搖搖晃晃的,像是隨時要摔倒一般。
  葉飛揚這還是第一次打從心底不期望看見吉祥,從面前這人的語氣來看,顯然是一早就知道吉祥的,又想起吉祥神秘的身世,該不會面前這人是吉祥的親爸吧?這個認知讓葉飛揚心底有些發慌,這一年多來的相處,他早就把吉祥當做是自己的兒子了,還真沒想過這麼快就被吉祥的家人找上門來,還是個來自高科技國度的未來人士!努力壓下心底的慌亂,葉飛揚起身就要去接吉祥,這酒樓的地面還沒修整好,坑坑窪窪的,要是小傢伙摔倒了,可不得了。
  「這個就是吉祥了吧。」然而,比他更快一步的,顯然是坐在他對面的人,那人隨意地那麼一拎,吉祥小小的身子就被他給老鷹抓小雞似的抓到懷裡去了。吉祥平日裡被虎崽們叼著衣襟倒出跑給拎習慣了,這會兒冷不丁給人拎起來,也只是扭著腦袋去看拎他的人,看到身後是個漂亮的人,小傢伙立刻甜甜笑了,一點兒都不認生。
  葉飛揚提心吊膽地看著那人笑瞇瞇的把吉祥從頭到腳捏了個遍,彷彿在驗收貨物一般,有心想要把吉祥給抱過來,可又不太好意思,畢竟這人看起來並沒有惡意。目光在這人和吉祥之間游移,葉飛揚很想找出他們是否有類似血緣關係的存在,發現這兩個人並不相似,若非要說有什麼共通點,那就是,都漂亮的不像話!
  吉祥起初覺得這個陌生的叔叔是好人的,笑起來好看,聲音也好聽,可是怎麼那麼奇怪呢,老捏來捏去的,捏的癢癢的,好討厭!於是吉祥不笑了,撅著小嘴兒,扭著小身子從那人的膝頭滑下來,撲到等待已久的葉飛揚懷裡,委屈地叫著:「爸爸!」
  那人也不惱,語氣頗有些感慨:「古人類果然比較得小寶寶的喜愛。」
  葉飛揚親親吉祥,聽到這話,真想翻白眼,都跟你這樣把小孩兒當玩具似的捏著玩兒,人小寶寶能喜歡你麼!他想了想,終於問出了一見面就該問的問題:「你是誰?」
  那人笑道:「終於想到要問了嗎?我叫哈雷達,來自哈爾帝國。我還有個古語名,叫蕭磊。」
  居然也姓蕭,可是蕭在這裡是國姓啊國姓!被皇家知道是要抓去坐牢砍頭的吧?葉飛揚默默地想著,禮貌的點點頭:「蕭磊你好,我叫葉飛揚,這是吉祥。吉祥乖,叫磊叔叔。」至於哈雷達那種奇怪的名字,被葉飛揚自動屏蔽了。
  雖然吉祥不太喜歡那個奇怪的好看的叔叔,不過他是聽話的好孩子,立刻叫了聲:「磊叔叔好!」
  蕭磊繼續感慨:「吉祥在你面前真乖!」
  葉飛揚敏銳地抓住了問題的關鍵:「在我面前?」
  「當然,之前在營養槽裡的那一年,可把大家折騰的頭大。」
  葉飛揚覺得一時間有些沒聽清:「營養槽?一年?你弄錯了吧?吉祥上上個月才過的一週歲生日。」
  蕭磊搖搖頭:「不,上上個月是他兩週歲生日,寶寶出生頭一年,都要在營養槽裡進行基因改造,吉祥當時是整個寶寶中心最鬧騰的寶寶,哪怕是最高級的護理人員,都沒法兒安撫他暴躁的情緒。」
  「暴躁的情緒?」這說的還是吉祥嗎?據葉飛揚所知,吉祥從嬰兒起就已經算是比較乖的孩子了,居然說他暴躁,面前這人怕是認錯人了吧?
  似懂非懂的吉祥揚起小臉兒:「最鬧騰的寶寶是什麼?」
  吉祥的提問讓兩位大人意識到不能當孩子的面說這個,於是葉飛揚低頭親親吉祥:「乖,我們說的是另外一個叫吉祥的寶寶,跟你不一樣,我家吉祥是最乖的。餓不餓,吃些點心。」
  一聽有點心吃,吉祥立刻道:「肚肚餓!」葉飛揚笑著把早上特意留下的那疊點心拉到吉祥面前,讓他拿著吃。
  蕭磊一直在默默看著,到這會兒才繼續道:「對啊,別的寶寶在營養槽裡都是安靜的沉睡,只有他總是會醒過來,然後就開始哭泣,怎麼哄都哄不好,除非把他從營養槽裡抱出來,可他當時的身子那麼脆弱,怎麼能夠長時間離開營養槽?結果就導致了整個寶寶中心都能聽到他洪亮的哭聲。」
  葉飛揚不由默默回想吉祥往日的生活習性,好像是一旦醒來發現身邊沒人陪著了就會哭鬧不止,不過話說回來,哪個嬰兒醒了沒看到家長會不哭啊!那畢竟是少數啊!
  「蕭公子,我覺得你是不是認錯了?吉祥一直都是很乖的寶寶,而且祈大哥帶他回來的時候,他才很小的一團,顯然不可能是已經出生一年多的,哪有孩子出生了一年多還那麼小的。」聽著蕭磊越來越自然的語氣,葉飛揚就是再遲鈍也看出這人的意思了,很顯然,他跟吉祥的關係是極親密的,十之□就是吉祥的生父,而他大老遠找過來,目的也是很明顯的。葉飛揚抱著吉祥的手微微收攏,他是真心地不想把吉祥交出去。
  吉祥顯然是聽不懂這一連串的話,不過還是聽到葉飛揚誇他乖了,小傢伙立刻抬起頭,顧著腮幫子,很認真地說:「爸爸,吉祥最乖!」
  葉飛揚心下一暖,忍不住低頭親親天真無邪的小傢伙,想到可能要與他分離,也許再也沒機會見面,心底頓時湧起濃濃的悲傷:「嗯,吉祥是最乖的寶寶。」
  這陡然冒出來的悲傷的氣氛讓蕭磊一怔,隨即明白這是何故,頓覺自己好像成了要搶走人兒子的惡人一般,他抬起手擺了擺:「我想你誤會了,他是我的兒子,這點毋庸置疑,不過我今日來,並非是要想把他從你身邊搶走。」
  「那你是?」
  「當日因為發生了一些不可預料的意外,我分,身乏術,看到有人過來,不得已才將他留下。他的體內有與我相連的感應器,這一年多來,我能感應到他的心情,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愉悅的,這簡直就是個奇跡!我很真誠地向你道謝,感謝你對他的悉心照顧,同時,也請你繼續幫我照顧他。」
  葉飛揚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他沒聽錯吧?
  蕭磊笑道:「你沒有聽錯,我們哈爾帝國並沒有自己孩子非要自己帶的習俗,一般我們會尊重寶寶的選擇,他們喜歡跟在誰身邊,那便由誰來照顧,很顯然,我的這位小傢伙很喜歡跟你在一起,以後還要繼續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一點兒都不麻煩!」什麼叫大悲大喜,這就是!
  「當然,我會提供適當補償的。」蕭磊說著,也不知從哪裡變出了一個箱子,放到葉飛揚面前:「我聽說古人類都很喜歡黃金,這次回去我特意帶了一些,就當是我的小小心意。」
  葉飛揚正要推辭,他懷裡的吉祥卻伸出小胳膊,也不知道是按了什麼,啪的一聲,箱子應聲而開,一時間,金燦燦的光芒快要閃瞎葉飛揚的眼,拒絕的話頓時就卡在嗓子眼裡,有些出不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葉飛揚才起身,抱著吉祥送到門外梁爽懷裡,一個人轉身回屋,繼續跟蕭磊談話:「這個,我還是想再確定一下,你怎麼證明你和吉祥是父子呢?」
  蕭磊又摸出一樣東西,放到葉飛揚面前:「這是吉祥出生後的照片,你看看就知道了。」
  葉飛揚看著那薄如紙片的不知是什麼材質的類似顯示器模樣的東西,裡頭正顯示的是一個小小的嬰兒,這小傢伙正閉著眼睛,捏著小拳頭,蜷縮在一個圓球形的透明物體裡,裡面充滿了淡藍色的液體,想必就是那什麼營養槽。雖然只看了一眼,葉飛揚還是看出這個嬰兒和吉祥很相似。
  照片一張張地變幻,安靜的小傢伙睜開了眼,小爪子好奇地在四周拍了拍,卻遭到了阻擋,眉間立刻皺起了細小的褶皺,接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很快就有其他人過來,伸手去營養槽裡試圖安撫小傢伙,只是那隻手動作僵硬,看起來力道還很大,非但沒能安撫住,反而讓小傢伙一把揮開,哭的更厲害了。
  葉飛揚抽抽嘴角,這些人到底會不會帶小孩兒啊!真應該讓他們去醫院婦產科好好學學那些漂亮護士是怎麼給嬰兒按摩的。
  看到最後的時候,葉飛揚幾乎能肯定,這千真萬確就是吉祥。
  蕭磊在一旁,隨著照片的變化,跟葉飛揚說了些吉祥當時大鬧寶寶中心的事跡,葉飛揚聽得目瞪口呆,真想不到吉祥能折騰到這種程度,難怪這麼聰明!這小傢伙的智商居然200!這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啊!
  葉飛揚默默的感慨,原來他一不小心養了個小天才!
  聊著聊著,葉飛揚冷不丁想起一件事:「他的媽媽沒跟你一起嗎?你怎麼要帶吉祥來到這個技術落後的地方?」
  蕭磊的表情頓時有些奇怪:「吉祥沒有媽媽,他是我生的。」
  這回輪到葉飛揚囧了,男人也能生孩子了?
  蕭磊無辜地眨著眼:「你難道不能嗎?」
  葉飛揚黑線,男人生孩子這種事情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能的!
  蕭磊笑了笑:「這個其實也不難,你要想我可以幫你。」
  葉飛揚毫不猶豫地搖頭:「謝謝,不用了!」
  蕭磊頓時笑的很愉快。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蕭磊起身告辭:「我還要去找我的弟弟,改日我再來。葉老闆,等我找到弟弟,你願意僱傭我們兄弟二人嗎?」
  葉飛揚哭笑不得:「當然!你想來入股當老闆都可以!」
  臨出門時,蕭磊似乎想起什麼,轉身又叮囑了一句:「今天的談話就當做是我們的秘密,吉祥還是你的寶寶,還是一歲的寶寶。」
  葉飛揚心裡一暖,點點頭,小聲道:「你也不要隨便對別人說你叫蕭磊,在這裡,蕭是國姓,要避諱的。」
  蕭磊的笑容多了一絲狡黠:「我只告訴了你,你會替我保密的吧。」
  「當然會!」
  150、各種擔憂
  「兒臣給母后請安。」
  太后半瞇著眼看著跪在下面的兩個人,那是她一生的驕傲,一個為明君,一個良臣,可也正是她最驕傲的兩個孩子,如今竟然想要對自己的親舅舅下手!太后只覺得胸口一陣陣的發疼,有多少年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哪怕是當年跟那皇后斗的時候也不曾有過這般錐心的滋味!
  皇帝和蕭三心知眼下這關是最難過的,太后對娘家陳家的庇護是天下人皆知的,若非她一味袒護,那陳如海和他的幾個兒子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地步,目中無人,狂妄自大,有時甚至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裡。
  太后指著皇帝,指尖微微發抖:「哀家還沒死,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親舅舅給送上斷頭台?殊不知,天上雷公,地下舅公,就算你是天子,也不能行如此不孝之事!」
  「母后息怒,兒臣並無此意。」
  「那你是什麼意思?」太后猛地坐起身,珠釵環珮叮噹作響,「如海平日裡是有些輕狂,可他到底是一心向著你們的!當年你年幼登基,若非他手握重兵壓鎮,你以為你能這麼輕鬆登上皇位?這些年來,若非他暗中替你剷除異己,你以為你能如此輕易被人頌為仁君!」
  「他們陳家在邊關守護十餘年,到頭來被祈樹搶了所有功勳,如海在哀家面前一個字都不曾提過,一句怨言都不曾有過,哀家都替你們臉紅啊?」
  皇帝跪的挺直,眼觀鼻鼻觀心,沉默不語,蕭三亦然,只是心底難免嘀咕幾句,要動陳家是皇帝的意思,他幫了忙,到頭來還被拉來一起挨罵,這可虧大發了!
  說了一堆,卻沒有絲毫回應,太后的怒火漸漸消散,心也緩緩下沉,知子莫若母,看兩個孩子的反應她就知道,這次他們是真下了狠心。挺了幾十年的脊背在這一瞬間佝僂了,太后緩緩倒在龍椅上,滿心地疲憊。
  偌大的殿內靜悄悄的,許久之後,皇帝才開口:「母后,若是國舅願意交出兵符,兒臣願晉他為安樂侯,永保陳家榮華。」
  「安樂侯,好一個安樂侯,好一個永保榮華,吾兒當真是個好皇帝,好皇帝啊!」
  ……
  送走蕭磊,葉飛揚心裡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同時又有些失落,吉祥的身世總算是弄清楚了,不用擔心哪天冒出來個人把吉祥搶走,蕭磊是來自高科技的未來,也許哪天就要把吉祥給帶走,這樣他就再也看不到吉祥了。
  祈樹來的時候,就看到葉飛揚對著一個小箱子發呆,臉色不太好看,想起剛剛梁爽提到的那個人,祈樹走過去,攬著葉飛揚問道:「飛揚,怎麼了?」
  「哦,沒什麼。」葉飛揚回過神,手指無意識地把玩著小箱子的鎖片。
  祈樹看出葉飛揚的猶豫,沒有追問,將今早的事說給他聽了,順利喚回了他的注意力。
  「既然是誤會,不能這麼算了嗎?」
  祈樹壓低了聲音,附在葉飛揚耳邊道:「這許是皇上的意思,咱們照辦就是了。」
  葉飛揚點點頭,指了指面前的小箱子,將斟酌了半天的話說出來:「剛剛有人來過,說是吉祥的親戚,還送了些金子過來,囑托我們繼續照顧吉祥。」
  祈樹有些吃驚:「那人是何模樣,你怎知他是吉祥的親戚?今日朝堂上才起了風雲,這就有人來認吉祥,我怕是有人陷害。」
  葉飛揚想起那個來自高科技時代的人,默默搖了搖頭,他應該不會是壞人,更何況,他提起吉祥的語氣,雖然很無奈卻很溫柔滿足,看得出也是很喜歡吉祥的,應該不會利用吉祥來做什麼。
  對於葉飛揚對那人的信任,祈樹雖不太明白是為什麼,不過也不再多說,這件事也算是給他提了個醒,吉祥備受聖寵,打他主意的人怕是不少,葉飛揚也因為這酒樓被推在了檯面上,今日看來,蕭三主動提供這間酒樓也是有目的的,那陳如海不會無緣無故的認定這酒樓的地契是他買來的,那就只有可能是蕭三刻意誤導他,這件事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如今想跳出來怕是有些難了。
  「這幾日我要去上朝了,可能會有些忙,在這事了結之前,吉祥不用再去宮裡了,你帶著他小心些,我會安排些護衛跟著你。」
  葉飛揚雖沒當過官,但好歹也是現代過去的,知道皇帝這是要拉大臣下馬,當下點點頭:「要不,我就在家裡呆著,等風頭過了再出來?」
  祈樹一愣,沒想到葉飛揚居然一點就透,當下笑道:「若是這樣便最好不過,只是怕你掛念這酒樓。」
  「這開酒樓又不急,招人的事讓別人做行的,吉祥還小,萬一有什麼事,我怕嚇著他。」
  祈樹點點頭:「那便就在家中待些時日吧,我看也用不了太久。」
  「好。」
  這一天傍晚,又有兩個人上門應聘,葉飛揚這回仔仔細細都問清楚了,這才決定留下。祈樹在一旁看著,覺得葉飛揚也就在出這個點子之前說的頭頭是道,真到了招人的時候,幾乎來者不拒,不由失笑,隨即又覺得葉飛揚會如此倒是很正常。
  今日一行人回去得早了些,吉祥中午沒睡覺,有點兒沒精打采的,懶洋洋地趴在葉飛揚懷裡,也不問晚上吃什麼了。祈樹拿了把蒲扇在一旁幫他扇著風,這天氣越來越熱,吉祥又是剛學會走路不久的,成天的臉上都掛著小汗珠,窩在葉飛揚懷裡就哼哼唧唧地喊熱。
  到了這夏天,葉飛揚就開始懷念現代的空調電扇了,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大氣沒被污染的緣故,葉飛揚覺得目前還並不是很熱,不過看吉祥的樣子,倒是有些替他心疼,小孩兒好動,總是比較熱的。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給吉祥洗了個澡,當然用的是溫水,水裡滴了幾滴花露水,這花露水就不是葉飛揚帶來的那種了,而是皇帝賞的,香氣淡淡的,有些涼涼的,洗完澡的吉祥渾身香噴噴的,葉飛揚給他穿上真絲的小背心小短褲,這背心短褲還是前陣子葉飛揚比劃著讓府裡手巧的丫鬟們做的,用的都是皇帝賞的好料子,輕薄透氣還漂亮可愛。
  洗完澡的吉祥立刻就活過來了,甩著小胳膊小腿兒,樂顛顛地往後院兒裡跑,想去找虎虎白白玩兒,這天氣熱了,虎崽們也懶了,時不時地就跑去小溪裡蹲著,要多舒爽有多舒爽,白狐從前些時候就開始大把大把的掉毛,被葉飛揚明令禁止在屋裡四處跑動,只能委屈地跟著虎崽們窩在小溪岸邊的石頭上。
  葉飛揚一把撈住小傢伙:「乖,擦了藥再去,免得被蟲蟲咬。」說著,又拿出老大夫給的清涼膏藥,給吉祥露在外面的肌膚上抹了一些。之前沒留神,第一次穿這背心短褲的時候,吉祥被盯得渾身都是包,哭了大半夜,弄得全府上下人人心疼,隨即就有了大把大把的藥往府裡送。不過還是老大夫送來的最管用,擦上之後就再也沒有被咬過了。
  吃晚飯時,祈樹又跟梁爽說了朝堂的事兒,叮囑了幾句,梁爽自然知道祈樹的心思,當下道:「祁大哥放心,你不在時我會保護好他們的。」
  葉飛揚沒有矯情地說不用保護,只是決心帶著吉祥在家裡好好呆著,種種地,整整空間,絕不給祈樹添亂。他會這麼決定,也有一部分是因為蕭磊的緣故,因為他的到來,讓葉飛揚意識到他和吉祥也許並沒有想像中能一直生活在一起,那就要趁著吉祥還在身邊,好好照顧他,最近這幾個月,實在是有些疏忽小傢伙了。
  快入夜的時候,福伯命人拎了幾桶井水,放在祈樹臥室的床板下面,冰涼的井水能使睡在床上的人感到絲絲涼意,不至於那麼熱。
  葉飛揚輕輕拍著吉祥的後背哄他入睡,一直望著小傢伙,眼底是濃濃的不捨。祈樹看在眼裡,不由勸道:「你若當真不捨得,不認就是了,這普天下能從將軍府裡搶人的人,還真不多。再說,那也未必就真是吉祥的親人。」
  「你居然也有不講理的時候!」葉飛揚很是無語,隨即又歎了口氣:「強搶是不行的,那人就是吉祥的親爹,他的來歷跟我相似,並不是這個地方的人,他的家鄉比我家鄉要厲害的多了,而且,他能隨時回到家鄉,我卻不能。」
  祈樹一愣,沒想到竟然是這樣,難怪吉祥聰明的不像話,原來當真不是普通的孩子,聽到葉飛揚話語間對家鄉的思念,祈樹的心裡有些心疼,又隱隱有些擔憂,既然那個人能隨時回到家鄉,那如果他把回去的法子告訴了葉飛揚,葉飛揚是不是會就這樣走了?
  葉飛揚正琢磨著下回見到蕭磊,還是直接問一下他什麼時候帶吉祥走比較好,不然整天提心吊膽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最好是等吉祥大一點兒,能記住他最好!這樣就算吉祥去了那個什麼哈爾帝國,也會想到回來看看他,不至於一分開就是永別。正想著,突然被祈樹抱到懷裡,耳邊是炙熱的呼吸,葉飛揚輕輕掙了掙,扭頭低聲問道:「這麼熱的天,你做什麼?」
  「這麼熱的天,你不也總是抱著吉祥。」
  「你跟吉祥一樣嗎?吉祥的小身子涼涼的,你跟個火爐似的,是個人也選吉祥不選你啊!」
  祈樹低頭咬著葉飛揚的耳垂,熱氣直往他的耳朵裡鑽:「別人選吉祥我不管,你是我的人,怎能選吉祥?」
  葉飛揚身子一顫,一股子酥酥麻麻的熱氣順著脊椎衝到腹下,他連忙把懷裡的吉祥放到床上躺著,輕輕捏開小傢伙攢著他衣襟的小爪子。吉祥砸吧了下小嘴兒,翻了個身,四肢大開地呼呼大睡,圓鼓鼓的肚皮隨著呼吸一上一下,可愛極了。
  可惜,吉祥身旁的兩個人卻沒心思去欣賞吉祥的可愛,年輕氣盛的身子哪裡經得起撩撥,葉飛揚怕驚醒吉祥,拖著祈樹進了空間裡,結果好巧不巧就在樹下,祈樹當即就壓著他的身子按在樹幹上,狠狠地吻了起來。
  背後是粗糙的樹皮,薄薄的衣衫起不到絲毫阻礙的作用,隨著祈樹的動作,樹皮摩擦在後背的微微刺痛感竟然帶來別樣的刺激,葉飛揚不由哼了一聲。祈樹的動作很急切,用力的吮吸著葉飛揚的舌尖,似乎想要把人拆吞入復,大掌順著葉飛揚的大腿摸到後面,用力托起來,勾在自己的腰上,手掌一路滑到那瑟縮的地方,在外面劃了兩圈兒便迫不及待地伸了進去。
  「嗯……」葉飛揚抱著祈樹的肩膀,唯一站在地上的腿有些發軟,胸膛緊緊貼在祈樹的身上,摩擦間,突起的地方互相蹭過,彷彿被電擊過一般,忍不住呻、吟出聲,祈樹當即低下頭,喊住了一邊的突起,不輕不重的咬上去,滿意地聽到葉飛揚拔高的音調。
  手上的動作不停,手指的數量在緩緩增加,最後再一同退出,將叫囂許久的炙熱頂過去,一點一點地充實著那緊致的秘處。
  葉飛揚抱著祈樹,腦袋垂在他的肩上,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倚靠到他身上,這樣站立的姿勢,使得進入得更深,感覺也更鮮明。葉飛揚甩著頭,有些承受不住這不斷攀升的快感。
  祈樹的動作越來越快,到最後,雙手托著葉飛揚的臀部,將他整個人抱在身上,在往下一放。
  「啊……不……太深了……嗯……」
  聲音被撞得支離破碎,只剩下誘人的呻、吟。
  作者有話要說:大熱天的,不要流鼻血喲親~~~~••
  151、昔日之情
  清晨,吉祥閉著眼睛,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就這麼滾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小傢伙咂巴了下小嘴兒,無意識地在熟悉的懷抱裡蹭了蹭,蹬了蹬小腿兒,等待著熟悉的吻落下來。
  可是,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不滿地又蹭了蹭,還是沒有,小傢伙不樂意了,撅著小嘴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昂起小腦袋,卻看到葉飛揚還在睡著呢,心裡的那點兒小委屈登時就不見了,吉祥低下頭,又蹭到葉飛揚懷裡去了,也閉上眼繼續睡著了。
  再一次醒來,還是沒有親吻,吉祥嘟嘟囔囔地喊了句:「爸爸。」沒反應,小傢伙睡不著了,踢踢被子翻身坐起來,左瞄瞄右看看,冷不丁就瞧見了一樣有趣的東西。
  葉飛揚是被折騰醒的,眼皮子一個勁兒地跳,想不醒都難,才剛睜開眼,就瞧見面前放大了的一張小嫩臉兒,可不就是吉祥麼,小傢伙的爪子還在眼皮上晃悠呢,葉飛揚頓時就知道自己眼皮子直跳是怎麼回事了。
  看到葉飛揚醒了,吉祥立刻就縮回小爪子,小身子就撲上去了,甜膩膩軟糯糯地叫了聲:「爸爸!」
  葉飛揚抱住小傢伙,把他從自己的腦袋上挪開,幸虧小傢伙才一歲多,不然這要換個重點兒的來還不得一下子把他的臉給壓平了,腰身還有些酸軟,不過也不算太難受,親了親吉祥的小臉蛋兒,啞著嗓子笑道:「吉祥今天自己起床了。」
  吉祥眨了眨眼睛,指著葉飛揚的脖子,奶聲奶氣地說:「爸爸,蟲蟲咬,擦藥藥。」
  葉飛揚低頭一看,頓時滿頭黑線,祈樹居然在他身上弄了這麼多痕跡!一抬頭,再對上吉祥純真明亮的眼神,葉飛揚的耳朵根開始發紅了,他輕咳了一聲:「嗯,擦藥藥。」
  吉祥扭著小身子,從葉飛揚懷裡爬起來,走到床邊拿起一盒膏藥塞到葉飛揚手裡:「擦藥藥。」
  葉飛揚哭笑不得,這膏藥是他特意放在床頭,以防吉祥被咬給他擦的,這會兒倒是給小傢伙惦記上了,看著小傢伙一副打算監督他擦藥的架勢,葉飛揚心裡有些暖暖的,抱起小傢伙親了親:「吉祥真乖,咱們先洗澡,再擦藥藥,好不好?」
  「好。」吉祥抱著葉飛揚的脖子,「爸爸,肚肚餓。」
  「吉祥想吃什麼,等會兒洗了澡我就去給你做。」
  吉祥立刻眉開眼笑:「要好多好吃的。」
  洗了個澡,在吉祥的堅持下,葉飛揚不得不抹了些藥在身上,隨即立刻套上了衣服,就怕小傢伙太惦記。餵了一碗淡鹽水給吉祥,打發小傢伙去找虎虎玩兒,葉飛揚轉身去廚房了,既然決定好好照顧吉祥,那從今天起就親自給小傢伙弄吃的吧,畢竟吉祥的口味還是他最懂啊。
  看到葉飛揚來,廚房裡的僕人們並沒有太意外,麻利地準備好葉飛揚要的材料就靠邊兒站了,葉飛揚拿了個小瓦罐熬起粥來,轉身切了些雞肉絲,蘑菇丁,胡蘿蔔丁在一旁備用,新鮮的嫩玉米也挑了一些。等著那粥熬得差不多了,一次把這些東西加了進去,慢慢地攪拌。
  和了些玉米面,葉飛揚捏了幾個可愛的小動物形狀的饅頭,丟蒸籠裡蒸著。想到還有梁爽在呢,葉飛揚又做了幾個肉餅,特意還做了三個袖珍型的小餅給吉祥。
  吉祥跟虎崽和白狐玩了會兒,肚子就咕嚕咕嚕地響起來了,小傢伙撇了撇嘴角,扭身就朝著廚房的方向去了,虎崽們立刻一左一右亦步亦趨地跟著小傢伙走著,不多時就到了廚房,想起葉飛揚的叮囑,吉祥也沒敢直接往廚房裡跑,就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偷偷往裡看。
  「二老爺,您看,吉祥少爺在門口呢。」
  葉飛揚一扭頭就看到門口那顆小腦袋,那亮晶晶的小眼神兒尤其晃眼,不由笑道:「吉祥很餓嗎?」
  見葉飛揚沒生氣,吉祥立刻就撲過去了,抱住葉飛揚的大腿撒嬌:「虎虎肚肚餓,白白肚肚餓,吉祥肚肚也好餓!」
  葉飛揚笑著點點吉祥的鼻尖兒,把剛剛炒好的肉絲面盛起來,夾了一根麵條兒餵給吉祥:「乖,馬上就可以吃早飯了。」
  廚子們看著葉飛揚才這麼會兒功夫就做了好幾樣,看樣子都是給吉祥準備的,心下不由有些敬佩他對吉祥的照顧。吉祥這麼小,就算再餓又能吃的了多少?他這又是稀飯又是饅頭又是炒麵又是小餅的,不就是為了小傢伙能多吃點兒嗎?
  吃到熟悉的口味,吉祥滿意極了,覺得自己又是爸爸的寶貝了,一整天裡都黏著葉飛揚。
  ……
  祈樹從宮裡出來,順道去了趟酒樓,看看今日的情況,半路上卻被一頂轎子攔住了去路,祈樹不動聲色,等到轎簾掀開,一向淡定的祈樹也露出了些許意外的表情:「懷秋。」
  「懷秋是你叫的嗎?」開口的是一個容貌艷麗的貴氣女子。
  祈樹一愣,又躬身叫了一句:「夏夫人。」
  那女子咬著唇,鳳目微瞪,雖已嫁作他人婦,言行舉止間卻還透著一股子童真,她擰著手裡的帕子,半晌才哼了一聲:「祁大將軍好威風,隱居十年,戀人有了,孩子也有了,在京城大張旗鼓開酒樓,還真是疼那個人啊!只可憐了我那癡情的哥哥,孤零零地在山野中飄蕩。」
  這位名叫懷秋的正是瑾懷的嫡親妹妹,當年瑾懷去世之時,她哭的最為傷心,甚至想要替去世的兄長達成遺願,跟祈樹成親。只是,祈樹怎麼會答應,聽聞瑾懷自己要求葬在兩人相遇的地方,祈樹當即抗旨離京,孤身一人守在瑾懷的身邊,也就有了後來的事。原本瑾懷是喜歡祈樹的,只是這喜歡是那種對哥哥的崇拜。這些年,她一直都有打聽過祈樹的生活,聽聞他一直都守在那座山上,她心裡既欣慰又難過,欣慰哥哥的一番心思沒有對錯人,又難過兩人生死相隔,更有些心疼祈樹,甚至有時候會想著,要不要勸他回頭,忘記哥哥,過回堂堂大將軍該有的生活。
  可誰知,她不過是在別院修養一年,生了個孩子回來,祈樹就真的成家了,甚至還有了孩子,那個孩子她去宮裡的時候見過的,很可愛的孩子,讓人像不喜歡都難。自從知道那是祈樹的孩子,還得知祈樹又找了個男人過日子,懷秋的心裡就有些複雜了,有些替祈樹歡喜,又有些替哥哥哀傷,但終究還是覺得如此結局是最好不過了。
  然而昨日聽丈夫說了朝堂的事,她才知道祈樹居然為了那個男人做了那麼多!大張旗鼓地開酒樓,甚至還動手打人!在她眼裡,祈樹雖然是武將,卻是個斯文明理的人,怎麼突然間,找了個山野村夫當戀人,人就也變得粗野了呢?這念頭折騰的她一宿沒睡好,這一大早就跑來等祈樹了。
  祈樹哪裡知道面前夏夫人的心思,被她一提,心下有些惻然,他自然是不會忘記瑾懷的,但那已經是昔日的戀人,只當故人一般懷念,如今他喜歡的卻只有葉飛揚了,這兩人不一樣,自然也無從比較,更沒有必要相提並論。
  見祈樹不語,懷秋只當自己說中了,心下更加的酸楚,想起昔日那風華絕代的兄長,如今只剩下一堆黃土,眼淚就這麼掉下來了。
  祈樹頓時有些慌亂:「懷秋,夏夫人,別哭,我怎會忘記瑾懷。只是,瑾懷故去已有十餘年了,我終究也要繼續過日子的。」
  懷秋擦了擦眼淚:「我沒有不要你繼續過日子,可你也要找個好相與的,你看你回京才多久,本就不得皇上寵,你還為他鬧出這許多的事來!當年你都不曾對哥哥這般好過!」
  祈樹聽出懷秋的意思,柔聲勸道:「飛揚是個很好相與的人,待你身子好些了,我帶他上門去看望你。可好?」
  懷秋哼了一聲:「誰要見他!我不見!」
  祈樹默默歎了口氣:「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強。你才出月子不久,還是少吹些風比較好,別傷了身子,我送你回府吧。」
  眼看祈樹還是跟當年一樣對她好,懷秋忍不住又有些心傷,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她這是小女兒的情態,既想她的祁大哥能好好過日子,又不願他忘記了自己的兄長,卻不曾想,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祈樹若真是如此,那對葉飛揚又何曾公平?
  許久,懷秋又問了一句:「祁大哥,你當真那麼喜歡他?那他與哥哥你最喜歡誰?」
  聽到這有些天真的問話,祈樹忍不住抬手,跟當年那般,輕輕碰了碰懷秋的髮簪:「當年我最喜歡的是瑾懷,如今,我心裡只有飛揚。懷秋,感情沒有最喜歡誰,我是發覺自己對瑾懷的心思淡了,才漸漸想要跟飛揚在一起的。」
  一路上,懷秋再也不曾言語。祈樹知道她傷感,一路沉默地送她回到夏府,正看到她的夫君急匆匆往外走:「祈大人,我正要去找內子,沒想你竟親自送她回來,真是感激不盡。內子才出月子,性子有些不定,若有得罪之處,還望祈大人海涵,莫要放在心上。」
  戶部夏大人對夫人的寵愛那是京城聞名,祈樹更是清楚,當下笑著與他客氣了幾句,婉拒了他的邀請,轉身告辭了。夏大人掀開轎簾,看到懷秋哭的梨花帶雨,心下一陣憐惜,也不顧大庭廣眾,當下抱著她,一面哄著一面走回房。
  「夫君,祁大哥他,他說他對哥哥的心思淡了,現在只喜歡那個人了!」
  夏大人柔聲道:「瑾懷大哥已經走了十年,祈大人去年才淡了心思,已經是用情至深了,難道你想他一輩子孤苦伶仃,在那荒山之上,孤獨終老嗎?」
  「我不想,我只是,他怎能就這樣忘了哥哥!」
  「那你想他一面想著你瑾懷大哥,一面又去抱著別人過日子?那樣就不是祈大人了。」
  ……
  祈樹一回到家裡,葉飛揚就瞧出他神色不對,把吉祥丟給梁爽帶去玩兒,這才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那案子有麻煩?」
  「不是,只是今日遇到懷秋了,就是瑾懷的妹妹。」
  葉飛揚起初沒想起來,隨後才明白那人是誰,抿了抿唇角沒出聲。祈樹見狀,又道:「她怨我不該忘了瑾懷,哭的很傷心,聽夏大人說她才出月子不久,只希望她回家之後別再哭了。」
  「你倒是很關心她。」葉飛揚沉默了半晌才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祈樹笑道:「懷秋的性子直爽,一直都是被寵著長大的,我也當她是妹妹一般,瑾懷剛走時,她想要替哥哥嫁給我,我沒同意。今日聽我說不再喜歡瑾懷了,哭的很傷心。」
  葉飛揚地嘴角微微翹了翹:「你怎麼也不哄哄她?哭多了對身體不好。」
  「她遲早會明白。」
  葉飛揚不吭聲,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低聲問了句:「你當真不喜歡他了?」守了十年,就連葉飛揚自己都不奢望祈樹會真的忘了那人,只是他覺得,過好日子最重要,一直都沒有去想那些,如今被人提了起來,他還是忍不住有些期待,他對祈樹是一心一意的,當然也希望祈樹對他是一心一意。不過,如果對象是一個去世了十年的人,他也不會去爭什麼,沒必要,而且,活人永遠都是爭不過死人的。
  祈樹抱著葉飛揚,低聲道:「我也不知,跟你分別的那些日子,我日夜想的也都是你和吉祥,極少會想起瑾懷,想起他時,總覺得當年那些事太過遙遠,彷彿上輩子發生的一般。」
  葉飛揚偏過頭,無聲地咧了咧嘴角。
  作者有話要說:O(∩_∩)O
  關於最近朝廷的糾紛問題
  那涉及到下篇吉祥的文喲••
  也只是順帶提一下,不會寫太多的•
  這文就快要完結了~~~~•••
  親們有要定制的嗎?如果超過10本扇子就去跟編輯要文本準備開定制了•••
  如果沒扇子就不折騰啦•
  152、來一炮吧
  吉祥最近的小日子過得很舒坦,不用去宮裡給太后奶奶請安,每天都能吃到爸爸特意做給他的小點心,隨時都能窩到爸爸懷裡撒嬌,小傢伙甭提有多高興了!
  眼見天氣越來越炎熱,葉飛揚讓人做了艘小船,小船兩側掛上薄紗,沒事就帶著吉祥去小船裡呆著,這府裡的小湖雖然只有小半個足球場那麼大,但是都是從外面引來的活水,裡面種了半尺的荷花,這時節正是怒放的時候,炎炎夏日,微風徐徐,倒是透著幾分涼意,吉祥就很喜歡在船上玩兒,還總是想要伸手去夠那荷花,葉飛揚每次都盯得很緊,就怕小傢伙一個不留神掉水裡去了,那可就麻煩了。
  這一陣子,京城裡起了不小的風波,昔日威風的陳府只眨眼間就垮了,雖說封了安樂侯,可只是個空頭銜,皇帝甚至還「體貼」地免了他的早朝,這官場的人,誰不知道這陳如海能留下一條命,是靠著太后還活著呢!
  對於這些,葉飛揚唯一的感慨就是,幸虧祈樹對權力的**不大,不然以他的功勳,只怕皇帝遲早也容不下他。
  這一日,葉飛揚正和吉祥坐在小船裡,在湖上飄蕩,自從聽說吉祥的智商高達200之後,葉飛揚就來了點兒興致,有空沒空就開始教幾句朗朗上口的詩歌給吉祥,小傢伙果然很快就記得了,稚嫩的嗓音清脆悅耳,讀起詩來帶著別樣的童趣,這一日又把憫農讀了一遍,聽了葉飛揚的解釋,小傢伙揚起小臉兒,困惑地問:「爸爸,中午那麼熱,為什麼農民伯伯不去睡覺呢?」
  葉飛揚笑著點點吉祥的鼻子:「因為農民伯伯要種地,不然吉祥哪裡來的大米飯吃?」
  「那他為什麼不下午種地呢?爸爸和乾爹不是下午種地嗎?」
  葉飛揚失笑,吉祥這小傢伙倒是個管事兒的,連他們什麼時候種地都知道。
  「因為你爹爹他們跟吉祥一樣,愛偷懶,中午總是睡懶覺。」蕭三的聲音遠遠地從岸上傳來。
  葉飛揚好一陣子沒看到蕭三了,之前得知蕭三貢獻酒樓是為了挖坑讓陳家跳,心裡要說沒想法是不可能的,不過葉飛揚這人向來心善,想到蕭三親自監工的情景,又覺得被這麼小小的利用一下也沒什麼,畢竟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眼下看到蕭三,連忙讓人把船拉到岸上去。對,就是拉上去,因為葉飛揚不會划船,再加上有個吉祥在身旁,他也不敢扔下他自己去划船,所幸就在船頭掛了繩子,要上岸就讓人拉一把。
  船一靠岸,吉祥就撅著小嘴兒控訴:「三兒壞!」小傢伙可惦記著剛剛蕭三說他偷懶。
  蕭三心裡對葉飛揚也有些許愧疚,竟不願去看他的眼,轉而伸手去抱吉祥:「我怎麼壞了?我大老遠的給你送好吃的過來,你不喊我叔叔還說我壞,那我讓人把那些好吃的都給丟了去。」
  吉祥小吃貨立刻就倒戈了,抱著蕭三的脖子,響亮地親了他一口,奶聲奶氣地撒嬌:「三兒叔叔最好了!」
  幾個大人頓時就被小傢伙給逗笑了,蕭三看葉飛揚神色如常,似乎並沒有在意,心裡鬆了口氣,隱約又有些淡淡的失落,不過面上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地模樣,逗著懷裡的小傢伙。
  從蕭三嘴裡得知酒樓已經裝修完畢了,後期的人員招聘也進行的不錯,按照葉飛揚之前的說法,已經有一批人通過了第一次面試,至於第二次,就等葉飛揚親自去篩選了。
  於是,第二天,葉飛揚再度來到了酒樓,再度驚艷了一把,這裝修過後的酒樓實在是太霸氣了,不愧是皇家手筆。蕭三看著葉飛揚呆呆的模樣,搖頭失笑。
  因為陳家的倒台,連帶著整個官場一番調動,原本被關在家裡的方正傑也終於被放出來了,他第一件事就是撲到師父那裡去報了個道,隨即就央著師父帶他去見葉飛揚和吉祥。時隔兩個月後,吉祥終於又見到了方正傑,撇著小嘴一個勁兒嘟囔:「方方壞!」
  看著這簇新的氣派的酒樓,葉飛揚瞬間如同被打了雞血一般,只覺得無論如何不能白白浪費了大家的一番心血。於是乎,葉飛揚又恢復了昔日的忙碌,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應聘的人都集中起來。有幾個是葉飛揚自己面試的,所以他認得,另外的那些他就不認識了,當下笑道:「我叫葉飛揚,是這家酒樓的掌櫃之一,大家彼此都是第一次見面,不如先自我介紹一番。」
  這第一批招進來的有二十來個,除了三個老媽子,其他都是男的,樣貌都挺端正,那些應聘店小二的,大都長的乾乾淨淨的,有幾個還相當的漂亮。葉飛揚暗自琢磨,這八成是那蕭三吩咐的!招人都要找好看的!不過店小二也提現了酒樓的精神面貌,模樣好點兒,客人們也賞心悅目些不是!
  聽了葉飛揚的話,這二十來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然是不明白咋回事,還是那之前應聘廚子的王漢似乎有些瞭解這個年輕的掌櫃的心思,當下第一個站住來些許:「我叫王漢,是東北人,前年才來的京城,是來吉祥酒樓當廚子的。」
  李小跟著也開了口:「我叫李小,去年來京城的,是來當店小二的。」
  其他人這才鬆了口氣,原來就是說這些,那容易,當下又有幾個口齒伶俐的性格活潑的先搶著說了,剩下的人也挨個兒說了一遍。
  葉飛揚滿意的點點頭,雖然這些自我介紹實在是太簡單了,不過在這裡畢竟是古代,大家都很實誠,自賣自誇什麼的還真做不出來,他笑道:「很高興大家加入吉祥酒樓,我們酒樓預計下個月初開張,在這之前,我們需要來做一個測試,因為我並不確定你們是不是適合各自的位置,從明天起,我每天都會請人上門,你們就當是酒樓已經開始做生意,好好招呼上門的客人,等過陣子我們再來總結一下。」
  這番話聽在那些人耳朵裡,頓時就有些人心慌了,還要測試的嗎?這要是沒通過,是不是就不能繼續在這裡幹活兒了?許是關係到了切身利益,許是葉飛揚看起來實在是和善,有大膽的忍不住就把這話問出來了。
  葉飛揚搖頭道:「趕你們走那倒是不至於,不過如果做的不好的話,我會安排其他做的好的人教你們,只要肯學,總能做好的。」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三個月後還是不能達到要求,那我也只能讓你們走了。」
  聽到這話,眾人好歹是鬆了口氣,這要求,說實在的,並不過分,至少沒有覺得你不行馬上就趕你走,還有三個月時間可以學習。
  看到大家似乎都沒意見了,葉飛揚這才繼續說:「下面,我們就來說說我們酒樓的規矩:第一,每個月的最後一天發俸祿,如果當天休息,可以第二天再領。另外,每個人每個月可以休息四天,至於具體的休息時間,你們需要提前說一聲,我好安排,免得到時候店裡缺人手。」
  「第二,關於幹活時間,我們酒樓每天卯時要到,戌時打烊,白天空閒時間你們可以在後院兒的房裡休息。如果你們來晚了超過3次,每次就要扣50文錢。如果客人多,需要你們一部分人推遲回家的話,每次我會多補給你們30文錢。」
  「第三,如果你們有什麼困難或是需求,可以現在就跟我提出來,我會盡量幫助你們。一旦你們成為了吉祥酒樓的一員,我希望你們不要私下做些小動作,排擠別人,或是偷偷拿店裡的東西,一旦發現,我會請你們離開,嚴重的直接送官。」
  葉飛揚一口氣說完這些,這才問道:「這些你們聽明白了嗎?」
  眾人互相對望了幾眼,點了點頭,目光帶了些迷茫,這些還真從來沒聽說過!每個月都能拿到俸祿,還可以休息四天,工作晚了還能拿錢,這是從來沒有過的,至於來晚了要扣錢,這在哪裡都是一樣的。這真有這麼好的事?
  葉飛揚見大家沒意見,立刻又笑了起來,語氣也隨意多了:「那接下來,我們說說其他福利,這酒樓後面有個兩層的房屋,裡面有幾間房。你們要是想直接在店裡住,每個月要交80文錢,我安排你們在二樓住,至於一樓,就是供大家白天休息用的,當然,若是天氣不好不方便趕回家,你們偶爾住一宿也沒關係。」
  「另外,我們開酒樓的,每天會有些剩餘的食材,你們要是不嫌棄,可以帶些回家。我說這個,可不是讓你們在燒菜的時候偷工減料啊,該用的都得用!多餘的咱們再分了帶回家。」
  葉飛揚這樣一說,眾人低聲笑了幾句,氣氛也漸漸好起來了,甚至當下就有人說要在店裡住。葉飛揚笑著又再次確認了一番:「我也是頭一回當掌櫃的,你們如果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行不行咱們再看。」
  眾人擺擺手,表示沒意見,葉飛揚笑瞇瞇地又跟他們每個人說了一會兒話,大概記住了他們的名字樣貌和大致的性格。不多時,吉祥翹著小屁股顛簸著走進來了,對著一屋子的人也不認生,直直地撲到葉飛揚懷裡,揚起小腦袋,軟糯糯道:「爸爸,肚肚餓。」
  葉飛揚笑著彎腰抱起小傢伙,親了親他的臉頰,笑道:「不知不覺都中午了,先去吃飯吧。對了,剛剛有一條忘記說了,這是我兒子,吉祥,我得拜託你們,要是平日裡瞧見他在哪兒調皮,得及時通知我一聲。」
  吉祥撅著小嘴,皺著眉頭,大聲地說:「吉祥不調皮!」
  葉飛揚笑瞇瞇地又親了了吉祥一下:「嗯,咱們吉祥一點兒都不調皮,是最乖的寶寶!」
  這天中午,大家就是在裝修一新的酒樓裡吃的飯,燒飯的自然是那些來應聘的廚子,在見識到葉飛揚的和善之後,大家可是卯足了勁兒想要留下來。
  這剩下的日子,就是每天邀請人來酒樓裡白吃白喝。葉飛揚重點關注對象就是那些店小二,瞧著似乎都挺不錯的,就那麼兩三個還不是很活潑,不過至少沒有磕磕絆絆的結巴,葉飛揚很滿意。至於另外那幾位大媽,專門負責擇菜洗碗的,手腳也都很麻利,廚子們也都不錯,之前那個王漢不愧是大酒樓出身,一手菜燒的那叫一個好,估計還能替酒樓招攬一些老顧客。其他有一個廚子燒菜的手藝一般般,不過做出來的菜很有家常菜的味道,雖沒有特色,卻也不錯,葉飛揚便都留著了,古代不比現代,找個好工作不容易。
  之後葉飛揚又開始跑菜市場,他的酒樓聲勢太浩大,已經不可能偷偷摸摸從空間裡找東西出來賣了,只能去市場採購,雖然劉尚書說他可以免費提供青菜,可還有雞鴨魚肉什麼的要買啊,更何況,青菜什麼的種類還是越多越好。這個倒是不難找,祈樹帶著葉飛揚去了幾個京城附近的村子裡,直接就跟他們訂了貨。
  這四層的酒樓,葉飛揚琢磨著開三層,這第一,二層都是敞開的,擺著一個個小方桌,彼此間都能看見,第三層就是包間了,按照蕭三的說法,在京城酒樓裡要包間的都是有錢人,不宰白不宰,葉飛揚瞧著他一臉得意的樣子,暗想這人平日裡一定沒少被白宰!
  這每層的桌子也是有不同的,有一部分的桌子中央有個盤子大小的圓孔,裡面還放著一個小炭盆,這是葉飛揚琢磨出來的,他本來是想把整個二樓都弄成火鍋的,但是考慮到京城裡已經有兩家火鍋店了,於是退而求其次,只給一部分桌子裝上這小炭盆,希望有人吃的時候能刺激到周圍的其他人。
  沒了干擾,酒樓一切運行順利,之前看好的黃道吉日也越來越近了,這天,葉飛揚正在酒樓裡忙進忙出,一面囑咐大家把酒樓都清掃乾淨,一面又到處看看還有哪裡要改進的。
  「葉掌櫃,有兩位公子找您。」
  葉飛揚一愣,這陣子來的人夥計們應該都認識啊,一面琢磨著一面往外走,老遠就看到那一身月牙白的衣衫和那張完美的笑臉,葉飛揚下意識抿了抿唇角,笑著走過去,語氣不自覺帶了些討好:「今天這裡亂糟糟的,我就沒帶吉祥過來。」
  蕭磊微笑道:「我是帶著弟弟來應聘的,這位是我的弟弟,哈雷慕,叫他蕭慕就好。」說著轉身一指,可指尖前方空空如也,哪裡還看得到人?
  許是心裡愧疚對葉飛揚的利用,蕭三這陣子跑酒樓也很勤,甚至還讒著臉硬是跟皇帝要了兩個御廚來壓鎮。這日起的有些晚了,急忙忙地坐車趕到酒樓,剛下車就覺得一股熱浪撲面而來,他微微蹙了蹙眉,展開扇子搖了幾下,剛走兩步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古美人!我們來一炮吧!」
  作者有話要說:^_^
  這麼多人猜,都木有人猜中真相呀•••••
  153、皇嫂身份
  蕭三挑眉,這麼些年來,從來只有他調戲別人的,沒料到居然還有人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居然敢在京城的地界兒上調戲他!還是在這大街上!至於來一炮什麼的,雖然他不懂,不過想來也不是什麼能上檯面的話。
  心裡飛快地轉了一圈兒,蕭三抬眼看向那個「大膽」的人,這一望之下,竟有些荒神,隱約似乎有些眼熟,卻又肯定面前這人是從未見過的。下一刻,他就伸手捏上了那張精緻的臉,妖孽得如此程度,實在是不像是真的,摸起來還不錯,蕭三一面在那張臉上摩挲,一面讚道:「你這易容術倒是高明。」
  面前這人也不惱,任由蕭三在自己臉上作亂,笑著一雙上挑的丹鳳眼,愈發的勾人:「古美人,我這模樣還不錯吧?」
  蕭三似笑非笑:「跟你比起來,我倒算不上什麼美人。倒是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哈雷慕,古美人,你叫什麼名字?」
  蕭三的動作一僵:「你叫什麼?」
  「哈雷慕,古美人,你也可以叫我蕭慕哦!」面前這人的口吻一派天真。
  蕭三深吸了幾口氣,一字一句問道:「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哈雷達的人?他也有另外個名字叫蕭磊。」
  不同於蕭三的緊張,哈雷慕微微睜圓了眼:「你怎麼知道我哥哥的!他還叫我不要告訴別人名字呢!原來他自己都有告訴別人哦!」
  蕭三一把抓住哈雷慕的手腕,把人拖到自己面前,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哥哥現在在哪裡?」
  哈雷慕眨了眨眼,冷不丁湊過去在蕭三唇上親了一口,立刻一副偷到了魚的貓一般的模樣。蕭三被他的動作弄的哭笑不得,正要再說話,卻看到哈雷慕朝著旁邊一指:「我哥哥不就在那邊嗎?」蕭三轉頭,看到不遠處那兩個並肩的身影,頓時只覺得腦袋嗡嗡響,幾乎下意識就鬆開了懷裡的哈雷慕,隨即又覺得自己這舉動實在是太自作多情。
  葉飛揚看著不遠處抱在一起的兩人,覺得自己是不是穿越了,這古代街頭怎麼比現代街頭還要開放!不過想到其中一個是蕭三,另一個又是從未來高科技穿越來的,又覺得發生這種事似乎也不稀奇。
  蕭三以最快速度理清了思路,大踏步走到葉飛揚和蕭磊的身前,規規矩矩地躬身行了個大禮:「見過皇嫂!」
  葉飛揚被嚇了一跳,皇嫂?!呆呆地扭過頭看向身側的人,這人居然是皇帝的老婆?那吉祥,吉祥不就是?難怪吉祥那麼受寵,難道這就是血緣的魅力?
  蕭磊的笑容依舊很溫和,只是趁著蕭三低頭的功夫沖葉飛揚俏皮地眨了下眼,隨即伸手扶起蕭三:「都說了不要這麼客氣,再說我也不是你皇嫂。」
  蕭三難得地有些急切,甚至不顧及眼下是在大街上:「皇嫂,皇兄已經知道錯了,他那日是無心之言,並非真的懷疑你。這兩年來,他一直都在找你,甚至幾番想要把皇位傳給我,好一心去找你。皇嫂,我護送你去皇兄那裡好不好?」
  蕭磊想也不想,果斷搖頭:「我不去皇宮。」
  「好好,不去皇宮,我讓皇兄來找你,皇嫂如今在何處落腳?」
  蕭磊笑瞇瞇地指了指葉飛揚:「我在飛揚家的酒樓當小廝。」
  葉飛揚頓覺壓力好大,皇上的情人他可僱用不起的喂!這可是會掉腦袋的吧!這一定是會掉腦袋的啊!
  蕭三一聽,沒再繼續勸,立刻點頭道:「飛揚的性子很好,你們在一起開酒樓也不錯的,這外面太陽曬,先去酒樓裡坐坐吧。」蕭三琢磨著,得先穩住蕭磊,回頭就派人去宮裡報個信兒,這要是把人給放走了,皇帝肯定會殺了他的!
  蕭磊當然知道蕭三的這點兒小心思,當下道:「我暫時不想見他,我把孩子弄沒了,見了也只會吵架。」
  蕭三苦著臉:「好好,我不跟皇兄說,不過皇嫂你得答應我,不能再隨便消失了,要是不願意去我府裡,那就去飛揚家裡住著,飛揚燒的一手好菜,不嘗嘗就真可惜了。其實皇嫂,皇兄現在心裡已經不在意那個孩子了,他只希望能找到你,他最在意的人始終是你啊。」
  葉飛揚默默扭頭,不帶這樣的啊,你自己留不住人,就把人往我手裡塞!我也不敢接這燙手山芋啊!這蕭三實在是不適合當這類型的說客,連他都覺得太失敗了!
  卻不料蕭磊聽了,點點頭道:「好,若是飛揚不嫌棄,我就叨擾了。」
  「不嫌棄,當然不嫌棄!」葉飛揚連忙表忠心,開玩笑!皇帝的情人啊,打死都不能得罪啊!前幾天送來的那一箱子金子,還得找時間還回去吧!
  蕭磊溫柔地笑著。一直處於被忽視狀態的哈雷慕蹦出來,整個人吊在蕭三的身上,笑瞇瞇道:「古美人,我很願意住你家裡哦,順便我們再來一炮吧!」
  噗!葉飛揚驚悚了!身為一個現代人,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來一炮」是什麼意思!這,這,這蕭磊的弟弟實在是太勁爆了!明明長得,好吧,長得也很妖孽!跟他的哥哥蕭磊一點兒都不像!
  蕭三默默無語,頭一回體會到「最難消受美人恩」的滋味。若換做往日,如此絕美的美少年送上門,他還不得好好的享受一番!
  於是乎,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蕭三一整天都在忙前忙後,既要伺候蕭磊,又要應付黏在身上的蕭慕,可沒給折騰壞,好不容易到了傍晚時分,眾人要打道回府了,他立刻主動請纓,親自把葉飛揚和蕭磊送到將軍府,隨即又馬不停蹄地往皇宮裡奔了過去,至於蕭慕,自然是要隨身帶著的!
  「爸爸!」一踏進門,遠遠的一個明黃色的小身影就撲了過來,在他身側還跟著兩頭猛虎,腳邊還有一隻白狐,這架勢,換做別人來,早就嚇得腿軟,或是拔腿就跑了,蕭磊卻神色不變,依舊笑瞇瞇的,葉飛揚彎腰接住撲過來的吉祥,順勢親了一下:「吉祥今天在家乖不乖?」
  「吉祥最乖了!」
  緊隨吉祥身後的福伯聽到這稚嫩的聲音頓時踉蹌了一下,這小祖宗,哪裡乖了!瞄見水裡有魚非要下去抓,結果把大傢伙兒全折騰到水裡去了,這小祖宗倒好,趴在船上笑睡著了!
  蕭磊伸手捏了捏吉祥的小臉兒,看到自己捏出來的一塊兒小紅印,笑得愈發的滿意,忍不住想要再捏兩下,卻被小傢伙嫌棄地撇開臉。
  葉飛揚拍拍吉祥的小背心,抱著他請蕭磊進屋。祈樹今天和梁爽一早就出門去了,也不知忙什麼,吉祥一天被丟在家裡,難免有點兒小性子。
  帶著蕭磊在府裡大致轉了一圈兒,最後在他的要求下,三人登上了那艘小船,解開繩子,小船就在湖上緩緩移動起來。
  蕭磊趁著吉祥不注意,又捏了捏他的小臉兒,看他氣得鼓著腮幫子,輕笑出聲,葉飛揚滿頭黑線,就這樣,怎麼能讓孩子喜歡!
  「你的好奇心真小。」
  葉飛揚自然知道蕭磊說的什麼,當下嘿嘿笑了兩聲:「不是好奇心小,只是這是你的私事,我哪裡好多問什麼。」
  蕭磊順勢躺在小船裡,腳尖時不時去撥一下吉祥,惹得小傢伙氣哼哼地拿小手甩他,輕笑道:「當日我為了生他,特意回了趟母星,卻不料回來的時候不小心選錯了坐標,落在了一個妃子的浴室裡,結果被那妃子鬧到他面前,他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孩子去哪裡了,我一氣之下就說扔了,他找不到孩子便對我發火,還問我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我就走了。」
  葉飛揚點點頭,這真是,太不驚心動魄狗血淋頭了!他還以為能聽到一個虐戀情深的故事呢!
  蕭磊說完,又衝葉飛揚眨了眨眼:「其實你猜到了吧?我只是想找個理由回母星看寶寶,原本還想著要不要帶他一起去看,結果看他那樣子,肯定是不願意了,我就自己走了。」
  葉飛揚默默地想,你是想看寶寶還是想玩寶寶呢!吉祥這麼折騰人的性子指不定就是遺傳你的!想了想,他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你還生他的氣嗎?」
  蕭磊輕輕笑了起來:「哪有那麼多的氣可以生?當時我也有錯,再說,都這麼久了,我也很想他。」
  對於蕭磊的坦率葉飛揚有些意外,不過再一想到他那位更坦率的弟弟,葉飛揚又淡定了:「既然想他為什麼不去找他呢,你不是一年前就回來了?」
  「我也想啊,但是我迷路了,這古代又沒有電車可以坐,再加上又要找弟弟,好不容易才來到這京城呢。」
  葉飛揚滿頭黑線,忍不住開始想像皇帝知道以後會是怎樣的表情:「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肯跟蕭三一起去皇宮?」
  「嗯?我想讓他看我辛苦當小廝的樣子啊,那樣他就不會再凶我了。」蕭磊說這話的時候,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葉飛揚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甚至都顧不上去同情那位可憐的皇帝,這位是鐵了心要讓皇帝看到他當店小二的情形是吧!那皇帝會不會一怒之下,直接掀翻了這敢勞役他愛人的酒樓?一定會的吧!
  「還有哦,我會跟他說孩子已經沒有了,這樣你就可以放心了!我也不太願意讓他去宮裡受苦,我看書裡說,太子都過的很辛苦的。」
  聽到這話,葉飛揚一點兒欣喜的感覺都沒有,他為什麼會覺得面前這位是善良的天使啊,這分明就是惡魔啊!就他這呆萌呆萌,遲早會被皇帝發現事情的真相啊!到時候,整個將軍府都逃不掉帝王的怒火
  作者有話要說:^_^
  154、來個約定
  「飛揚,不如給吉祥穿這個吧,我覺得比短衣短褲要可愛得多。」
  葉飛揚正在給剛洗完澡的吉祥擦身子,聞言抬頭看了眼蕭磊手裡的大紅肚兜,給吉祥這樣大的孩子穿是最可愛不過,當下笑著點點頭:「好。」
  蕭磊把衣服放到一邊,又興致勃勃地去翻其他的箱子,看那架勢,似乎是想要好好把吉祥打扮一番,葉飛揚看了看天色,笑容頓時有些無奈。
  給吉祥穿上小肚兜,額上眉心那兒又貼了個金色火焰形狀的花鈿,又把皇帝賞的那些個小玩意兒也給戴上了,瓔珞圈,掛著鈴鐺的金鐲子,要不是葉飛揚攔著,蕭磊還想打吉祥腦袋上柔軟的胎發的主意。
  蕭磊遺憾地嘟了嘟嘴:「要是頭髮再弄一下,就跟小仙童差不多了。」
  葉飛揚滿頭黑線,再一看吉祥的小模樣,確實是可愛到爆,不過再一看那露在外面的小**,葉飛揚想了想,還是拿了條小短褲給他套上了,吉祥愛跟虎崽們蹭來蹭去,衛生隱患還是防範些的好。
  吉祥被蕭磊折騰的有些煩了,皺著淡淡的小細眉,扭頭跟葉飛揚抱怨:「爸爸,吉祥肚肚餓!」
  葉飛揚笑著親了吉祥一口:「吉祥乖,帶磊叔叔一起去吃晚飯,好不好?」
  「好!」被放到地上的吉祥顛著小短腿兒跑到蕭磊身旁,拉起他的手往外走,清脆悅耳的鈴鐺聲響起,給屋裡添了幾分熱鬧。
  蕭磊並沒有隱瞞自己皇帝情人的身份,這坦然大度的模樣反倒讓祈樹和梁爽不自在了半天,一桌人吃過飯,天才剛剛擦黑,吉祥帶著虎崽們滿院子的跑,叮噹叮噹的聲音不絕於耳,小傢伙樂此不疲,特意踩著小腳到處跑,以至於皇帝登門的時候,一路聽著聲音尋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葉飛揚身旁的那個人。
  祈樹是最先看到皇帝的,立刻就把葉飛揚往自己身邊拉了一把,同時暗示了蕭磊一番,蕭磊剛轉過頭,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入眼的正是那思念了兩年之久的容貌,他微微張著嘴,似有些難以置信,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張嘴就道:「孩子沒了!」
  皇帝正貪婪地看著面前的人,眉宇間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連神態都是那麼的熟悉,甚至連說話的語氣和內容都與以往一般無二,總能讓他有種無力的挫敗感,哭笑不得,想生氣卻又說不出緣由,這普天之下也只有一個人能讓他如此了。
  「孩子沒了,再生就有了,朕有的是時間和精力。」
  葉飛揚默默扭頭,這一上來就是限制級的對話,要不得啊要不得!祈樹輕聲道:「飛揚剛剛收拾了一間新房出來,皇上要不要去那裡?」
  「帶路。」皇帝言簡意賅,目光死死地黏在蕭磊的臉上,臉上幾番變化,也不知在琢磨些什麼。
  蕭磊無辜地眨著眼,扭頭求助地看向葉飛揚,他的苦肉計還沒實施,怎麼辦!
  葉飛揚正想說點兒什麼,被皇帝輕飄飄地掃了一眼過來,立刻就噤了聲,蹲□子去逗吉祥。吉祥仰著小腦袋,好奇地望著皇帝,似乎有些奇怪皇帝今天怎麼沒有抱他了,等了半天才脆脆地喊了聲:「皇帝叔叔。」
  皇帝被這麼一叫,這才注意到吉祥小豆丁兒也在呢,當下笑著哄了句:「吉祥乖,叔叔這會兒有事,晚點陪你玩。」
  「好!」吉祥小小的心裡很好奇,皇帝叔叔怎麼一直抓著磊叔叔的手,真是太奇怪了!
  葉飛揚見吉祥一個勁兒盯著皇帝和蕭磊看,連忙把小傢伙抱走了,非禮勿視啊!
  這一晚,皇帝和蕭磊在大將軍府的客房裡敘了一夜的舊,葉飛揚早早地就爬上床睡覺了,祈樹卻不能那麼悠閒,和梁爽兩個人整夜都守在那客房的不遠處。
  同一晚,蕭三看著自動自發爬上自己床的哈雷慕,只覺得頭大無比,偏生那人還沒有自覺,散開著衣襟,斜靠在床頭,一副勾人的模樣,那張小嘴還在不停地勾引著他:「**苦短,不要浪費喲,快來一炮嘛!」
  ……
  葉飛揚這一晚睡得並不安穩,隨時等著恭送皇帝,結果這一等就等到天亮,皇帝神清氣爽,心情很好地踏出了房門,把葉飛揚喊到面前,囑咐他今日就不必出門了,在家陪陪蕭磊順帶在照顧照顧他就好,然後還紆尊降貴地去看了看睡夢中的吉祥,少不得一番賞賜,最後才在祈樹的陪同下上早朝去了。
  皇帝吩咐下來,葉飛揚哪敢怠慢,明知道再過兩天酒樓就要開張了,卻還是只能乖乖在家裡「照顧」蕭磊。蕭磊是睡到快中午了才醒的,葉飛揚一聽到他醒了,立刻就帶了一直溫著的粥和一些小點心過去,這一進門就被眼前的情景給震撼了,蕭磊一臉被好好滋潤後的□,隨意地披了件薄紗外衣,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若隱若現的胸膛上佈滿了紅點點,慵懶的模樣透著無聲的誘惑,葉飛揚默默垂下視線,把盤子放到桌上,正要說話,卻見吉祥不知何時跑到蕭磊的身前,揚起腦袋,一臉單純:「磊叔叔,你被好多蟲蟲咬!」這話語裡明顯的帶著同情,他也曾經被咬的滿身都是包包,可難受了!磊叔叔真是太可憐了!
  虧得蕭磊臉皮厚,竟然還蹲□子,笑瞇瞇地點點吉祥的鼻子:「這不是蟲蟲咬的,是人咬的。」
  天真的吉祥哪裡會知道這話裡有話,當下問:「是誰咬的?好壞的人!」
  蕭磊還想說什麼,卻見葉飛揚迅速地衝過來,把吉祥抱到懷裡,嚴肅地說:「磊叔叔逗你玩兒呢,是蟲蟲咬的。吉祥乖,幫爸爸去看看虎虎和白白在哪裡好不好?」
  吉祥終究是個小孩子,一聽有玩的立刻就不去糾結蕭磊身上的痕跡了,立刻點點小腦袋叮噹叮噹地一路跑遠了,葉飛揚這才悄悄鬆了口氣。
  蕭磊在一旁看著,微微笑道:「吉祥總會知道的,他那麼聰明,會懂我的意思的。」
  葉飛揚忍不住想翻白眼:「吉祥才一歲,不對,才兩歲,那麼小,怎麼能教他這些東西?等他大點了再說!」
  「你就不怕他以後知道你騙他,會生你的氣?」
  「怎麼會?當家長的哪有沒騙過孩子的?這叫善意的謊言!吉祥長大了會懂的,更何況,他自己也會有當父親的一天。」
  蕭磊看著葉飛揚好一會兒,才道:「原來古人類都是這樣教育孩子的嗎?我們從來都不會騙寶寶的。」
  葉飛揚:「其實這是教育理念的不同吧,在我家鄉,小寶寶都是要哄要寵著的,有些事情對他們而言還太早,應該等他們長大一些再說。」
  蕭磊點點頭:「在和平安定的年代,這樣確實很好。但是對我們來說,這是奢望。果然把吉祥交給你養是正確的,他現在好乖好可愛,也好好哄。」
  看著蕭磊的星星眼,葉飛揚無語望天,孩子不是用來玩兒的啊!
  蕭磊笑瞇瞇地吃了些東西,故作神秘地靠近葉飛揚,低聲道:「孩子的事已經瞞過去了!」
  葉飛揚實在是很難再相信面前這個孩子氣的人了,不過還是要做出一副配合的樣子:「你怎麼說的?」
  蕭磊得意地揚起眉:「嗯,我說我把孩子留給我父親了,所以我父親才肯讓我走的。他說有我就夠了!」
  葉飛揚點點頭,這樣說倒是不錯,應該能瞞過一陣子:「那你以後都留在這裡了?不回去了嗎?」
  「嗯,偶爾回去看看就好,帝國已經穩定了,短期內都不會再有戰爭,所以我和弟弟決定來這裡,我喜歡這個世界。」蕭磊笑著說完,又補了一句:「所以你可以放心,就算以後,我也不會帶走吉祥的。」
  心事被說穿,葉飛揚臉上有些發燒,連忙道:「他是你的孩子,你帶走也是應該的,我先前只是有些擔心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不會永遠帶走他拉,哈爾帝國比這裡可差遠了!我是想等吉祥再大點,帶他回家見見父親,他們很掛念這個小傢伙呢。不如我們來約定,以後如果我要帶吉祥回哈爾帝國,也帶你一起去看看吧,我和弟弟的機甲能另外再帶一個人。」
  葉飛揚心裡在流淚,他不是故意想要知道蕭磊想帶吉祥回去的,他也不是故意想要跟蕭磊約定一起離開的,這怎麼看怎麼都像是誘騙皇帝的情人孩子私奔吧!他到底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皇帝,好讓他早做防範,免得將來又迷路一次,又要分別兩年。皇帝到時候知道真相,一定會殺他的吧!況且,就算沒有皇帝,祈樹也不會放過他的吧?怎麼看起來前途一片黑暗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_^
  親們,要完結了•••••
  扇子好不捨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55、被知道了
  一下了朝,皇帝就要來將軍府接人回宮,可蕭磊卻不肯走,非說將軍府裡住著比皇宮舒服,皇帝這些年找人找的苦了,實在不願一見面又是爭吵,當下只得順著他的意思,所幸這皇宮離將軍府也不算遠,每日走兩趟也成的。
  蕭磊心滿意足地繼續窩在將軍府,每天變著花樣折騰吉祥,以至於小傢伙現在看到他轉身就跑,都不帶猶豫的,甚至還不惜違背葉飛揚的教導,偷偷指揮虎崽們去嚇唬蕭磊。漸漸地,皇帝也瞧出蕭磊似乎很喜歡吉祥,只當他是思念自己的孩子,摟著他的腰低聲哄著:「不如我們再生一個?就生個跟吉祥一樣可愛的寶寶,嗯?」
  「要生你去生,我才不生了!」蕭磊傲嬌地扭過頭,打定主意不能這麼快就原諒他。
  皇帝也不惱,笑道:「那便逗逗吉祥也好。」
  葉飛揚每每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情形,心裡就有些隱隱的罪惡感,皇帝其實是個溫柔的好男人,看他對吉祥的照顧就知道,他的心底一定很掛念他的孩子。可如今,他的孩子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卻不知道,這對他來說,太殘忍了。畢竟,在這注重血統子嗣的古代,人們是做不到像未來人那麼冷漠的,輕易就把自己的孩子交給別人撫養。
  蕭磊聽到葉飛揚的話,詫異地挑挑眉:「你不是很喜歡吉祥嗎?要是告訴了皇上,吉祥肯定會被帶進宮的,以他的聰明,一定會沒日沒夜被逼著學習各種知識,你捨得嗎?」
  葉飛揚歎了口氣:「可是你看到皇上每次望著吉祥思念自己的孩子,你就不覺得心疼嗎?我只是覺得,這對皇上似乎有些不公平。」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跟他說吧,說不定,他會看在你主動坦白的份上,不砍你的腦袋哦!」蕭磊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葉飛揚抿了抿唇角:「我覺得,其實不告訴皇上比較好,你再幫皇上生一個,保證比吉祥還要乖巧聽話。」
  蕭磊看著葉飛揚,笑彎了一雙眉眼:「飛揚,我知道吉祥為什麼這麼好哄了,真是什麼樣的爸爸養什麼樣的兒子。」
  葉飛揚無語望天:「應該說什麼樣的人生什麼樣的寶寶,吉祥的古靈精怪就是遺傳你的。」
  兩人正說著話,一串叮噹叮噹的聲音由遠及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爸爸,皇帝叔叔來了!」吉祥小跑著撲進葉飛揚懷裡,把手裡的新鮮果子遞到葉飛揚嘴邊,「爸爸吃。」
  蕭磊湊過去:「我的呢?」
  吉祥小嘴兒一撇:「皇帝叔叔那兒還有呢!」言外之意你自己去跟皇帝叔叔要。
  蕭磊捧著心一副受傷的模樣:「吉祥,虧我這麼疼你,你太傷我的心了。」
  天真的吉祥顯然對自己親生父親的無恥程度認識不足,看到蕭磊難過的樣子,眨巴著眼睛猶豫了片刻,把另一隻手裡打算留給自己吃的果子遞了過去:「磊叔叔別傷心,這個給你吃。」
  蕭磊完全不知廉恥為何物,當真伸手打算從自己兒子手裡奪吃的,半路被皇帝抓住了:「你真是連吉祥都不如了。」
  見此情形,葉飛揚立刻起身告辭,順便把吉祥也帶走了,這兩人一見面就是火爆場面,實在是不適合吉祥在一旁,會長針眼的!就算不長針眼,學壞了怎麼辦!前天他就瞧見吉祥摟著方正傑親他嘴呢!
  皇帝和蕭磊膩歪了一會兒,又把人帶到房裡飽飽的吃了一頓,這才神清氣爽,去了祈樹的書房處理奏折,這也是最近幾天養成的習慣,他不想離開蕭磊太遠,既然蕭磊非要在這裡呆著,那他也只好在此。
  批閱完奏折,皇帝放下筆,靠在椅子上,揉揉有些發酸的脖子,想到蕭磊和葉飛揚三不五時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情形就不由覺得好笑,莫非他們以為暗衛都不會讀唇語的?
  沒料到吉祥居然真就是那個孩子,只是明明該有兩歲的,怎麼心智樣貌都才一歲的樣子?皇帝琢磨了片刻又釋然了,蕭磊生出來的孩子,與眾不同也是理所當然的。難怪當初第一眼瞧見那小傢伙就覺得喜歡,本以為是因為他可愛討喜古靈精怪的緣故,卻沒想還有血緣這一層。
  皇帝沉吟半晌,道:「把祈樹叫來。」
  「是。」人影一閃即逝,不多時祈樹就到了門外。
  皇帝曲起食指,輕叩說面,淡淡道:「朕沒記錯的話,明兒酒樓就要開張了吧。」
  「回皇上,明日正是開張吉日。」
  皇帝點點頭:「多佈置些人手,朕不想聽到任何萬一。」
  「是,臣會盡全力確保萬無一失。飛揚已經勸說蕭公子,明日他負責收銀事宜,無需四下走動,如此這般,陛下以為如何?」
  對此安排,皇帝很是滿意,收銀至少不用笑臉迎客。
  這天夜裡,葉飛揚一宿都沒睡好,想到酒樓馬上就要開張了,心情難免激動,就連吉祥都知道:「爸爸,明天就能吃好多好吃的了哦!」
  聽聽這語氣,就是跟蕭磊學的!
  第二天天不亮葉飛揚就醒了,翻了個身便再也睡不著了,輕手輕腳地放開懷裡的吉祥,想要起床。他這一動祈樹便醒了,低笑道:「別著急,梁爽昨晚就過去了。」
  葉飛揚道:「這幾天一直都是他在到處跑,這麼熱的天,太辛苦他了,我還是早早過去,幫些忙也好。」
  想到家裡的那尊大佛,祈樹也不由有些無奈:「等過陣子許就會好了。換做往年,梁爽這會兒還整日的在太陽底下操練,這點活兒對他來說不算辛苦。」
  「那也沒道理他忙著我在家睡著啊,趁著皇上他們還沒醒,我先偷偷溜了去。」也不能怪葉飛揚現在膽子大了,實在是在蕭磊的影響下,再加上皇上最近實在是太溫柔了,所以他才敢這麼大膽。
  祈樹笑道:「皇上今兒不上朝,我可以隨你一道去。」
  兩人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吉祥卻還是迷迷瞪瞪地醒了,來回滾了兩圈兒,發現身旁沒人,立刻就翻身坐起來了,一睜眼就瞧見爹爹們在穿衣服,小傢伙登時就撇了撇嘴:「爸爸,爹爹。」
  得,這回走不成了,小傢伙一醒,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看著葉飛揚走的,之前有好幾回都是這樣。原本打算把吉祥留給皇帝和蕭磊的計劃破產了,葉飛揚只得給小傢伙洗了個澡,換上蕭磊一早就挑選好的開張的這天穿的新衣服,衣服是喜慶的大紅色,上面滿是用金絲線繡成的花紋,襯得吉祥愈發的貴氣可愛,最後還給腰上掛了個精緻的小腰帶,腰帶上還鑲嵌著一溜排的大紅寶石,葉飛揚嘖嘖暗歎,果然是奢侈的帝王家,給這麼小的娃兒做的衣服都這麼奢華!
  在吉祥的眼裡,這些華麗漂亮的衣服遠遠不如好吃的東西,在穿戴整齊之後,小傢伙扭了扭小腰,覺得不是很舒服自在,沒有肚兜涼快:「爸爸,熱熱,換兜兜。」
  葉飛揚正在給小傢伙的腰帶上掛小件的玉墜兒,聽到這話笑著親了親吉祥:「吉祥乖,今天是吉祥如意樓開張的日子,吉祥當然要穿的漂漂亮亮的,對不對?」
  「對!」吉祥立刻點了點小腦袋,爹爹們說了,這酒樓是用他的名字當名字的!那就是他的酒樓了!小傢伙催促道:「爸爸,還要鈴鐺,還有小金豬!」
  葉飛揚失笑:「好好,都要都要。」
  到最後,吉祥整個兒就跟善財童子似的,全身叮噹當的響個不停,小傢伙似乎找到了新樂趣,走路的時候故意顛簸兩下,看腰帶上那些個玉製的小玩意兒撞在一起,咯咯笑個不停。
  皇帝早起慣了,今兒難得休息一天卻還是早早就醒了,看著懷裡熟睡的面孔,龍心大悅,正想著再運動運動就聽到外面清脆的童音,伴隨著環珮碰撞的聲響,心裡有些納悶,這天還黑著呢,怎麼吉祥就起來了?
  好奇心起的皇帝披了件衣服就出門了,老遠就瞧見一團火似的小身影,還有後面跟著的兩個大身影,依稀還能聽見葉飛揚的聲音:「吉祥乖,小聲些,別吵醒你皇帝叔叔。」
  「那我去叫皇帝叔叔,要上朝的。」吉祥說著,轉身又蹦躂起來。
  葉飛揚連忙拉住他:「吉祥真乖,皇帝叔叔今天不上朝,所以不要吵醒他,讓他多睡會兒。」
  「好。」吉祥乖乖地應了一聲,卻還是忍不住伸手撥弄腰上的玉墜。
  聞言,皇帝唇邊彎起溫柔的笑容,只覺得小傢伙沒白疼,他當然知道葉飛揚他們是要去哪兒,當下也沒出聲,遠遠地看著他們離開,這才轉身回房。
  作者有話要說:O(∩_∩)O
  156、完結篇
  被吉祥這麼一耽擱,葉飛揚趕到酒樓時,裡面的眾人已經幹得是熱火朝天了,廚房裡熱氣騰騰,幾個廚子正光著膀子在揉面,菜刀在砧板上切出的聲音乾脆利索,一片片厚薄均勻的醬菜堆了滿滿幾大碗,旁邊厚厚的兩碟蒸籠裡透出陣陣饅頭的香氣,幾口大鍋架在後院兒的棚子下面,開了花的大米在裡面不斷翻滾著。院子另一頭的井水邊,幾位大嬸們在麻利地洗著剛剛送到的新鮮蔬菜,梁爽正挽著袖子劈柴。葉飛揚深吸了口氣,笑著跟大家打了個招呼,挽起袖子就上前去幫忙了。
  吉祥顛顛地跟在葉飛揚身後,跟一條小尾巴似的,葉飛揚一個轉身,差點兒把小傢伙給撞倒,這才想起小傢伙在這裡可不安全,當下去端了個小凳子放在院子中央,又去拿了塊棗糕給他:「吉祥乖,自己在這裡吃棗糕好不好?」
  「不好!」吉祥拒絕得很乾脆,小嘴兒一撅:「吉祥要幹活兒!」
  大夥兒忍不住偷笑,一面做事一面去瞅那精貴漂亮的小少爺。葉飛揚也無語,看著吉祥這認真的表情,也可以思索讓他做什麼好,給大嬸們幫忙拿菜?那菜裡頭有不少蟲子呢。給祈樹和梁爽撿柴?這不行,容易割傷手。想來想去終於想出一樣,轉身去搬了個小桌子來,又端了幾碗切好的醬菜,拿了一些小碟子,攤開放在吉祥面前,又給吉祥洗乾淨小手:「吉祥乖,把這些醬菜分一分好不好?每樣在每個小碟子裡放三片,最上面再放一塊肉片。」
  吉祥看著葉飛揚擺了一遍,又跟著做了一遍,立刻就會了,點點小腦袋,心情十分的好:「吉祥會做好的。」
  葉飛揚親了口吉祥,又誇了幾句,最後忍不住叮囑:「這個只能吃飯的時候才可以吃,吉祥先分了,等會兒吃飯的時候再給吉祥吃。好不好?」
  被叮囑的吉祥很不樂意自己被懷疑,撅了撅小嘴兒:「吉祥才不偷吃!」
  四周又是一陣偷笑,葉飛揚揉揉吉祥的小腦袋,看了他一會兒,這才去忙別的去了。
  在京城開酒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光說這早餐,饅頭包子油條麵餅那是最最基本的,餃子餛飩麵條清湯那是必須的,就連那粥你也得熬上好幾個種類,不然你都對不起你這偌大的招牌!在碰上有些個有錢的挑剔的,你還得準備些清淡爽口的小炒。
  這般忙活了一會兒,就快到了吉時,葉飛揚連忙讓大傢伙兒把已經做好的早點搬到酒樓門口一早搭起來的棚子下面,街上來來往往有不少身影,街道兩旁已經有不少店舖在準備開門。等眾人擺好東西,祈樹拿了兩掛鞭炮出來放了,突然響起的鞭炮聲吸引了行人的注意。葉飛揚捂著吉祥的耳朵,等鞭炮聲後,拉著吉祥的小手拉開了擋在招牌上的紅布,這就算是開門了。等再過一個時辰還會有舞獅隊過來,在這門前舞上一天。
  昨晚這些,葉飛揚就開始緊張了,期待這第一筆生意的上門,吉祥在祈樹懷裡,也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攤子,卻頭一回不是為了嘴饞!
  葉飛揚的期待很快就落實了,第一個上門的是一個行人,似乎很趕時間,走上來就問有沒有饅頭,葉飛揚立刻點頭:「有有有!您要幾個?」
  那人似乎被葉飛揚的熱情客氣嚇了一跳,愣了一會兒才說:「多少一個?」
  「一文錢一個。」葉飛揚說著,把身旁的蒸籠拉開些許,露出裡面大個兒的饅頭。
  那人看了一眼,這才放下心來,拿出兩個銅板:「給我兩個。」
  一旁的李小立刻麻利地用筷子夾了兩個饅頭包好遞給那人,葉飛揚笑瞇瞇地躬了躬身,說:「歡迎下次再來啊。」
  那人面上露出些許尷尬的神色,匆匆點了下頭大步逃也似的走了。
  祈樹看的好笑,湊過去道:「飛揚,你要再這般客氣,客人可都要被你給嚇跑了。」
  葉飛揚正喜滋滋地把兩枚銅板收起來,聽到祈樹的話不由道:「為什麼?我們家鄉那邊都是這樣做生意的。」更別說淘寶體了,說話不帶個親字都會被買家投訴的!
  「這裡是京城,你買我賣,無需太過客氣,更無須行禮,你如此謙和,反而會讓他們不自在。」
  葉飛揚正要說話,又有人上門來,李小笑著問:「客官要點什麼?」
  「三個包子。」
  「好嘞。兩個銅板一個,一共六個銅板,客官您拿好。」李小裝好三個包子遞給那人,順手接過銅板,這筆生意就此告落。
  吉祥立刻催促道:「爸爸,銅板銅板!」
  葉飛揚哭笑不得地收下李小手裡的六個銅板,沖祈樹道:「我知道怎麼做了,你去後院兒幫忙吧,我在這裡就好。」
  過了會兒,街上的行人漸漸多起來了,葉飛揚他們的攤子生意竟出奇的好,許是沒有別家酒樓會這樣不顧及形象地在門口搭棚子,而且價格也不貴,跟小店的價格一般無二,個頭也沒寒蟬了去。
  不過,縱然門口的生意再好,卻還是沒有幾個人踏進酒樓去,葉飛揚很納悶,難道沒有人想吃些湯湯水水的東西嗎?他卻不知道,大傢伙兒只是在觀望,這般奢華的酒樓,吃一頓想必不會便宜了去,都等著別人進去嘗過了才好。
  當第二批蒸籠搬出來時,蕭磊和皇帝才姍姍而來,據說是因為某人終於想起今兒是他收銀的日子!葉飛揚正想讓他進去呢,卻見蕭磊眼睛一亮,湊過來往葉飛揚身旁一站:「我來幫你!」
  察覺到身後那不容忽視的氣場,葉飛揚欲哭無淚,蕭磊你要不要這麼「拋頭露面」啊!再這樣下去皇帝會殺了他的,一定會的!
  隨著皇帝的到來,酒樓迎來了高峰期,一批批的客人看也不看外面的棚子,筆直就往裡頭走,葉飛揚笑瞇了眼,立刻就打發李小去店裡迎客,他自己在這兒守著就成。
  聽著裡頭一聲聲的叫菜聲,葉飛揚兩眼冒金光,只覺得銅板正在一個接一個往他懷裡飛,這感覺好極了!吉祥也很高興,拉著皇帝叔叔就往樓裡跑,其實是想自己去看熱鬧。
  不多時,老大夫帶著方正傑也來了,小正太一看到葉飛揚眼神兒就亮了,被摸了摸腦袋立刻就小跑著進去找吉祥玩兒了。
  又過了會兒,蕭三搖著扇子晃過來,身後還跟著蕭慕,只是蕭慕似乎在找什麼,在葉飛揚四周看了一圈兒,立刻又進了酒樓,一眼瞧見吉祥,立刻就湊上去,捏捏吉祥的小臉蛋兒:「乖,來,叫小叔!」
  吉祥眨巴了下眼睛,乖巧地叫了:「小叔!」
  蕭慕笑彎了一雙桃花眼:「不愧是我的小侄子,真乖!」
  一旁的皇帝默默挑了挑眉,琢磨著是不是也可以哄吉祥叫一聲父皇,小傢伙奶聲奶氣的稚嫩嗓音叫出來,一定是最好聽不過了!
  客人越來越多,葉飛揚也終於察覺不對勁兒了,怎麼來的似乎都是朝廷大臣?不然怎麼都對蕭三那麼客氣。不過,不管怎麼說,這開門第一天,能紅紅火火就是好!
  那頭蕭慕還在逗吉祥,眼巴巴望著吉祥手裡的小點心:「吉祥,小叔也要吃。」
  吉祥看了看點心,又看了看漂亮的小叔,將點心放在了蕭慕的手裡,自己又去拿了一塊。
  蕭慕見狀,立刻又眼巴巴望了過去:「吉祥,小叔也要吃這個。」
  吉祥微微蹙了蹙眉心,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給蕭慕了。
  然而第三次,蕭慕又恬不知恥地開口了:「吉祥,這個小叔也沒吃過。」
  吉祥怒了,把手裡的點心丟到蕭慕懷裡,連帶著把那碟子也推了一下:「都給你吃!」說完,扭過頭去,「方方,抱抱,我們去後院兒吃。」方正傑點點頭,抱起吉祥,兩人去後院兒了,留下蕭慕對著面前一盤子點心,一臉被拋棄的小狗模樣。
  蕭三看得好笑,卻也沒去理會他,轉身坐在了皇帝身旁,猶猶豫豫道:「皇兄,吉祥他……」自從那晚從蕭慕嘴裡無意中套出吉祥居然就是蕭磊和皇帝的孩子,蕭三就陷入了掙扎之中,這到底要不要告訴皇帝?若是說了,就怕皇帝一怒之下,給葉飛揚扣上欺君之罪,那是要斬立決啊。可若是不說,於心難安,皇帝心裡有多惦記那個孩子,蕭三比誰都清楚,不然也不會對吉祥那麼好。如今知道了孩子是誰,於公於私都不應該瞞著他。
  皇帝卻彷彿沒聽出蕭三的猶豫,轉頭道:「你也知道吉祥是朕的孩子?」看到蕭三一臉驚嚇的表情,皇帝微微一笑,「原來在皇弟眼裡,皇兄竟是這般嚇人的?」
  「哪裡!」蕭三一抹臉:「我只是有些意外,皇兄既然知道,怎麼?」
  「吉祥還小,放在宮裡頭不安全,如今我日日能看到他,說與不說又有何關係。」
  蕭三心裡轉了一圈兒,忍不住問:「那飛揚他……」
  皇帝似笑非笑地瞅著他:「你都染指蕭磊的弟弟了,還念著別人?」
  也不知是誰染指了誰!向來臉皮厚的蕭三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居然微微紅了臉:「哪有,只是關心一下好友。」
  皇帝瞧得稀奇,許久才道:「飛揚的心性不錯,讓他教著吉祥也好。吉祥還小,並不適在宮裡,更何況,我與蕭磊才相聚,他既不願我知,我便當不知,或許還能再有個皇子也不一定。」
  蕭三不由有些同情那蕭磊,被自家腹黑的皇兄看中,真不知是好是壞!
  蕭磊當了回店小二,心滿意足地回到皇帝的身旁,手裡還拎著順手牽來的吉祥,心情好得不行,全然不顧小傢伙皺成一團的小臉兒。
  皇帝慢悠悠地給倒了碗茶水,把吉祥從他懷裡解救出來,擦擦小傢伙額上的汗珠,哄了幾句又餵了些茶水,冷不丁道:「我瞧著你也挺喜歡吉祥,不如我們就收他為義子。」
  「噗!」蕭磊一口茶噴了一地。義子!這下完了完了!皇帝要知道真相,會生多大的氣!!!
  想到未來一陣子,又能聽到蕭磊和葉飛揚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皇帝就覺得心情莫名的愉悅,連帶這酷熱也消散了不少。
  吉祥聽得似懂非懂,揚起腦袋問:「皇帝叔叔,什麼是義子?」
  皇帝笑道:「叔叔喜歡吉祥,吉祥也喜歡叔叔,所以吉祥就是叔叔的義子,吉祥願意嗎?」
  天真的吉祥毫不猶豫地點頭:「願意!」
  皇帝連眉梢都染了一層笑意,溫柔地親了親吉祥的額頭,哄道:「那叫聲父皇來聽聽。」
  「父皇!」
  剛剛順過氣來的蕭磊聽到這清脆的聲音,差點兒滑到桌子底下去,抬眼就瞧見皇帝帶笑的眼眸,怎麼瞧都透出一股子狐狸的氣息!蕭磊扭頭看向還在櫃檯裡喜滋滋數著銅錢的葉飛揚,暗自決定,獨擔憂不如眾怕怕,他一定會最快速度告訴葉飛揚,皇帝已經認了吉祥當義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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